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师傅一切安好。

我朝身后的小虎招了招手,他正背着影尧,眉宇见仍是一贯的冷漠,“到了?”

“恩!”我点点头,语气中抑制不住的兴奋。大半年不见,不知师傅现在如何了,说起来我还没完成她交给我的任务,这次回来找她帮忙,她肯定又要骂我不务正业了。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师傅的性格我清楚的很,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被她骂几句也没什么问题。

一想到师傅又要穿着那花花绿绿的衣服,忽然从木屋里蹦出来,指着鼻子骂我真是个笨蛋时,我的心情越发的愉悦起来。人都是这样,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会自动避开那个人所有的缺点。

空气中弥漫着各色奇特的花香,浓郁得刺激着人的嗅觉,仿佛能让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都沉醉其中。

“什么味道……”一个憔悴而略带慵懒的声音传来,影尧竟然醒了。

当他睁开眼看到竟然是小虎背着他时,竟厌恶的大叫起来,可惜话还没说完,小虎手一松,他就狠狠的跌到了地上。

“你想摔死我啊……”影尧摸着摔痛的屁股,一脸幽愤的看着铁着脸的小虎,我忽然觉得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家伙其实还蛮搭调的,若让他们生活在一起,说不定……

汗……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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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尧抱怨了很久,看小虎连哼都没哼一声,很是挫败,便把脸转向一旁正在异想的我,“还不快扶你相公起来……”

我瞪了他一眼,“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会少说两句的啊?”我无奈的看着他,这家伙还真是乐观,分明强忍着毒性,脸上还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我强压下揍他的冲动,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重死了,你是猪啊!”

“呦!小丫头带了头猪回来见师傅啊!”忽然一阵王熙凤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朗朗的笑声。

“师傅!”我惊喜的转过头。

红衣胜火,映着我的心也火热起来。

师傅还是老样子,喜欢穿鲜艳的衣服,时刻都保持着一张充满活力的笑脸,唯一不同的是她鬓角竟生出了些许白发。这突兀的银发让我的心咯噔一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师傅……”我不知怎么开口,“你的头发……”

“臭丫头,一去就是大半年,见到师傅不赞美一下师傅的美貌,就光注意到你师傅我老了啊!”师傅瞪了着眼睛看我,一副你小丫头死定了表情。这再熟悉不过的表情让我的心徒然一松,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师傅也快五十岁的人了,生些白发并不怎么稀奇。

我正想开口拍些马屁,肩膀一紧,耳边已经传来影尧虚弱却充满嚣张的声音:“死老太婆,不准骂我女人!”

死老太婆?

顿时,我觉得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忘记跟这家伙说了,到了蝶谷不管说什么话,都不要提起师傅的年纪。

果然师傅那光彩洋溢的脸上顿时黑成了一片,阴着脸道,“丫头,你从哪招来这么头不懂规矩的猪啊?”

“那个……”

“死老太婆,你找死啊,先骂我女人再骂我……诶哟……你踩我干什么啊……”

我狠狠在影尧的脚上踩了一下,趁着他吃痛的同时迅速挣脱他圈着我肩膀的手臂,“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怨恨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讨好的看向师傅。

这家伙还真是个白痴,明明是来求师傅救他的,还没开口就得罪了师傅,按师傅的脾气恐怕他真的要去见上帝了……

“师傅……”我嗲声嗲气的唤了阴着脸的师傅一声,希望她不要太生气。

可是,事实证明师傅没有生气,而是非常的生气。

“哼!”师傅瞟了我一眼,“你给我过来!”

我顿时有一种做了坏事被老师叫进办公室的恐惧感,回头看了眼一声不响的小虎,再狠狠的瞪了眼影尧,乖乖地跟着师傅进了小屋。

“师傅……”我试探的叫了一声。

“别叫我师傅!”完了,师傅这回真的生气了,记得有一次我把一颗稀有的泪葵种死了,她就是那这种眼神看我的。后来师傅整整三天没理过我,害的我只好对这小黄说了三天的话,差点没把我憋成一匹马……

现在要是她三天不理我,外头那个自大鬼就死定了。

为了影尧的小命,我决定豁出去了!

