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暗羽的黑翼出现在天空时,就是人世间充满血与火的灾劫的时候。云灭回忆起了这句话。他仰望着苍穹,那里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色眼睛,正在带着无穷的怨忿和憎恨,俯瞰着这个世界。

挥动着暗月之翼的羽人很快带着风亦雨消失在夜空中,云灭陡然觉得心里一空,觉得身边缺少了点什么。自从认识风亦雨以来,两个人还没有在一起呆过这么长时间,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有点习惯了,好像也并不觉得这个脑子里好像缺根弦的女子跟在身边有多么别扭。如今她被捉走了,这种惯性却始终没有消失。

这大概是云灭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因为失败本身而感到愤怒。某些事物他过去没有意识到,失去时才忽然觉得宝贵。但与常人不同,在这种愤怒的驱使下,他的头脑会变得格外冷静。他知道此时追上去也没有用,于是回过身去,检查两名书生的伤势。

显然,这两个人都活不成了。他们虽然武艺高强,但极少和人动手,无法对抗那种凶残的招式。白衣书生的颈骨已断,眼看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而青衣书生遭到暗算,毒性已迅速散布到全身,皮肤都已经透出青紫色来,但他的神志仍然清醒。

“我会为你们报仇的,”云灭说,“赶在你断气前,告诉我关于这伙人的一切吧。我相信你们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

青衣书生微微叹息:“我们并不知道。自从回到东陆之后,我们就发现,在我们跟踪胡斯归的同时,也有人跟踪我们。他们行踪诡秘,我们追了三次才和他们交上手,杀了他们一个人,但是找不到任何线索。但我估计,他们应该和胡斯归一样,都是来自云州,而且就是追杀胡斯归的那帮人。”

他的眼神渐渐开始涣散,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微弱:“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毫无疑问,能让胡斯归害怕的,实力定然非同小可。你需要我们的人的帮助……”

云灭本想说“我不需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青衣书生吃力地说:“在莫合山边缘,有一个……叫做……叫做澈水的小村子。北面是……夌豫山,南面是澈水河,村子在……中间,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这个村子。你去那里……找……找……”

他一阵猛烈地咳嗽,云灭伸指在他的胸腹间疾点了几下,令他稍微好过一点。青衣书生微微点头表示感谢,接着说下去:“村北口……有一口井……亘时之中……在井边用木炭……画……画一个圆,会有人……”

云灭点点头,追问说:“关于云州,你还能多说一点给我吗?”

青衣书生近乎挣扎的蠕动着嘴唇,拼命挤出几个字:“当心……食人……”他的嘴角慢慢流出黑色的血,已经说不下去了。

云灭摇摇头,心里想着,云州那种地方,有食人的动植物存在,那是半点也不稀罕,即便是有人类食人,只怕也属正常,这算是什么重要信息?

“你安心去吧,”云灭说,“我以我的弓箭发誓,一定要收拾他们。”

青衣书生闭上了眼睛。但突然之间,他的双手紧紧抓住了云灭的衣袖,喉咙里发出混浊的声响,以至于云灭要贴的很近,才能听清楚他要说什么。

“漩涡……”他说出了生命中最后两个字。

将两名书生掩埋后,云灭马不停蹄,赶紧开溜。这一架的目击者不少,惹来官府又是一场麻烦。这一晚夜风萧瑟,吹得他心里竟然有些悲秋的意味。一直走到了天明时分,才看到一座小镇。他不管不顾,找了一辆刚刚上街揽活的马车,跳了上去。

“去莫合山脚。”他简单的说,抛了一枚金铢过去,随即倒头便睡。车夫有些惊奇地望了他一眼,莫合山?那可得穿越大半个宛州了,不属于他短途运输的范围。正想说句“大爷,您真会开玩笑”,看看手里的金铢,那可是实实在在够他跑车小半年了。这是个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一下财从天降,乐得屁颠屁颠地纳钱入怀,驾车就走,心里指望着到得越快越好,兴许这位有钱的爷一高兴还会多打赏点。

马车一路颠簸前行,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这位爷仍旧在呼呼大睡。车夫也不管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饼来,刚嚼到一半,背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大概七八匹快马赶了上来,毫不客气的横在了路中央,车夫赶忙勒住马,心中莫名其妙:就我这破车,还有人劫道?

