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但绝对想不到会听她这么说。他看她眼睛,她的眸中没有情绪,他看不透

她在想什么。

 “我真不该听你的怂恿,竟然作出那么不智的事情来…我知道你憎恨台甫,

你在我面前表现过很多次,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想要刺杀他…”韩云看着岚

飏,“更没想到你连我也要杀,岚飏,你为什么要利用我,为什么要骗我?”

 岚飏看清她眼光,竟然是失望和责怪。他一寒,心沉了下去:“韩云,你怎

么这么说…”

 “那你让我怎么说?你知道那一剑让我在床上躺了多久吗?每天只要稍微一

动,就像被撕裂一般痛苦…我差点死去啊!”韩云说道,“岚飏,我原本那

么相信你,你却要杀我…我真是相信错了人!”

 岚飏听她说她的伤,见她苍白脸色,心中一滞,低下头去。

 是他让她险些丧命的,她要说什么,就由她去吧。况且他也要死了,又何妨

被她误解?她认为他罪有应得的话,应该也会好受一些吧?

 “是你自己太单纯,你自己太执着太理想化,又能怪谁?”岚飏眼神呆滞,

每说一个字,心中就伤一分,“你向来自以为是,但你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对这个世界根本不了解。你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你以为你们的世界一切都很

好,而且可以被移到柳国来…你根本就是幼稚!我就是抓住了你的幼稚,轻

易就让你相信我…”

 岚飏看向一边的障隆。他不指望他能相信他的话,但韩云深得助露峰宠信,

障隆应该不会轻易对她下手。只要以后韩云不和他作对,应该不会再有危险才

是。

 他希望她能过得好,即使只是在芬华宫里每日赏花捉鸟的幸福——可这种幸

福,不像是她会要的。但,他要她活下去,就够了。

 这番话中也有对她的劝诫,从某方面而言,她太天真。她什么都清楚,可当

她面对每件事的时候,她总是免不了天真。如果此刻他的话能够伤害她,那么

她以后会多小心些吧?这样他也能放心些。

 “岚飏,算我瞎了眼!”韩云一甩衣袖,眼中隐然有泪光闪动。她转身怒视

纳嘉:“纳嘉,你也是!我那般信任你,为你申冤,你竟然是在骗我!”

 纳嘉咬住唇,一句话不说。障隆怕她乱说话,对韩云道:“小司寇,你又何

必为了这种人生气?他们对不起你,你也就忘了他们吧!”

 韩云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障隆,将背对着纳嘉:“障隆大人,我只是觉

得难过,我那么相信他们,他们竟然…”

 障隆眼光飘向岚飏,唇边的笑带上了几许嘲讽:“只是相信啊,我开始还以

为小司寇大人和恒渊是情人呢…”

 “你说什么?”韩云这次的愕然倒不是假装的,“岚飏只是孩子啊!”

 岚飏一震,障隆见目的达到,转身掩饰得意笑容:“小司寇,我们走吧!”

 “好的。”韩云答道,身体却向后倾去,向纳嘉倒去。障隆听不到脚步声,

回头一看,却见纳嘉一只手抓住韩云,另只手拿一把匕首比住韩云颈子。

 “你怎么挣开锁链的?”障隆吃了一惊,“你要做什么?”

 “如果韩云死在这里,障隆大人也无法逃脱责任吧!”纳嘉直视着障隆,

“大人是选择让她死在这里,你被主上责怪呢?还是放了我们保她性命呢?”

 “纳嘉!岚飏!你们又要害我!”韩云挣扎,纳嘉手下匕首微沉,在她颈子

上划出一道血痕。韩云喊着:“障隆大人,请不要顾忌我,不能放他们啊!”

