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极好,极好。”唐老爷子虽然惧内,但心底其实还是有些沙文主义,风独幽能够做到这份上,已经让他觉得例外了。像风独幽这样家人不在身边就成家立室的也不是没有,一般都想着怎么压女方一头,哪还像他这样处处为女方打算的。

正文、223 成婚之喜1

九月初四,秋高气爽,正是适合成亲的好日子。

省去了迎亲的步骤,婚礼在云英的坚持下举办得有些类似于她前世的感觉。到乔家门口的小道两旁布置了许多盆金桂,从村道一路走来清香扑鼻,村里许多不曾涉足下游的人才发现这儿竟然大变了模样。

小道尽头是云英家隔出来的院门,在这儿摆放了张朱红八仙桌,村里惯常做知客的李二夫妇和村长夫人坐镇在此,负责来客唱名和收捡礼物。

进门后但见得处处贴着大红喜字,洋溢着浓浓的喜庆气息。客人来了之后左转就是今天的宴席主场,刚刚收了玉米的沙地杨氏请了村里几个男人帮着平整了出来,从祠堂搬来了十张桌椅再加上村民家借来的凑够了三十桌。珍味居的刘二掌柜正带着七八个机灵的店小二忙着切菜做菜,一阵阵饭菜香味让宾客不自觉吞起了口水。

云英家院子前面也摆了四桌,这四桌待会儿可是乔家的近亲和个别身份不一般的人坐的,譬如说村长和珍味居的刘大掌柜。

不管是院子里还是外面沙地上,都能见着云英家院子堂屋里的一片大红,高高的喜烛火光柔和,映照着大红墙壁上的“天地君亲师”牌位,神龛上摆放着四色贡品。神龛下一张铺了红纸的八仙桌上用大红镶着金边的盒子盛装了两个方形物体,据说那就是男方今日的高堂了。

女方正经高堂的位置目前也空着,倒是边上端端正正摆了四把椅子,待会儿让乔成铜夫妇和唐卓然夫妇坐上去见证风独幽和云英二人的结合。

风独幽一身喜气的新郎衣袍,并未戴冠,一头墨发以红绸高束,留下几缕片飘在脸颊侧。俊逸的面庞上虽然不像别的新郎那样挂着傻笑,但高高上扬的唇角还是出卖了他喜悦的心情。今日的他看上去格外的俊帅,甫从二进院子一出来就让来参加云英婚礼的老少发出一阵阵惊呼。

辛震和辛离一左一右跟在他后面,由辛离牵头。帮他介绍了一些李家村里对云英姐弟三个释放善意的村民,以及从镇上回来参加婚礼的乔四妮一家和乔远宏一家。不管别人说什么说得多热烈,风独幽一律微笑点头带过,虽然不亲热。倒也不失礼貌。

三人很快来了李村长这一桌。刘大掌柜从来婚礼现场就像是屁股底下长了刺似的动个不停,殷巽侍卫亲自上门打招呼的人今日成亲,那通镇西将军的大人物会来参加婚礼吗?他一直在人群中寻找。可惜场内客人太多,熙熙攘攘热热闹闹让他根本看不出谁的气质比较特殊。

正当他把目光投向长相威武却略跛脚的胡伯时,李村长又喋喋不休缠了上来,新郎亲自上前道谢,他也像是得到了解脱似的忙脱身开来:“村长,你知道云英这夫君是何来头么?”

李村长很满意云英家今天的婚事,珍味居竟然关门不做生意来祝贺,这是不是意味着云英家和珍味居的关系不错。日后村里出产的那些东西是不是也和珍味居商量商量给出个高一点的价格呢?谁知道刘大掌柜整个过程一直心不在焉,好不容易说话了问的又是别人的事情,好在风独幽的事情他听媳妇说了些,倒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你是说风小哥吗?他啊本身没多大来头,不过是个小花匠。只是听说他有个能干的义父很受镇西将军看重帮镇西将军养花呢。他也跟着挣了好些银钱。”

“镇西将军?!”刘大掌柜眼前一亮,有门!这才将注意力给移到风独幽身上。越看他越是疑惑,风独幽看上去气质卓然一点都不像是个小花匠,不过想想云英身上也没有村姑的那种土俗胆怯,便也不算什么。只是?跟在风独幽身边的左右二将看上去好奇怪。

