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翠告诉我,药已经给吕伯了,但非扬的病似乎还不见好转,所以我觉得去“竹心小筑”看看。就去看一眼,看完了就回来,我很虚伪的告诫自己。

爱情可以让人变成一种很贱的动物,比如像现在的我。

我趁着下午大家都回房午休,从盈翠那抢了件丫鬟服来,当然条件就是以后每逢初一都要带她出去玩,吕柯保护。我觉得自己被这小姑娘看得透透的,我就敢在她面前流露出我对非扬的关心。

我从盈翠口中得知“竹心小筑”就是那日我迷路遇见李沐修的地方,好像是已故的将军夫人生性好静,将军为了夫人特地命人修的园子,怪不得那日我看那竹园,雅竹合石、清雅淡丽,别有一番风情。想那顾老将军定是个痴情之人,怎么生出个儿子这么不解风情……

“盈翠,你说他们认不认的出我啊?”我理了理放下的额发,这还是我第一次梳这样的丫鬟头,盈翠说顾府的丫鬟都得梳这个头,这是规矩。

盈翠听我这一说,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如果是别人看姑娘这一身装扮可能还以为是个丫鬟,不过少爷可就不一样了,我觉得啊姑娘就算走近一点点,少爷都能闻出你身上的味道。”小丫头眯着眼,一脸的暧昧。

“乱说什么!”我拍了拍一脸坏笑的盈翠,她吐了吐舌头,不再做声。

午后的顾府里,两条小小的黑影窜来窜去,不用说这是我和盈翠。没办法,我路痴,走过一边的路还是要盈翠带着才能找到。

“诺,就是那里!”盈翠小小的指头指指前面,果然就是那日我来过的竹园。

“你家少爷就在里面?”我看那竹楼门窗紧闭,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那是。”盈翠郑重地点点头,“少爷这几天脾气可差了,把自己关在里面,明明病了也不准人去打扰他,只有吕伯偶尔会去看他。”

这家伙,还常说我不会照顾自己,我皱着眉头,满心的担忧。

“那等会我们过去,怎么才能看到他啊?”我回头问盈翠,哪还有这丫头的踪影。妈的,盟军竟然落跑了……

果然女人都不可信,特别是有求于我的女人更不可信!

没办法,来都来了,我总不可能再调头了,何况我真的很想知道非扬的病情。我硬着头皮,一边咒骂盈翠的狼心狗肺,一边小心的向竹楼移动,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竹楼旁边静悄悄的,在这个燥热而无风的午后,这样的平静显得有些怪异。我的脚上还未全好,不能用轻功,只好踮着脚尖慢慢的往竹楼方向移动。

只见竹楼的门没有开,只是微微支起了一个竹窗,光听声音似乎也不见得有人在里面。我顺着竹窗的缝隙往里看,一张清雅的书桌上工整地摆着笔墨纸砚,几卷画好的山水放在桌上,与这小小的竹楼很是相称。

书桌后头是一张竹床,衣被叠得整齐,看样子似乎是非扬的衣物。可整个屋子并未见一人,别说非扬,连只苍蝇都没有看见。

我歪着脑袋往里头瞧了瞧,确定无人,只好失望的准备转身离开。还未挪开步子,竟发现身边已经默默的站着了个人,心头一惊脚未站稳,伤处又传来阵阵疼痛,人便栽了下去。忽然一双手伸过来扶住我,我怔怔的看着眼前人,脸立马红了起来。

非扬穿着一身青衫,一手环着我的腰,一手抓住我的手,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他的眉微微挑起,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你来赶什么?”他说着上下打量我,“怎么穿成这样?”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目光里满是笑意。

“我……”我一时语塞,一把推开他,“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说完很不自在的搓着手。

“你就这么想我死啊?我死了你就能正大光明的跑去见你的小虎了,是吧?”可恶,不惹我生气不行吗?

