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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君琰二话不说去了御花园,陈珊迟疑了一步。仔细打量了芊芊一眼,才跟了上去。

再说云缨和陈珏。半个时辰前,他们就走乏了。坐在石凳上聊天。言谈之间,陈珏发现云缨也是个饱读之士。这爱美之心更是跃跃欲试了。

二人谈到尽兴处,就要饮酒。其实云缨不太能喝酒,不过几杯就倒了下去。美人一倒,陈珏不禁凑近了看,看她肌肤胜雪,施脂般的嘴唇微微翘起。更是增添了无限的诱惑。再看四下无人,于是动了那方面的念头。

先是碰了碰她的唇,看她毫无反应。于是把她抱了起来,准备找个秘密的地方好好“疼爱”。

就在他抱着云缨鬼鬼祟祟离开御花园的时候,梁王和陈珊到了。

看到这一幕,郑君琰脑袋”嗡”的一声,愤怒的心在胸中燃烧着。

云缨是他的什么?!是他的小美人,小心肝。捂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关在笼里怕闷了,放在野外怕飞了。半年分别,再见时,她在别人的怀抱里。双颊酡红,醉意酣然。嫉妒,愤怒,还有浓浓的感情洪流,几乎把他灭顶。

一把邪火涌上心头,他抢过她,又拔剑出鞘。陈珏立即跪了下来,陈珊也跪了下来求饶。

就在这时,云缨醒了过来。她双眸迷茫,先是说了几句胡话,然后挣脱了郑君琰的怀抱。一把拉起了陈珏:“你怎么跪着?陪我喝酒!”

“驸,驸驸马爷,我该死,我该死!您大人有大量!”

她半嗔半笑道:“你该死什么?你陪我喝酒,陪我说话,还陪我赏花。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你气?殿下,您这就不够意思了,他比你对我好多了。你怎么还罚他呢?”

一阵沉默,居然是陈珊先开了口。放才一惊,她早已哭的梨花带雨:“殿下,驸马爷,三弟他该死!请你们念在他年少的份上,手下留情。”

云缨笑道:“郡主抬举在下了。陛下赐我的官衔是七品县令。你是郡主,怎么能让我放你一马呢?你放过我一马还差不多。”

陈珊擦了擦眼泪:“驸马爷说笑了,是珏儿对你不敬…”

她冷笑着看这个陈珊:的确进退有方。怪不得受陛下青睐,于是道:“对我敬不敬不要紧。反正,生气的不是我,是殿下。”

她还未说完,郑君琰冷冷打断了她:“云缨,你当我不在吗?!”一句话冷死个人。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冷硬地抱起她,走了。她在他的怀里,从他的肩头向后看到几乎呆成了木头的陈珊和陈珏。满意地展开一个讥讽的笑:

陈珊,我要让你知道,当王妃是你白日做梦!

到了无人的角落,郑君琰把她放下来:“云缨,你还要装多久?!”

“装多久?我装了吗?”她冷笑道:“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特别无聊…”

她尚未说完,他就吻了上来。他吻的那么激烈,那么深入。捧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万般想珍惜又万般想毁灭。他抱着,咬着,啃着,舔舐着她。还不住地说:“我想你。云儿,我真的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他不断地重复着思念,句句皆是发自肺腑。

她在他怀里挣扎,郑君琰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下来。

她端庄地站好:“殿下。我回来是要告诉你:这半年我回心转意了,我不喜欢你了!以前是我太傻了!我只是依赖你而已!我其实并不爱你!”

刹那间万籁俱寂了,直到景阳钟敲响——上早朝了。可是他站着不动。过了良久,郑君琰才幽幽地开口,他的声音很低,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云儿,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抬起头,看到郑君琰的脸色惨白,乌发随着周身微微发颤,袖下的手也有点哆嗦,显然在盛怒之间。

她迎着他的目光:“殿下,我没有骗你。听我说完,你走了之后,我找了好多像是陈珏这样的少年陪我,一天换一个…怎么,你羡慕了?你只有范娉婷,陈珊两个,简直是太失败了。我晚上暖床的人也不止两个。”

他怒道:“你再装!你说谎我会看不出来吗?!”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干嘛还要纠缠我?!”