“师傅,师傅,师傅……”我一把扑过去,死死抱着师傅的腰,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的缠在师傅身上,嘴里不停的念叨,“师傅,小锦想死你了,想死你了……”

终于,师傅崩溃了……

“好了!”她瞪了我一眼,“你给我下来!”

“师傅不原谅小锦,小锦这辈子都不下来……呜呜呜……”

“你先下来再说……”几乎已经是哀求的口气了。

“不要,不要!”八爪鱼拼命摇头。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终于师傅叹了一口气,妥协了。

“真的?”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师傅怀里探出头来,看到她那张苦笑着的脸,一咕噜的从师傅身上爬了下来,在一边傻笑。

师傅看着我,无奈的摇头,“诶……我怎么会收你这样的徒弟呢……”

“其实……”既然师傅不生气了,我就像快点求她救救影尧,毕竟碧琉璃是一刻都不能拖了。

还没等我把话说不口,师傅却缓缓开口了,“你以为师傅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

“我……”我愣在那里,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师傅的眼睛。

“外头那个臭小子中毒了?”

“恩!”我点点头。

“碧琉璃?”

“恩……”我继续点头,声音越来越小。

师傅看着我,没有说话,这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不知师傅究竟在想些什么。我窘着脸,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大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

“给!”正当我踌躇不定时,师傅忽然一甩手,我顺手接住一看,竟是一只白玉药瓶。

“这是……”我有些猜不透师傅的用意。

“拿去救外面那个臭小子吧……”师傅转头不看我,淡淡的眸子里闪过些许落寞,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救人要紧,忙谢过师傅匆匆往外走。

“等等!”后脚还没迈出木屋的门,师傅忽然又叫住我。

我回过身,走近几步,“怎么了?师傅。”

就在我揣测师傅的用意时,原本神情淡然的师傅表情忽然一变,再次换上了那副常见的嬉笑脸,“外头那个臭小子就是你给自己找的相公?”

我顿时有一种中计的感觉,脸一红忙解释道,“不是啦……”

“脸都红成这样了,还说不是……”师傅笑嘻嘻的看着我,没听我的解释,到是自顾自的说起来,“那小子长得到是好看,就是太白了,柔柔弱弱的像个女子,而且说话又没大没小的……诶……女大不中留了……”

“师傅!”我真是佩服师傅无穷的想象力,“真的不是啦!他是因为救我中了毒,我才带他来蝶谷的……”

“不是?”师傅有些愕然,忽然又笑道,“不是也好,我看那个臭小子就不顺眼,竟然叫我老太婆,有见过这么美若天仙的老太婆的吗?想当年……”

不行,师傅又要开始她滔滔不绝的回忆录了,我忙打断她的话,“那个师傅啊,要不我先把解药拿过去,等毒解了我把他拖过来给你骂……”

“不急,还死不了!”师傅看了我一眼,继续道,“我说不是那个臭小子,一定就是旁边那个了吧?那个长得还真俊啊,比臭小子像男人多了,一看就骨骼精奇,是块学武的好料啊!就是话少了点,师傅怕你闷着……”

“师傅!”我终于崩溃了,“不是啦!两个都不是!”

“不是?”师傅惊奇的望着我,“那是谁啊?”

谁?

我忽然愣在那里,心中隐藏着的痛又被无情的撩起。

我该和师傅说是非扬吗?可是现在,我是朝廷钦犯,若与他在一起定会拖累与他……

顷刻间,非扬同我说过的话又一句句回响在耳旁,在不知不觉间,那绵延不绝的思念已如同蝼蚁般啃噬着我的心。我时刻回避着对他的思念,但当一切又被提起,我甚至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诶……你不说就算了……”师傅无趣的摇摇头,朝我挥了挥手,“先去救那臭小子吧,再不去就晚了……”

当一切思念又被勾起,我只觉得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只如傀儡般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地朝外头走去……

蝶谷的天云淡风清,屋外木墙上的藤蔓缠绵着,如同我纠结的心绪……

何事西风悲画扇(一)

幸而师傅的解药有效,碧琉璃的毒终于解了,但是影尧却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好过。

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这么一个花一样的男子,竟然讨厌花!

