陆西为走了,去了英国。三个月之后,他回来了,一个人。

陆东来问他,为什么?

陆西为深深地看他一眼,没说一句话,又消失了,开始了另一程的追寻。

陆东来被陆西为那绝望的一眼惊呆了,他不相信他?难道他认为他欺骗了他?陆东来坐不住了,他只有这么个弟弟,是他的亲人,他不愿意他的亲人对他有仇恨有误解。而且,在毛小朴这件事上,他一直以为他们两兄弟已经统一战线。

陆东来在广州堵到了陆西为,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陆西为抬头看他一眼,突然一拳头朝他脸上挥来,陆东来没想到他上来就打人,仓促一闪,拳头贴着脸过去,带出一阵风。陆西为一记不中,又一记,力度丝毫不减,那架势,就是要把陆东来往死里揍,揍不死,揍个半死也成,揍不了一个半死,揍个四分之一死也是好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陆西为对着陆东来拳打脚踢头顶身撞。

陆西为的招式大多是野路子,跟毛小朴一样,在实践中打出来的经验,不过陆西为比毛小朴脑子心计身手要灵泛多少倍,自然这种经验也非同一般,不过对手比毛小朴的对方也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陆东来是正统招式,部队出来的招式,没有花招,招招实用,又快又狠又准。所以,在陆东来不反扑的情况下,陆西为那野路子倒也发挥得勇猛十足,虎虎生风。陆东来让他发泄得差不多了,跳出圈子,“够了,西为,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到是说啊!”声音是真的焦急,难道是毛毛在英国出事了?难道是他自己出事了?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自己的弟弟,哪一个出事他都无法接受!也绝不可能旁观!

陆西为一脸悲愤,一脸伤痛,手指陆东来,恨声道:“你妈的要耍我到什么时候,大婶根本没跟宋家颜一起!我跟踪他三个月,连他什么时间上厕所什么时候起床都知道,你说,他怎么藏得住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正要生孩子的女人?你当初找到她不肯告诉我,现在,你拿什么还让我相信,你说的话到底几句是真的?”

轰隆隆,陆东来只觉得心被炸了几个洞,他倒退了几步,靠到了墙边。

陆西为一手揪住陆东来胸前的衣服,顶着他,眼露凶光,“陆东来,要是让老子知道是你藏了她却故意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保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陆东来没作解释,他确实在后悔,没有亲眼看见宋家颜带走毛小朴,他凭什么要说得这么肯定,而且这几个月他已放弃寻找,白白浪费了大把时间,如今算来,毛小朴已经生下了孩子,再要跑路,比挺着个大肚子轻松自如得多。

陆西为看出陆东来脸上的痛苦,懊悔,他没有松手,只是紧紧盯着陆东来的眼睛,寻求一个答案。

“西为,我没有毛毛的消息。”陆东来一字一句地说。

“我再信你一回!”一字一句地回答。

半晌,陆西为松开手,转身离去。陆东来看着他的背影萧条,落寂,无边无际的悲伤,可是,自己何尝不是,他只觉得世界一下子空了。现在这个结果彻底颠覆了他所有的想象,他一直以为她幸福着,快乐着,可如今,她不知去向,不知流落何方,不知在受怎么样的苦难和折磨。

遇到毛小朴,是这群男人的劫难,所有权高的位重的,有钱的没钱的,英明的温润的,混帐的精明的,一个个全栽了。毛小朴同学根本就是团浆糊糊,把所有人搅得一锅糟,于是昏昏乎乎全迷失了方向。

