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王去御书房了。

当时许嫱大闹新房的时候,江陵王正在前面吃宴席,----原本楚王纳侧妃他不用来,但是因为汾国长公主的关系,许嫱算是表姐,所以才给面子去吃个酒。当然了,这是在许嫱被公开是野种之前,现在么,还算狗屁表姐啊!不过是一个让皇室蒙羞的东西。

江陵王得了消息,就急着往王府新房去找长孙曦,结果人已经会皇宫了。他又赶忙追到御书房,结果长孙曦被皇帝叫走。等他去了太极殿,长孙曦又从另外一条路回了御书房,害得他再次掉头赶去。

如此三、五圈儿下来,他本来就有点弱症,见到长孙曦时脸红气喘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却是顾不得喘气喝茶,先上前围着她团团转了好几圈儿,仔仔细细看清楚,的确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长孙曦笑道:“看什么?我这身上长出花儿来了呢?”

江陵王跺脚道:“我怕你伤着了!”口干舌燥,端起旁边的茶就大口大口的喝,“为了找你,我的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小祖宗!那茶凉了。”长孙曦夺了他的茶,重新沏了一碗热热的给他,“就你那豆腐脑儿一样的肠胃,再为这个吃坏肚子,我可担待不起。”

江陵王大口大口喝了半碗,咧嘴笑道:“你这是担心我。”

长孙曦看着他那双得意清亮的眸子,好气又好笑,又不能说自己不是担心他,只能顺着哼哼,“是是,担心你呢。”拿了自己的手炉给他,“好好捂着。”

“喂!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江陵王有点小结巴。

长孙曦掠了掠碎乱的发丝,笑道:“你能有什么要紧事?说罢。”也端了一盏茶,轻轻拨着,浅浅的抿了一小口。御书房的待遇真是不错,这茶…,估计也就比皇帝喝的稍微差一点点儿,外面的达官贵人还不一定有呢。

“那个…”江陵王那张雪白如玉的脸,微微泛红,“下个月,就是我的十三岁生辰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长孙曦想了想,“哦…”莞尔一笑,“是不是想让我的送你礼物啊?羞羞羞,哪有主动找人要礼物的?不过你既然开口了,那我就…,嗯,让我想想送你什么好。”

“不是,不是!”江陵王连连摆手,“我不是想要你的礼物。我就是,就是…,想着七皇兄一直纠缠你,今儿又出了这样的事,少不了流言蜚语的。你可千万别糊涂,听了那些话就羞恼了,想不开了,更不要傻乎乎的嫁给七皇兄。”

长孙曦眨了眨眼,“谁说我要嫁给他了?至于别人说什么,随便了。”

“你别死鸭子嘴硬。”江陵王气呼呼的,“我知道,你心里现在肯定特别难过,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我想过了,十三岁也不算小了。实在不行、不行…”他太紧张,说话便有点语无伦次,“你别着急,要是今年不行的话,明年也可以的。”

长孙曦听得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江陵王觉得这种时候,断不能把脸皮薄的姑娘家给臊了,自己是男人,就该拿出一个男人的气概来。他在心里鼓起勇气,一口气飞快道:“要是没人娶你!我就去跟父皇说,我娶你…”

“扑!” 长孙曦一口茶喷得老远,呛咳起来,“咳咳!咳…”然后看着他,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行了,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娶不娶的?你看着还没有我高呢。”她的身量在 女子里算是偏高挑的,头上戴着高高的司籍金冠,加之女孩子又比男孩子显得高,看起来的确比江陵王高一个影儿。

江陵王急了,“谁说我没有你高?”有点羞、有点恼,脸色泛红好似桃花扑水,有点不服气的叫道:“你把金冠摘了!咱们靠到墙根儿比一比。”

长孙曦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敢再笑,怕他等下真的恼了,忙哄劝道:“脱了帽子,肯定是你比我高。”上次因为自己和楚王说话,他赌气好久没来,----倒不是惦记着要他来,而是他身子羸弱,怕气多几次把他气出毛病,自己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江陵王气鼓鼓的坐了回去,扭了脸儿,“哼!我是看你惹上大麻烦了,所以…,才想帮你一把的,你还不识好歹!”因为有一半是在撒谎,不免脸上更烫,心口也是扑通扑通乱跳,看起来表情很不自然。

长孙曦见他微微红着脸,说着口是心非、前后矛盾的话,不由强忍笑意。

江陵王有些紧张,扭回头,“你…,你真的不愿意吗?难道你讨厌我?”生怕她真的说自己不好,赶忙补道:“我这人好脾气,又好说话,你可是都知道的啊。”

见他小心翼翼,长孙曦心头涩涩真的笑不出来了。

眼前仿似融雪一般的单薄少年,把水晶般的赤子之心,双手捧到了自己面前,问自己要不要?这种感情太过纯洁,太过珍贵,又怎么可以去嘲笑呢?去伤害呢?

