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心

“是啊。”无忧公主急着把长孙曦弄出东宫,并没有留意父亲的脸色,继续道:“虽然说太子妃和她表妹亲近,有体己话要说,可也说的太久了一些。到底是宫中登基在册的女官,总是滞留东宫多不好啊。”一副担心的样子,“万一让御史们知道,借此弹劾太子哥哥,可怎办?”

她并非完全没有脑子,当日在东宫不过因为平时从没受过气,一时气急了,就爆竹似的炸开了。眼下虽然专门给长孙曦上眼药,却把太子和太子妃给摘了出去。那是她嫡亲的哥哥嫂嫂,----前者不愿意伤害,后者不能在御前抹黑。

皇帝已经恢复了如常神色,颔首道:“朕知道了。”

“父皇。”无忧公主见他反应平淡,拿不准是听进去了,还是不在意,有点着急,“不行啊,还是让那女史赶紧回司乐司罢。”

皇帝笑道:“放心,若是真的有御史弹劾太子,朕会留中不发。”

“那…,那也不行。”无忧公主有些词穷,她的目的就是要弄走长孙曦,只要对方出了东宫,就可以狠狠的收拾了。偏生又不能明说,只能苍白辩解,“天长日久,总归不是一个事儿。”

“好了。”皇帝登基御极几十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女儿的那点小小算计一眼就能看穿,----明显是太子妃的表妹得罪了她,在东宫又不好下手, 所以这才编了理由要把人弄出东宫。只是并不揭穿,转而朝周进德道:“赶紧仔细查查,到底怎么回事?若是真有司乐司的女官滞留东宫,就让人回去。”

周进德一听“赶紧”“仔细”,就是心头乱跳,当即退后下去。

这些年,但凡皇帝让“赶紧”查的,就是他在意的,再“仔细”查的,那就是要祖宗十八代都得查清楚,到最后多半闹出惊涛骇浪!心下生出一阵刺骨寒意,不知道这次又要掀起什么风浪?又要牵扯进去多少人了。

这边无忧公主还一脸高兴,开心道:“有父皇做主,太子哥哥就不用担心啦。”

皇帝笑了笑,“你呀。”满目溺爱和纵容的神色,说笑了几句,顺便问起一些太子的日常琐碎,然后打发女儿走,“回去歇着罢。”

无忧公主心里清楚,父皇说这话就是不想被人打扰了。

父皇日理万机,不可能整天在这儿聊些家常。反正目的已经达到,----等周进德查出长孙曦是司乐司的女史,再禀告父皇,肯定会被撵回司乐司的!到时候,自己就让人传她当面问话。

哼…,那还不是想怎么辱骂,就怎么辱骂?她只能忍受着了。

“儿臣告退。”无忧公主开开心心的告辞,出了太极殿。

皇帝脸上的笑容像是潮水一般悉数褪尽。

幽深高阔的太极殿内,因为龙椅上帝王的心情不好,气压骤然降低,周围的宫人们都跟雨天的蜻蜓一般,在窒息气氛中低了头。

周进德悄无声息的折了回来,手上捧着一本册子,摒退其他宫人。

他是皇帝身边最心腹的大太监,手下徒子徒孙无数。对宫内宫外,大大小小的事情可谓了如指掌。否则御前的大太监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皇帝岂不跟着成了瞎子?因此根本就用不着现查,直接找了负责东宫的徒弟询问。

当日傅祯和长孙曦去了东宫,长孙曦在东宫落水,太子救人,太子妃过来解围,之后无忧公主和许嫱去过东宫,所有一切都是一清二楚。

可以说,除了太子的书房内和太子妃的寝阁内,就没有不清楚的。

这种事即便昭怀太子知道,也不敢怎样。

----总要让君父放心。

于是周进德听完了徒弟回报,又等司乐司的人送了女史册子过来,便赶紧回了御前,细细回禀道:“奴才让人查了,的确有一位司乐司女史滞留东宫。那位女史复姓长孙,出自早年夺爵的靖国公府…”