刘丹阳扑空了。

宋家颜出国了。

陆东来搞错了。

陆西为跟着也错了。

他们的心头肉就这样无缘无故地不见了,且线索全断了。

好大一只黄雀!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第五六章

当陆西为伤痛未愈就在外奔波时,陆家有一个人急得食不知味,夜不能眠。

这个人是谁?陆夫人。

陆夫人自嫁给陆际近二十年以来,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操心如此无力,如此长吁短叹过,有一次她半夜醒来,竟然看见陆际没在身边,于是悄悄地披衣起床,走出卧室,发现书房传出一线光亮,她轻轻推门进去,顿时被呛得一阵咳嗽不止,只见屋里烟蒙雾阵,桌上的烟灰缸里放了半缸套欤郊收驹谘涛砝铮吭诖氨撸种富辜凶乓桓蹋岳显诿嫒荼晃砥肿牛缘眯氖轮刂兀切闹僦佟

“老陆,你有什么心事,让我为你分担一些吧。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信我么?”陆夫人轻轻走他陆际的身边。

陆际长叹一声,“家门不幸啊!”

“怎么了!”陆夫人一惊。

陆际坐回书桌,将手中的烟放进烟灰缸,无力地按按太阳穴,陆夫人见状,走到他身后,手指抬起落在脑袋两侧,稳而有力地按摩。

“东来和西为同时喜欢上一女人,那女人却有别人的孩子。”

陆际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中间的复杂的关系。他当时只想到不要落到小儿子的计策里,却不小心落到了大儿子的阴谋里----大儿子找到了人,并按照他的意愿将人藏起来不让小儿子知道,他正在欣慰中,却不知大儿子他自己住了进去。

“就是西为当日求你找的那个女孩子?”陆夫人大惊,这个消息太震撼了,两兄弟同时爱上别人的老婆?

“是啊,西为现在去学校了,认真了,进步了,全是因为我答应帮他找人。而现在人在东来手里,要是西为知道了,两兄弟会不会反目成仇?而且这事若是传出去,如何交代,那是别人的女人,别人的孩子。”

咳,陆际同志哪想到,他那小儿子早就知道了,而且打上门去认祖归宗了,而且不但兄弟没有反目,还统一战线了。

以前栽在小儿子手里,后来栽在大儿子手里,背后,同时栽在小儿子大儿子里手。

这养儿子就是来让自己栽跟头的吗?

对陆际同志来说,答案是肯定的。这些日子以来他血压升高了,白头更白了,失眠已经成了每个夜晚的习惯,一夜望不到头,要靠香烟将时间烧过去。

谁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这年头,养儿根本就是催人老。

陆夫人没想到问题这么棘手,她想了一下,“要不将人还回去?”

陆际摇摇头,“西为曾经想绑架人家的孩子,要是人还回去了,他一定会真的去绑架人家孩子。”

他没有说出这人是钟瑶,还是照顾了一下夫人的情绪,若知道是钟瑶,更加烦恼,硬碰硬,可以想像,全是滋滋的火光四射、充满火药味的声音啊。

“西为这孩子,唉。”陆夫人一声叹息里全是悲伤。

“小柔,西为让你操心了,我知道他对你过份了,你多担待一些。”

陆际何尝不知道陆西为对家人的态度,自从知道眼前的不是他亲妈妈,他再也没喊过一声妈妈。而当初,他和陆夫人结婚的前提条件就是她不得再生孩子,将西为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来养,这些,她全做到了,可孩子却叛离了。

“让东来收手,他会吗?”陆夫人没想到这小的这么偏激,那么就看能不能说动大的了,毕竟大的理智沉稳。

“东来这些年从来没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那个主持跟他走得这么近,被人黑了,也没见他出手帮半点。这回,只怕是真上心了,天天呆在天津。”

传给陆际的消息是陆东来多半时间在天津,工作上无大事不回。要不然,他的忧虑哪有这么沉重,一个混帐小儿子掉进去就罢了,他一向看重的大儿子也掉进去,叫他情何以堪。

“他们在天津?住一起了?”陆夫人皱眉,“这女人也太随便了!”

陆际苦笑,“哪能怪别人,我养的儿子我有数,上心了,脸皮自尊心什么的,全是浮云。”

陆夫人沉默了,但她心里却有了算计,她不能让两兄弟为争夺一个女人反目,也不能让两兄弟爱上别人的女人使丈夫愁眉不展,夜不成眠。退一万步,就算这女人嫁进来,还带着一个跟陆家没有半点血缘的孩子,若孩子爸爸打上门来,陆家人前人后如何向世人交代?

