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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你怎么了?”郑君琰后知后觉松开她的身子。想扶住她的左臂,却碰到了伤处。云缨痛的又闷哼一声。冷汗涔涔。

郑君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即改扶着她的腰,顺着她的袖子卷起衣裳。白皙的手臂上面布满了青紫的瘀伤——她扯过袖子,被他紧紧抓住了手。

听他小心翼翼道:“别动,让我看看。”

云缨泪汪汪的:“很吓人的…而且我没洗澡。”

郑君琰立即有了决断:“一边洗一边给我看。这一身伤怎么来的?你倒是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容易。但是一边洗澡一边给郑君琰看身体却很不容易。但是郑君琰坚持要看,反正他也看过。害羞了一会儿,还是遵从了他的吩咐。当着他的面,脱下了衣服——只是,她也好久没看自己的身子了。

结果身上到处是紫青一片。显然是当日被殴打时留下的瘀血…不仅是瘀血…郑君琰摸过她的每一寸身子骨,半是心疼,半是气愤地告诉她——左手臂有根骨头断了…右肋也断了一根…好奇怪,伤成这样她怎么活下来的?

云缨深深觉得人的生命力真恐怖。

但是更严重的是——郑君琰这厮的脸色。打从她脱下了衣服,他就铁青了脸。等脱光了给看他全身时,这厮的脸色便只能用“黑无常”来形容了。看了自己的身子良久,被一把打横抱起。又轻轻把她放进了浴盆里。

然后一边为她擦洗身子,一边摸摸各个部位的骨头…脸色成功又黑了一层。

洗完了,他拿过毯子裹着自己,放到床上。又解开毯子,这回眼光盯住她的下面,尤其是那个地方——察觉他伸手摸了进来,云缨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跟他解释道:“他们只是打了我一顿,没有脱过我的衣服。”

郑君琰瞥了她一眼:“他们敢脱你衣服,今晚我就烧了教化营…女人的这个地方尤其重要,你给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她不笨。知道这个地方对女孩而言意味着什么,垂死挣扎道:“可是我不好意思。而且你也会…”

郑君琰的脸色很危险,手指仍是挺进:“你伤成这样,我有那个心情吗?”

她一想也是,只好打开给他看。潜意思知道这是夫君才能看的地方。但是郑君琰喜欢提前行使权力,她只能将就一下吧…

看了良久,他叹了口气。然后也躺了下来。将她抱在怀里。吻在她的发顶。云缨明白这是坦白的时候了,反正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就将失散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默默地听完了,半晌问道:“哪五个人打你的?”

“带头的是曹广龄和江百楼。”

郑君琰的手摸上她的伤处。却是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就取了他们的人头。”

云缨吓了一跳。张开口,想说点什么。觉得自己的立场很尴尬。察觉他吻了下来,只好先应付再说。这一回,他吻遍了所有受伤的部位。也吻进了他刚才注视良久的,女人独有的那个里面,直到热流过后,才停止了挑逗。

她红着脸喘息,知道那个地方,刚刚被他用舌头侵占了一次。不禁责怪道:“你说过不会对我怎样的。你趁人之危。”

郑君琰舔了舔唇,意犹未尽道:“这是你欠我的。我早就想做了,你偏偏又不让…不说了,穿好衣服起来,我找大夫给你看看。你这么小年纪,受了这么重的伤别落下什么祸根…将来不好生养就麻烦了。”

她一听这话乖乖爬了起来,只是抬手穿衣还是疼得慌。郑君琰便亲自给她穿好衣服,又趁机吻了一遍她的身子。

她很无奈:真是得寸进尺的家伙。

第56章 桃子

大夫不久之后到了。切脉诊了半天。喟叹一声。半日不作声。这无声比有声还可怕,云缨看了看郑君琰。郑君琰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开口问道:“内人身子怎样?”

那大夫道:“伤得不轻…《素问》有说:好哭者肺病,好歌者脾病,好妄言者心病,好病吟者肾病,好叫呼者肝病也。尊夫人五脏六腑都有损,却缄默不语。不是内里无事,只是性子坚忍,非常人所能及。”

云缨听不懂这一大串的啰嗦,只感觉这大夫有意卖弄学识。于是道:“你直接说吧,我到底什么毛病?”又瞧了一眼郑君琰的脸色,低声嚅嗫道:“以后生孩子有没有影响?”

大夫老脸一红,道:“生养没问题。”又对郑君琰道:“尊夫人受了内伤,欠缺调养。骨头也没接好。眼下血衰体赢气逆,瘀血不散,需要进补活脉。需要当归、黄芪…再加高丽参作为补药。调养三个月即可治愈外伤。”

郑君琰问道:“治好后,有没有遗症?”