花匠还能有人侍候的不是没有,但这侍候的人也太不寻常了点吧?他刘大以前也不是没混迹过贵人圈子,有些人家的管事或是侍卫也没这小花匠身边的下人来得气派。而且。这两人身上他还嗅到一种和殷巽相同的味道。

“少爷,这位是珍味居刘大掌柜,和云英小姐一直有生意上的来往。”辛离不愧是风独幽身边的万事通,只需要一眼便能将人物和调查结果上的对上号。

“嗯。”风独幽轻轻嗯了一声,也算是今天来宾当中待遇相对好的了,辛离立马给辛震使了个眼色。辛震一个激灵,提起手上的茶壶就帮刘大掌柜斟满:

“刘大掌柜,咱们家少奶奶过去多承蒙你照顾,这份情咱们家少爷记下了,现在先喝茶。待会儿我辛震来陪你不醉不归!”

辛震?!刘大掌柜神情一变,“不知这位兄台是否识得殷巽…”

殷侍卫三个字都还没说出来,辛震就哈哈大笑:“你说殷巽那长舌的家伙,怎么不认识,我们可是一起摸爬滚打出来的兄弟…”

“咳咳,”辛离瞪了辛震几眼不见他有反应,只得重重咳嗽两声,没看到刘大掌柜惊骇的眼神直往少爷身上瞄吗?可别走漏了身份坏了事,“阿震,门外好像又有客人来了,你去帮着接下。”不得已,辛离只得实施调虎离山,辛震嘴上没个把门的,这刘大掌柜可是当年镇西将军刚崭露头角时收拢的一个幕僚,要不是这十来年守在百家集脑袋没那么灵光了,七八个辛震也不是对手。

“有吗?有吗?”丝毫不知道上当的辛震嚷嚷着就往门边上挤过去,也不想想在李家村就算有客人到场那也是人家云英的客人;可当他挤到门边八仙桌边上时还真让他给见着个熟人:“哈哈,殷巽!刚才都还在说你小子,你竟然就来了!当真是说不得啊。”

殷巽其实都才刚刚拐上小道,一脸的风尘仆仆,面色看起来也不大好。被辛震的大嗓门一吼,一脚踩空直接扑进了旁边的水沟里。

“哇哈哈,还没见着少奶奶你就开始磕头了。”辛震又是一阵幸灾乐祸的狂笑,冲了出去几乎用提的将他给拽进门,提溜到了风独幽的面前。

“属下殷巽先给少爷道喜了。”殷巽自然见着了旁边的刘大掌柜,与其让他继续胡思乱想的倒不如再给他多提个醒儿,一礼下去,果然见着刘大掌柜面如金纸。

“…”风独幽挑了挑眉,旁边辛离认命发言道:“少爷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殷巽在心里微微叹气,少爷会说话这事儿还是他给辛离说的,怎么辛离还在做这个代言人。不过现在不是说这茬的时候,殷巽从背上包袱里拿出两个木盒呈到风独幽面前:“少爷,您义父说您拿到的印玺并不能代表他本人受礼,所以让属下送来了他的兵符,让您拜完后属下再给他送回去。另外一个盒子里的是他送给少奶奶的见面礼,说是明早该敬茶的时候请您转交。”

风独幽漠然的神情终是解了封,眼神复杂地接过两个盒子,低声问了句:“他…,不怪我?”

“他吩咐属下给您带了几句话,不知道…”话可不是什么好话,殷巽怕在外面当着人骂了丢了风独幽的脸面。

“说吧。”风独幽倒是觉得在大庭广之下受了宁北川几句训,他知道后一定会高兴的。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心目中宁北川的地位可要比京中亲生父母高出许多,要不是摄政王坚决不同意,他早就改了这“风”姓随了“宁”姓。

“咳咳!”殷巽清了清喉咙,捏着嗓子模仿宁北川气怒又无可奈何的语气:“兔崽子当真是翅膀长硬了,都知道算计老子来了!罢了罢了,就看你花费这么多心思的份上就知道你小子是铁了心,这点真的随老子。要是老子不同意,岂不是让你又步入老子后尘?这可不行,老子还年轻,还能等着个姓宁的孙子继承衣钵,所以,你的事情尽管放心,京里追究起来让他们尽管冲着本…来!皱一下眉头老子不是宁北川。盒子里的是我宁家的家传之宝,洞了房后记得交给你媳妇随身佩戴,辟邪驱毒报平安的。”

