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怎么了?”若荪慌了神,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跟娘亲说说梦见了什么?”

小天荪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哭着说:“有一条大黑龙把我抓走了,他说他是我爹爹,如果我不叫他爹爹,他就把我丢到海里面去。”

玉衡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什么样的大黑龙?”

若荪回头叮嘱他说:“小孩子做梦而已,不用问那么多,免得他想起来更加害怕。”

玉衡稍微定了定心神,弹指将屋里的烛台都点亮了,眼波一转,忽地发现床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伸手一抓,抓出来一只竹笼子,里面竟是一条浑身长满黑粼的四脚蛇。像是触动了多年前的记忆,他手一抖,笼子跌在地上。

若荪闻声看去,喃喃道:“我明明扔掉了它,怎么又回来了?”

玉衡觉得方才有些失态,忙捡起来,“这是哪儿来的?”

“小天在草丛里捉的,他好像特别喜欢。我觉得来历不明便扔回了院子里,谁知他什么时候又给捉回来了。”

小天荪脸上还挂着泪珠,朝玉衡伸出手,可怜兮兮道:“爹爹,把我的小墨还给我。”

玉衡犹豫了,手停留在半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若荪低声劝道:“小天,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若是伤了你,爹娘都会心疼的。”

“它不会伤我,它很听话的。”小天荪擦了擦眼泪,仰头望着玉衡,“爹爹,小天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孩子哭沙了的声音传到玉衡耳里,几乎是揪心的痛。他不忍心再看那双眼睛,蹲下去将笼子还给他,同时悄悄施了一道法术,将笼子封住了,“小天,爹爹把它还给你,可是,你要保证不让它从笼子里跑出来,好吗?”

小天荪认真地点头,抱着小竹笼躺在若荪怀里,“谢谢爹,我保证不会让它跑出来。”

玉衡笑了笑,目光里却是挥之不去的忧郁。

待小天荪又睡着了,若荪蹑手蹑脚地下床,到窗边挽住了玉衡的胳膊,贴着他的耳朵问:“夫君,你在担忧什么?”

玉衡轻叹:“小天他与普通的神仙不一样。”

“嗯,是我不好,怀着他的时候还去打斗,导致难产了。”若荪说着,将头枕在了玉衡肩上,微微闭上眼,“这些年,我们总担心他这样虚弱会受到伤害,不过也平平安安地过来了,在天界还没有谁敢欺负他,夫君不必过于忧虑。”

玉衡神色复杂,只静静地听着她说,却不敢看她一眼。有些事,就让他自己承受罢。他转身拥住若荪,即便心中再多烦闷,也要装作云淡风轻,不能让她也跟着一起不快乐。

第八章龙啸泣血-1

清晨,露珠覆在窗台上,折射着朝霞的彩光。玉衡一早就踏着云下凡去巡视他管辖的地界,若荪送他送到很远的天边,然后独自回到纤云宫。

小天荪拎着笼子四处跑,一会玩纸鸢、一会玩弹珠,不亦乐乎。若荪在房里清点云锦,准备叫织女们来搬走,转身时瞥见外面的走廊里小天荪正举着一片色彩绚丽的轻纱,嘴里呼呼地吹着气,轻纱随风飘拂,像云彩一样好看。

若荪走出去,一边笑着一边轻轻责怪他:“小天,你怎么把娘织的云锦拿出去玩呢?”

小天荪扭过头瞪大眼说:“这不是娘亲织的云锦。”

那轻纱一层一层地拂过来,抽在若荪胸前,她用手捞了一把,拽住一看,方瞧出来是一件霓裳。她的笑容浑然僵住了,盯着小天荪问:“这归心阁里的东西你怎么拿过来的?娘不是说不问自取是为偷也,小天怎么可以偷东西?”

“不是偷的!”小天荪委屈地大叫,“玉郎爷爷说这是娘亲的东西,我替娘亲拿回来了。”

若荪垂下眸子,手里拽着一片霓裳,“玉郎爷爷带你归心阁了?”