“是啊是啊,我就要去见小虎了,来跟你说声我以后都不住在这里了。”说完我狠狠的推了他一下,忍着伤就一拐一拐的往外走。

才走了几步,却被一双手紧紧拽住,“不要走!”是非扬的声音,“我不许你走!”他的语气有些奇怪。

“为什么不许我走?”我转头盯着他,“是你自己不相信我,不来看我,和我闹脾气。听说你生病了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还要惹我生气。那我告诉你,现在我生气了,所以我要离开这里,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了。”我一口气把话说完,心里痛痛的,满腔的怨气虽然说出来了,但心里却空虚的紧。

“生病?”他不解的看着我,被我说得摸不着头脑。

“盈翠说你快病死了,看样子蛮好的嘛,死不了。”我讽刺了一句,其实我刚才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气色如常,并无半点病态。

“病死了?”他睁大眼看着我,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谁说我快病死了?盈翠?这丫头,哈哈……”

一种被骗的感觉油然而生,盈翠这只黑心小狐狸,竟然连我都敢骗,害我现在出丑,丢死人了。想着,脸上火辣辣的烫,额头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你的意思是说,你担心我所以偷偷过来看我喽?”非扬止住笑,还特意将“偷偷”两个字拖得很长。支起下巴,笑嘻嘻的打量着我,“怕人发现还穿成这样……”

“你别胡说了!谁担心你了?谁偷看你了?谁……”话还没说完,却已被淹没在唇齿间,那温湿的东西狠狠覆盖在我唇上,趁我惊愕的张嘴时滑入我的喉间,纠缠。这个吻,很霸道,直到我不能呼吸时才缓缓的离开。

“锦儿……”温柔的声音响起,一双手紧紧的环抱住我,“对不起……”

刹那,我的世界静止了。

“我不该误会你,不该骂你,不该嘲笑你,不该不理你,不该……”他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厮磨,不响却深深烙在我心中。

谁说的,恋爱中的女人是愚蠢的,至少我现在的确蠢得想一把抱住他,告诉他我一点都不怪他。

天很蓝,云淡淡地飘着,清澈如我此时的心情。

大风起兮云非扬(二)

东岚六十五年夏

东岚与凉国的交界处发生了一起山贼洗劫凉国车队的血案,车队唯一的幸存者逃回凉国国都,指认此事乃东岚人所为。

同年七月十八,凉帝派使臣出使东岚,要求东岚国就此事承担全部责任,赔偿凉国黄金五百万两,割要塞灵城等五座城池给凉国。东岚皇帝李玄武一气之下杀掉了来访的使臣。

此事给两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一直野心勃勃的凉帝段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兵东岚的理由。

两国情势骤然紧张起来,各国纷纷向边境派兵,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地即将发生。

局势虽然在悄悄改变着,但是丝毫不影响岚都人的生活,这个一向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商业繁荣的大都会里依然一片歌舞升平,太平盛世。

但是我的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非扬那天在书房说过的话像一个随时都要爆炸的定时炸弹,让我小小的心根本无法平静。

我知道战争不可避免的要发生,而非扬也不可避免的即将上战场。

即使他不说,我也能感觉到他微妙的变化,他不再天天与我斗嘴,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份复杂。而我也时常见不到他,不过有一个人却忽然经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时就东岚的四皇子,李沐修。

在我的印象里,沐修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常常穿着一袭白衣,即使在无风的日子里,我看到他时总能感觉到那衣角轻盈的扬起,如同春风拂过脸庞。

“沐修来找非扬吗?”我礼貌性地寒暄了一阵,虽然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但是四皇子的特殊身份让我并不想过多的接触他,宫廷是个充满阴谋与欺诈的地方,我不想卷入。

“是啊。”他莞尔一笑,却并未去找非扬,反而对我摆弄的花草起了兴趣,“这是什么花?我从未见过。”

“龙婂,这是西域传过来的花,在东岚并不常见。”我毕恭毕敬地回答,其实我在顾府看到龙婂的时候也是一惊,没想到将军府竟也有这样罕见的奇花异草。

沐修好奇地凑近,“你似乎很懂花草,听非扬说那日王府寿宴上的波斯葵和凤婳香木也是你瞧出来的。”

“其实我并不是懂花草,只是这些花草有些特殊的药理作用,所以我才认得出来。”我照实回答,这些奇奇怪怪的花草我都在蝶谷见过,即使没见过的也在书上读到过,只要可以下药的我都会去关注一下。