一名相貌阴冷的独眼羽人策马上前,伸手扔来一样东西。车夫接过一看,居然又是一枚金铢,面值比车里的主顾给的还要大得多,足够他添置几套新车马了。正转着这个念头,羽人已经开口了:“这辆车和这匹马我买了。”

车夫二话不说,跳下车撒腿就跑,唯恐跑慢了对方后悔。羽人们将马车团团围住,独眼羽人冷冰冰的说:“云灭,你就接着装睡吧。此去宁州路程还远着呢,你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睡。”

他招招手,一名年轻羽人跳下马,熟练地执起缰绳,准备开拔。但就在此时,嗤的一声轻响,马车壁上已然多了个洞。独眼羽人忽然脸色一变,低头看去,自己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吊坠已经落到了地上,绳子上留下了清晰的切割痕迹。

“云枭,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会受人胁迫?”云灭懒洋洋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现在我不杀你,仅仅是因为我自己也想回一趟宁南,仅此而已。”

十一、三百年前的信

如果你一觉醒来到了宁南城,你大概会以为自己来到了宛州的某一个城市。除了这里的羽人数量比宛州城市明显多一些之外,你几乎看不出这里的建筑风格和人类的有什么两样。一些在几百年前只存在于人类城市的建筑物,诸如赌馆、茶坊、装饰华丽的酒楼、血腥残酷的斗兽场,都能在这里找到。

宁南就是这样,自从当年从一个破落的小村庄逐步发展开始,就打上了异族的烙印。这座城市从来不受传统贵族的欢迎,却吸引了越来越多在羽族陈腐的等级制度下无法出头的平民。他们通过原本为羽族所不齿的经商累积财富,虽然名分上仍然是平民,日子却过得比抱残守旧的老贵族们滋润多了。旧城邦的势力在不断衰退,许多世袭的贵族除了自家空荡荡的祖传宅院外,其他的家产都慢慢变卖光了,只有当看着打有金字家徽的餐盘时,才能勉强重温一下昔日祖上的荣光。

虽然对于自己家族的无聊事情感到厌恶,云灭还是不得不承认,宁南这座城市相当和自己的胃口。他回想起自己幼时学箭,在那些高大华丽的建筑物中钻来钻去,不时偷偷摸摸往挑在门外的旗幡上射出几箭,然后快意的躲避着店伙计的追捕。

他忽然自嘲地笑笑:离开这里不过短短几年,居然开始怀旧了,他觉得自己的心态简直有点像老人了。

“死期临近了还有心思笑?”云枭哼了一声,“你就笑吧,反正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云灭看都不看他一眼:“云枭,当年弄瞎你眼睛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武艺差尚在其次,关键是脑子太笨,这一辈子不过是个跟班的命。现在看来,我还真没说错。”

云枭仅剩的一只独眼眯了起来,充满怨毒的问:“是吗?何以见得?”

“最简单的道理,老三要是真想做掉我,不会派你们这些废物来,云家还没落魄到这地步。”云灭说。所谓老三,指的是他族谱上的堂兄云栋影。他又接着说:“老三只不过是知道,迟早有一些事情,他也会需要用到我,这是一个公平交易的机会,价值会比那一仓库的假香精更客观。他的确是个聪明的人,云枭,你跟着他跑腿还是大有前途的。”

云枭面色忽红忽白,紧咬着牙关,显然愤怒到了极点。但正如云灭所说,他的命令只是将云灭带回来,何况真要过招他也万万不是对手。好在云宅出现在了眼前,这趟让人受尽折辱的差事总算是完成了。

虽然和人类城市颇为相似,但宁南仍然有一样东西保留着宁州的特色,那就是树木。那些无所不在的绿色是宛州所不具备的,云府内部也随处可见高大葱郁的树木。当云灭深深吸一口气时,也觉得此处空气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宛州没有那么好的空气吧?”云栋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云灭的身边没有任何人跟随着,令他看起来好似一个嘉宾,而不是一个刚刚给家族造成巨大损失的罪人。

云灭并不回头:“当然没有,尤其那些假香精点燃之后。”

云栋影一笑:“云灭,你我都是聪明人,绕圈子的话我就不说了,没有意义。你这次做的事情,不管目的是什么,我只看到结果:你毁了淮安,也毁掉了我们云家在那里的财源。按照族规,我完全可以直接下令处死你。”

“但你不会,”云灭淡淡地说,“从这件事情中,你也许发现了新的机会,而只有我可以帮助你抓住这个机会。”

他这才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逼视着云栋影:“不过你别忘了,我虽然不是商人,却也和你一样,从来不肯做亏本买卖。你会用什么东西来和我交易,让我愿意帮助你呢?签署一份赦免令,饶了我的性命?”

