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咳咳咳……”凉帝被这个迂腐老头气得不轻,又咳了起来,却见段乾突然上前劝阻到,“王太师,我认为父皇此举做得对,您是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从小就愚懦的性格,如今国家危难当头,若没有一个像萧将军这样果断的人来帮我,我怕西凉的命运从此会断送在我的手上啊!还请王太师不要再阻止了!”段乾说罢,竟朝王太师行了个礼,看来段乾在朝中的人缘好,的确有他的道理。然而,治世需仁德,像现在这样的乱世最要不得的就是妇人之仁,只能说段乾生错了时代。

凉帝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并没有赞许的神色,恐怕这就是他找人辅助他最大的原因了吧,凡是妥协是君王的大忌,“王太师,萧将军是朕钦点的驸马,我希望你能明白朕的苦心……”

“太师!”段乾又唤了一声。

“这,这……臣愚钝,刚才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王太师最终还是没能坚持自己的意见,低头退到了一边。

朝中最老的王太师都吃了瘪,下面哪还有谁会有意见?再说段乾做皇帝,登基之后至少不会发生残害手足的事情,对这里多数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既然这样,事情就定了,朕有些累了,你们也退下吧……瑢儿,你留一下。”

该交代的事终于交代完了,我心里却起了别的念头,如今太子已定,小虎也成摄政王,凉帝也撑不了多久了,那是不是代表着我与影尧终于可以走出这皇宫了?一想到这,我心中一阵欣喜,总觉得希望就在眼前。我抬头往小虎的方向望去,正巧对上他的目光,我决定拼一拼,试探一下他。

我特意将步子放慢了些,观察着小虎的情况,凉帝让白瑢留下来,却没有叫上驸马陪同,所以小虎是随着我们一群人一同出来的。一群人一出来,便立刻骚动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有的面带忧戚,有的还在抹去眼角的泪水,有的则无奈的摇着头。

我走出紫竹苑的大门,立刻停下了脚步,低了许久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想搜寻小虎的行踪。不想却正巧对上四皇子段子鸿的目光,或许是对这个人没好感,我总觉得他的眼睛无论看什么都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惹得我起了一阵鸡皮,忙把目光移向别处。正在这时,小虎也出来了,我立刻迎上前。

“萧大将军!”

他停住,眼神有些讶异,但立刻就恢复了常色,“见过公主殿下”

“萧将军客气了,云锦到皇宫已经半年有余,多亏了将军和瑢儿妹妹的关照,云锦一直想当面谢谢将军。”这里耳目众多,我只能尽量把话说得隐晦些,希望小虎能听出我的话中之意,“云锦前些日子听太医说,瑢儿妹妹最近身体不好,不知可有好转?”我特意把太医两个字拖长了说,注意到小虎脸上的神色起了些变化。

“太医?”

“是啊,云锦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所以就请了太医院的上官太医替我看了看……”我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已经告诉我,他听懂了。

“哦?”他的声音有些僵硬,“不知公主病情如何?”

“将军挂心了,其实云锦也没生什么大病,叫了太医来,反倒说的闲话比病情还多呢……”

“是吗?不知太医说了些什么?”

“太医说我是坐的久了,少活动,劝我多去外头走走。还跟云锦讲了好些凉都的美景,可惜云锦一到凉都就来宫里了,这么好的景色都没瞧见呢。”我故作惋惜的摇摇头。

“其实公主不必可惜,待公主出了嫁随夫君住,有的是机会看风景。”

“将军说得有理啊!”我心中暗喜,“可惜等云锦嫁人,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公主不必担心,缘分天注定,想必公主不用等太久。”

“将军真是说笑了,您为朝廷日夜操劳,云锦不打扰了,就此告退。”我朝小虎行了个礼,匆匆离开,心竟莫名得狂跳了起来。

终于,终于可以离开了吗?

从紫竹苑一路走来,偶尔有几个夜巡的侍卫经过,诺大的皇宫有些空荡荡的。秋冬的太阳升起得很迟,此时天还未亮,我一路走着,心思早就飞到了这皇宫外面,一遍回味着刚才小虎跟我讲的话,一边想着该把这个好消息快些告诉影尧。走了许久,才发现前头的走廊、宫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我刚才还往这走过。

糟糕!我迷路了!