 障隆略一迟疑,纳嘉退到岚飏身边,一挥手斩断他手上锁链,匕首重新对着

韩云。岚飏见此变故,倒是愣了。外面狱卒听到异动,连忙赶进来:“障隆大

人,怎么了…”

 障隆心下盘算,韩云的命对他来说自然没有任何意义,但对助露峰而言又不

一样。他倒是乐不得这两个人把韩云杀了,但不能是在他面前。助露峰让他陪

韩云,一方面是监视她,另一方面自然是保护她。即使出岔子,也不能是在他

面前。

 “你们说条件吧。”

 障隆说道。

 七。失道“纳嘉,韩云,你们上来吧!”

 飞到柳雁边境,障隆给他们的驺虞停在高由山上。岚飏看向柳国大地,知道

这一去便很难回来,叹了口气,下了驺虞,伸出手去拉二人。纳嘉摇头,岚飏

注意到她手中匕首仍然抵着韩云,微微皱眉:“纳嘉,放开韩云。”

 纳嘉反而把匕首移得更近:“岚飏,你骑你的旄马离开,马上!”岚飏的旄

马就在清正司,纳嘉提条件的时候,把旄马也要了来,一起飞行至此。

 岚飏愣住:“纳嘉,你做什么?我们一起走啊!”

 “带着韩云?”纳嘉笑了一声,“岚飏,你总不会这么天真吧?带着她的话,

他们很快会追上来的。”

 “可我们不能放下她…”

 “我不走。”韩云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冷冽,“你离开,我是不会走的!”

 “时间宝贵,你就别耍大小姐脾气了。”岚飏伸手去拉韩云,纳嘉手中匕首

一动,比上韩云:“岚飏,你快走!不许回头,否则…我就对她下手!”

 “纳嘉,你搞清楚,她是韩云!”岚飏喊道,觉得面前这两名女子脑子不正

常了,“你做什么?放下匕首!”

 “岚飏,她相信障隆的话,认定我们骗了她。她刚才甚至让障隆逮捕我们,

带她逃跑只会引来麻烦。你骑着旄马先走,我马上跟上!”纳嘉说。

 “就算她不相信我们,她也是韩云啊!”岚飏靠近她们,“我们一起…”

 “不要过来!”两名女子异口同声,纳嘉匕首逼得更近:“岚飏,如果你恨

她恨到想让她死,你就过来。”

 “女人真是奇怪。”岚飏嘀咕了一句,“你在想什么啊。”

 “过去坐上旄马,然后离开。”纳嘉说道,“我们分头跑比较好,不要让我

看到你回来。”

 岚飏微一迟疑,纳嘉比着韩云脖颈。岚飏没办法,只好后退坐上旄马:“纳

嘉,你不要伤害她,我…我先走了。”

 “你走吧,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不要回柳国!”韩云喊道,“永远不要出

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被你骗了!”

 岚飏脸色一变,手中缰绳一动,旄马腾飞而起。他走得急,竟然连回头的力

气都没有了,只是远远抛下一句话:“纳嘉,你也要小心,不要被他们抓到。”

 直到他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韩云方才松了口气:“纳嘉,你记得把雷硝放

在岚飏的旄马上面吧?”

 纳嘉点点头:“我放好了,想必现在旄马正发足狂奔,岚飏阻都阻不住呢!”

 她放开韩云,撕下衣服边角想给她颈子上的伤口包扎一下,韩云阻止她:

“不要,纳嘉,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场戏要做呢!”

 纳嘉看着她,笑了笑:“刚才你在障隆面前那场戏演得真不错,连岚飏都被

你骗过了。”

 “幸好他相信了我的话,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劝他离开。”韩云低声道,

“只是纳嘉,现在你的情况就危险多了…”

 “是我对琴夕说我不和岚飏一起走的,这样太容易被找到,长距离的飞行对

旄马来说是一项负担,我不能成为多出来的重量。”纳嘉说道。

 “不过没有想到岚飏会这么好骗。”韩云微微笑着,笑容却有点发苦,“我

本来以为他不会上当,还在发愁怎么说服他,没想到他居然相信我在障隆面前

说的话…我是该庆幸我自己的演技太好了么?”

