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秋官长…始终空着。”
“这说明不了什么,他父亲就是秋官长,只是逃亡刚归,搞不好他是怕父亲
太过劳累呢。”韩云淡淡说道,“我是不会回去了,从今以后,这个国家会如
何,和我无关。他是要怎么处置我我都无所谓,处斩、囚禁、流放…都没关
系。”
“结果你还是很倔强啊。”乐俊说道。韩云微微一怔,却不说话。
“药来了药来了!”青苏的大嗓门响起,他踢开狱房的门进来,“来吃药!”
韩云半支起身,拿起药来喝。青苏看看上面:“好像到晚上了,我拿饭过来,
乐俊也在这里吃吗?”
“乐俊刚刚和同狱房的人发生争执,最好还是不要让他回去了吧?”韩云说。
青苏皱起眉头:“可是没有狱房是空着的了…”
“不是有么?”韩云指着房内,“这里不是两人间么?”
“不行不行!”叫出来的竟然是乐俊,他连连摆手,“这怎么可以!我、我、
我…”
“这有什么不可以?”韩云侧过头,“这里中间本来就有屏风,隔开不就好
了?”
“韩、韩云…我、我是正丁…”乐俊吓得连连摆手,韩云奇怪地皱眉:
“正丁又有什么关系?我这里有地方,你住过来不是刚好?。”她顿了顿,柔
声说道,“乐俊,你也知道我现在心情很乱,我希望能有你在身边说些话,这
样也不会胡思乱想。”
“也是,乐俊你就住进来吧,要不然这家伙——”青苏平素这么说惯了,三
个字出口觉得不对,连忙改口,语调也变得恭敬,“小司寇她再想不开不吃饭,
我可是受不了啊。”
乐俊动动胡子:“为什么我总会遇到这种事情…”
“呃?”韩云看他,眼中有淡淡的失望,“乐俊你觉得很烦么?”
乐俊摇头,最终下了决心似的:“那好吧,不过你要谨慎一点哦。”
“啊?”
趁韩云不在的空当,乐俊对青苏说了些话。乐俊认为韩云应该出狱在民间生
活一段时间,在监狱里并不能让她开朗起来。很明显新王绝不是真的想惩罚她,
乐俊说青苏的上司一定和芬华宫有联系,不如青苏去说明一下情况,传达一下。
青苏有些惴惴,然而还是去说了。司刑点点头,什么也不说,示意他出去。
在青苏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消息迅速传到芬华宫。
“主上,主上!”就在负责此事的全宏出去不久后,永栩忽然闯了进来,他
表情有些惶急,“主上…”
“大呼小叫些什么?”岚飏微微皱起眉头,眉心的伤痕显得格外突出,“台
甫,这么晚了,你过来北宫恐怕不是很合适吧?”
“主上…”永栩看着岚飏眼中不悦,有些瑟缩。但是想起自己此来目的,
还是鼓足勇气走上前,“主上,我听说全宏进宫了,他有带来什么消息没?她
…她还好吗?”
全宏一次入宫恰好被永栩撞到,他并不清楚宫中各种关系,也就没多加留意
什么。永栩跟在他身后,听他向岚飏禀告韩云的事情,心中惊异无比。而之后
他便一直留意全宏,全宏上凌云山是要骑兽的,永栩很聪明地要使令记住全宏
的吉量的味道,全宏一上山,便有使令通知他,永栩急忙赶来。
岚飏抬眼,淡淡看他:“全宏进宫又怎样?‘她’是谁?”
“主上,你知道的,我,我是在问她…韩云啊!”永栩看着岚飏,“她怎
样了,好不好,上次全宏说她还不肯吃饭,现在呢?主上,我听说蓬莱那里可
以让求死的人活下去,我去求延麒帮忙把她送回去好不好?我——”
“你就这么希望她回去么?”岚飏忽然打断他的话,眼神变得幽深,“如果
你把她送回去,她就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这也没关系么?”
“只要她能活下去,就算回去也没关系啊。”永栩说道,大大的眼有了丝坚
毅,“主上,就算她不在我身边,只要她活着,我就会觉得很开心了。”
“好伟大。”岚飏冷冷哼了一声,面色阴沉了下来,“我还不知道我的麒麟
竟然这么伟大呢,好一副无私的语气!”
“主上…”永栩脸胀得通红,眼泪几乎涌上来,却不敢哭,“韩云她一直
担心你,那次刺杀之后她一直昏迷,我没有为你分辩是我不好,但她并没有错
啊!您不要这么责罚她,放了她吧!”
“百姓都说麒麟是仁兽,谁告诉我为什么麒麟会这么蠢啊!”岚飏无奈摇头,
“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还真是被保护得好好的小孩呢。”
“我…我不是小孩子!”永栩大声说,和看起来也就十六七的岚飏比起来,
他还是大的。他可以忍受别人拿他当孩子,却不能忍受被岚飏这么称呼。
“你当然不是小孩,再怎么装天真,你也一百多岁了。”岚飏扫他一眼,语
中颇有几分不屑,“也只有韩云还会真拿你当小孩子看,先王连理都不大理你
的不是么?一个一百多岁的妖怪还拿自己当小孩到处扮纯真,先王看得惯你才
奇怪!”