当我沉浸在满园熟悉的奇花异草中,馨香扑鼻宛若置身于仙境,仿佛喝了一瓶陈年的女儿红,被那浓郁的香味引得如痴如醉时。一旁那铁青着脸,表情僵硬,口中不停抱怨着影尧,实在是大煞风景。

“你怎么会讨厌花的?”我实在好奇,为什么一个花花公子竟厌恶花到如此地步。

“讨厌就是讨厌啊……”他一脸的不满,仿佛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正在抱怨婆婆是如何的苛刻至极,“你怎么忍心让你相公闻这么难闻的东西……”

难闻?

我僵着脸,难不成这家伙的鼻子构造跟别人的不一样,这么好闻的花香,他竟然说难闻……

“你不要闻就回屋去吧,别老跟着我,我看着你都烦!”我朝他翻了个白眼,继续研究眼前这些大半年没见的花草。师傅将他们照顾的极好,离开时还只是段木枝的“姽娓”如今已抽出了无数枝叶,叶间隐隐初显的花苞,如即初生的婴孩,正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世界。“若开了花,定是美得不可方物吧……”我低声喃喃着。

“ 我养了十年的‘姽娓’ 没想到竟然开花了……”身后传来师傅温婉的声音,凡是提到自己的花草,师傅总慈爱得像个母亲。我笑着转身,红衣在风中飘逸的散开,笑魇如花,净无瑕秽,照的我的心都明亮起来的。

“是啊!照今年这个势头,明年开的一定更多!”

然而就在我说话的一刹那,师傅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黯然,“明年……”她的声音有些飘渺,“不知明年我还见不见得着了……”

我从未听过师傅这样丧气的话语,那淡淡的口吻中藏着无数的落寞与哀愁,“怎么会呢!师傅莫要这么说……”我被这忽如其来的话说得有些郁郁,为什么人总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提起离别呢?

“哈哈……”师傅脸上的阴郁一扫,随之而来的是爽朗的笑声,“师傅逗你呢,瞧你急成那样!”

“师傅!”我恨恨的盯了一眼笑得忘我的师傅,严肃的说道“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不知为何,我忽然没来由的害怕起这样的玩笑来,非扬的离开、金红的死、诡异的身世……这一切的一切,让我无法再承受失去。

“喂!老太婆,你都一把年纪了,别老玩自己徒弟好不好啊!”影尧不满的看了眼师傅。

“呦!有进步么,从死老太婆改叫老太婆了。”师傅继续笑呵道,今天师傅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好,影尧那么叫她,她竟然一点都没生气,这让我很惊奇。

“哼!”影尧瞟了师傅一眼,不再说话。果然对方不在意,说坏话的人也是很无聊的。

“不过你要是老叫我老太婆,我肯定不会把丫头嫁给你的,你就等着喝丫头和拿家伙的喜酒吧……”师傅指了指坐在屋顶上的小虎,他正望着远方,并未注意底下的一切。

终于知道,徒弟原来是用来跟别人赌气的筹码,我有些泄气,“师傅,你又……”

还没等我开口抱怨一句,一只手已经紧紧的将我圈住,“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谁都别想碰她!”如同孩子高傲的宣布自己的领地,说罢眼神怨恨的朝小虎望去,“特别是那个人,想都别想!”