宁北川这个名字在场也只有刘大掌柜和风独幽几个心知肚明,旁人只听了个莫名其妙,但也估摸着是新郎的长辈本人来不了,托了人又是带话又是带东西的也算仁义,就是口气太过粗俗,脾气好像也不怎样。

“呃,少爷。主子还说让您别把功夫全耗在少奶奶身上,年后他回来可是要检验的,若是你输了的话…”殷巽看着没人注意,踮着脚尖凑到风独幽耳边上叮嘱了宁北川最后的交代,却被风独幽一个错步躲了开去,并飞起一脚直接袭向他心口,还伴着一个咬牙切齿地“滚”字。

“哎哟。”殷巽一个狼狈的驴打滚避开风独幽这狠辣的一脚,翻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少爷,接到飞鸽传书后属下就被主子赶出来,五天五夜不眠不休才从怀县赶到李家村,您就这样对待属下?属下能不能找少奶奶击鼓鸣冤的?”

正文、224 成婚之喜2

云英现在被两个姐姐围在中间,穿上了一套式样繁复的大红嫁衣。她的发丝偏粗,上了发油反而会油乎乎的,不过这可难不住王嬷嬷,多加了几根华丽的钗簪,云英的头上就挽起来一个飘逸的发髻,柔和了她略显英气的眉眼,最大化烘托了她自己拿化妆品绘制的精致妆容,站起身来,出奇的美丽,让见多识广的唐老夫人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

“外面客人到得差不多了,新郎官估计也等急了。”梅花和桃花看到妹妹这个样子倍感欣慰,其实两人和云英都不是太熟悉,只是有感于云英在几个姐姐都相继离家之后还能够撑起一个家,这才觉得分外亏欠。

其实要是换作云英站在她们那个角度,说不定这一辈子都过自己的痛快日子也别往这破家里凑,不过,不是这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她也没权利说别人什么。再说了,她现在心里紧张着呢,不断想着早上梅花和桃花进屋拿给她的画册以及教她的那些事儿。

那些事儿她其实不用人教,只是没想过要以十五岁不到的身子就和人洞房。谁知道把这个疑虑一说,梅花和桃花笑得前仰后合,腾云朝的女子十三四岁成亲的正常,十五六岁成亲已经都算是晚婚了。而且,云英这身子葵水来了半年多,早就是能够承担起为人妻的每一项义务和责任。

“新娘子来啦!”

一行女人刚刚从后院里转出来,就有眼尖的小孩子呼叫着跑了上去,伸手要吃喜。

“你们都找错人了吧?吃喜应该找我姐夫。”曼儿倒是护云英得紧,一左一右跟着云英生怕六姐穿着这么长的裙子不小心给摔倒在了地上。再说了,“花童”这称呼可新鲜了,双胞胎可不想把这称呼拱手让人。非得贯彻到底不可。

被叫做姐夫的风独幽此时几乎呆站在原地,云英现在的模样给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整个人艳光四射。高挑修长的身材在女人堆里是鹤立鸡群。贴身裁剪的喜服衬出姣好的身材,缓缓走来。让他有一种身在梦中之感。

“少爷,赶紧进去啊!”辛离觉得他比风独幽都还激动,看风独幽愣在那里恨不得伸手拽他去站在云英身边。

风独幽这才回神,一步步走向云英。

没有婚礼中应有的浪漫乐曲,也没有五光十色的灯光效果,但看着远处那个眉眼俊逸,带着暖暖笑意的青年一步步靠近,云英心里也甜甜的。还带着丝期待。

两人的手在一朵绸缎大红花的两端汇聚,四目相对,流转着醉人的幸福感。

“新人就位——一拜天地!”

站在堂屋里,对着神龛上的“天地君亲师”深深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高堂位置上的两个主位是空着的,但却放着一个盖了红绸布的托盘。旁边唐卓然夫妇和乔成铜夫妇穿着各自簇新的衣裳端坐在位子上代替女方高堂受了这一拜。

“夫妻对拜!”

风独幽和云英相对而立,没有红盖头的阻隔,四目相对皆流转着对未来新生活的期盼,深深拜了下去。

“礼成!”