这也难怪,刚才来时由太监领着,而我心里又想着凉帝为何会召见我们的事情,也没注意究竟是怎么走的,只觉得拐了好几个弯才到了紫竹苑。而此时我却是一个走回去,天又未亮,一下子也找不到可以问的下人,全靠自己走回去着实难了些。

“哎……”我叹了口气,暗骂自己真是乐极生悲,看来一直要等到天亮,我才能回得去了。好在有刚才小虎的一番话,欣喜大过了恐惧,我到也不着急,脚下的步子未停下来,想着就当时走迷宫,兴许凑巧能让我自个找到了路也说不定。

正走过一处长廊的拐角,忽然身后伸过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继而将我拉到了暗处。我顿时一阵惊慌,等缓过神来,忽然觉得有一只手在我身上游走。

我第一反应是遇到色狼了,我用力掰开那手,张嘴欲叫,“救……”

“嘘!是我!”

我定睛一看,顿时心里一阵发毛,怎么会是这个人?

“你是……四殿下?”我努力平复心中的震惊,开口试探到,天还黑,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双让人看得浑身不自在的眼睛,我绝对是有印象的!

“妹妹果然特别注意我呢……”他语带笑意,整个人又欺了上来,一双手不安分的在我身上乱摸。

不会吧!我心中暗叫倒霉,这四皇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色,连自己的妹妹都敢下手!碍于对方的身份,我使劲推开他粘在我身上的身体,“四殿下快放手,万一叫人看见了怎么办?”

“放心,这里没人……”他带着调情的声音又起,我总觉得这声音里带着几分猥琐,在看他那副嘴脸,比起刚才远看来,更加叫人恶心了。

“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是殿下的妹妹啊。”

“妹妹怎么了?只要是女人……”说话间,他的脸也凑了过来。

我忽然觉得宫里叫他“风流皇子”实在是太抬举他了,这种淫魔,简直就该叫“下流皇子”!

“只要是女人”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我现在觉得他生得这副干瘦样,哪里只纵欲过度,恐怕还染了一身的花柳病,光身上那股脂粉香气,就惹得我一阵反胃。“要不是刚才在门口见到你,我都不知道父皇竟然还藏着这么个大美人……”他伸手欲扯开我的衣襟,“让哥哥我,好好疼……”

“啊!”

我实在受不了了,猛一抬腿,在他的胯下狠踢了一下,疼得他哇哇大叫起来。他一松手我顾不得多想,拔腿就跑,也不管前面该怎么走,见路就冲。

好恶心,好恶心……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脑子里乱哄哄的,脚下的步子根本不受控制,一颗心怦怦直跳,忽然我撞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不稳要倒下去,却被一双手臂紧紧的抱住。

“走开!走开!”我挥着手乱叫。

“锦儿,你怎么了?”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狂跳的心终于缓了几分,抬头看着抱着我的人,委屈的泪就涌了出来。

“影尧!”我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前所未有的安心。

“别哭了……”他拍着我的背,不断的安慰我,“乖,别怕,有我呢……别哭了,别哭了……有我在……”

暗流涌动风云变(三)

影尧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怕他担心,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告诉他。毕竟我们快离开这里了,我不想再惹出什么事端。加之我毕竟是段子鸿的妹妹,这事闹大了,他自己也不好收场,想他也不会笨到继续找我麻烦。所以,我只说在宫里迷路了,怕黑。影尧笑我是胆小鬼,安慰了我几句也便作罢了。

我把之前和小虎的对话与影尧说了,他想了想让我先别着急,若他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然后他送我回了自己的别院,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因为怕被人看见,他只是送我到门口便回去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有一种跑过去拉住他的冲动,总有一天,我会牵起他的手,大声地向所有人宣布我们的爱情……

依依不舍的回过头,我拖着疲倦的身子进了别院,此时我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经过昨晚这一折腾,脚下的步子都似乎有千斤重。迎面走来的侍女面无表情的向我行礼,我也懒得理睬他们,进屋倒头便睡。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突然响起一片嘈杂声,紧接着是隐隐约约的哭声,我努力睁开眼,强忍着头疼从床上起来,想去外面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才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外头有人再喊:

“皇上驾崩啦!皇上驾崩啦!”