回答她的是郑君琰的拦腰抱起。他轻功卓绝,很快拥着她到了行宫之中。将她放在他宽大的床上。转身,取下墙头的一把宝剑——

宝剑镶嵌着佛家七宝,雕刻龙纹,显然是亲王的佩剑。

他把剑给她。她低头,他用手强硬地扳起她的头。逼视着她的眼眸:“云儿,你要么做我的女人,要么就杀了我。”

“啪!一声剑掉落在地上。她没想到他会出这一招。恨归恨,不甘心归不甘心。怎么下得了手?!声音都在发抖:“你,你说什么傻话?”

“傻话?你要是走了,我要这颗心做什么?!不如你现在就把它剜了去。”

她意识到他也许是认真的,但是这认真更令人却害怕:“你放过我好不好?”

“放过你?那我怎么办?!”他再次把剑放在她的手上,脱下黑色的朝服,单膝跪在她的裙边,一字一句道:“云儿,你要走,就杀了我。我会安排人为你抵罪,也会安排你后半生无忧无虑。但是活着的我,不可能放过你的。”

她再一次把宝剑掷在地上:“郑君琰,你以为你的花言巧语我还会信吗?一面说着爱我,让我等你!一面和你的伴读侍女卿卿我我?!这算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都亲眼看到了!你对别的女人真温柔啊…”

“别的女人?!”他控制着周身的戾气,冷冷道:“你说的是刚才那两个?她们怎么跟你比?!我为了你当一个好的储君,我为了你可以忍着不见你…但是你怎么让我不想念你?!”

她愕然抬首:“什么?!”

却见他苦笑道:“云儿,你还不明白吗?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明白?!”

她才不想明白了:“殿下,我现在后悔喜欢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太子谋反之后,我就觉得你很可怕,跟你在一起只会早死,我还要多活几年。所以,你也不必费神为我请封什劳子侧妃了。让我做你的妾,不如死了算了…”

“我不是要你做妾…你是我的妻子。”他说:“我不会委屈你。”

“我不是谁的妻子,我只是我。”她轻蔑道:“委屈不委屈的,你现在没资格委屈我了。等到明年,你可以喝到我和其他男人的喜酒…”

“云儿…”

郑君琰此刻连跪着的身躯都不稳了,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仍然缓解不了心中的痛苦。好像尊严,荣耀,爱情,甚至是心都碎了。这是他半年来朝思暮想的小美人。她却不要他了,心,简直比当初在郑丞相手下当杀手,毒发时万蚁蚀心更痛。

“殿下,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现在我该走了。”她起身便要走。却被他一把抱住。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云儿,跟我来。”

她被他桎梏得动弹不得,强硬着抱去了后殿的偏房。推开书架,出现了一道暗门。门上有一把重重的锁,他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打开了锁。然后把她推了进去。她跌入一片黑暗之中。单手支撑起身子,听到君琰近在咫尺的脚步声。

她看不到四周,又害怕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君琰怎么在自己的宫殿里面造了一间密室?!这里是用来干什么的?

一时间,各种恐惧涌上心头。还有各种不好的猜想,几乎要把她吓得魂儿散去。

就在这时,郑君琰点燃四周银缸烛台上的大红喜蜡,袅娜的青烟升起,小小的暗室中弥漫着沁人的香味。到处悬挂着喜庆的大红色帷幕纱帐。

好似一个男人所有隐藏的内心,此时此刻全部展露在面前。

她的目光定格在靠近软榻的衣架上——上面陈列着一套龙凤喜袍,铜雀妆奁上放着玉带蟒衫裙裤簪环之类。还有两个箱子,她打开这些箱子,一箱是一套九树花钿和大红色宫装。宫装的颜色是正妃才能用的大红色。并不是侧妃行合卺礼时穿的粉红,淡红,玫红色。九树花钿,是皇太子妃才能用的首饰。皇后是十二树。其下就是九树花钿。

还有一箱,满箱是自己的笔迹。有书艺局时写的,有随他征战时写的,还有在武陵赈灾时写的。一张张,安置得整整齐齐,还有几幅装裱了起来——是她写给他的情诗。那是她和芊芊被贬黜秣陵后,她满怀思念写给他的。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这些都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不可能!不可能!陛下明明说了他会娶的人是陈珊!