所以,她作为陆家的女主人,必需制止此事发生。

当陆夫人又一次半夜醒来,看见丈夫含了一片安神药,缓缓闭上眼睛等天亮,她想,这女人不能还回去,那么就让她暂时失踪吧。

陆夫人深信,时间是治疗心灵伤口的最佳良药,她曾经亲自试过这剂良药,效果很好,该忘记的全部忘记了,而今,她过得很幸福,萦绕自己的是快乐和安祥。

在王成龙八十大寿的前一天,陆夫人知道际东来和陆西为全部去往广州,趁此机会,陆夫人去了天津,让人先解决了门外的保镖。然后,她走了进去,见到了她心目的乱世妖精。

只是眼前的女孩完全不符合妖精的形象,她的肚子挺得很大,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运动服,眼睛里有一抹未知世事的纯良与天真。她看着她,有些疑惑,却不见惊慌。

“请问你叫毛小朴?”陆夫人没由来的对她产生一种好感,放柔了声音问道。

“是的。”很坦荡。

“我是陆东来和陆西为的妈妈,你是个好女孩,如果单是他们兄弟一人喜欢你,我可以接受,可现在,他们两兄弟全喜欢上了你,这样不好,而且你的孩子也不是他们的,这样也不好,你看呢?”陆夫人紧紧地看着毛小朴,柔情涌动,心里有莫名的慈悲。

“这样是不好。”毛小朴点头同意。

“我想带你离开这里,但是暂时不能回北京,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只是暂时躲开他们两兄弟,等他们将你淡忘了,你想去哪里我都不拦着,好吗?”陆夫人直接说明来意。

毛小朴沉思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卧室,收了几件衣服,又打开枕头,从枕头胆里取出她的银行卡和身份证。她可没有忘记两件事,第一,无钱寸步难行,她热爱钱,买衣买食买房子,第二,可以没有身份,但不可没有身份证,这是她出狱那天监狱长的忠告。

“走吧。”她能理解这位母亲的心情,走就走,对她没损失,只是可惜了陆东来给她的那份工作,真正的钱多事少人轻松。

自己也要当妈妈了,母性的光辉时刻闪耀,完全没考虑到她这一走,要急死多少人。灰灰说的对,就是个没良心的,陆西为说的也对,就是个没良心的。

陆夫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毛小朴,看来陆际说的对,真不能怪她,是她的两儿子纠缠不清。

陆夫人的目的跟当初檀乐一样,只是为了让她远离,并不想伤害她,为了方便照顾,陆夫人连佣人都带走了,派人直接将毛小朴安全带到了广州,自己和陆际随后也去了广州。

那儿有一套宽敞的房子,四个保镖和四条狗。

这么大的阵势只是守着毛小朴一个人。陆夫人是从陆东来这里得到教训,他的两个保镖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她不想她请的保镖被轻而易举地干掉,所以在陆东来的基础上多加两人四狗。

人干掉了还有狗,狗干掉了还有人。双重保险。

当初毛小朴被刘丹阳带到北戴河时,未防到前路狼多,且个个凶猛,只请了一女佣,没有安置保镖,后来陆东来将人带到天津,从前者身上得到教训,知道前路狼多,且个个凶猛,请了一女佣,安置了两暗哨。现在陆夫人将人带到广州,从陆东来的身上看到漏洞,知道前路狼多,且个个凶猛,还是一女佣,安置了四个明哨,四条暗哨。

毛小朴就是一随遇而安的主,丢哪都生活得有滋有味,虽然是冬天,但广州天气不错,而且这地方冬天新鲜水果比其它地方丰富,柠檬,木瓜,苹果,青枣,甘蔗,橘子,菠萝,她都喜欢,大吃特吃,生活的费用她不用操心,佣人的费用也不用操心,至于外面四个人四条狗,她更不用操心,陆夫人全安排好了,只让她安心待产,连妇检医生都安排好了。