这一声礼成之后,外面的鞭炮震天价地响了起来,看热闹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往八仙桌上凑了过去。梅花几个也擦去眼角因为感动溢出来的泪水和乔四妮一家都围坐到了院子前的主桌上。

李家村的酒席以实惠分量足为主,刘二掌柜之前就和云英商量过,不管是凉菜、炒菜、蒸菜、炖菜、红烧。全都分量足、油水多。而且经过云英出主意改造后的酒席虽然油但绝对不会让人发腻。这样的酒席反而不会让刘大掌柜太费神,到了上菜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脱身开来回到刘大掌柜一桌坐下来好好喝一杯。

风独幽自然不可能去村民堆里敬酒,好在云英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就由乔远宏带着辛离到沙地上的几十桌酒席过了一遍。远根和曼儿也不闲着,事前在家里加工好的糖果瓜子花生都用染红的红纸扎成了小包裹,他们两个要在王嬷嬷的帮助下给饭桌上的每个人都发上一份,此举被冠以一个极好听的名字“沾喜气”。

不得不说,这沾喜气的举动受到了空前的欢迎,竟然从此以后从李家村沿袭了下去。再穷的人也要撕了红纸包上几颗花生糖果分发给客人,渐渐的竟然流传开来。风靡整个腾云朝。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儿,现在谁收到这四四方方的喜气包裹都乐得眉不见眼。一个个的好话不离口,顿时就刷出了村民满满的好感度。

桌上的饭菜吃不完的大家分着分着还能打包,这下子让每家做饭的女人们更兴奋了,桌上席面太好,一桌子人敞开了肚皮也没能吃光,正觉得可惜就得到这消息,哪能不高兴。有了这些实惠发放,一顿饭吃完村民们全都自发留了下来。帮着收拾洗刷打扫,不到一个时辰,沙地上就恢复了原貌,只有院子前一批德高望重或是身份不一样的几桌人还坐在一起说话唠嗑。

说得最多的当属李村长和村里几位族老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如此体面的婚事,也是第一次见着能够把事情做到人人夸赞的男方,倒是让辛离、辛震两个愧不敢当,也只有殷巽还在那儿厚着脸皮帮宁北川接受众人的夸奖。

殷巽不走,刘大掌柜也不敢先走。他算是明白了风独幽的身份,不过,他的明白也仅限于风独幽是镇西将军的义子而已,还不知道风独幽另外的一重身份才更让人受惊吓。

这一客套,时间就来到了傍晚,将就着中午的东西,添了些素菜,几桌人勉强在天黑前结束了晚餐。殷巽是有命在身,而且镇西将军的兵符也不敢离身太久,和风独幽打了招呼后他就起身准备连夜上路。刘大掌柜和早就蠢蠢欲动的刘二掌柜见他走了自然也起身告辞,他们兄弟俩一走,村长和族老们也坐不住了纷纷告辞。

一下子,院子前面就剩下云英一家子和乔成铜一家子了。

“老婆子,我们也回去吧。风小哥能把事情办到这份上你应该为云英高兴,你抹什么马尿呢。”乔成铜回头便看着杨氏冲着云英抹眼泪,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

“我这不是高兴嘛!要是云英今天一下子就嫁到别地方去,我看你还绷得住。”杨氏一边擦泪一边笑骂了两句,诚如她所说,他们一家子可都舍不得云英远嫁。想到云英还能在李家村住上好几个月,杨氏总算是破涕为笑:“得,我们也散了吧。梅花、桃花你们不是说要去我家和你们四妮姑姑聊天吗?走吧,明天正好在我家吃了饭又走,风小哥你们也都早点来,呃,晚点能赶上中饭也行。”那眼神和那话语,都透着丝腻歪的**。

“时间不早了,大家也都早点歇着吧。”客人走完,唐老爷子看了眼天空,好像不经意地喃喃说道。

云英瞧了眼都还蒙蒙亮的天色,无语地低声回了句:“哪里就晚了?”不错,她就是在紧张,想到即将来到的洞房花烛夜都紧张得不敢看一旁就算不说话也存在感十足的风独幽。

“那个,今晚上曼儿你就和王嬷嬷睡好不好。风小哥家的两位管事就委屈些宿在原来胡管家住的外院。”唐老夫人看了看家里剩下的这几个人,重新把住处做了安排。直接就将后面的小院算是给云英做新房了,反正二进院子正是一个保准的四合院,面积宽着呢,倒是后院虽然连着后面池塘只有少少的几间屋子,分给云英也无可厚非。

“嗯,都洗洗睡了吧。云英,浴房里嬷嬷烧了热水。”说到这儿,王嬷嬷其实还是有些担心风独幽,她悄悄找辛离打听了一下,风独幽都十九岁了还没近过女色,这洞房花烛夜没问题吧?