说到此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皇帝伸手道:“拿来,朕自己看。”

周进德心里喊了一声糟!果不其然,只要一涉及到靖国公府就要生事端,但脸上分毫不敢露,赶紧毕恭毕敬,把新进女史的册子递了上去。

皇帝脸上没有表情,一行一行的看下去。等看完了,仿佛有几分不可置信一样,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静默起来。

周进德用眼角余光瞟了一下。

皇帝手上拿着册子,像是走神,竟然忘了放下去。

周进德立马头更低了。

大殿里,皇帝若有若无的叹息了一声,仿佛是幻觉。过了片刻,才道:“再查,看这长孙氏是怎么进宫的?谁让她进来的?汾国长公主和驸马、许家是何用意?”接着,“啪”的一声将册子摔在御案上,“赶紧去!别叫朕等得心烦。”

心烦?周进德好些年没听皇帝说过心烦,吓得不轻,立马麻溜的去了。

皇帝也站了起来,“起驾,泛秀宫。”

长孙曦还不知道,自己出宫的事儿已经直达天听,惊动的皇帝都关心起来。这会儿,正在和太子妃一起吃红豆汤圆,又甜又糯,“…好吃。”

太子妃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劝道:“好吃是好吃,不能多吃,当心回头不消化。”

这些天,太子妃从来没有提过昭怀太子,仿佛那天的夫妻交底,再平常不过,并没有让她有一丝一毫难过。每天和表妹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笑容满面的。见她如此,长孙曦自然也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只陪着她一起说笑。

因为有心让她高兴高兴,故意撒娇道:“放心,我不多吃。往后每天尝一样,今儿吃红豆的,明儿吃桂花的,少说吃个十七、八种,那才有意思呢。”

太子妃却当了真,点头道:“唔,是挺有意思的。”闲着无事,和她商议起来还有什么可以做馅儿,弄在元宵里头,“桂花不错,这个时节又正当季,满树桂花飘香…”

过后几日,还真的让人每天包些小元宵,一天一种馅儿。表姐妹两个吃吃喝喝,再说说笑笑,日子过得舒心又惬意。太子妃感慨道:“真好,就好像又回到了出嫁前,要是日子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

如此温馨平静的日子,转眼即逝。

长孙曦吃了红豆元宵、桂花元宵、枣泥元宵,这天正准备吃莲蓉馅儿的,正在吹着,就见瞅着栀香从外面进来,手上捧着一个盒子。

“什么东西?”太子妃问道。

栀香把盒子放在桌上,回道:“方才汾国长公主让人送来的,说是三百年老参,让给表小姐做独参汤喝,压压惊。”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支白白胖胖的老参,根须粗壮、饱满,一看就是上好的极品人参。

太子妃笑道:“还是娘手里好东西多。我虽然收着几支参,却只有百年,不如这个粗壮看着喜人,正好给灵犀补补身子。”转头吩咐栀香,“拿下去,让小厨房洗净切片,用文火细细的炖,然后再放一点点红糖就好。”

栀香笑道:“奴婢省得。”

长孙曦心里一阵猜疑不定。

这个时候,人参可是没有人工栽培技术的,都是纯天然野生。这种三百年的老参,少说也得值个千把两银子,并且还是有价无市。虽然汾国长公主不缺这点银子,可是这种极品老参难得,一般都是收着自个儿吃的。

她素来厌恶自己,怎地…,忽然这般好心慈爱起来?感觉怪怪的。

想起密道的那些事,楚王的那些话,总担心汾国长公主可能对自己不利。纵使她不便当着太子妃直接毒死自己,暗地做点手脚却有可能,实在无法安心用她的人参,偏偏又找不到借口拒绝。

总不能无凭无据的就跟太子妃说,“我怀疑你娘要害我呢。”