“嗯。”小天荪忽然有点害怕若荪这样的神情,扔下霓裳往后退了两步,“娘亲,我真的没有偷东西…”

若荪将霓裳挽起来收在臂弯里,抚着他的头和蔼笑道:“是娘错怪你了。小天,娘明日就忙完了,我们去昆仑找小桃子玩。”

“好呀,我把我的小墨带去给她看。”小天荪得意地举起笼子,像是在炫耀宝贝似的。他心里早有了主意:天界的东西都很矜贵,这小墨说不准是神兽呢,将来养大了他可就神气了。

对于下凡,玉衡颇多顾虑,也不知梵心和恬墨如今在何处、究竟打什么主意。但是看见小天荪眼里迫切的希望,他没有任何办法拒绝,只好点了头。小天荪欢天喜地地跑出去看晚霞,拎着跟他形影不离的竹笼子。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不再孤单,若荪抿唇笑了会,低声说:“就知道你会依他,孩子都被你惯坏了。”

“不是你先说要去昆仑么?我总不能让你在孩子面前说话不算数。”玉衡侧目而笑,金砂在落日映衬下一闪一闪。

若荪用食指按在他那点金砂上,“你说过这颗金砂是连接心脉的,为何现在晦暗了,是你心中有郁结么?”

玉衡捉下她的手来按在胸口,面色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说:“你只需知道我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你,就足够了。”

若荪狡黠一笑,“那小天呢?”

玉衡想了想,指着自己的手心,“他在这里。”

若荪将自己的手也放在他手心里,久久不愿松开。无论身在何处,只要他们在一起,所有的一切是如此安宁、静谧,美好而温暖。

外面的走廊,传来一声轻呼,接着便再无任何动静。

若荪探头唤了声:“小天?”

没有回应,却见那只装着四脚蛇的竹笼子骨碌碌地慢慢滚进来,四脚蛇在里面疯了一样地乱扭乱动,被斜阳照着,黑影在地上如群魔乱舞一般。

若荪和玉衡当即冲了出去,走廊上空无一人。遥遥的云海里,有一个正在消失的黑点。

“小天!”若荪嘶吼一声,挥舞着长袖心急如焚追上去。玉衡朝空中弹了一枚烟花传递讯号给天庭,随后紧紧跟上若荪。

穿云破雾一路向东,底下是一望无垠的碧蓝海水,前面仍然是无穷无尽的云海波涛。若荪跟丢了那黑影,着急地用掌心的金砂追踪小天的方向。玉衡渐渐追上了她,拽住她的手往下俯冲而去,笃定道:“他在前面的孤岛上。”

这孤岛很小,寸草不生,黑黑的一大块像是突兀地从海底冒出来的。

岛上的高山顶,小天荪正被梵心拉拽着往崖边走。梵心似乎早已经料到,头也不回对身后的若荪和玉衡说:“你们敢对我怎样?我可不会因为他是孩子就跟他客气。”

“你竟敢到天界来闹事,天兵天将马上就到,你逃不掉。”

“我逃不掉,那他更逃不掉。”梵心一手将小天荪拎起来,放声大笑,那笑声尖锐刺耳,吓得小天荪脸色煞白,不敢吱声。

若荪眼看着孩子吊在半空中,下边就是万丈悬崖,急得想要动手,方想起出来得太过匆忙,连神荼灯都没带。她束手无策,带着哭腔问道:“你为何要抓走我的孩子?”

“我们天魔似乎对这孩子很感兴趣。”梵心阴阳怪气说着,目光里满满都是嫉妒。她瞪着若荪,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有什么魔力?他不过看了你一眼,怎么又被你给蛊惑了?还有这个小畜生,凭什么让他如此上心!”

“凭他是我儿子。”沉稳而慵懒的语调在空中悬浮,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紧接着,小天荪被一股莫名其妙的风卷了起来,稳稳当当坐在了一片云上。一袭黑亮的大氅若隐若现,披散的长发被风撩起,现出一张冷峻的容颜。

三个人伫立在山顶,除了愕然,再没有第二种表情。

梵心不屑一顾地嗤了声,连笑都懒得笑,耸了耸肩,“他是你儿子?你别做梦了。”

若荪早已没了魂,空洞的眸子直愣愣望着恬墨。

玉衡更是如遭重击,几乎站不稳,嘴角强行扯开一丝苦笑,“你没有失忆,你没有喝孟婆汤,你重出魔界,就是想把他们抢回去。”