大夫道:“夫人正值青春,身子骨恢复得快。眼下没问题。若是调养不好,到了而立之年恐有不寿之症。”

郑君琰略一沉吟道:“我明白了。叶大夫,高丽参我这里有御赐的贡品。其余的补药你只管好的抓…”

送走了大夫。郑君琰就叫人搬来一张桌子,安置在她床前。又搬来一大堆文牍。看样子是要长期赖在她这里了。劝也劝不走。

还这么说:“不好好看着你,又给我跑出去了闯祸怎么办?!”

说的好像如今天下大乱的篓子,是她捅出来的一样。不跟这厮争论这个问题,云缨便问芊芊他们的下落。郑君琰告诉他:公主,朱雀,伍旭三个人如今都城外避难。青龙还跟在他身边。陆海楼在大营里安顿。云守城和容姨寄住在冷寒家中。

云缨这才放心下来。这十来天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安全了,经不住就要睡去。但是郑君琰这厮说,不喝完药不准睡。只能撑到喝完了药再躺下去。到了夜晚,郑君琰也陪着她睡。结果一觉醒来,外面的世界又不同了。

有一件事,所有人都知道要发生了。但是等啊等,还没发生。就在大家以为不会发生的时候,它就发生了——靖王登基了。

这日子夜时分,靖王陈朝荣入主皇宫,夜登皇位。宣布改制。年号为“隆兴”。此举激怒了郑丞相,郑铎不顾部下的苦苦哀求,先是斩杀了靖王来“招安”的使者。再领亲兵挺进了帝都。双方在鲜花胡同遭遇,展开了殊死搏斗。

几乎在同时,郑丞相的部下谋反——景裕带领教化营的降军,杀了督军郑老二之后起义。不少郑丞相的部下趁此机会叛出,加入到了景裕的“攘奸辅君”团中。猝不及防如此巨变。郑丞相只得暂时率领剩余的五万部队退出了皇城。而靖王趁机占领了长安街。

一样一样的消息,通过各种密道,送达到古北口大营当中。

每天,她睁眼就看到这个男人,就着烛光,坐在她床头,翻看厚厚一叠的信件。好似把京城的每一点动静都掌握在手中。有的时候,兴致来了,就捏着信件给她讲解眼下的形势。以防她闷得慌,自己跑出去玩。

郑君琰显然是个说故事高手。因为她听景裕讲故事,都是各种厮杀啊,兵法啊。听久了,就要打瞌睡。但他不一样,他喜欢挑一些好玩的跟她说。说的她总是忍不住想象那些场面:深夜京城火光冲天,靖王和丞相舅甥反目。

这显然有助于她养伤,消磨时间。虽然,外面的战况乱极了。不过,眼下她却清闲得很。从早到晚,郑君琰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

白日里,男人就坐在她的身边看密信,再写手谕传指令下去。时不时俯身下来亲吻她,再灌她喝汤喝药。弄得她休息也不安稳。夜晚,郑君琰非要占了她的便宜之后,才肯乖乖睡去。

到了第五天,云缨忍不住了。问他:“君琰,你不是三军统帅吗?老是陪我做什么?你在这里,我睡都睡不好。”

“现在我们隔岸观火,看靖王和郑丞相闹翻,本来就无事可做。”郑君琰俯身下去,一会儿吻她的手,一会儿啄啄她的嘴,笑道:“至于陪你…你曾教我的《诗经》里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她摆了摆手,觉得无趣:“这个,因人而异。假如你投我以木桃,我多半会吃掉。然后留个桃核给你玩儿去。”

男人咬牙切齿:“你就会辱没斯文。”

“我本来就不斯文,这季节桃子又大又红,昨儿我还吃了三个呢。”她拉拉他的手,眨着眼睛瞅他:“我还想吃桃子。”

他忽然暧昧一笑:“那我还想吃你的桃子。”

“我的桃子?我哪里来的桃子?”

话未说完,她就看着男人俯下身,解开她衣服。伸出舌头,亲吻她的一点嫣红。唇的热度,咬的力度,还有湿热的呼吸,一起颤栗了她的灵魂。好似每一个毛孔,都在接收着他霸道的气息。等吻痕赫然印上去后,男人张开嘴,把她整个含住,然后辗转啜吸品尝。好像一个急不可耐的婴儿…要吃哺育的汁水。

她从未生育过,自然吸不出什么。但男人的用力和滋滋的吮吸声,此起彼伏,好似吃的很欢乐一样。她起初还存了一分温存心思,渐渐感觉某个部位开始肿胀,赶紧阻止了他的动作:“君琰,我还是个病人!”