我心中猛地一惊,什么睡意都没有了,外头的啼哭声渐渐连成了一片,凄厉的哭声使这原本就死气沉沉的皇宫显得愈发阴郁了,就连天都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秋风吹落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凉帝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死亡的魔掌,他成了这无数枯叶中的一片,在这个萧瑟的季节里,从生命的枝头无声的坠落了……

凉帝的死对于这场持续了多年的战争是一个转折,从凉国方面来说,国君的驾崩必然举国哀悼,军心不稳,朝政受到巨大的影响。而对于东岚来说,这将是一个发动新一轮进攻的绝佳时机。除此之外,这还给另一股早就蠢蠢欲动的力量带来了趁虚而入的机会。望着昏暗的天空,我知道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按照凉帝死前的诏令,三日后太子必须登基,这使得皇宫一下子忙碌了起来。一方面宫里要急着筹办凉帝的丧礼,国君驾崩不是小事,单从那些下人们匆忙而过的步子上就很容易看得出来。而另一方面新帝登基更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任何一处都不可懈怠了,丧喜都碰在了一块儿,对于我来说却成了一件好事。

我院里的下人们都被上头支去帮忙了,身边一下子没了那几双眼睛盯着,我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于是我便趁着空档做些离开前的准备。我收拾了几件必要的衣物,随身细软,以及一些重要的东西,将它们包好放在床下,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可在第一时间离开。此外,我还从凉帝赐给我的那一堆金银珠宝里找出那些方便携带的一并了收好,放在包袱里,反正要在外头生活,钱是绝不会嫌多的。

许是新帝要登基,皇宫里的侍卫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这使影尧找我的次数愈发的少了,我也不敢再随意出去,上次段子鸿那件事情让我心有余悸,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还遇到什么事情,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等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三日后

太子登基,改国号“乾平”,大赦天下,开仓放粮,免除当年所有赋税。

安民之策,宣告着新帝的仁德与宽厚,是段乾做事的风格,然而却不适合用在这乱世。我不禁替死去的凉帝叹息,这一手打下的天下怕是也与他的生命一样到了尽头吧。然而有几件事我却不明白,小虎作为摄政王为何没有干涉新帝的政策?以他的才智,我想到的这些,他不可能想不到。

忽然我心中冒出一个莫名想法来,难道……

还没来得及我细想,连遭变故的凉国政权再一次面临了极大的挑战。凉帝一死,早就虎视眈眈的镇南王——段凌义,终于等到了机会。新帝的龙椅还没坐热,镇南王发兵的消息却穿到了凉都城内。一时间人人闻而惶之,恐慌的气氛到达了最顶端。

当天,新帝就召开了紧急大臣会议,商讨如何应对。叛军用不了半个月就会到达凉都,而此时岚军虽撤军,但一直驻扎在离凉都不远的“伯良城”中,一旦发兵,三日即可到达凉都城下。目前,虽没有消息称岚军与镇南王叛军结盟,但暗中是否早就有来往,谁有知道呢?

如今凉国已经被逼到了刀口上,我很想知道新帝究竟会使出怎样的招数在应付这场棋局。结果却让我大为吃惊:

——议和!

议和?在这时候同东岚议和,说难听点就是投降。但东岚也不是吃素的,要议和自然要谈条件,谈条件免不了割地赔款,甚至还可能变成殖民地。段乾这一招说白了就是“攘外必先安内”的对策。这对策只能暂时保住凉都,而且东岚方面答不答应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决定一出,朝廷上下就炸开了锅,当即分出了“主战派”和“主和派”两大阵营,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主和派”最大的支持者竟然是刚被封为“摄政王”的小虎!以我对小虎的了解,他凡事都放在心里,再大的意见都不会摆明了说出来,如今却公然支持其中一派,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

由于“主和派”由摄政王支持着,而皇上的意思也赞成议和,于是“议和”这决定很快就被正式采纳了。由于事态紧急,当天,朝廷就派了使者前去岚军驻扎的伯良城。为表诚意,派出的使者是萧忆。

“影尧,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日影尧来找我,我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没表态,只是让我说说自己的想法。

“一开始,我就觉得小虎根本不用费那么大心思把我送回来,如果他单纯只是为父报仇,有得是机会可以下手。”

“恩。”影尧认同的点点头。

于是我继续道,“既然他利用我不是为了杀凉帝,那我到这里来究竟起了什么作用呢?”我抬头看着影尧,“凉帝死前召我们去见他,我就发现凉帝是一个很喜欢测试别人的人。”

“这有何根据吗?”

“那晚凉帝特意问段乾,刺客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可是按理说查刺客这种事情应该交给刑部去做,而据我所知段乾一直是管赋税这块的,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主动要求去查刺客。那只有一个可能……”我顿了顿,影尧接道,“凉帝指名让他做的?”