 纳嘉微一迟疑,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韩云,我记得我问过你你是喜欢主

上还是台甫,你没有回答我。现在我想问你另一个问题:你喜欢过什么人么?”

 韩云一怔:“喜欢…但那个人,不在这个世界里…”

 “你若真的喜欢过就该知道,只有感情会让一个聪明人变傻。”她微微叹息

了。

 韩云一惊,隐隐觉得心慌。纳嘉这句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她却不敢去想其

中的意思。纳嘉看着她,也不点破。

 “纳嘉,你成熟了许多,我很放心。”韩云淡淡说道,想起纳嘉起初出现在

秋官府外的样子,几乎让人无法相信和眼前这个思虑周全的她是一个人。琴夕

混入清正司的牢狱中,告诉纳嘉韩云的计划,纳嘉竟然提出异议,要求让岚飏

先走。韩云自是不会不知她的顾虑,但岚飏有多聪明,她没有把握瞒过他。结

果今天一试竟然成功,连韩云自己也吃惊而意外。

 纳嘉倒不意外,她被囚禁月余,每日被审问、被逼供,连带心思变得机灵无

比。她常常被和岚飏一起提审,岚飏的心思,她也清楚得很。若说这世上谁能

让岚飏变傻,那一定便是韩云了。此刻一试,果然成功。岚飏能离开,她们也

就放心了。至于她们自己的安危,两人其实都不大放在心上。

 “韩云,你留在柳国,若有机会就逃出宫去吧!”纳嘉道,“可惜我没有骑

兽,否则咱们三个其实是可以一起逃出去的。”

 “纳嘉,如果我逃走,主上可能连麒麟都会派出来找我。”韩云摇摇头,

“太危险了,我不能拖累你们。况且…我也没必要逃,不是么?”

 “是啊…”纳嘉点头。韩云忽然一把抓住她:“人近了!”

 果然,一直温顺的驺虞忽然动了起来,一个纵身到韩云身边,隔开韩云和纳

嘉。韩云微微叹息:骑兽,果然永远都要听从主人的话。远处天空出现腾飞骑

兽的影子,看来追兵到了。

 纳嘉想绕过驺虞去捉韩云,驺虞举起爪子对纳嘉拍了下去,纳嘉一闪身,窜

到驺虞身侧。这时追兵已近,韩云能看到上面坐着的障隆,她叫道:“障隆大

人救我!”障隆身后一人一声呼哨,驺虞一摇身子,把纳嘉挤落山崖!

 韩云看向纳嘉落下的地方,似是呆住了。直到她看到驾鸟下坠的身影一闪,

方才放心,一下晕倒在地。

 障隆连忙指挥诸人扶起韩云,坐上驺虞赶回芬华宫。没有人想到向山崖那边

看一眼,更没有人去探查纳嘉的尸体——这么高的山崖,掉下去断无活命的可

能。

 韩云在驺虞背上,微微笑了。

 ——兴佑四十七年,朝士恒渊谋反,其父秋官长恒司埭亡,不知所踪。恒渊

在行刑前和同案犯劫持小司寇韩云逃跑,在柳雁边境被追上,同案犯纳嘉坠崖

而亡。王怒,下令通缉恒渊及其余党,柳国大乱。

 韩云的身体本来就没好,再被冷风一吹,竟然又病了。助露峰本来就怕她乱

走出事,干脆让她在玟华殿养病,再不踏出芬华宫。韩云连经大变,也便老实

了很多,不再和障隆唱对台戏。障隆见韩云势力已去,料她也无法兴风作浪,

便不甚在意。他在此次事件之后掌握大权,得到助露峰的完全信任,忙着在朝

中诛除异己抓权捞势,也是无暇为难韩云。

 柳国的失道之势本已变缓,经此一事,又向更严重的方向滑去。韩云虽然足

不出宫,也知道现下的情况。永栩病得益加重了,每个人都知道柳国已经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