他抬起头,却说:“我也是个病人,相思病。”

“你够了没有?带你这么折腾病人的吗?!”

回答她的是男人一顿吻。唇齿相依,辗转流连。吻完了,云缨才得了空说话。她害羞道:“君琰,你没必要陪我。若是我喜欢你,你是乞丐土匪我也照嫁不误。若我不喜欢你,你是王子皇孙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他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她笑了:“君琰,除了你,我的心里没有其他的男人。所以,你不必怀疑什么。也不必特地呆在这里,讨我的欢心。”

男人的眼神温柔到了心里——她还是发觉了他故意讨好的心思。俯下身,又是一顿热吻。云缨好劝,歹劝。终于,把这厮劝走了。安心地睡了一个囫囵觉。结果晚上男人又过来和她同床共枕。简直哭笑不得,只能由着他去了。

“云儿,你猜猜看,靖王登基之后全国十八个省,直隶,有多少承认他这个隆兴皇帝的?”这日晚上,男人一进门就如此问她。

云缨不假思索道:“不超过五个。”

“四个。”他走过来,掀开她的被窝躺了进去。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抚摸她的长发,道:“现在,靖王是骑虎难下了。”

内,靖王的兵权被郑丞相瓜分。外,民间不呼应隆兴皇帝。她明白如今的靖王狼狈到了极点。就在昨日,靖王的黑甲铁骑都叛变了一支。靖王斩杀了四五个不服从的军官,才稳定了军心。但是,叛乱这种事,若是只能以杀制止。那么,这支军队就离失败也不远了。靖王的黑甲铁骑,在各大势力的压迫下,势必要哗变。

“君琰,”她放下了手头的书,问道:“太子和萧陌就一直旁观吗?靖王都已经称帝了,他们还忍得住?”

“太子早就想出手教训靖王了。但是萧陌拦着他,因为萧家打的算盘是我和靖王自相残杀,他们隔岸观火。”郑君琰没好气道。

“萧陌的确损了点。不过,”她微微一笑:“不过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是不是觉得太子不会买萧家父子的账?”

“聪明。不过我打赌的是太子这个人。”郑君琰给她解释道:“太子的脾气我知道,他表面上看起来崇尚老庄,讲究上善若水。其实最爱抢那个位置。你放心,不过几天,太子就会对那个皇位出手了。我不必替他人做嫁衣裳。”

结果三天之后,太子敕令萧陌将勤王大军进驻长安大街。

郑君琰一语中的。

不过,太子的五万军队也就在长安大街上停滞不前了。一来,萧家没有足够的后援。二来,黑甲铁骑的势力不可小窥,不能贸然行动。

就在这时候,萧陌修书一封给了郑君琰,邀请他共商大计,暂时结为联盟对抗靖王。双方的“鸿门宴”确定在七月十二日。

临行前一天,郑君琰十分繁忙。上午,安排宴会的随行的人员,谈判的事项,下午,调整兵力的布置。职务的变更等事务。到了晚上,又把大营的兵权全部交给了罗文龙。一直到了四更时分,才疲惫地走到她的房间就寝。

就是忙成这样,男人还不忘占她便宜。

睡觉睡到一半,云缨被他的吻给弄醒了。一看时辰,她简直是服了。男人纠缠了她好一阵子,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郑君琰懒洋洋地从她的被窝里爬起来。云缨忙着替他更衣,足下登一双青缎鞋袜。内里穿一件白色湖绉单衣,外面罩一件薄薄的黑色朝服。再束起苍龙教子玉带钩,垂香囊,挂玉佩。然后打来清水,服侍着他洗漱。

冷冷的水一冰,男人清醒了不少。看她忙得不亦乐乎,倒是笑了起来:“原来你这么会服侍人,看来我以后有福气了。”

“那当然,我也算半个大家闺秀,这种事怎么能不会。”她一边拧帕子,一边打量他全身上下,看看哪里弄得不到位的。

男子目似点漆,面如冠玉,薄唇带着微笑。挺拔的身段,脱俗的气质。于阳刚俊美之中,带了一丝飘逸尊贵。深色的朝服,非但没有一分一毫的俗气。反而给他穿出了天潢贵胄人中之杰的风度。若不是她早认识他,一定以为这是哪个高高在上的世子皇孙。结果一不小心,迷住了心神。回过神来,却是羞红了脸。