“不,我看见他的真身才知道他是我儿子,不然,早已大开杀戒。”恬墨一手摸着小天荪的头,另一手放出一道紫光,击向云层中追寻而来的几个天兵。转而朝若荪施法,恶狠狠道:“这个女人,竟然让我儿子叫别人爹,真是罪不可赦。”

玉衡惊觉不妙,当即扑向若荪,却扑了个空,若荪就这样被恬墨轻而易举地抓在了手中。玉衡最怕的事莫过于此,他双膝一软,强撑着没有倒下,想用尽全力跟他拼一番,但是眨眼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小天、若荪,恬墨、梵心,连同那座岛都消失不见了。他孤零零地站在一片云上,东西南北方圆万里,皆是空的。

天地间,都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

“夫人…小天…”他念着念着,渐渐昏睡过去。

“爹爹!爹爹!”小天荪扯开嗓子尖叫,一面用手指甲在揪住自己的那只手上用力地抓挠,“你把我爹爹怎么了,你这个大坏蛋!”

恬墨脸色铁青,几乎是咆哮着朝他吼道:“你给我记好了,我才是你爹!”

“你才不是我爹!”小天荪憋足了气,毫不畏惧地朝他吼回去,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连小小拳头都在颤抖。他扭头看着恬墨身边痴痴呆呆的若荪,大声唤:“娘亲!快去救爹爹呀、快去呀!”

恬墨冷笑一声,一手掐住若荪的脖子,“他们都中了幻术,听不见你说话。”

当小天荪意识到他真的叫不醒他们,渐渐感到绝望,转身对恬墨拳打脚踢,一面呜咽着:“你把我爹娘还给我…”

恬墨侧目睥睨还站在山顶的梵心,丢下一句:“还愣着做什么?走。”转瞬间便驾着若荪母子二人钻入了云层。

梵心迟迟未回过神来,待她想明白这一切,一股怒火窜了起来,几乎要燃了她的眸子。她伴在他身边一百年,不顾一切为他堕入魔道,他却撒了个天大的谎骗她。到如今,她手里有什么筹码可以比得过若荪的孩子?梵心渐渐回头看昏倒在地的玉衡,嫣红的唇瓣绽开出一抹诡笑。

待若荪从幻术中清醒过来,已经身在魔界。外头暗无天日,幽幽的冥火漂浮在四周。松木烧出来的火把悬在墙壁上,让人感到一丝暖意。小天荪睡熟了,眼眶和鼻子通红,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魔界比天界还要冷,他这样凡人的体质难以承受。

若荪下了床在四周走动,从窗口探出身子看,才发现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这座魔宫是漂浮在空中的,而他们被关在宫殿的一角。若荪走到门边试着拉了几下门环,门缝契合得死死的,无懈可击。她只好作罢,回到床边静静等待。

这里没有日月星光,也估算不出时辰,只看见外面有些热闹,魔怪纷纷出了屋子,远处有一座漂浮的集市,从各处连接过去的石板路上有来来往往的影子。若荪打算跳出窗口出去探一探路,房门却轰地一声开了。她转过身,看着缓缓走进来的恬墨。

他径自朝床帏那边走去,俯身看了会,说:“小家伙真是折腾累了,睡得这么香。”

若荪仍然站在窗边,离他远远的问:“你为何要将我们关在这里?”

“关?谁说我将你们关起来了,我交代了所有人,你和小天可以随意出入。”

“那门怎么拉不开?”

“门?”恬墨指了指,嗤笑道,“要用推的。”

若荪顿时觉得没了颜面,扭过头去。

“你把我们抓来想干什么?”

“原本是想好好折磨你们,可是无意中发现一个秘密,让我改变主意了。我自己的骨肉必定会好好疼爱,至于你,就收入后宫好了。”恬墨说得漫不经心,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若荪平静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天是我和玉衡的孩子。”

“是么?”恬墨望着她一阵谑笑,“龙须草啊,我也想不到一条龙和一根草生出来的是龙须草,怎么不是草龙?”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狠心忘了我,自然是不明白!”恬墨突然发起火来,怒视着她。

若荪仍然一脸平静,“我是天界的殿下,你就不怕惹恼了我父王么?”