“我、我…”永栩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他转过身去擦泪,不想让岚飏看
到他哭泣。岚飏不依不饶,继续说着:“什么自己不被重视啦,自己什么都不
懂啦,装作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撒娇,其实除了韩云之外没几个人会理你吧,
你不过就是一个始终没成长的人罢了。没有任何人不让你迈出去,是你自己不
敢走。是啊,当孩子多轻松,做错事了哭一哭就行,先王失道,你只要瞪大眼
睛哭就好,反正不是你的问题啊…”
永栩咬住唇,忽然觉得脸上的泪水热得吓人,岚飏的话让他不知该怎么反驳
——或者,他跟本反驳不了啊…
“在我面前,你哭也是没用的。”岚飏冷冷说道。“我不是韩云,没她那么
心软,不是你哭一哭就会抱着你任你撒娇。也只有她会同情你同情得恨不得以
身相代,你说什么王失道麒麟就会死啊,什么死了之后没有尸身,什么没有人
喜欢你…她就可怜你可怜得不得了,其实你算什么。”
“我…”
“你都活了一百多年了,常人,常人能活这么久吗?活了这么久还是什么都
不会什么都不懂只能证明你自己根本就是白痴,自己不去争取还指望谁给你送
过来吗?你以为你是在蓬山当什么蓬山公呢!”岚飏去过蓬山接受天敕,自然
知道麒麟在那里的地位,“我看你根本就是被惯坏了!总以为自己多可怜,你
知不知道,是王随着麒麟而死,而非麒麟随着王死!即使先王故去,你不是还
可以好好站在这里,还可以选出下一任王吗!”
当然岚飏没说,王死而麒麟活着的情况毕竟是少数。
永栩怯生生地抬起手碰了下脸颊,沿着脸颊落下的泪水如此灼热,却不是伤
心的泪水,分明是一种尴尬羞愧。永栩张了口,偏生半个字都反驳不出:岚飏
的话并没有错,对他的指责也没有错——是他错了,百年的时光不过是在蓬山
孩子一样受宠的延续,知道自己唯一的责任只是选出君王,于是把自己的将来
放心交给了助露峰,可是以助露峰的性子,又怎会在意他这样无知的孩子?直
到助露峰快失道,他方才慌张起来,方才想到自己可能会死,方才到处哭诉…
…可是,他明明有百年时光的,他明明可以做一名真正的宰辅辅佐朝政的,
是他放弃了阿…
“蓬山公,你只要选出王,只要选出王就好了…王会解救柳国,王会帮助
百姓…”
好像是蓬山那里的一位女仙这么对他说,他从来没怀疑过这样的话语。当他
选出王的时候,他看到百姓们的笑容,看到女仙们的欣慰,他回过头去,看到
他的王无表情的脸——哦,是他的“前王”。
“麒麟,是百姓的象征。麒麟选出王,王行正道,百姓安居;王若失道,百
姓和麒麟都将蒙大难。”岚飏淡淡叙述,“也许麒麟很难有很多王,但百姓可
以。麒麟可能随着一些百姓死去,因为国家失道,但大多数的百姓都会活下来。
被选出、被舍弃的人不是麒麟,是王啊!“
永栩愣了,呆呆看着岚飏. 岚飏继续说道:“只有坐在玉座上,我才能明白
先王的一些心情…和你这种选出王就不闻不问,把所有的责任都抛给王的麒
麟相比,王才是最辛苦的啊。而且,永远没有休息…”岚飏微微笑了,靠近
永栩,不甚庄重地托他下颌,“就为了这种只会撒娇的麒麟…你说,你有什
么地方值得王这么去做?值得王为了你一直行正道,一直活下去,承担无尽的
孤独?”
永栩忽然有些明白了,岚飏在说的,是他,也不是他。他忽然跪在地上:
“主上,我…我只是最愚蠢的麒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的…”
“不是么?”岚飏眼神凌厉,“如果不是的话,韩云她为什么要寻死?她眼
中的最后一丝生气,是在你对我跪拜之后丧失的…刘麒!她为了柳国心力憔
悴,几乎把自己的命都付出去了,可是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明白!你们只会对我
跪拜,叫我做王!什么王气!什么麒麟选王!是你们背弃了她啊!”
他猛然咬住唇,不止他们,还有他。他们一起,把她的信任全部打碎。韩云,
她看他的眼神,是失望而隐含恨意的!
“麒麟,是最顺从的民众吧?王失道的时候先死,认准了王就不再回头,王
说什么就都听从。看似忠心耿耿,其实那张玉座上做的是谁他们根本不在意,
只要坐在玉座上,他们就献出他们的忠诚。”岚飏哼了一声,“刘麒,你根本
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
“你只会撒娇一样地抱怨寂寞,你知道作为王的感受吗?你知道坐在那里,
每天看着下面的朝臣跪拜的心情吗?”岚飏逼问道,“先王的遗物并未移走,
有些我也看过了。刘麒,助露峰原来只是一个平民,当他刚即位的时候,他比
你还要不知所措啊!可你呢?瞪着大大的眼睛坐在一边!这样的你,有什么资
格要求别人!”
“我…我…”
“麒麟是王的半身,一个不信任麒麟,也不相信人民的王,怎么可能不失道?”
岚飏看向远方,道,“先王的乐趣,只在于把柳国建立成一个严明律法的国
家,然后…便再不需要他。他只要挑战,他并不是为了这个国家,更不曾为
了这些人民——”
“主上。”永栩抬起头,脸上已满是泪水,“主上,我会努力,我会尽量的
…请您、请您不要放弃好吗?即使我们做错了很多事情,即使我们都很笨,
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尽量、尽量学着去做事的,请您不要抛弃柳国
好吗?”
岚飏愣了下,微微低下头,看着永栩的脸。忽地淡淡一声:“麒麟还真的是
仁兽。”
永栩以为岚飏在讽刺他,泪流得更凶,然而不敢放声哭求,因为知他的不悦。
他紧紧咬住嘴唇,看着岚飏:“主上,只要您能原谅我,您让我做什么我都
会去做…主上,我会成为一名好麒麟,我会像其他台甫一样努力辅佐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