偏偏郑君琰察觉到了,凑上来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没,没什么。”

“我好看吗?你满不满意?”男人不依不饶地追问。

“你…好看个鬼!你快走。我,没什么。哎呀,你别…我不是,呜…”结果话未说完,被男人抱着欺负了一通唇舌,咬得她的嘴唇都肿了。分开彼此,她更加不敢看他。只催他赶紧出去,别耽误了时辰。

送走了郑君琰,云缨开始等待。萧陌邀请郑君琰赴宴,怎么看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心里七上八下,便找来一本《资治通鉴》开始誊抄。从小篆写到隶书再写到楷书草书。她越写越精神。最后,手都写得酸了,胳膊也累极了。她放下笔,走出行辕,但看辽阔的古北口草原一望无际。

十万大军,此刻正驻扎在她的脚下。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喧嚣声。她扭头看去,见郑君琰正踏着夕阳的余晖走进了营盘,乌发飞扬在轻柔的晚风中,身上没有一处不威风。心,也随之放下了。悄悄回去行辕,再将一屋子的纸收起来烧掉。

这些小担忧,还是藏起来的好。她又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

烧完最后一张《心经》。郑君琰正好进来了。她立即迎了过去,扶着他坐下。脱衣,脱履。待男人上了床后,她跪坐在他身边。

一边给他敲敲肩膀,一边问道:“萧陌怎么和你说的?”

郑君琰道:“十天后,我们一起联手进攻皇宫。他处理长安大街至乾清门那一带的守兵,我负责攻克皇宫。”

她关心的不是这个:“萧陌有没有让你辅佐太子陈朝奕登基?”

看男人沉默不语,猜到了答案。喟叹道:“君琰,我不管陛下怎么想的。靖王已经死定了,难道,连太子也不能放过吗?”

男人忽然捂住了她的嘴,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眸子罩了寒霜。她也吓了一跳,何时看过这样待她的郑君琰?!片刻就呼吸不过来。干脆嘴一张咬上了他的手心。男人这才松开手,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道:“你干什么?!”

郑君琰道:“这些话,以后不可以乱说。”

“君琰?”

郑君琰严肃道:“云儿,倘若你说这话被别人听去了。就算是我,也会…总之,别对任何人说。一个字都不许!”

她明白了:“因为陛下还在人世,对吗?”

“不错。”

那么她之前的猜想就不错了:这场动乱,幕后之人,该是陛下。那么,陛下如此处心积虑,为的是什么呢?再细想,简直有些恐怖起来——一个父亲,处心积虑,让两个儿子叛变?而,解决这两个儿子的,是他的亲侄子。

她觉得,离那个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关于这场动乱的真正原因。

于是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了。你做你该做的,我以后不会说这些话了。今儿,是我冒失了。对不起。”

男人凝视她好一会儿,才道:“云儿,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说着,把她拉到床上一起躺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云缨轻枕他宽大的手掌,聆听他的心跳。良久,没等到他的解释。也闭上眼睡着了。

第57章 送行

郑君琰不告诉他,但隔日,云缨还是从青龙处了解到昨日宴席上发生的事儿。

当是时,萧陌邀请郑君琰见面在萧府的兰花水榭里见面。兰花水榭,是萧淑妃在世时设计的一处楼宇。萧淑妃生前极爱兰花,亲手培育了大陈唯一一株素冠荷鼎兰就供奉在此楼中。传闻,这素冠荷鼎兰花型大,花开时节,香味四溢。

但是素冠荷鼎兰十分珍稀,这一株还是萧淑妃从楼兰引进的,从少女时期就养起来了。

舞台上,摆着十二扇白玉屏风。上浮雕永怀素,翠一品,如意素荷…等十二种名贵的兰花。待到宴席开张时分,十二名白衣舞姬袅袅出现。她们轻移莲步,非常别致地从屏风后绕出来。共同演一支《霓裳舞衣曲》。

妖妖娆娆的翩跹魅影之中,底下坐着的王侯公子推杯换盏,将花好月圆夜,尽付笑谈。

酒过三巡,萧陌笑问道:“郑大人可否满意这歌舞?”

郑君琰笑道:“你这排场就是皇帝来也是要满意的。”

“大人,如今靖王盘桓在皇宫之中,这歌舞再好也送不进皇宫之中。”

“所以,你要和我联手?”

“不错。”萧陌斟了一杯酒,道:“虽然黑甲铁骑是一支攻无不克的军队,但你也是一位战无不胜的将军。”

郑君琰一饮而尽,道:“那条件是什么?”