云栋影听着云灭饱含讥讽的话语,却毫不动怒:“因为我想要你做的,也是你本身绝对会去做的事情,而且我大概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帮你把你被劫持的情人再找回来。风贺的女儿,你果然厉害啊,云灭。”

云灭的瞳孔陡然间缩紧了一下。他发现云栋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留意着他的行踪,而自己却似乎对这个危险的敌人有所疏忽。

“你也对云州感兴趣,对不对?”他用平静的语气问。

“谁又会不感兴趣呢?”云栋影直言不讳,“仅仅是一株不知名的花,就足以毁掉一座城市,云州啊,多么令人向往的地方。”

云灭沉默了一阵子,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一些玄机来。他在庭院里信步转悠,望着那些自己自幼就看得很熟悉的参天古木,忽然说:“老三,看来你的志向,绝不仅仅是在羽族内部压倒风家而已。你的眼光,恐怕看得比宁州远多了吧。”

云栋影背着手,神态甚是悠闲:“我们羽人是长着翅膀的种族嘛。翅膀不用来飞翔,难道红烧了给华族蛮族下酒?”

“我才懒得管你飞到哪儿去,”云灭说,“我只信奉公平交易。不错,我必然会去云州,那么捎带着为你带回来一些讯息,甚至替你绘制地图,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你用什么来交换呢?”

云栋影微笑着说:“我已经说过了,你要去别的地方我大概没办法,但关于云州,或许我真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他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云灭想了想,决定跟上他。那是一个独立的小院,云栋影和他的夫人住在其中,其他人通常不被允许靠近。但今天,云灭是个例外。

“你还真有那些抠门土财主的风范,腰缠万贯,家徒四壁。”云灭揶揄说。家徒四壁大概是有一点点夸张了,但云栋影的居处的确是布置得异常简朴,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他又补充说:“奢侈的生活让人无法保持坚强的意志,是么?那些烂俗的故事里都是这么编的,但据说真正的枭雄连椅子都不要,成天站着处理事务。没想到你的脑经也这么转不过弯来,搞这些皮毛上的东西。”

云栋影微微耸肩:“你愿意这样看我,我很高兴,被人轻视是一种有利的处境。可惜我平常很难得到这样的待遇,所以只好选择相反的途径。”

云灭一愣,回味着他所说的话,云栋影已经自顾自说开了:“其实我也和你一样,有七情六欲,也喜欢享受。而且我也完全相信,真正的坚定来自于内心,而不是表面文章——并不是每一个对手都这么想。”

“所以这些都不过是你做给对手看的?”云灭问。

“我当然更情愿他们轻视我,”云栋影叹口气,“可惜我年轻时为了谋求在家族中的地位,锋芒露得太过,想要遮掩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要反其道而行之,让他们都怕我,让他们看到一个可怕的人,吓得夜里都睡不好觉。”

云灭一声轻笑:“想要做点大事,付出的代价还真不小呢。”

“怎么样,你发现几间密室?”云栋影问。

云灭四下里仔细察看了一下:“我只能找到三个,其中一个应该是你新建不久的,不超过五年,剩下两个都相当有年头了。其中一个甚至没有加上秘术封印,我猜里面并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东西。”

云栋影抚掌大笑:“真有你的,说得分毫不差。告诉你实话吧,那个没有秘术封印的其实只是个密道,供我逃命用的。”

云灭莞尔,跟随着云栋影进入了其中一间密室。云栋影翻出了一个古旧的乌木匣子,递给了云灭。

“大约两年前,云宅起了一场大火,不知道是不是风家搞的鬼。所幸火势很快被控制住,只是烧毁了几间旧房子。不过我们在清理火场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堆信札。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些信札被烧掉了一部分,却仍然有一小半保存下来,然后我请了郁非秘术师再还原了一小部分。你看看吧。”

“什么人写的信?”云灭问。他已经开启了匣子,一股淡淡的烟火味散了出来。

“那大概是我们风云两家刚开始交战时的前辈了,”云栋影回答说,“我们的这位先祖叫做云清越,给他写信的叫做风离轩。云清越在家族的史料中丝毫也不出名,事实上,应该说除了族谱之外,几乎很难得见到这三个字。但根据这些书信看,此人似乎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只是和你一样你不愿意为家族服务,所以从来不出头罢了。”

云灭咕哝了一声:“他比我聪明一点。那么那个风离轩又是什么人?”

“那得问风家了,”云栋影一摊手,“从信件上来看,此人和云清越相交莫逆,要好到了相互传授绝技的地步。他好像很喜欢游历,常年不在燕都,只是喜欢天南海北地乱跑,然后写信告诉云清越他的种种见闻。”

“他的最后一封信来自云州海域,”云灭翻看着那些信件,“说是遇到了海难……漩涡?”