“小锦精通医术?”他开口问我,似乎有些惊讶。

“算不上精通,只能说略知一二吧。”谦虚是中国人的美得,而我时刻奉行这一传统。

“是吗?”他似乎有些失望,继而又恢复了常态,自顾自的看起花来。

我转头看到他的侧脸,不得不承认沐修是个很好看的男子,也许是因为他身上流着高贵的皇族血液,那种天生就有的高贵气质即使一身素白也无法掩饰得住。

“沐修不急着去找非扬吗?”我并不习惯和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相处,只好随便找些话来说。

“不急,不过是些闲事罢了。”他转过凝望着花草的眼睛,朝我笑笑。

是闲事吗?我忽然想到了当日在竹园见到他时的情形,虽然我没有听见非扬与他究竟在谈些什么,但是我隐约觉得他似乎并不甘心只是一个皇子。如同每一个皇室成员一样,无上的权利绝对是无法忽视的诱惑,我只是怕非扬也会卷入其中。

想到这些,我又开始担心起来,不得不自嘲自从来到岚都以后我的日子就过得复杂多了,心事也多了许多。

“沐修来了?”不远处传来非扬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看来又是连夜看兵书了。我转头去看他,正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锦儿,你怎么也在这里。”他看我的表情有些暗淡,似乎是有心事。

“小锦在这里摆弄花草,我看着好奇,过来看看。”沐修先我一步道出,我点点头。

“我父亲带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花草全靠锦儿照顾着呢,不然早被我这个粗人糟蹋了。”非扬笑笑,可我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有些苦涩。“沐修既然过来了就到书房一坐吧,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沐修点点头,向我示意离开,然后转身同非扬去了书房。

我觉得今天他俩的态度都有些拘谨,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便再无心思摆弄这些花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坐在一旁发呆。

沐修离开的时候已是傍晚,他走时很匆忙,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见他走了,便去书房看非扬,他从中午开始就一直没有吃饭,不知现在如何。刚走到书房门口听见非扬在叫我。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不知为何,我每次走近非扬都能准确地认出我。

“你的步子很轻,走路的时候急匆匆的,我一听就认出来了。”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顾府哪有女子走路像你这样急的,真不像个女子。”

这家伙竟还有心思嘲弄我,我朝他做了个鬼脸,伏在书桌上,随意翻弄他桌上的成堆的兵书,“不像个女子怎么了?你还不是得要我。”

他勾起的嘴角徒然放下,脸色有些严肃,“锦儿,今天我收到了叔父送来的八百里快信。”

“啪!”我翻书的手猛然一颤,手中的书还未翻起就重重的合上了。我知道这一天终究是要到来的,可它来到时我还是意识到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他怎么说?”我详装镇定地勾了勾嘴角,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他要我即日启程,去灵城接管清江北路军。”他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才说出的。

没想到军情已经紧急到了这个程度,消息刚到,非扬就要离开了。

“要去多久?”

“这要看前线的军情了,如果顺利也许两三个月后就能回来。”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是,东岚的军队虽然人数众多,却不及凉军来得勇猛。再说此次战争,凉帝段天蓄谋已久,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是打不完的。

“我会等你!”

真是讽刺,在现代,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爱人如果要去保家卫国,我就要很豪迈的告诉他我会等他。然而现在,我的确说出来了,可为何满是心酸。

“锦儿……”非扬揽过我,将我紧紧楼在怀里,“你不用勉强自己。”

他看出我在勉强自己了吗?原来我的演技并没有我想象的好啊。就此一句,泪如同扯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把满腹的心酸洒在他的衣襟上。

“别哭……”他伸手抹过我的脸颊,“你有时候坚强的好像一个圣人,有时候又脆弱的像个孩子……”

坚强面对这个世界,脆弱只对我的爱人。

我仰面吻在他的唇上,面对这个吻我是贪婪的,贪婪的享受他给我的温柔,贪婪的保留离别前的甜蜜,贪婪的索取他对我的爱……

良久,我觉得气闷的无法呼吸,才气喘吁吁的放开,脸上火辣辣的烫。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技术烂极了。

“原来你这么急啊……”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逼着我直视他,眼里掩藏不住邪邪的笑意,“就是技术烂了点,这样的技术也就我勉强接受一下了。”说完还很无奈的摇摇头。

“你!”顾非扬,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啊?