“对!”我点点头,“当时段乾摇头说没查到,凉帝的眼神非常失望,还说儿子的性格太过懦弱。这说明凉帝在测试自己儿子的能力,但是他当时已经决定立段乾为太子了,这时还想测一测儿子的能力,说明他是一个很喜欢测试的人。”

“这与萧忆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回过头来,我再想,我到了这里之后给小虎带了什么呢?那就是他愈发为凉帝所信任了。”

“你的意思是说,凉帝在测试他?”

“对!”我一拍影尧的肩膀,“不错嘛,蛮聪明的。”此时我忽然心情大好,从来都是影尧比我聪明,终于有一次,我也有出头的机会了。他见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无奈地看着我,有些哭笑不得。

“取得凉帝的信任之后,小虎便一路官运亨通,先是驸马,又是护国大将军,直到被封为摄政王。你觉得他的目的是权利吗?”我反问影尧。

“你和他熟,我没什么发言权吧……”他语气里有些酸溜溜的。

“喂!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我瞪了他一眼,他却笑了出来,“笑什么笑啦……”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们说正经事。”他一把握住我过去打的手,惹得我忽然觉得脸颊发烫,忙撇开眼,扯开这话题,“如果换作是我,就算想要权利,也不会傻到去接手一个烂摊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场战争,凉国两面受敌,已经处于劣势了。”

“恩,那你认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一开始我想不通,可是自从太子登基以后,我就觉得小虎的行为很反常。作为摄政王,本应该帮助君王做出更好的决策,当时凉帝也是不放心段乾愚懦的性格,才特意派个人管着他。可是你看段乾登基后颁布的那些政策……”

“听说他的政策受到了朝中大臣的一致肯定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有觉得段乾做的这些决定太符合他的性格了吗?”我道出了我最大的疑问,“如果这些都是以他的性格能做的事情,还要摄政王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影尧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头沉思起来。

“我的意思是说,段乾颁布的那些政策,根本不适合乱世,现在两国交战,命都保不住了,不把粮食供给给前线的士兵,反倒开仓放粮。他的做法看上去显示了新帝的仁德,实则只会加速国家的灭亡。摄政王怎么可能不阻止呢?还有这次的议和,据说是摄政王第一个提出来的,段乾立刻就同意了他的想法,不打仗不流血,这种对策段乾当然最乐意了!小虎一向隐忍,不到最后不会提出自己的观点,他怎么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提出来了呢?而且还自荐作为议和的使者。这说明他……”

影尧忽然捂住了我的嘴,然后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低语道:“谨防隔墙有耳,这件事我们得从长计议……”

我看着他点点头,看来他也很同意我的观点。忽然他又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嘴角勾起一丝笑,“锦儿,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那样子似乎第一次发现似的,气得我直想揍他。小看我?你以为我那些柯南、福尔摩斯、金田一,是白看的啊?正想伸手掰开他还捂着我嘴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他握着。

蓦地,我有些窘迫,这个姿势很暧昧,他将我圈在怀里,一手捂着我的嘴,一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手指在我的掌心捏揉着,凤眸微垂,眼里噙着玩味的笑,那灼热的目光紧盯着我发烫的脸……

我捂着我的手松开,“锦儿……”那声音沙沙的,听得我有些意乱情迷。

“恩?”

“其实……”他的目光如水,似能将我包裹住,忙撇开眼,“其实什么?”

“其实……还是挺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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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红颜乱(一)

秋风在耳畔瞬忽来去,激扬的尘土还未落下,而战局却在一夜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萧忆作为使者前往敌营的第五天,东岚同意议和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很快东岚派了使者到达凉都,新帝闻讯大喜,下令设宴款待使者。仅仅几日,两国间三年多的战争便异常草率的结束了,而东岚方面也并未过分地刁难,除了必要的赔偿和国土界限之外,两国还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兄弟协议。同时岚军也同意了凉国的请求,派兵支援凉军,一同对抗“镇南王”的叛军。

和谈是以一种几近完美的结果落幕的,这样的完美愈发证实了我心中的想法,若小虎真是东岚的卧底,那么东岚肯议和的背后必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难道议和不过是一个“木马计”的幌子,当凉人毫无防备的打开城门时,便是西凉王国之日吗?