那封信这样写道:“来不及说了,风暴,大漩涡,估计无幸。”虽然只聊聊十几个字,却让云灭猛然回想起青衣书生向他描绘过的情景:如无底黑洞一般的漩涡,像山壁一样近乎直立的海水,震人心魂的轰鸣声。他确信,这位叫做风离轩的羽族前辈遇到了和青衣书生一样的状况。

“这不会是最后一封信,”云灭说,“他一定还送回来过一点什么东西,否则你把这些信件交给我也是毫无意义的。”

云栋影赞赏地点点头,拉开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小东西。那是一颗干瘪的人头,显然是经过脱水处理,比正常的人头小得多,但还能清晰的辨别出五官。不过这颗人头最醒目之处在于它的嘴,那里面叼着一个碧玉坠子,坠子上的图案云灭很熟悉。

“风氏的族徽?”云灭皱起眉头,把坠子取了出来。他这才发现,坠子的背面刻了几个米粒般大小的字。好在他眼力绝佳,不费什么事就看清楚了。

那上面刻着:我在云州,不回来了。

“顺便还有一点,我翻遍了家族的记载,总算是找到一点和云清越有关的文字,恐怕也是唯一的文字,”云栋影忽然说,“他在一次风氏的突袭之后被发现丧命,然而死状奇惨——他的身体完全变成了一具干尸,头颅不翼而飞。怎么样,云灭,这样的死法,我相信你近期见识过不少了吧?”

我在云州,不回来了。我在云州。我在云州。

云灭躺在屋顶上,反复想着这四个字,眼中映着明亮的月色,却陡然间想起那一天的夜里。如果自己当时能够凝翅,对方是不可能逃得掉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正是因为那是个暗月之日,对方才能展开黑翼,而让自己站在地上干瞪眼。敌人无疑是早就算计好了的。

他又想起了和自己交手的蒙面人的功夫,绝对如假包换的羽族真传,不过功力还不够精纯——这很可能出自于那个暗羽的传授。正是为了这一点,他才跟云枭回到宁南,并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惜这答案太久远、太模糊,似乎是昭示了什么,却又像是毫无用处——几百年前的古人,和现今能产生什么联系?是弟子?后代?或是其他的关系?

一切都必须要找到对方才能得出答案,但对方在这几个月内完全消失了,从宛州到宁州的漫长路途中,再没有遭遇任何的袭击。风亦雨还在对方手里,让他每一天都备受煎熬,他曾试图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种意外失败后的愤怒与愧疚,但后来发现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很可笑,索性不再去寻找什么理由与托辞了。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胡斯归跑哪儿去了。虽然自己和他有过激烈的交手,但某种程度而言,自己和他现在是同仇敌忾。事实上,在自己所认识的人中,胡斯归是唯一一个了解真相的人。若能找到他,很多谜团就有解开的可能性了。

此外还有一个巨大的问号,那就是那一夜激战之时,突然传来的血翼鸟的嘶鸣。东陆的土地上怎么会出现第二只血翼鸟?谁带来的?究竟还会有多少乱七八糟岂有此理的云州生物陆续出现在云州之外?

他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出来吧,听声音就知道是你,十一号。”

就像是变戏法一样,离他十步左右的地面上,一下子冒出一个人来。这是个长相有点滑稽的小矮子,个头矮得像河络,但其实是侏儒的人类。一年多前,两人在一次任务中无意间有过交集,虽然只是一照面,云灭已经记住了对方的种种特征。此人是个纯粹的秘术师,方才的障眼法其实使得不错,可惜云灭耳朵太灵,听出了听他的脚步声。

十一号笨拙地爬上房顶,累得气喘吁吁,从身上掏出一个酒瓶灌了两口,才算缓过来一点。云灭等他喘匀了气,不紧不慢地问:“关于淮安事件的真相,我已经把结论交给传令使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俩就在一年前见过一次而已吧?”十一号瞪着眼睛说,“你的记性未免太好了,我都害怕了。”

云灭哈哈大笑,两人闲扯几句,十一号才切入正题:“上头看过你的结论了,所以给你带来了新的任务。他们希望你去云州探探。”

云灭没有感到意外,但他有别的疑问:“这种事情,不是通常都由传令使来告诉我么?”

十一号耸耸肩:“反正我会和你一块去,就省掉这一道工序了。”

“哦?”云灭看了他一眼,“以前还没听说过有什么活需要出动两个人的。”

“因为这一次不一样,”十一号说,“我个人猜测,组织看到了很大的机遇。”

云灭摇着头:“看来有很多人都从其中看到了机遇,唯恐事情不热闹。不过我对你的答复是:我不接受这笔活。”

十一号一惊,眼睛眯了起来:“为什么?据我说知,你是打算去一趟云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