我伸手想拽开他,没想到他伤势已好了大半,肩被他勒得紧紧的,动不了丝毫。

“那就要看你小子的本事了……”师傅笑吟吟的看着我窘红了的脸,那火红的影子转身的瞬间,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花香,仿佛她就是那一株“姽娓”,即便种了十年依旧火热而艳丽。

“你走开啦!”我一把推开一脸暧昧的影尧,朝他挥了挥拳头,“别老是动不动就你女人、你女人的,小心我阉了你!”

他的笑容终于僵在了脸上,跟我相处了这么久,终于发现我的恶劣了吧,我朝他吐了吐舌头,一脸的得意。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他沉默了良久,终于幽幽得憋出这么句话来,脸上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女人?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穿越女都不是女人!

何事西风悲画扇(二)

在蝶谷,又一个清晨来临。

不知为何,今晨我醒得格外的早,睁开眼就觉得异常的清醒,丝毫没有再睡下去的欲望,在床上傻坐了一会就起身推开了窗。

迎面拂来的微风撩拨着四周郁郁翠翠的各色植物,无论外头如何斗转星移、四季更替,唯有这里永远四季如春。置身于此,仿佛能让人忘记所有的凡尘俗世,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株花的开放与凋落,生命就是这样一场轮回。

正享受着眼前的一切,忽然一抹殷红显现在我眼前,如同朝生的初阳,万籁俱寂的夜空下一曲天籁,唱响的刹那盖过了世间一切的尘埃。

“姽娓”竟然开花了!

我兴奋的跑出木屋,师傅现在应该还没醒吧,若他醒来看到期盼已久的“姽娓”终于开花了,定会开心的像个孩子吧,想到这里我就急切期盼着师傅能看到这一切。

才刚走进了几步,“姽娓”独特的花香就窜进了我的鼻子里,仿佛能看到周身正潜伏着无数散香的仙子,勾着人一步步往那幽香得源头走去。静谧的清晨,这清新而独特的气韵盖过了周遭一切的繁华,仿佛这一园子的花草都不过是一出戏的配角,当真正的主角登场时,他们都悄悄地退却了身形……

“这叫什么?”淡淡的声音从耳旁传来,转身竟是小虎,没想到他也起的那么早。

“姽娓”我朝他笑了笑,继续低头观察起花来,这株姽娓在蝶谷种的整整十年,比我来到蝶谷的日子还要长。我曾一度怀疑它究竟会不会开花,但是师傅每每都坚定的告诉我,它一定会开花。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等待了十年的绽放。

“姽娓……”小虎低声自语了一句,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原来它叫姽娓……”

“你以前见过?”小虎的反应让我有些讶异,按说姽娓是极其稀有的花种,可听他的口气好像见过似的。

“恩。”他点了点头,“我在师傅那里看到过这花,可是师傅从没跟我提过它的名字。”

“是道长吗?”我探头问他,说起来小虎这几年应该都是跟着他学武的,没想到那严肃的道人竟也喜欢摆弄花草。

“恩……”他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点点头,好在这样平淡的反应我已经习惯了。

“那你师傅的姽娓开过花吗?”

“没有。”

“真可惜,你看这姽娓开的多好看,要是师傅看到了一定很开心……”

“恩。”

我忽然有些尴尬,小虎从小就不喜多话,但这次回来话似乎更少了,这样一问一答的方式让我不知该如何继续我们的对话,气氛郁结得可怕。

“师傅应该醒了吧,我去叫她起床,她看到姽娓开花一定会很开心的!”我朝小虎笑了笑,实在受不了这样沉闷的气氛,还未等他回答便朝师傅的睡房跑去。

同是一间木屋,师傅的睡房就在我隔壁,记得以前师傅只要往木墙上敲几下,就能把睡懒觉的我给吵醒了。回想那时的日子,虽然常常被师傅拖着骂,偶尔也会罚我统计整个蝶谷的植物数量,但是就是那样平凡的日子,如今想起来却无限的怀念。

“师傅……”我轻敲了敲师傅的房门,第一抹阳光已经洒在了木屋的房檐上,暖暖的毫不刺眼,按是平日,师傅定早就起床了,没想到今天竟轮到一向睡懒觉的我来叫师傅,我忽然有些隐隐的自豪感。