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但是若这猜测是真的,那小虎那日说的话便是真的了。他当时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才告诉我,用不了多久我便能离开。然而,若小虎真是卧底,他付出的牺牲未免太大些,对杀父仇人俯首称臣不说,甚至还娶了不爱的女人为妻,试问这样的忍辱负重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呢?

越接近真相,眼前便越是分不清方向,就好像是黎明前的黑暗一般,要看清这夜幕下的东西,唯一的方法只有等待朝阳的初生。而要知道小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唯有等待……

这些天,皇宫里一下热闹了起来。不单是为了迎接东岚使臣的来访,更是因为长埋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终于散了,谁不期盼战争的结束,就连我院子里那几个面无表情的下人见了我,脸上都多少有了些笑容。

“主子……我……”很少开口同我说话的思红今天有些吱吱呜呜。

“怎么了?”我开口询问,手上的木梳依旧梳着长发,心想今天这太阳难不成从打从西边出来了,怎么向来看我不顺眼的思红竟然会主动和我说话。

“主子……今晚……我……”

“今晚你这么了?”我见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不免生出些好奇来。

她脸上的神情有些窘迫,“今晚……我可不可以早些走啊?”

“哦?有什么事要做吗?”

“这……”她的样子很犹豫,似有什么原因却说不出口。

我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实则是想打探这丫头究竟在搞什么花样,“可是我想让你今晚替我去太后那摘些凌霄花来呢……”

我这一说,思红就急了,“那我现在去摘行吗?”

“现在怎么摘?凌霄花是晚上才开的啊?”我假装严肃的说到,其实凌霄花虽然是晚上八点开花的没错,但凌霄属落叶藤木,这个大秋天的等死了也等不到凌霄开花。

“可是,主子……”她很着急,脸色都有些变了。

“其实呢,我也不急着今晚就要,不过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我是你主子,若你想早走也总该给个理由吧?”我笑道,继而又补了一句,“你可别告诉我你身体不好哦,我来这前可是学医的,有病没病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其实,其实是……”

“其实你大可以跟我说,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理由,我哪有不答应呢?”我开始装好人,“我问你不过是关心你,怎么说我都是你主子,万一管事的问下来,我也好替你把话说圆了不是?”

小丫头最大的好处就是好骗,在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感化下,她很快就坦白从宽了。原来今晚皇上设宴款待东岚使者,他们姐妹几个说好了一起去看,不想思红今晚轮班,又没人愿意跟她换,所以只好厚着脸皮来求我这个大恶人。

“怎么?今晚来使者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费得着你们这么大一帮子人去看?”我开起了玩笑。

“主子,您不知道!御书房当值的花悦偷偷告诉我们说……说……”她的脸有些发红,犹豫了半响继续到,“说那个使者长得特别俊……所以我们姐妹几个……”

我到啥事呢?搞半天是花痴犯了,事实证明无论那个年代,帅哥永远是广大女性狩猎的目标,怪不得当年潘安上街会有那阵势,我这回是彻底信了。“那你到说说,那个使者俊成什么样啊?”我也来了兴致,不问白不问么,有帅哥谁不喜欢啊?

“恩……”她见我不怪反问,八卦精神就发挥出来,也不管当初看我怎么不顺眼,当下压低声音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什么温文尔雅啦,满腹经纶啦,才华横溢啦,翩翩公子啦,宰相公子啦……就差没拿三炷香跪在地上拜了,说得我直憋着嘴笑。

她见我笑得开心,以为我也对那使者有兴趣呢,干脆大着胆子叫我也去,还说可以请皇上赐婚云云,我笑得差点喷出来。不得不佩服,这个思红真够厉害的,思考能力相当强大!若是在现代,我该建议他去晋江写文,说不定能写出个大神来。

“主子,您先别笑呀!您到是去不去呀?”她到急了,看样子似乎很想把我拉入他们阵营。

“算了算了,还是你们去吧……”我憋着笑,摆摆手。其实我也就无聊逗着她玩玩,帅哥我家有一个了,我可不想再惹一个。况且我问他那人的长相,有部分原因是我担心东岚会派非扬做使者,非扬是岚军统帅,凉国为表诚意会派出萧忆做使者,那东岚派的使者级别更不会低到哪里去。方才听思红一说,我才放了心,

宰相之子我到是没见过,但就听那描述绝不会是久经沙场的非扬。我的一颗心也便放下来了,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他,每每想起他,我脑海中便浮现那日我们分手时他的眼神,那种带着绝望的眼神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终究是我负了他,我不愿再伤害他一次……

思红见我不去,坚持了一会而也就作罢了,不过一整天的工作态度到是积极了不少,还跟我说了不少八卦,大概是早上的话题说多了,她一整天说的几乎都是哪个公子生的很俊之类的,听得我心里直发毛。下回得提醒影尧,没事别和宫里的女人说话,如果女人是老虎,那宫里的女人绝对是很饥渴的老虎!