萧陌毫不客气道:“第一,皇宫由太子殿下带兵驻扎。你的兵马依然驻扎在古北口大营。第二,古北口营中有不少宫倾之际收留的大臣。殿下想让他们回到皇宫当中,重整家国大事。第三,等到事成之后,靖王的处置权交给我们。”

郑君琰略一沉吟,道:“靖王我要了,其余的可以答应。”复又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呢?”

萧陌笑了,却是一个无奈的笑容:“我的意思,皇宫也不要占,这大臣也不要请回来。可惜为人臣子,终究无法和君主同心同德。”

“太子还有什么话?”

萧陌正襟危坐道:“殿下让我给你带话:倘若你辅佐他登基,将来便替你恢复亲王身份,授予爵位。日后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过往的恩怨,殿下必定不会计较。若是违约,天地不容。还望大人三思而后行。”

“那么,这一杯酒我就不能敬了。否则受之有愧。”郑君琰自顾自地喝下一杯酒。

萧陌无奈地一笑,拍了拍手。

这时,歌舞霎然停止,十二位舞姬翩跹着移到台下来。轻颦浅笑,白袖纷飞。一齐跪在郑君琰的面前。近看,每一位白衣舞姬都是清丽绝伦的佳人,不施粉黛,清水出芙蓉。没有一点儿尘世的媚俗胭脂味儿,好似十二朵绽放在空谷的水晶幽兰,团团簇簇移到了这世间。

“太子知道大人身边没个体己人,所以把这十二位姑娘送与大人。大人请笑纳。”萧陌如是说。

郑君琰好笑地看这一出美人计,并不为之所动。眼下,还存了一分炫耀的心思。故意把平整的衣冠,搪塞得更加一丝不苟。好似把对她的那份温柔,也用心在了衣着上。这男人久久不言语,那十二位姑娘反而都张皇起来。

他斟满了美酒,放在唇边轻轻一呷。眼风放在这十二位姑娘身上,一一扫过去。每个姑娘都低下头去,有的羞得满颊红云。

“大人可否满意?”

他却道:“萧陌,你我二人虽主子不同,但你的眼光我还是认可的。你觉得这十二位姑娘,比得上曾经在你我身边的那位?”

萧陌脸色终于变了:“云缨?”

“不错。”

“难怪,如果是她。那这些姑娘的确入不得大人的法眼。”萧陌黯然地挥了挥手,十二位姑娘又移回了舞台上。兴许是有些嫉妒?过了良久,萧陌才道:“请大人替我向云姑娘问好,秣陵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

当然,酒宴散去之后,郑君琰根本没有把萧陌的话传达给她。此时此刻,听到萧陌道歉的话语,云缨又犯嘀咕了:难道追杀我的人马和萧陌无关?想来,若是萧陌做的,一定会要个活口。杀了自己,是非常愚蠢的做法,萧陌的智商干不出来。

那么,就该是太子陈朝弈做的了。

鸿门宴结束的九天之后,郑君琰终于率大军重返京城。这次,他志在夺取皇宫,生擒靖王。虽然乍一听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这些天来,看郑君琰详细周密的安排,和慎之又慎的密谋,云缨倒觉得靖王手到擒来。

临行前,她换了男儿装扮,在青龙的带领下去为郑君琰践行。

走出行辕大门,但看前方草原上,黑压压的一片齐聚了几万名士兵。每个兵士都披戴着全副甲胄,手中高擎刀戟。快到军事指挥中枢时,卫兵便多了起来。靠近将军行辕一里之内时,已经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人见了青龙与她都颔首行礼,然后目不斜视地继续放哨。

远远地,她看到了郑君琰——

行辕前的一方草地上筑起了一个点将台。几十名百夫长以上的将领集结在台前,再后是出征的几万大军。人人整装待发。

而郑君琰身披银霜铠甲,站在点将台的正中间。她穿过一排箭道,驻足在点将台的后方。注视前方俊美的心上人——上苍从来都对他如此眷顾,好像将人间所有的光芒都给予了他。一身银霜甲胄,身姿英武威严。剑眉下一双眼睛漆黑幽深。

只一眼,她便读懂了他现在的心情: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心,不由得揪紧了:这场战役,他有几成的把握呢?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战鼓镭起,号角朝天“呜呜”地吹奏起来。空旷的草原上,这旋律不断地盘桓。而一面明黄色的旗帜,在晚风中猎猎飞舞。旗上面绣着:“大陈天子亲卫平叛大元帅”十一个鲜红大字。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被押上了点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