一个半月之后,春节后的每七天,农历初七,毛小朴肚子痛了。

早在怀孕时,毛小朴就顺产还是剖腹查了很多资料,确认了顺产对母婴的安康与优生比剖腹好,再一打听,顺产比剖腹花费少一倍,一事多利,于是,手往大肚子上轻轻一拍,跟里面的小毛毛打听招呼,决定了,顺产。

陆夫人接到密电,要生了,突然心一软,想见见那个坦荡乖巧的女孩子,又担心她生孩子时出现状况,于是找个借口,瞒着家里人去了广州。在产房外,陆夫人听到了里面的叫声,一声比一声痛,一声比一声紧,陆夫人好像内心缺失了一大块似的,突然间落下泪来。把旁边的女佣吓了一跳,忙问,“夫人,你怎么了,怎么了?”

陆夫人赶紧拭泪,是啊,她怎么了?怎么了,她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没着落,当下微微一笑,“没事,就要迎来一条新生命,我高兴。”

女佣好生感激,“夫人好心肠。”

好心肠?陆夫人有些发怔。这是,说她吗?

若说孕妇生孩子顺产,农村的比城里的要快,干体力劳动的比干脑力劳动的要快,多动的比好静的要快。

毛小朴自己也搞不清她是属于哪一类的,但托她几个男人的福,让她怀着小毛毛四处转移,这移来移去的,运动就多了,生孩子时就快了,别人阵痛一天一夜的,她运气超好,孩子超合作,就阵痛了两小时。

医生在一旁有节奏地喊号子,用力,加把劲,用力,加把劲,用力,加把劲。

毛小朴大叫几声,一鼓作气,二鼓作气,三鼓作气,这么鼓几下,就把孩子给挤出来了。

生下了一个小毛毛,六斤二两,带把儿。

这娃一生下来,哭声比公鸡打鸣还嘹亮,一泡尿又长又远,射湿了妇产科医生白袍大褂。乐得一群医生大笑,连连称赞,“这娃精神,大气,将来是条好汉!”

只差没说可以上梁山坐头把交椅了。

第五七章

52

毛小朴给小毛毛取名初七。至于大名,她想好了,叫沧海。

毛小朴读书时最喜欢的是曹操的诗,曹操的诗里最喜欢的就是《观沧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她认为这首诗最是壮阔大度,气势磅礴,意境浑然天成。

医生不是说她儿子大气吗?那就取个大气的名字,大名就叫沧海,毛沧海。

初七的眼睛和眉毛长得像他爸刘丹阳,眉毛长而浓烈,眼睛大而黑亮有神,脸蛋有点像他妈妈,肉肉的,鼻子挺挺的,嘴巴小小的,除了第一天大哭,后来的时间不哭了,就爱抱着他妈妈的乳.头,闭着眼睛吸。

毛小朴胸大奶水足,不用买牛奶,而且这年头的牛奶不安全,质量问题风云四起,所以奶水足这事让毛小朴开心了好久,总是用手指轻轻点着初七,娇嗔着,“初七,你命好咧,不用吃问题奶粉。”

这点还真是,陆夫人可以给钱给你买奶牛,可她再能干,也不能保证奶粉的质量啊。

陆夫人等到了孩子出生,可没有等到毛小朴的奶水出来,就离开了,她不能离开太久,太久了怕家里父子三人起疑心。

那个孩子,小小柔柔的一团,闭着眼睛,头发又黑亮,多像一只小松鼠。陆夫人爱不释手,将孩子贴到胸前,仔细地给他将衣服拉平,将头发理顺,轻轻凑上去亲亲那粉嫩的粉红的小脸,心软成一团,然后轻手轻脚将孩子放到毛小朴的身边,再仔细叮嘱女佣好生侍候,离开时的心莫名其妙地又酸又痛,坐到飞机上,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半个月之后,初七的身体大了一圈,可更加霸道了,这边嘴里吸着一团白白的胸,那边一团白白的胸还用手抚着,生怕有人抢了粮食,若女佣走近,他那两条小腿就蹭蹭的,屁大的孩子对粮食有着超级敏感的爱好,就知道护食了。