太子妃喝了一口茶,又道:“娘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如汾国长公主之前猜测那样,她对母亲救了表妹感激的很,“这一次若是没有娘出面的话,怎么能封城找人?灵犀,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娘的外甥女啊。”

话里话外,都有向表妹替母亲说好的意思。

长孙曦看在眼里便是一叹。

汾国长公主总归是太子妃的生母,哪有女儿怀疑亲生母亲的道理?就算因为母亲的偏心有所不满,但是母女连心,肯定还是相信母亲是一番好意。

因而微微一笑,“是啊,回头有机会再谢谢舅母。”

心下不停思量,等下要怎么拒绝用那独参汤呢?人参补元气,但…,自己却怕补出点别的什么来,实在不敢喝下去。

“灵犀。”太子妃心情很是愉悦的样子,笑盈盈道:“说真的,还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开心。正巧你最近身子不适,不如就在东宫多住几天吧?也陪陪我。”

在东宫住下?长孙曦当然是愿意的。

若是回到司乐司,一则有阮六儿还阴魂不散;二则,楚王随时都能把自己叫走,就算昭怀太子答应了要照顾自己,----不说送命,苦头总是难免要吃一点儿的。三则,留在太子妃身边,不仅能了解原主的过往,日子也过得轻松温馨。

“司乐司那边有什么好的?”太子妃像哄小孩儿一样,抛出诱饵诱惑她,“在我这儿多自在啊,好吃、好玩、好睡,而且还什么规矩都不用守。我让人做你最爱吃的菜,还给你做新衣裳,打新首饰,和我做成双份同样的,和咱们从前在公主府一样…”

长孙曦心里微微一暖。

眼前这愉快又温馨的气氛,太子妃亲切熟络的态度,都说明是真心拿原主当妹妹一样看待的,----原主之前在公主府的待遇不错,日子应该颇为舒心。

如此一来,原主自杀的缘由更是让人费解。

“喂!长孙曦。”太子妃见她一直不说话,只当是不愿意了,忍不住直呼其名,“你真的不留下来?好,你硬气。”她扭了脸儿,赌气道:“往后再也别理我。”

长孙曦扑哧一笑,“我敢不留下吗?留下。”

“这还差不多。”太子妃复又高兴起来,拉了她的手,“灵犀,马上就要冬月了。我想咱们都新做一件大红羽纱,我想要绣金线海棠花的,你想要哪种…”

“傅司乐殿外求见。”外面响起宫女通传。

太子妃正说到兴头上,被人打断本来就不高兴,再听说是傅祯,不由冷笑,“呵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她啊。”朝外冷冷道:“赶紧请进来罢。”

傅祯进了门,行礼道:“给太子妃请安。”身上穿着七成新的素蓝色碎花袄儿,深蓝色的腰带,配月白色挑线裙子。乌黑的青丝挽了一个简单篆儿,别了两只金钗,衬着精致淡雅的面容,透出几分空谷幽兰的气韵。

太子妃见她这副平淡从容就厌烦,反倒越发上火,忍不住冷笑道:“怎么了?傅司乐今儿又来给太子殿下送曲谱?去送罢,不用给我请安了。”

傅祯恍若没听出话里的讥讽之意,回道:“太子妃,前几日各处新进女史点名,查出长孙女史好些天都没回去,一直没有销假。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两位尚宫大人,特命我来带长孙女史回去,以免乱了规矩。”

其实心下也是奇怪,长孙曦一个小小的新进女史,都还没任职,怎地会惊动的两位尚宫关注她?更离谱的是,两位尚宫找自己过去的时候,周进德的大徒弟吉祥也在,难道这么点小事还惊动皇上了不成?这种猜测,委实太过荒诞不经了。

☆、第23章 找茬

太子妃怔了怔,“惊动了两位尚宫?”