到了傍晚,我吃了晚饭就早早的许思红离开了,走出房门,抬头看了看已经没了光亮的天空,不禁感叹秋天的夜晚来得真是快啊!关上房门,我决定去太后那看看,我就快离开了,而段乾又非太后所生,我这一走怕再也没人愿意陪一个寡妇说话了吧……

太后住的别院离我这不是很远,去过几次这路我到是熟得很,加之那次之后段子鸿也什么动静,此时虽说天已经暗了,但总归不是半夜里,这一小段路上来来往往总是有些人的,所以我也便放大了胆子走出了别院。

没一会,我便到了太后的别院,由于正直深秋,不少花木都凋零了,唯有几盆菊花开的正旺,看的人心里欢喜。太后喜欢花草,但不像那些只爱花开的俗人,她很喜欢看着园子里那些花草从发芽到抽枝,再到开花,然后凋零,就像感受着人生一样。这样的想法深得我心,见了她我总不自觉的想到我极爱花草的师傅,所以看到太后不免心生怜悯。

可今天,我似乎去错了时间,本想趁着最后再看她两眼,但却不见别院里有什么人,唯一的那个秦公公也不在,我敲了好一会儿门,忽然旁边有个宫女走过来,一开始她以为我是哪房的下人,看到我的眼睛后脸上的表情立刻热情了许多,说太后被皇上请去参加宴会了,眼很晚才回来。

我扑了个空,只好无奈的走了出来,低头看了看此时的穿着,一身淡青的素衫,再普通不过的发型,我不禁笑了笑,怪不得刚才那丫头会以为我是宫女呢,我本来就穿得比较随意,怎么舒服怎么穿,何况在这宫里带着越低调越活得久。

没走了几步,忽然听的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定睛一看,差点吓了一跳。一群人从远处迎面走来,那一身黄袍的不是皇帝是谁?此时我身旁走着的宫女太监们也纷纷停下来行礼,我见躲不过了,忙退到一旁,学着她们低着头,反正我此时看起来跟个下人也没差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群人走得近了,我站在一旁到也没什么紧张,不一会,他们便走到了我跟前,路不是很大,我随着宫女们低着头,很清楚就能看到那些人的脚。那龙袍不用说肯定是皇上,他身边那个穿得似乎是白色的长衫,这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岚都锦缎,想必就是那个使者吧,还有后面跟着的就是些一品二品的官员了,我也没细瞧。

“穆公子第一次来凉都吧?”是皇帝的声音,穆公子应该是指使者吧,反正隔了这么久,宰相性什么我早就忘了。

“是啊,的确是第一次呢。”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不知为何这声音隐约有些熟悉。

“那得多住几天,凉都的风景可是不错呢!”

“陛下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此次议和事关重大,明日一早就得赶回东岚向皇上复命,着实辜负了陛下的好意。”那人说着,忽然在我正前方停了下来,此时我们相隔才不到三十厘米,我忽然有些紧张起来,那不能被看出了什么吗?总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身子僵直在原地,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手心渗出了些冷汗。

“穆公子,怎么了啊?”

“这园子的菊花开得真好……”

“是啊,这是母后的别院,她老人家喜静,又很爱花草,这园子都是依她的要求布置的呢……”

“哦?在下有为故人也很爱花草呢……”

……

终于,那些人再一次迈开了步子,然后缓缓的走远了。

我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敢情是自己太敏感了,宰相之子我又不认识,就算他见过我,这么多年了,也不可能看个头顶就能认出来。想到这,我不禁暗嘲自己真是躲太久了,见了东岚人就怕,都三年多了,搞不好东岚那个老皇帝也快差不多了呢?物是人非,我终于要摆脱逃亡生涯,走上属于自己的人生了吧……

翌日

东岚使者离开凉都

三日后,岚军撤离伯良城,开始往南进军,同一个月前还拼得你死我活的凉军联手剿灭镇南王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