云英只觉得一张脸都快要烧起来了,这些人,怎么都这么直白啊?偷眼瞄了眼风独幽,正好瞧见他表面虽然维持面瘫的表情稳坐在那,耳垂和后脖子竟然都红透了,这人倒是会装样,合着就看她囧是吧?

发现比她还要紧张的风独幽,云英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僵了一天的颈脖也是有些不堪重负了,抿了抿嘴:“那我先回房了。”

没了外人,一进院子的堂屋后门打开,不用从旁边的巷子绕到后院,云英人高腿长走得飞快,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门边。

“少爷,您还坐着干什么?这不是也需要属下帮你…”

“代言”两字还没说出口,肩头就是一痛,“滚!”一阵风过后,哪里还有他家少爷的人影。

云英正穿过二进院子的天井,冷不防身子一轻,被人打横就抱在了怀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讶的短呼就连忙伸手搂着风独幽颈脖稳住身体:“你干什么呢?”

“洞房。”风独幽贯彻着一贯的简洁干练,两个说罢,竟然用上了轻功,直接带着云英进了布置得满目大红的新房。

“我要卸妆、洗漱…”云英将头埋在风独幽胸前,听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弱弱说了句。

“待会儿,我帮你。”风独幽单手抱着她,伸手抽去她头上所有的累赘,“觉得累,就不戴…”

正文、225 甘之如殆

云英向来不喜欢有人睡在身边,所以有了条件后第一件事就是修房子,让远根和曼儿各自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

但现在?!

她恨不得床上能有个洞,她也好直接钻下去算了。腰间和腿上传来的重压以及身后紧贴的温暖身体都时刻提醒她昨晚被人这么当抱枕抱了一晚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早年锻炼有加的缘故,昨晚上的疼痛并没持续太久,风独幽动作也轻柔…

不对!云英猛地睁开眼睛,王嬷嬷不是打听了风独幽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么,怎么会很娴熟的样子?让她这个有前世记忆的人都没办法自主思考就陷入了迷乱。

刚刚一动身子,身后就传来加重的呼吸,被子下,身后的身体也僵硬着发生了变化,男人早上那什么她自然懂的。

“你还疼吗?”清晨刚醒来的风独幽声音带着丝沙哑,说话间微微用力,让她身体翻转,两人来了个面对面。

“你怎么啦?”云英刚刚想闭上眼睛矜持下的就发现风独幽帅气的脸庞有些变形,细长凤眸下一圈暗影,嘴角破了皮有些淤青。她记得昨晚两人亲吻没那么激烈吧?还是半夜有人偷袭?不过,他身手那么厉害,谁还能伤他。

风独幽有心想要扯嘴角笑笑,冷不防牵动伤口,脸部肌肉抽搐了下,露出个勉强的微笑:“没事,不小心碰着了。”他想,他身上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只是,不管怎样。他都甘之如殆。后来他把云英全身锁着不就没被踢打了吗?

“哦,那你放开我下,有些热。”主要是身下刺激太大,她可不想新婚第二天就赖床不起被人笑话。推了一把,后知后觉想起刚才的疑问。“风独幽,你有过通房丫鬟是吧?说吧,我不会怪你的。只要今后别让我看见就好,都是离叔,有就有,别瞒着让我好歹心里有个准备…”他去京城据说家境更好。十五岁的男子在这个世界已经是知晓人事的年纪了,家境好的谁没几个侍候到床上去的,像李长海听说屋里都三个。虽然知道这是这世道的必然规则,听说谁家谁谁有通房丫鬟她都能置之一笑毫不在意,可心里想着风独幽也曾和某个肤白貌美气质佳的女人在床上翻滚。怎么就这么酸涩呢?酸到坚强如她都止不住越说越委屈,眼角都见了泪。

风独幽目瞪口呆看着喋喋不休的她,她对着自己话多他一直都知道,只是看多了她理直气壮,第一次见她这副委屈如小媳妇的模样真的很新鲜。更何况她是在吃醋吗?不是被逼无奈答应定亲的吗?不管怎么样,这样的云英让他心疼了,眼见着她委屈嘟着唇不断蠕动,他的动作快过思想。猛地就低头印了上去。

温热柔软的触感真的是百尝不厌,这种相濡以沫的温暖之感幸福得他想落泪。

分外珍视温柔的吻让云英脑袋顿时就迷糊了,只能被动启唇。随他一起意乱情迷。

半晌,风独幽才放开气喘吁吁的她,深呼吸平复周身的躁动。喉间溢出一串低笑:“我看很多书!”