“我怎么了?”他笑得得意,打定主意要吃定我了。

“你别以为自己很有魅力!”我一把拍开他的手,“我还巴不得你走呢,等你走得远远的,我就去找一大堆小相公来,各个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我说得张牙舞爪的,就是想给自己壮壮胆。

“你敢?”他沉下脸,竟有些当真。

“我什么事不敢了?”我头一仰,一脸的豪迈,“我不但要找小相公,我还要去找我们家小虎,我们家小虎对我可好了,我受伤的时候还一路抱着我回家。哪里像有些人,我脚瘸了也不来看我一眼,没良心,没风度!”

“你就给我乖乖的待着,我让吕柯盯着你了,你哪都别想去。”他正色道,“我不在的几个月你就给我绣花、抚琴,再不行就给我做小孩衣服。反正我回来就要娶你,衣服迟早要做的,知道么?”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差点没从他腿上摔下来。

小孩衣服?亏他想得出来……

“还有那个小虎,一看就来路不明,你别给我动歪脑筋!”

“说起来小虎还是你师弟呢,哪里来路不明了……”

话还未说完却已埋没在唇齿间。

月色撩人,窗外斑驳的树影摇曳着,如同在宣誓它们旺盛的生命力。

若离别在所难免,就让我牢牢把握住今朝吧……

大风起兮云非扬(三)

凉风卷起一丝秋意,恍然间一季的斑斓已经悄悄消逝,迎接我的是枝头已经开始枯黄的树叶。

东岚六十五年七月二十八

非扬接到叔父送来的快信,连夜收拾行李准备赶往灵城。

我一夜都没有安眠,陪在他身边替他收拾行装,男人的行装其实很简单,一件银甲战袍,几件御寒的衣服就足够了。可我怕灵城路途遥远,水土难以适应,便将蝶谷带来的药统统塞进了他的行装里。末了,还塞进了不少点心,怕他路上饿着。

而然再多的准备我都觉得不够,终于明白上大学时母亲为我塞进一样样东西时的心情了。重要的人即将远行,最难受的还是无法伴随左右的自己。

临行前,他给我一支玉簪,他说这是他母亲的遗物,无论如何他都会回来,在新婚之夜为我戴上。

我将簪子紧紧捏在手中,一如拽住了他给我的承诺。

分别时,我将小黄给了他,他硬是不肯,却始终拗不过我。五年了,小黄已经长成了一匹真正的千里马,它高大而威武,他走过的地方其他的马常常害怕的远远躲开。我知道小黄是匹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马,与其让他委屈在我身边,还不如驰骋沙场,做一匹真正的战马。我似乎已经能听到它的嘶鸣声响彻在灵城的上空。

非扬坐在马上,他未匹战衣,然而仅是手中的那一把灼日,已经将一个将军的样貌散发的淋漓尽致了,男儿志在四方,我应该为他高兴。

送行的还有沐修,他似乎与非扬关系极好,由于时间紧迫,他匆匆赶来头发还有些凌乱,这使一直道骨仙风的他终于有了些凡人的味道。

无论如何,离别总是让人不舍的。

他让同行的侍卫们先走,我摸着小黄的头,笑吟吟地看着他,正因为要离别,我想让他留住我最美的样子。

然而小黄却忽然抬头嘶叫一声,那马声像风,像寂寞的掠过荒原的风,就在那一刹那,我噙在眼中的泪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汹涌而出。

他俯身轻吻我的额头,为我抹去眼旁的泪水,然后策马飞奔着离开。

良久,在山的那头,我听到他如夏雷一样坚定的声音:

“锦儿,等我回来!”