她努力不去看这些东西:“你这是为你未来的皇后准备的吗?真是一片心意啊,陈珊她可真有福气。”

“云儿,”他取下飞凤褙子,递到她面前:“穿上去试试看。”

“我不穿!”

他还是塞到她怀中,蹲下身子,凝视着她:“我来问你:我要是想娶陈珊或者范娉婷,为什么会按照你的尺寸做这一身嫁衣?”

她握紧了手中的布料。忍不住打量一眼:不错,陈珊,范娉婷的身形都比她高大。这一身嫁衣,分明只有自己穿才合适。没有道理,他想娶别人,却做了只有她尺寸的嫁衣。闭上眼,再睁开——完了,居然被他堵得无路可逃。

她不再言语了。而他紧紧抱着自己,倾诉着思念。还感慨道:“原本打算等你及笄了,就去武陵把你带回来拜天地。虽然还是委屈了你,但是我以后会补偿你一个婚典。叔父那边迟早会妥协的,他再不肯,我也不怕忤逆他。”

她绞着嫁衣,已经不知说什么是好。

他温柔地吻上她的额头,又狠狠一捏她的腰:“你不许我碰别的女人,怎么让别的男人抱你?!你是要活活气死我才开心吗?!”

“不…你和陈珊…”她居然结巴起来。

“陈珊和我什么都没有。叔父把她放在我身边,是用来监视我的。”

她简直惊呆了:“什么?!监视你?!”

郑君琰冷笑道:“叔父什么性子你清楚,他这一辈子只相信自己。我只有韬光养晦让他收收心。陈珊每日都要向叔父汇报我在东宫的情形。我不能让她离开京城,但也不会让她进宫来住。”又抱了抱她:“云儿,作为储君我有自己的难处,但是我绝不会辜负你。”

她已经完全糊涂了。

离开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81章 和好

月正圆,情正浓。

被君琰亲昵了一整天,听了他一整天的情话。到了晚上,男人喘息地拥着她,深深地侵入她的身心。她不胜其力,连吟哦都被封入口中。最后,细细碎碎的春花在眼前绽放。她的五指深深掐着他磐石般的身躯,忽然觉得自己很丢脸——

分明是来恩断义绝的,还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

*过后,他抱着她回到了住所,掖好被子。她不想留宿在东宫过夜,徒惹人非议,所以坚决要回来睡。君琰拗不过她就送了回来。

“武陵不要去了,”他捏着她的小手:“现在景裕已经调出了武陵,南直隶不是我的权力范围。你一个人在那里我不放心。这次叔父把你的消息封锁了,我连你回来都不知道。这是我的疏忽,也让你受委屈了。”

她嗯了一声,问道:“那我去哪儿?”

“如果不想留在宫里,我安排你去襄城。”

“襄城?”

“对,襄城离山海关五百余里,是进出关的要道。那里的军队都是我的麾下。你去了那里,就是叔父来找你麻烦,我也可以保护你周全。”

她想了想:“是伍旭大哥的地盘?”

“不错。景裕不久之后,大概也会调过去。不过军费上有些麻烦,现在国库空虚,出兵不是闹着玩的。”

她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疲惫道:“我累了。你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反正我不想在宫里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云儿,”他心疼地抚摸她的脸庞:“再给我四个月的时间。六月之前,我必定会娶你为妻。”

她叹了一口气:“随你。”

接着君琰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又道:“海叶叛贼驻扎在平城。平城离襄城三千余里。虽然隔得老远,但是你也要注意安全。到时候就在襄城内住着等我就好了,别出城,也别进军营。如果战况有变,我会立即让伍旭把你送出来。”

她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青龙和朱雀也交给你,他们会寸步不离地保护你。再也不会发生这次你回京的事情了。”

她有点嫌烦了。鬼知道他刚才要了她的身子多少次,站着的坐着的什么姿势都要。现在又婆婆妈妈这么啰嗦,吵得她连觉都睡不好。

“君琰,有事明天再说。”她把被子盖住了头:“你真烦。”

他隔着被子亲了一会儿,才关上门离去。

腊梅数朵,冰挂满了枝桠。积雪扫去的空处,露出水墨青砖的地。青龙,朱雀两个就守在门外。郑君琰把眼光转过去,看寒梅戴雪而开渐入佳境。

“殿下。”青龙上前一步:“陛下已经就寝了。”