什么时候该看什么书,他一直都知道。而且,不巧的是他看书的领悟力比平常人总是好了那么些,举一反三的能力也高了些。没想到辛辛苦苦推演无数日夜才算是没出错的洞房花烛夜被云英这么误会,还真是欲哭无泪了。

“看书?”云英想起梅花昨天塞给她的两本小册子。那如同连环画一般的教学范例,仔细研究倒是真的能融会贯通。再说。有些事情是男人的理解力怕真的要好太多。瞬间,她就懂风独幽的意思了,想到自己其实才算不纯洁的那个,还和好意思吃人家的醋,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推了风独幽一把,“赶紧起了,要去送送大姐和二姐。”

说罢,整个人转向了墙壁,果体什么的少看些,免得长针眼。

“呵呵…”风独幽又是低低一笑,发现自己和云英在一起轻松得都快飘起来了。来日方长,为了不让云英把她自己给闷死,风独幽只好恋恋不舍得起身,从床边春凳上取过衣衫一件件穿好,顺便也帮云英把她昨晚一起放那的玫红色衣裙拿到床上,“我去打水。”

门外,王嬷嬷已经体贴的打好了一壶热水,只需要风独幽提到寝室外间。正好遇上从内室转出来的云英,见她走路姿势有些别扭,忙放了水盆亲手去扶,却收获了娇嗔白眼一个。

新婚第二天出去后,谁都对风独幽嘴角的伤痕忍俊不禁,看云英的眼神满是调侃,就连王嬷嬷都又期期艾艾地重新代表唐老夫人前来和云英做了个沟通,教她为人妻一定要温柔贤惠,最重要的还有矜持,闺房之乐怎么闹,别伤在明面。风独幽哑子似的又没地方告状。总而言之,让她悠着点。

送走了所有客人,云英家的生活又归于温馨平静。当然,这平静也要看怎么看,对云英来说,还在努力适应身边多了个人的日子。

某日,云英半夜觉得身上凉,醒来突然发现风独幽不在床上,她一个人正张牙舞爪独霸整张大床,扒床头一看,才见着风独幽半个身子躺床边踏脚,半个身子都睡在冰凉的地上。想想自己总是在梦里讨厌束缚就是一脚飞出,风独幽怎么到的床下,答案已是不言而明。

想起他白天显露的困意,以及本来极为警觉的一人现在都到了地上还没醒来,可见睡得有多沉。什么缘故会这样?云英看看自己的睡姿顿时明了。在床上翻了个身,眼泪被她狠狠逼了下去。

身体发热总会自动清除“障碍物”,这是她前世就有的陋习。穿越后和远根曼儿挤作一团还以为这怪癖丢在前世了呢,现在想来,估计是之前的木板床太凉,她的怪癖没机会发作而已。

为什么流泪?前世她不是有个渣男竹马吗?要不是有风独幽躺在冰凉的床下,她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前世来。前世那渣男自从第一晚和她睡一张床被踢下去之后,他就再没和她过过一整夜,即使他有那需要,完事后也只会自顾自清理并离开,让她独自到天亮。再后来,他们甚至连那点关系也没了,她没丝毫不舍,反倒释然。

正想着,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云英连忙深呼吸稳下了情绪。

耳边是幽幽一叹,接着整个身体都被拉进他温暖的怀里,身上也多了暖和的被子,“我怎么睡着了?别着凉。”热热的手掌轻轻盖上她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这才舒了一口气。和云英在房里,根本就察觉不出风独幽是个有语言障碍的人。接着,云英就发现风独幽如八爪章鱼似的“缠”在她身上,原来这才是他“睡相不佳”的真相。

转了个身,云英自己主动抱住风独幽劲瘦的腰身,将头埋到他怀中,深深吸入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一种归属感油然而生。这个男人,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拨动她的心弦,相处日久,越是能体味到他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呵护来,今后,她一定会紧紧抱着他,早日习惯两人呼吸相缠,身体相依的幸福感。