毛小朴带着孩子,逗着孩子,成天乐得合不拢嘴。连院里有块空地,她都不去撒两颗大蒜了,她目前有两件意义非凡的大任务,一是玩,和孩子玩,乐呵的孩子长得快长得漂亮,二是吃,给孩子积粮食,有粮食的孩子长得健康长得结实。

从某种意义上讲,毛小朴就是唐僧。唐僧怀揣理想,无论是落到白骨精手里还是落到女儿国国王手里还是落到红孩儿手里,他总是不慌不忙,双手合十,口念经文,心中有理想他就不怕,地狱就是天堂。

毛小朴也是,她的理想每个时期都会变,但无论怎么变,总归是她的理想,无论她落在哪个境地,她都活得从容,活得专心致志。现在,初七就是她的理想,这个理想比从前的理想要高大要长远,足够支撑她以后的时光。

三个月之后,初七的身子从落地时的软绵绵长得硬朗了,可能妈妈怀他的时候运动比较多,一双小手小腿不住地扑腾,精神倍儿劲健,活生生的一只小老虎。

小老虎太活泼,毛小朴想给他扩大活动范围,抱着初七想出去玩,不料佣人却拦住了她,说是夫人吩咐,不让她到处走动。

毛小朴愣住了,她一直以为的悠哉舒适的生活原来口陷阱?她虽然不讨厌监狱,但时至今日,她也没必要再去坐一回牢啊。

毛小朴原来对陆夫人心存感激,现在却不这么想了,你凭什么把我囚禁到这里?我是你的犯人么?我离开你的儿子就可以了,还想让我永远离开人群?我儿子怎么办?他跟我一样也被你囚禁?天底下没这个理!

如果没有这事,毛小朴怀着她的理想,天天呆屋里没事,一样悠哉,可是当这事发生后,毛小朴怎么觉得这日子过得扎眼扎肉,浑身不舒服不自在。

于是,毛小朴生气了,她倒是没和佣人争吵,吵架不是她的强项,她的强项就是慢慢计划。这个计划叫母子出逃。

陆夫人派四人四狗守在毛小朴门外,是想有个双重保险,她这么想真没错,她错的是不了解一些现实情况啊。

有这么一则笑话,布什问□:我们上太空都是三四个人,你们咋一两个人?□答道:你不了解中国国情,那帮□的,去三个人他们斗地主,去四个人打麻将,谁还干活

这是笑话么,这是现实中的笑话,笑话中的现实。

四个退伍特种兵,外加四条凶煞煞的狗,仅仅守一个小身板的女子外加才几个月的奶娃娃,武力足,预防指数高,不止是特种兵,连狗都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了。

于是,人,打麻将,小屋隔音效果好,不怕吵到孩子和妈。

狗,睡觉,院子地大树多阴凉广,比屋里舒服比墙外宁静。

夫人给的工资高啊,军人出身的人不拘小节,以围城的方式,银子今天这个口袋流那个口袋,明天那个口袋流这个口袋,常常一打就是一天。日子久了,小佣人也迷上了那啪啦啪啦的麻将搓洗声,有事没事站到旁边抓两个鸟,兴奋得满脸通红。

毛小朴抱着孩子有时候也凑热闹,她不抓鸟,站到一人身后,往他身上拍钱,飘五元,飘十元,胆子大了飘二十,飘五十,说来也怪,只要她飘谁,谁就赢,而毛小朴这个死脑筋的,每次总站在同一人身后,你就不能换换人,换换位置,换换方向吗?

于是赢的次数多了,其他三人不干了,不要她飘。谁说军人胸怀似天空似大海来着?