“以后你们两个就跟着云缨,”他的面色罩上一层寒霜:“叔父这次闹得过火了。”

龙有逆鳞。触之即怒。他的逆鳞就是云缨。没想到,景裕一调出武陵,皇帝就摆了云缨一道。差点把他的小美人给折腾坏了。怎么能不怒?!但是如今他的权力还不能和陛下分庭抗礼,这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想当初,景阳钟响,他护卫着陛下退出皇宫。其实故意摆了一道,就是把陛下身边的亲卫故意留下来战死。这本来是瞻前顾后的安排,但是现在想来,人心真的不得不堤防。若是自己不强大,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方才缠绵的余韵,还依稀残留在感官当中。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只有和她能完全结为一体,灵魂与*都那么包容契合。所以才无比珍惜,无比宠溺。心头肉一般供奉着。

下定了决心,他淡淡道吩咐下去:“明天,让景裕递牌子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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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大早醒来,云缨就发现自己多了两个随从。望着青龙,朱雀,她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个人是君琰的左膀右臂,他还真舍得就这么给了自己?想到昨晚君琰的话,她还有许多疑问,便要去找他。但君琰还在上课。她就先去了翰林院。

此时日光微微西斜,估摸着刚下了早朝。就趁着这会儿功夫去拜访当班的几位尚书们。只是还未近上书房十步,却听到一阵吵闹声。

小太监通报了一声,她便进去了。却看许久不见的陆四洲坐在首案,冷寒坐在次位。陆四洲自从战乱结束之后,就兼管了刑部和兵部,代替之前亲靖王的兵部尚书骆祖廣行驶职责。要说官大,也就只在邱浩然邱丞相之下了。

他坐在首席,这代表今日谈的是兵部的事儿。但是有冷寒冷大炮在(百官给他起的绰号,形容他这张嘴如大炮一样熏人。)就一定会很热闹。

果不其然,冷寒看她来了,便道:“正好,这里有个外人。让她给我们评评理!”

陆四洲嘿然一笑:“冷大人,谁不知道驸马爷是你的门生!”

冷寒吹胡子瞪眼,指着陆四洲骂道:“割地议和,这种事做出来岂不是遗臭万年?!陆兄你安的什么心?!居然还赞同陛下?!”

看来他们谈的是山海关的战事。她侧耳倾听着——原来,提出“割地议和”的,其实是天子陈晟澈。这皇帝搞政治,搞吏治,搞阴谋,都特么是一把好手。但是打仗就不行了。非但不行,而且一碰到突厥入侵,这皇帝想出来的都是馊主意——

比如拿二公主去和亲,比如这次海叶趁着边疆无人,把平城旁边的郴县给占了去。而这次,皇帝居然要割掉平城和郴县与海叶议和。美其名曰:“为了百姓不受战乱之灾,所以做权宜之计。特把平城割让给海叶。”

陆四洲扶着一绺美髯道:“还是陛下圣明。现在国家无军费可出,所以宜解不宜结。要是不和解,岂不是要步北宋徽宗、钦宗被俘的后尘?!今日早朝,陛下一锤定音!冷大人,你就是再和老夫折腾都没有用了!”

冷寒气得吹起胡子,又撸起袖子,哼了一声:“陛下怎么说我们管不着!不过你我都是一品大员。不妨我们两个来切磋切磋。”

说着,冷寒就挥舞着拳头砸向陆四洲。陆四洲不愧是带过兵的,闪身一挪。愣是躲开了,回嘴道:“好哇!以为老夫怕你啊!”

她眼睁睁看着:冷寒和陆四洲居然在翰林院里打在一起了。而旁边的一干小臣大臣表面上劝架,暗地里也你捅我一拳,我打你一掌。今日早朝,两派争得脸红脖子粗。都是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只有用拳头解决问题了。

翰林院百年不遇的肉搏战,居然叫她给遇上了。

由于太稀有,太精彩,她看得入了神。

不一会儿,陆海楼来了。拍了她一下:“愣着干嘛!”她才反应过来,上去拉架。但是几个老人家打的热火朝天。她个小身板子,一推搡就撞到了桌子,上面的文书稀里哗啦散落一地。正发愁着,一个青衣翰林闯了进来。

这人进来就叫道:“各位大人,你们这是要造反吗?皇宫动武,都是忤逆!”