秋收后,珍味居和李长海相继派人来收购了田里的大部分作物和云英培育的花卉幼苗种子。团结就是力量,一家子齐心协力又迎来了一个丰收季节。这收获不单单是田地里丰富的出产,还有一个好消息随着珍味居被送到了李家村。

唐老夫人的女婿被任命为边城知府,已经在前来边城的路上。虽然,边城有宁北川坐镇,知府什么的等于摆设。但唐卓然知道以他女婿的能力,也只有做这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职务了。再说,从另一个边境小城的县令到边城知府,也算是官升两级了,足够欣慰了倒也不想去细究当中谁又花了多少力气,他年纪大了,不想再去记谁的人情,还谁的人情了。

可也因为唐卓然的女儿一家要到边城,两位老人一下子就慌了神。信上说了,唐姑姑是要接了两位老人过去养老。唐卓然却是不同意,考虑了两天,他决定还是去一趟边城,不过要带着远根和曼儿一起,去边城知府衙门住到年前,权当了了女儿一颗孝心。

这么一商量,家里就剩下云英和风独幽加上辛震、辛离了。风独幽大手一挥,辛震被派作了唐卓然一行的保镖。唐卓然带着远根和曼儿才刚刚出门没两天,风独幽就嫌弃辛离碍眼,直接一个冷眼,赶了他回岐山别庄。

没有外人叨扰,风独幽和云英的感情突飞猛进。每天一同做饭,一同侍弄前院后院的花花草草,或者一起关在书房一人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再或者,找着机会就腻在一起*做的事;偶尔闹点小别扭都是以风独幽的让步来结束,使得云英越发觉得自己和个十五六岁小萝莉没什么两样了,不过,能被这样呵宠着,任谁也是甘之如殆。

正文、226 将军回城

云英家的这个新年无疑是她有史以来最幸福的一年,也是最热闹的一个年。

唐卓然夫妻俩从边城回来了,带了不少特产,并着一双外孙,外孙女陆柔才八岁,跟在曼儿身后寸步不离的样子总是会让云英想起不告而别的胡蝶,顺带的,也会猜测下胡三的真实身份。

唐卓然老爷子的外孙叫陆函,今年十四,正备考后年的春闱,刚好和远根凑在一起相护监督。

辛震中间回来过一次,问过云英和风独幽的意思,从边城给远根重新买了一家人回来做管事,真正将云英家推上了李家村第一富户的高度。因着远根要科考,乔家的这些产业都还挂在云英的名下,不过就算云英想塞给远根,他怕也是不会接受。最后还是唐卓然联合了杨氏夫妻以及村长夫妇给云英姐弟三个做了个公证。

云英家的宅院和沙地都是乔家原本的东西,远根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村口那合计一百亩土地是李长海送给云英的成亲贺礼,但云英不愿意独占,以后那些田除了十亩用来种花,别的都佃给别的村民种。每年收的租子除去一家子开销,分作三份,姐弟三个一人一份。

远根和曼儿还太小,他们两人的收益暂时由云英看管,不过每年都会让唐卓然、村长、乔成铜三人看账本,复查收入和支出。

这样的安排云英倒是毫无异议,有异议的倒是风独幽本人。他这才知道,李长海竟然送了那么大一份重礼,依他的性子可是不会白白领这份人情的。无奈李长海人在京城,他就是想高傲地把田契还给他也找不着人。只好向唐老夫人等表明了立场:不管云英收益多少,那都是云英的嫁妆,他不会干涉。而且他还愿意出银子把李家村东山那片荒地买下,作为远根的私产。以后不管是开荒种地租给别人还是有别的用途,都是远根的一个收入,也保障了他日后即使没有在春闱中取得名次也能有个很好的生活条件。

过完新年,春耕的事情家里有管家和王嬷嬷主持,远根忙着念书,曼儿忙着和新朋友一起跟着唐老夫人学中馈。云英必须收拾包袱陪风独幽回岐山别庄了。

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岐山别庄其实就在西山上,马车还是从村口过了安澜桥往百家集上走去。只是途中云英和风独幽就下了马车从河边步行到西山脚下。离着云英上一次上山,已经快一年时间了,上西山的路不再是埋藏在灌木丛中间,相反的。一条铺着四尺来宽的石板台阶蜿蜒而上,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工夫。