“你父王?如今你倒是与他父女情深了。”恬墨斜眼瞪着她,鼻子里哼了几声,“我偏要惹他,如今他的两个女儿都在我手里,他敢出兵?除非他根本不在乎你们。”

这时,床帐内传来一声嘤咛,若荪忙赶过去。小天荪带着哭腔喊了声“爹爹”,醒来第一眼看见若荪,便一头扎进她怀里低泣:“娘亲,爹爹在哪里?他什么时候来救我们?”

恬墨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若荪往外拉,“你快点告诉他,我才是他爹,玉衡不是!”

若荪却不予理会,只管拍着孩子轻轻哄着:“小天别怕,爹爹一定会来救我们。”

“你、你…”恬墨气得在原地转了几圈,忽然觉得自己天魔气场全无,颓然跌坐在凳子上,口中叨叨着,“真是岂有此理,堂堂魔界至尊,自己的儿子竟然认贼作父…”

“小天不哭,小天是男子汉,有娘在,不要害怕。”

小天荪憋住抽泣声,吸了吸鼻子,伸手把若荪发髻上松落的白莲花别紧了些,“嗯,我不哭了,爹爹是白莲花,会永远保护我们。”

若荪眼眶微热,紧紧搂住孩子。

恬墨在旁边瞧着,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于是甩甩袖子神气地命令道:“你们可以在殿里走动,但是一定不能出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出房门,又换上了一副冷得让人退避三尺的神情。

第八章龙啸泣血-2

魔宫里的路弯弯曲曲,错综复杂,而且不时变幻,若没有侍卫跟着,若荪早已迷了方向。她借口要带孩子出来散步,实际为出来探路,但看如此情形凭她之力根本逃不出去。在宫门外遥望四周,都是一座座浮在黑暗中的小岛,像天界的星子一样繁多。若荪指着一处问身后的侍卫:“那边热闹的地方是集市吗?”

“是。”

“我们能去吗?”

“天魔有令,你们不能出宫。”

若荪笑了笑,“我看孩子在这里太无聊了,想给他买点有意思的小玩意。”

侍卫顿了顿,答:“我会如实禀报。”

若荪也不敢轻举妄动,道:“嗯,那多谢了。我们回去罢。”

小天荪哭闹了两天,嗓子都沙哑了,如今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不说,神情凝重得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若荪无时无刻不牵着他,在这步步惊心的地方唯恐有什么闪失。

拐入他们住的院子,长廊里都挂着火把,一直到厅里、寝室里,火光暖暖的,不似外面那般幽绿清冷。若荪好奇地问:“怎么只有这里才点火把?”

侍卫答:“是天魔吩咐的。”

若荪低头看了看孩子,觉得他的手不那么凉了。

快进屋时,小天荪空洞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惊喜,倏然挣脱了若荪的手跑出去,跑到墙根下伸手一抓,竟抓出一条四脚蛇来。

“小墨!”他惊叫道,“娘亲,你看!小墨怎么会在这里?”

若荪发怔地看着那四脚蛇,不知想什么想了许久,末了笑一笑说:“你就认得它是你的小墨而不是另一条四脚蛇吗?”

“我认得它,它也认得我。”说着,他将手指递到四脚蛇嘴边,一条分叉的红舌飞快伸出来舔他的指尖,又飞快地缩回去。小天荪终日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孩子的心事来得快也去得快,顿时就忘了险境,一心只想着玩伴。

若荪默默地坐在一旁看他玩耍,心思越来越沉。

夜里寒霜很重,恬墨负手立在床边仔细端详熟睡的母子,出去后又命人在屋里加了几个火把。正打算出宫,途中遇上了高高站在树枝上的梵心,他仰头望了她一眼,问:“这几日你都去了哪里?”

梵心答:“布置兵力。你已经恢复了九成,可以开始统领三界的霸业了。”

恬墨沉声道:“现在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你现在一心只有他们母子,毫无斗志!”

恬墨置若罔闻,继续朝前走。梵心一急,从树上扑了下来,挡住他的去路,喝道:“墨墨!你骗了我一百年,在我面前装失忆,其实你根本没喝孟婆汤!”

“我喝了,你不信也罢。”恬墨眸中腾起紫气,那种肃杀的神情近年来愈加频繁。

梵心戒备地往后退两步,用绝望的眼神盯着他,“我为你做了这么多,而她用神荼灯刺入你的心,而我却比不过她…为什么?”