长孙曦也是吃惊不已。

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出来溜达几天,居然惊动的两位尚宫都知道了?难道是楚王又在暗中捣鬼?第一反应就他。

不,应该不是他。

他心里清楚,从自己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况且,这次是汾国长公主出面救人,楚王应该不敢接二连三的挑衅生事,除非疯了。

还有他是皇子,直接干涉六局二十四司的事,也犯忌讳。

仔细琢磨了下,昭怀太子才对太子妃郑重保证过,要护着自己,况且他又不可能给东宫找麻烦,自然不是他。同时也不会是东宫一派的人,比如汾国长公主、傅祯,那…,自己还得罪了谁?

“哐当!”太子妃在桌子上重重捶了一下,恼道:“一个、两个的都闲得皮痒,专门没事儿找事,就是欠收拾!”

一个、两个…?长孙曦闻言心中一动,想了想,倒是想起自己还得罪过谁了。如果不是楚王做的,又不是东宫一派做的,那就只可能是无忧公主和许嫱。许嫱应该没这么大的本事,顶多出谋划策,想来是那位炮仗一样的无忧公主闹得罢。

呵呵,无所谓了。

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一步一步走着瞧好了。

昭怀太子不是为了太子妃的娘家势力,愿意护着自己么?自己倒要看看,他在妻子和妹妹中间会怎么抉择,----比起江山大业,想来就算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要逊色很多罢。

想到此处,拉了拉太子妃的袖子,“表姐,这事儿跟太子殿下说说。”

太子妃怔了怔,“太子殿下…?”她虽然性子天真直率,但终归是从小豪门贵族长大的,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难不到她,旋即明白过来。当即想到了那个难缠的小姑子,不由心头火起,待要说点什么又不好说。

而且明白归明白。

即便自己可以去找昭怀太子,限制无忧公主,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已然惊动两位尚宫,傅祯又是专门过来接人的,便是太子也不好阻拦。不管表妹愿不愿意回司乐司,都得走,不能再赖在东宫。

太子妃心中自是万分不情愿,可又不能让表妹公然违抗两位尚宫,若是那样,更是要给表妹落下把柄,被别人捏着就麻烦了。只好让人去收拾行李,拉着她,难舍难分道:“你先回去,改日我再找个由头让你过来。”

长孙曦情知自己回去麻烦多多,只怕想再来东宫,没那么容易了。但是不想拂了她的一番好意,因而微笑,“嗯,往后见面的日子常有的。”

正说着,宫女捧了甜白瓷金边盅进来,“太子妃,表小姐的独参汤熬好了。”

太子妃眼里全是恋恋不舍,亲手端了独参汤递给表妹,“喝了这碗独参汤再走。”还细心叮嘱道:“吹吹,别烫着了。”

长孙曦好似捧了一个烫手山芋。

----喝也不是,丢也不是。

正在为难之际,可巧栀香去找了她原先的衣服出来,说道:“这些上次表小姐换下的衣裳,都洗干净了。”

“等等。”太子妃瞅见上面有一条白菊纹锦缎披帛,“这是…?”

宫中穿衣打扮都有规制,表妹只是无品级的小小女史,所用披帛,乃是最简单的素面无纹披帛。像这样又是上好的贡缎,又是刺绣,表妹肯定是不能用的。下面那条浅绿色的素面披帛,才应该是她的。

那这条是谁的?太子妃眉心一跳。

傅祯低垂下了眼帘。

没想到,当时的披帛居然被人拣了回去,还洗干净了。

太子妃原本还在费解迷惑,一眼看到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当日太子殿下出手相救表妹的时候,居然毫不避嫌用她的披帛!两人孤男寡女单独在一起,窃窃私语,真是没得叫人恶心。

屋子里气氛陡然一变。

太子妃眸光清冷好似冰棱一般,看向傅祯,“灵犀呢,我让她跟着你一起回去。”抓起那条白菊纹的披帛,扔在她的脖子上,好似一道白绫缠绕,“但…,灵犀若再出事,你就用这条披帛为她陪葬!”