“夫君,说实话,做花匠真的有这么好赚吗?还能花银子修这么长一条小道。”走了没多远,云英就觉得有些累,找了平整的木桩坐到了路边上。

“赏赐多,请别家奴仆来修花不了多少钱。”

风独幽的回答云英很容易就能听懂,他的意思是边城有许多大户人家家里都买了不少身强体壮的奴仆。就是为了战乱时候全民皆兵。但平日里养着这些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镇西将军为了能够留住这些关键时候能帮上忙的奴仆,很支持大户人家之间相互在需要的时候雇佣其家中仆役做事。少少的工钱和两顿饱饭有时候就能驱使动很多的人。据说,风独幽平日偶尔也会帮人打理下花园什么的,镇西将军的人出工,价格肯定不一般,边城的生意也比较好做,所以他这些年倒是攒下了不少银钱。

“银子多也不是这花的啊!”云英看着平整的道路咋舌。发觉风独幽真是一点都不懂规划。虽然,有个男人肯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心里是虚荣心膨胀。但想想他花的银子可都是不知道几年辛苦赞起来的又觉得心疼,“你挣银子不觉得辛苦的吗?这路没修之前又不是不能走。”

“以后你想回家也容易些。”只是一句质朴的话就让云英所有的抱怨都说不出口。有这么为她着想的男人还有什么可说的,自顾自乐呗。

“真是的,你花银子大手大脚的习惯可要改改,不然以后拿什么银子养孩子啊!”前些天云英见着村长夫人家女儿回娘家,十八岁的女子竟然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听说头个就是十四岁的时候生的,现在她还不是身子利索,能跑能跳的,想想风独幽再过几个月都二十一岁了,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了。

风独幽在云英面前只会傻傻一笑,但事实上,他为两人未来做的事情还远远不止于此。之前从望月谷出产的玉米、油菜、红薯、土豆,献上去之后皇帝都赏赐了不少金银财宝、其中还有房子、庄子、铺子。房子庄子也就罢了,铺子他都利用起来,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什么缘故,不管他想到在铺子里买卖什么,那铺子的生意都是红红火火,他也难免赚得盆满钵满。

云英又唠叨了一路,终是累得直喘气,风独幽见状,干脆伸手把她抱在身前,双足发力,飞快到了山脊黄角楠的位置。嗅着熟悉的黄桷兰花香,云英本来想出口再埋怨他几句的又住了口,垫着脚尖帮他细细擦去额上的汗水,低声骂了句:“笨蛋,慢慢走不行吗?抱着我都不嫌累。”

“抱你不会累。”即使累,都是甘之如殆。风独幽凤眸中柔得出水,轻轻将云英的头往望月谷中转了过去,一年的准备,幸好遇上和暖春,满山满谷插栽的玫瑰花大部分都打起了花苞,从高处往下看,星星点点红的、粉的、白的、黄的连成大片,在绿叶中伸展着妖娆身姿。

“这是…这是…”云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该不会去年年初我遇上的大买主竟然就是你吧?”那时候她还想是不是有人也知道玫瑰花。

“你说过,喜欢这叫‘玫瑰’的花,希望有一天能够在种满玫瑰的花海中和喜欢的人一起漫步。”许多年前,当云英在花园中无意发现几株“刺蔷薇”时,才九岁的她就用一种梦幻般的语调说出了这番话。那时候风独幽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只是觉得这小姑娘说这个话的时候无比的认真,就像是成人的誓言,而不是小孩子一时的兴起。

“夫君,我爱你!”云英再也抑制不住喜悦的泪水,得夫如此妻复何求!此生不枉。

“爱”是什么,风独幽并不是太了解,但他能感受到听云英这句话时候心跳得有多快,看见她眼中的泪水自己浑身都暖洋洋的幸福满足,情不自禁拥她入怀,深情回了一句:“娘子,云英,我也爱你。”

有爱的人在一块,无论在哪都是家。岐山别庄杂事有胡伯一家子,辛离和辛震又再次被风独幽嫌弃碍事赶到了外院,两个人又像是五年前那样过上了单纯的小日子。

可惜,这样的日子没过上一个月,岐山别庄就来了人,旁的倒是都被留在了外院,宁北川却是一个人龙行虎步就到了后院。在花园和竹林小院找了一圈没见着人,眉头一皱,大步就来了望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