恬墨阴阴地笑了笑,“你以为我失忆的那段时间,是如何骗我的?在杏林里与她重逢,你又是如何骗我的?”

梵心急忙解释:“我都是为了你…”

“恐怕是为了你自己吧?”恬墨打断她的话,不屑一顾睨着她,“你忌恨若荪夺走了你的一切,忌恨你父王母后都向着她,所以想出兵天界以显示你梵心殿下的无所不能。但又时时刻刻堤防着我会从旁人口中得知往事,因此一再瞒骗我。”

梵心一时气血上涌,愤怒地攥紧拳头吼道:“那你诱我堕入魔道呢?何尝不是在利用我!我痴恋你多年,就换来你这样的薄情寡义!”

“你跟魔讲情义,是不是太天真了些?”恬墨似笑非笑,悠闲地踱着步子往前走,一面说,“不是想要当我的王后么?别布置兵力了,不如好好布置下你的喜宴。”

梵心转怒为喜,“我们终于可以完婚了么?”

“免得你胡思乱想。”恬墨忽然调转头来,一把搂住梵心的腰身,狂吻如骤雨般落了下去,席卷了她的神志。

梵心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尽情贪欢,似乎是极其满足,那双眸子里却没有丝毫柔情。她环在恬墨腰上的手轻轻一拨,从他腰带上摘了块玉牌下来藏进袖中。

一排紧闭的门窗内,若荪轻抚着胸口,慢慢转身打算回到床上去。不料眼前黑影一闪,竟是恬墨又折了回来。

若荪心下受了惊,但面如常色,不冷不热道:“天魔怎么不用去处理事务,每日守着我们母子。”

恬墨朝前迈步,步步*近她,“你方才躲在窗户后面都看见了,为何要偷看?”

若荪垂着眸子不由自主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窗上。

恬墨的一只手顺着她的手臂摸到了肩膀,然后继续往上,最终托住她的脸颊,“你心急了?别急,迟早要做我的宠妾。”他的嗓音不知为何如此暗哑,就像隐藏着不可告人的图谋。

若荪终于抬起头冷静地看着他,“你就是那条四脚蛇?”

恬墨笑了笑,不置可否。堂堂天魔纡尊降贵变成四脚蛇去逗孩子玩,传出去会没面子。

若荪继续问:“梵心抓走小天的时候,你为何不制止?还是原本就是你指使的?”

“我跟小天相处融洽,并不想梵心横插一脚,打乱了我全盘计划。”恬墨捏紧了若荪的下巴,忿忿道,“要不是玉衡施法将我关在笼子里出不来,我怎会看着梵心将小天掳走?”看着这张神情淡漠的脸,他想起很多年前她就一直用这样的脸色对待他,从未有过半分和颜悦色。

而她对玉衡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甚至用色相诱惑兮!恬墨想起那日夜里他们二人就当着熟睡的小天荪的面耳鬓厮磨,顿时怒火中烧,掐住她的脖颈问:“他碰了你几次,这一百年来,他碰过你几次?快说!”

若荪睨着他,慢条斯理道:“自我有记忆以来,他就是我夫君,日日睡在我身旁,你说呢?我想上次若不是你弄醒了小天…”

顷刻间,屋里蒙上了一层霜,冻得如冰窖一般。恬墨那张脸也是呵气成霜,不等若荪说下去,他俯首下去狠狠咬住她的唇,用力厮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唔…”若荪受到这样的侵犯顿时觉得羞辱难堪,然而后脑被他扣得紧紧的,唇齿间密不透风,连呼吸都困难。她只得暗暗用法力与他较劲,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从窗边转到桌边,又从桌边转到了墙角。她始终没办法摆脱他,反倒自己的灵力用去了一大半。

恬墨正得意时,大腿上突然剧痛难当,回头一看,小天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床,正抱着他的腿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啃咬。恬墨当即推开了若荪,把小家伙拎起来怒吼:“你反了吗?敢咬你老子?”

小天荪还不解气,两只小拳头不停地砸向恬墨,愤怒地大喊:“你不能亲我娘,除了我爹,谁也不能亲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