那声音在山谷里回响了好久,如同我对他无法节制的思念。

非扬走后,我心情有些沮丧,盈翠怕我寂寞常陪着我,日子到也这样过了。最让我哭笑不得的莫过于非扬留给我的东西,我费了好大劲才拆开那包袱,结果竟然是一堆针线。没想到,他还真想让我在家绣花做衣服。一想到他,我心头总会莫名的甜蜜。

“姑娘,你在笑什么呀?”我想非扬的样子又被盈翠瞧见了,她故意装模作样的问我,还朝我不停地挤眉弄眼。

“死丫头,小心脸上长出皱纹!”我向来毒舌,可这丫头生的活络,在我的调教下说话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姑娘可还记得答应盈翠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被她问得莫名其妙,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问她。

“姑娘记性可真差,今儿个可是八月初一。”她无奈的摇摇头。

“八月初一和我的记性有什么关系?”我思来想去,还是不得其要。

“姑娘答应盈翠的……”她小脸忽然一红,说话也吱吱唔唔起来了,“就是你同少爷闹变扭的时候……答应我的……”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我随口答应带她同吕柯出去逛街啊,想当时我也是哄哄她,没想到小姑娘记性还真不错,一直耿耿于怀呢。

“说起那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故意板起脸来,“是谁说少爷病得厉害,饭也吃不下的?又是谁忽然丢下我,跑的不见踪影的?”

“那还不是为了姑娘好,要不是盈翠,姑娘同少爷到现在还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呢。”这小丫头还真理直气壮,一脸的居功自大,还真把自己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不过她也说得不错,若不是她糊弄我,依我的性子,断不可与非扬就这样和解的。

“行!我也正闷的慌,咱们出去走走!”我起身拍拍坐久了的屁股,算是谢谢这丫头几天来陪着我说话绣花。

“真的?”她还一脸的不可思议。

“当然是真的!”我点头道:“别忘了叫上吕柯,叫他付钱,我可没钱让你花。”

“谢谢姑娘!”盈翠一张小脸早就笑开了花,急忙转身跑开,迫不及待找她的吕柯去了。

其实在古代的这些日子,我并不太注意自己的形象,可盈翠偏说好不容易出去一次,硬是要为我梳妆一番,事实证明,女人都有打扮情节,就好像小女孩都喜欢芭比娃娃。

盈翠兴高采烈地替我选了件绣花的白衫,配上一条杏黄色的纱裙,再为我化了个素净的杏花妆。所谓杏花妆,是东岚最近比较流行的妆容,其实就是化个淡妆,唯独额旁画上一朵鹅黄的杏花,只是稍稍几笔,这普通的妆容就顿时清雅可人起来。

我瞧着镜子,果然人靠衣装,小黄靠鞍。盈翠随便折腾了几下,竟把我弄得跟个仙女一样,“这会不会太夸张了?”我瞅着额旁的那朵鹅黄的杏花,一脸的担忧。

“没事,大街上的姑娘们都这么化!”

在盈翠信誓旦旦的保证下,我带着这两个不断相互释放电流的家伙出了顾府。

每月初一的集市,是东岚一个月中最热闹的一天,果然街边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糖人、杂耍,各路手艺人在东岚的大街上汇聚。甚至还有来自不同地区的不同摊位,卖者各具特色的民俗玩意儿,甚是热闹。

可是我却很沮丧的意识到,女人的话都不可信,而盈翠的话尤甚!此时,无数迎面而来的路人都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是马戏团逃出来的猴子。

什么杏花妆,大街小巷的姑娘都化,化是化了可这满大街的姑娘,额上的杏花都是淡粉色的,唯独我这朵,黄灿灿的甚是惹眼。“盈翠!”我低下头,斜眼瞪了盈翠一眼,“怎么她们额上的杏花都是粉色的啊?”

“是吗?不都是杏花么?”臭丫头一脸的无辜,可眼里的坏主意都被我瞧得清楚。

我又被盈翠耍了!

“我要回去了!”我愤愤地转身快步往回走,一边避开路人的目光。

不想人头攒动,我才走了没几步,转身已不见了他俩。“诶……”我叹了口气,我也做回好人,算是给他两一个独处的机会吧。

“臭丫头,回府再找你算账!”我暗骂了句,低头朝顾府方向走去。

“小锦!”

身后似乎有人叫我。

“怎么可能?”我甩甩脑袋,八成是绣花绣出幻觉了,低头走得更快了,巴不得快点回府擦掉这奇怪的装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