毛小朴也不坚持,不飘就不飘,悄悄拿着赢来的红色毛爷爷票子藏枕头胆里,亲亲宝贝儿子,悄声说:“初七,妈妈发财了。”

初七小胖手扑腾几下,小肥腿扑腾向下,表示很高兴,母子两人贼贼的,眉开眼笑。

原本这日子过得快快乐乐,神仙一般,可自从心里扎进去一根刺后,毛小朴不踏实了,心里就计划了。门内四个人,好说,雷打不动,雷打不闻,门外四条狗,更好说,毛小朴以前总是介怀狗不喜欢她,看见她就跑,现在,她真高兴狗不喜欢她,最好看见她越跑越远。

这天,毛小朴写了长长一张纸给佣人,让她照上面写的去打货,以这种方式支开了女佣。收拾好自己的银行卡和身份证,再收拾了几块尿不湿和孩子两套衣服,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抱着初七,准备出逃了。

初七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妈妈蹑手蹑脚,做贼一样,觉得特别好玩,以为妈妈跟他玩游戏,毛小朴还把手放在嘴巴上,嘘了一声,搞得初七差点憋出最后一滴尿。

毛小朴轻轻打开门,门口果然站立着四条大狗,清一色的黑,竖耳竖目,威风凛凛,毛小朴站到门口,头一昂,轻哼一声,那四条狗立即低眉顺眼,身子全部蔫巴地趴下去了。

毛小朴手放在嘴巴上又轻轻嘘了一声,四条狗齐齐退了几步,眼睛瑟瑟地望着她,毛小朴抱着初七穿过走廊,穿过院子时的几棵芭蕉树,再打开外院的小铁门,还好心地将门关好,轻轻松松地走了。

初七小手小腿小身子扭啊扭啊,手舞足蹈,嘴巴砸巴砸不停地吸,一串初七体出来,妈妈好乖好厉害,外面好大好漂漂,咿咿呀呀,我们不回去了,咿咿呀呀,天宽地广,鸟语花香。

这一走,原本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从此母子俩对拍着小手,哼《自由飞翔》,想去哪都好,想吃啥都行,可这个傻妈妈,带着孩子转来转去,竟转回了原地,碰到了冤家。

得知毛小朴逃走的消息,陆夫人吓得不浅,她首先是怕毛小朴找到陆家两个儿子,不然,她这几个月的费心费力全部作了无用功,第二怕的是毛小朴回北京找孩子他爸,这要是一暴露,陆西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所幸的事,她担心的事一直没有发生。可她良心又不安了,那么个女孩,带着一个孩子,去了哪里?外面苦啊,为什么不喜欢她的安排呢?她在吃穿用度上安排得很足,只要她要的,全部满足。她为什么要跑呢?而且,她是怎么跑掉的呢?四人四狗啊,陆夫人没法淡定,倘若毛小朴和她的孩子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她没法交待。

陆老爷的失眠还没好,陆夫人开始失眠了,夫妻两人半夜三更还在床上翻滚。(表想歪了哈。)

眼见陆西为从国外回来,面容冷清疲惫,眼神冷漠悲伤,学校也不回了,歌也不唱了,家也不回了,所有的行动全是寻找,陆夫人扛不住了,终于在一个风沙满天的夜晚,她挺着憔悴的面容,悲悲切切地陆际说穿了这件事。

陆际闻言,眉头都竖起来了,一拍桌子,“胡闹!简直是胡闹!”

陆夫人不敢说话,默默流泪。

“你把她送到一边藏着也就罢了,你还居然让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跑了!你啊你啊,太不考虑后果了!”

“我只是想让东来和西为冷静下来,时间一长就过去了,西为对任何事情一向没多久的热度,东来沉稳,你我的话都会听一点。可哪知道她会跑啊,我安排了那么多人手。”陆夫人泣不成声。

“西为这个热度已是超过所有的历史加起来还有多,这是我为什么一直没动手的原因,哪知道你,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