于是想了想,轻轻的道:“殿下,现在妾身正处在风口浪尖儿上。若是传出和殿下你有瓜葛,必定让人误会,以为是殿下在和楚王争夺什么,那就更难听了。”

江陵王听她语气松动,高兴道:“那可以等等啊。我说了,今年不行,明年、后年也可以的,咱们不着急啊。”

莫名的,长孙曦鼻子尖儿有点酸酸的,“嗯,不着急。”眼睛也有点涩涩,喉头也有点轻微发堵,“如今呢,妾身就躲在御书房里过安静日子。等过几年,大家都忘了妾身和楚王的瓜葛。”小心的呵护着那颗水晶心,“那时候…,我们再商量好吗?”

等过年,江陵王长大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早就把自己忘了。

“嗯!这个主意好。”江陵王的眼睛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好似繁星水钻,“我好好养一养身体,不这么总吃药,再多吃一点饭,长得比你高很多很多,不管是谁欺负你,我都会好好的保护你的。”他的眼睛笑得好似月牙儿,“到那时候…,我再娶你。”

长孙曦捂住了嘴,“殿下…”

不论是阮六儿陷害自己,还是楚王追杀自己,又或者是汾国长公主再三毒害自己,许嫱要泼药水毁了自己,都没有让自己想要掉眼泪。可是江陵王的这一番话,却是世界上最最柔软的情感之剑,一下子戳中了自己的心窝。

心里又酸又涩,眼泪不自控的就那样掉了下来,“啪嗒、啪嗒”,止都止不住。

伤害和算计就好似透着寒气的冰霜,只会让人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硬,直到给心过上一层坚硬的外壳。而真情,就如同温暖和煦的阳光一般,落在寒冰上面,便会让冰雪随之消融化成水,一滴滴坠落。

“喂!你怎么哭了?”江陵王有点不知所措,慌里慌张,赶紧掏出怀里的帕子,有点笨拙的去给她擦拭泪水。可是越擦越多,一张雪白的素帕上面都是泪痕,让他慌得不得了,“你别哭啊,我…,我可不会哄人。”

“喂喂喂!你说话好不好?”

“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替你收拾他。”

“肯定是七皇兄!我去找他…”

“别,别闹!”长孙曦见他要冲出去,赶紧抓住他,“我就是一时眼泪多了,没忍住,自个儿就掉了下来。”忍住眼中的泪花,努力笑了笑,“没事,我去洗洗脸就好了。”

江陵王赶忙跑过去给她拧帕子,等她擦完,问道:“还洗不洗?我再给你拧。”

“不了。”长孙曦轻轻摇头,说道:“我敷一下眼睛,免得等下别人看见不好。”躺在躺椅里,把帕子叠了几叠盖在眼皮儿上,“你要是无聊就先回去罢。”

江陵王忙道:“你躺着,我在旁边看书。”才舍不得走呢。

跟女孩子直接表白说出要娶你的话,是他生平头一次,直到现在还有点脸红心跳,情绪根本就平复不下来。他拿了本书,在长孙曦旁边儿坐下,翻来翻去,根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倒是忍不住扭头,偷偷的朝她看了过去。

她才洗净了脸,素面清绝、宛若莲瓣,有种清水出芙蓉的干净气韵。

大约是因为才刚哭过的缘故,玉盏霜白一般的脸上,透出粉色红晕,好似雪色宣纸上染了一抹胭脂红。而那青丝如黛,则是淡墨写意的勾勒的浅浅几笔,两相衬托,有一种清冷素白的明艳,真是清丽动人。

鬼使神差的,江陵王想起上次跌在她身上柔软,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一下。毕竟那一次,自己掉在她身上纯属意外,当时又很疼,根本就没有想东想西的,这次可是不一样了。

“殿下,皇上传你过去一趟。”

江陵王本来就做贼心虚,当即吓得一抖,赶紧缩回了伸出去的手,然后又紧张的去看长孙曦,生怕被她发觉自己的“不良”举动。

长孙曦拿开帕子睁眼看了看,见他坐着不动,催道:“殿下,你快去呀。”

“哦。”江陵王脸红红的慌张走掉了。

他到了前面,皇帝问道:“去看长孙曦了?”