众人顿时都停了下来。对啊,未得皇命,擅自在大内之中动武,都是大逆不道的谋反。要被抄家问斩的!

云缨佩服地多看了那青年几眼,却听冷寒清了清嗓子,问道:“董弗之,你来这里干什么?方才,看到了什么?”

董弗之拱手一揖道:“下官来送刑部衙门谳审司的处决犯人名单。方才,看到几位大人在商谈国事。谈及激动处,指点江山。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原来这就是怒斥靖王的董弗之。果然是胆大包天。她心里暗道:还这么年轻。等君琰登基了,可以重用这个人。

但是看今日的局面,议和割地是免不了了。想到这个,她赶紧跑去找郑君琰。

一路阳光明媚,她边走边想,恍惚间来到了殿下的行宫。远远地,看到一个宫女在扫着雪,雪堆堆成了两个叠起来的大团。上面插着两个枝桠,两朵梅花——哈,好个雪人。她觉得有趣,情不自禁走了过去。

“啊。范姑娘。”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宫女是范之焕的女儿范娉婷,却是不好意思起来:“好久不见了。”她讨厌陈珊,却对范娉婷感觉还好。大概是因为曾经听她诉说过衷肠,觉得这姑娘人还不错——只要她不觊觎君琰的话。

“云姑娘,我们前儿才见面的。我跟在郡主的身后。”范娉婷莞尔一笑,看云缨背着手,脸颊绯红。却是忍不住道:“你忘性真大。”

“对不起啊。上次我扮成小黄门…”

“你说宴会那次?我还要谢谢你替我保密。”

“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范娉婷把地上的落花堆在一处,一边扫雪葬花,一边道:“爹爹告诉我,说殿下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只是没想到那个姑娘是你。”

“可我还是过意不去。”

“云姑娘,这种事勉强不来的。”范娉婷淡淡一笑,比落花还美:“看到你,我就明白殿下也不可能喜欢安阳郡主了。”

她不懂:“为什么?”

她好耐心地解释道:“郡主有的是风情,你有的是风骨。骨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学得来。殿下好眼光,好福气。”

她还是不懂。嫉妒陈珊,当然是因为陈珊的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好。怎么说陈珊不如她呢?这时,吹了一阵风,把雪人头顶上的雪吹走了一层。她就解下自己的平翅乌纱帽,往雪人的头顶一扣。俨然一个宰相雪人。

范娉婷扑哧一笑:“亏你想得出来。赶紧把帽子戴上去。”

她摆了摆手:“先借给它,出来让它还给我。”

进了屋子,看到火盆里面的炭烧的通红。热的紧,于是再脱下一件外套。方才觉得温度适宜一些。过了一会儿,君琰才回来。看她在这里,就吩咐御厨做了鸽子汤来。又亲自端给她喝:“方才过来的时候冷不冷?喝一碗暖暖身子。”

周围的宫女,小太监都惊成了雕像:梁王殿下亲自服侍这人喝汤?!可这人还毫不介意地嗯了一声,喝了几口。皱起了眉头,不等宫女过来接,她将半碗姜汤还给梁王:“早上刚喝过银耳汤,现在喝不下。”

剩下的半碗,梁王殿下自己喝了。

周围的人全部看傻眼。

斥退了左右,她直接问道:“海叶的战事怎么说?朝廷真的准备派人去议和吗?”

他叹息一声:“现在的确不是打仗的日子。若是真的动兵,把国库掏空了都不够。何况,京师空虚,一旦陈朝弈卷土重来,帝都就成了空架子。”

她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出兵呢?”

“云儿,”他笑了笑:“你教我的《论语·宪问》中说:知其不可而为之。虽然打仗有千般万般不好,但是平城,郴县的那些人民本是大陈子民,一旦割地了。他们的子孙将会说突厥语,学习突厥文化,焚烧农田变游牧的草原。不用三代,到头就会与大陈作对。”

她明白了:“所以这仗必须要打,只是…没钱。”

“钱的问题,我也在想办法。”他轻呷了一口茶:“云儿,现在全国一百余个县欠着国库三千万两白银,这笔银子要是能收回来倒好了。但是去年,加上你的武陵县,一共才十二个县偿还了亏空。要这群地方官出钱,真是比登天还难呐。”

她叹了一口气:“吃进去的,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