披帛光滑如水,从傅祯的脖子上一点点滑了下去,落在地上。

她弯腰拣起披帛,福了福,“太子妃的话,妾身全都记下了。”看向长孙曦,“至于长孙女史,太子殿下那边已经交待过,只要妾身还有命在,一定会尽力护她周全。”

长孙曦略微吃惊的看着她。

她面色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挑衅权威的意思,但也明显对死亡并无畏惧。而且说起她事先找过昭怀太子,也毫不避讳,很是一派坦然。

----这样的傅祯。

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若不是太子妃身份尊贵,有汾国长公主和辅国公府许家撑腰,还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的话,那还有什么弱点呢?或许,对于傅祯来说,最在意的就是昭怀太子了吧。

可是看她的眼神,又不像是想给昭怀太子做妾的意思。

毕竟做妾,将来肯定要落在太子妃手里,仰仗主母的鼻息过日子,绝不可能如此公事公办的跟未来主母说话。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总得有一个缘故罢。

不过眼下,还是先解决自己的烫手山芋罢。

手上故意轻轻一滑。

“啊呀!”栀香忽然喊道:“表小姐,你的参汤!”

长孙曦像是被方才紧张的气氛吓坏了,手上的独参汤打翻了都不知道。听得这话,才醒神过来似的低头一看,“啊呀,都打翻了。”淡淡蜜蜡色的参汤,泼了她半身半裙子湿哒哒的,好好的月白挑银线裙子,也给污了。

“怎么不当心?”太子妃顾不上和傅祯生气,转过来帮她扯裙子,“参汤不要紧,裙子也不要紧,把你烫着了可怎么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长孙曦心中有愧,“表姐…”

太子妃催促道:“你身子弱,赶紧进去把衣服换了,别再冻着受凉。”因为一眼也不想多看傅祯,推着表妹走,她也跟着进去了。

栀香服侍长孙曦换衣衫。

太子妃自己拣了旁边的椅子坐下,一阵恍惚怔忪。

很快,长孙曦换上了女史的统一装束,绿衣白裙,简单中透着清爽淡雅的气韵。她走到太子妃对面坐下,担心的看向她,“还在生气呢?要不要歇一歇?”

“没事。”太子妃摇了摇头,鬓角的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轻轻晃动,闪出金色光芒,衬得她的面庞温柔明丽,轻轻叹道:“从前是我太过目光短浅,太过拘泥后宅,只知道纠缠一些儿女私情,倒是看错了她。”

长孙曦目光微闪,“你说傅司乐?”

“早先的事你都不记得了,所以不知道。”太子妃指了指外面,“当初傅家获罪时,亲朋好友里面的官宦人家,大都避之不及,没有一人替傅家辩解求情。只有太子殿下再三上折直达天听,才让案子从轻发落,救了傅家一百三十六口人的性命。”

----原来如此。

长孙曦不由点了点头。

太子妃叹道:“太子殿下的这份恩情,对傅家的人来说,比山高、比海深,傅家子孙粉身碎骨亦是难报。原本傅家的人已经发配到了岭南,傅祯却不惜千里 迢迢来到京城,然后参选女史…”摇头笑道:“呵呵,以前我只当是她贪慕荣华富贵,痴恋太子殿下,倒是拿着小儿女肚肠看轻了她啊。”

笑容里,透出几分淡淡自嘲之意。

长孙曦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这样也好。”太子妃继而笑了,眼中光线带出几分晦涩伤感,“你也看到了,太子殿下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既然他答应了要护着你,傅祯又一门心思的要报恩,那你在宫里也多一个人护着。”声音有点哽咽,“灵犀…,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太子妃的。”

“表姐。”长孙曦轻轻搂住了她,眼眶潮湿。

寝阁内,弥漫着淡淡的离别伤心气氛。

可惜再伤感、再舍不得,最终还是要分别的。

长孙曦陪着太子妃净了面,又说了几句,等她平复情绪,便出门去找傅祯准备走了。临行之前,主动开口道:“表姐,把舅母送得那支参给我包上罢?我带回去炖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