“师傅,你睡过头啦!快出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我兴奋的敲着门,完全没有察觉到房间内异样的沉默,“我要进来了哦……”我轻轻一推,发现门并没有上锁,伴随这木门特有的吱呀声,我进了房。

师傅不喜让我进她房间,我只是偶尔进过几次。这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案头摆着一盆容兰,小小的已抽出好些花苞,在大片的兰叶中间显得煞是好看。一旁的紫檀金盏香炉上,香已尽了许久,看不出一丝余烟的痕迹,唯有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的淡淡“颜槿香”,似乎在诉说着它的过去。这是师傅最喜欢的一种香,我总觉得那味道有些奇怪,但师傅却偏偏对他情有独钟。

师傅正躺在云檀木制的床上,一床桃红色的锦缎云纹被盖在她身上,她侧身朝里睡着,我看不见她的脸,唯见鬓上银白的发丝,丝丝缕缕比那日又生出了许多,我暗暗感到这屋里有股压抑之气。

这一切让我隐隐感到些不安。

“师傅!”我试着在床边叫了一声,她依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躺着。刹那,前些天她说过的话又回响在耳旁。

“不知明年我还见不见得着了……”

难道?!我的心忽然咯噔一下,莫不是师傅……

我慌了神,我忙伸手去触碰师傅,“师傅,你莫要跟小锦开玩笑啊!”心中早已如打开了一个尘封的阁楼,尘土扬起,扰乱了一切的思绪。

我伸手将师傅的身体扶过来,可就在看见那张脸的刹那禁不住尖叫了一声。那张脸全不似往日的神采,眼睛痛苦得紧闭着,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更是全无血色,甚至有些微微的发紫。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惊慌的往后退了一部,不敢相信那宛若枯萎花瓣的人竟然是昨日还笑脸迎人的师傅,那抹红色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却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鬓间花白的发丝刺得人心惊肉跳,干枯得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不!这不是真的!我如同木偶一般被定在原地,分毫不能思考,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即将醒来的噩梦。

“丫头……”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浑浊的眼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如同一具恍惚出窍了的肉身,恹恹地躺在那里。

“师傅!”我喊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已经沙哑得带着哭腔,泪水顺着眼角落下,竟不满了整张脸庞,“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我扑过去跪在地上,身子伏在师傅的床榻上,泣不成声。

恍惚间一只冰冷的手摸过我的发丝,“傻丫头,师傅总是要走的……”那声音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几十岁,如同即将枯竭的油灯,燃着最后星星点点的火星子。

走?要离我而去吗?我拼命的摇头,“怎么可能,师傅今年才四十九,就算要离小锦而去也是百年之后的事情啊……”

“我……”师傅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剧烈得咳嗽起来,我忙掏出锦帕替他擦拭,却见殷红的液体染上了白色的锦帕,触目惊心。

“师傅……”这血如同一根根芒刺狠狠的扎着我的眼与心,揪心的疼痛,“怎么会忽然这样……”泪水如泉,纵横在早就麻木了的脸上,“我……我去拿药!一定能治好的……一定……”我如同着了魔一般,想挣扎着从地上起来。

“不要……”师傅无力得摆了摆手,示意我别离开,“去替我点盏‘颜槿’……”那声音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发出来的。

“什么不要!”泪水滑落,“你都这样了还想着点什么破香,现在想办法治疗才是最紧迫的事情啊!”

“丫头别闹了……”师傅忽然握住我的手,“你以为‘颜槿’只是一味香吗……那是用来续命的……”

续命?我看着师傅,她苍白的脸上闪过一缕哀愁。

我抹了抹迷离的眼,顾不得心中的疑惑,从地上站起,在架子上拿起一包用红绸包着的香料,那就是“颜槿”。

点上香,将镂空的紫檀香炉盖子盖上,片刻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伴随着“颜槿”独特的香味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