“嗯。”江陵王有点紧张,心口还在乱跳,回道:“我听说七皇兄都受了伤,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就去看了看,还好她没什么事儿。”

皇帝懊恼道:“都是事情凑巧了,偏生赶上老七迎娶新人。”一想到许嫱,心头就是火气翻涌不定,----野种就是野种,心狠手辣!居然用太子妃胁迫长孙曦,逼她过去,长孙曦那丫头又太重情谊,居然就那样真的过去了。

等到小太监来回报的时候,追也来不及。

许嫱那个野种,不仅想要毁了长孙曦的脸,真是该千刀万剐!不过现在直接弄死了那个野种,倒是便宜了她。老七一向手段毒辣阴鹜,有得是千百种法子,折腾自家侧妃,定然会叫她生不如死的。

皇帝怒气难抑的走了一会儿神。

江陵王心中有鬼,也心绪不定的没有说话。

正在静默,殿外小太监忽然唱道:“启禀皇上,越王殿外候旨求见。”

皇 帝知道长子没有闲聊的习惯,求见多半是正事,当即收回心思,“宣。”等看到越王进了内殿,见他身量高大、精神焕发,特别是那种扑面而来的强势男人气息,让 人无法忽视。心中忍不住有一丝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纪了?纵使不是夕阳西下,却也不再是旭日朝升的那会儿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越王步伐稳健无比,一撩袍子,行礼时卷起一阵隐隐气流,透出他翻手云、覆手雨的强势,以及战场上的骁勇神武,令人心生敬畏。

江陵王有些羡慕的看着这位哥哥,想得又不一样。

若不是自己从小体弱多病,也早早的骑马、射箭,练习剑术,是不是就和大皇兄一样高大威武?那样的话,就算遇到七皇兄当面纠缠她的时候,也可以把人狠狠推开,不让别人再靠近她半步!

嗯,没错!往后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

“何事?”皇帝问道。

越 王长了一张不算俊美的脸,但却极其冷峻。他浓眉似剑、眼神如刀,只在面对皇帝的时候,才会稍稍收敛那份凌厉锋芒。此刻微微弯了挺直的腰,露出臣子的恭谨, “眼前马上就是二月了。今年三月要举办狩猎大会,儿臣来问问父皇,今年的狩猎大会可是还让儿臣继续负责?若是,儿臣就该着手准备了。”

皇帝对长子的能力十分肯定,颔首道:“今年还是你来负责罢。”

越王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多谢父皇恩典。”

☆、第50章 临幸

“父皇!”江陵王忽然叫了起来,“您说好要教儿臣骑马的,就最近吧,早点学会还能赶上狩猎大会呢。

皇帝笑道:“朕还当你忘了呢。”

“怎么会?”江陵王嘀咕道:“儿臣一直记着的,父皇金口玉言可别耍赖…”像是牛皮糖一样的缠了上去,“父皇,你什么时候教儿臣啊?能不能早点?你给儿臣挑的马,儿臣还没有看到过…”

皇帝目光温和,看着小儿子不停点头,慈爱笑道:“…好,好。”

越 王孤单站在下面,看着面前父慈子孝的画面,心里不由冷笑,父皇这心都快偏到咯吱窝了。这么多皇子中,不说死了的那些,就说现如今的这几位成年皇子,没有一 个能得江陵王这般娇宠。看看…,也只有他才敢这么大大咧咧,坐在父皇的龙椅上面,好似那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椅子。

哪怕他没有夺嫡之心,也是叫人可恨!

罢了,罢了。

这天底下父母的心都是偏的,宠妃所生的小儿子,难免更讨欢心一些。

越王没有太深入思量这些。

他的心思,眼前正为另外一件大事烦扰困惑,每天都是颇为烦躁。此刻因见皇帝和江陵王说说笑笑,便欠了欠身,悄无声息的告退出去。

出了太极殿,越王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长孙曦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楚王一直纠缠她,而对太子妃没有任何异样?为何昭怀太子从来都没怀疑太子妃?为何太子和楚王还没有水火不容?隐隐的,觉得缺了的那一块真相,很快就要付出水面。

而真相,多半就和那长孙曦有关!

越王脚步匆匆回了王府。

他摒退左右,自己去了最深处的密室,找出一个带锁的黑漆盒子来。又从一个暗格抽屉里找出钥匙,“啪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绿莹莹的翡翠玉佩。而玉佩下面,是一抹海棠红的绣花物件。

越王抽手拿了出来,轻轻一抖,竟然是一个女子所用的绣花肚兜!

他凉凉的笑,“看来,还是得用上这两样东西啊。”

春暖还寒,二月天已经给人间洒上点点新绿。

长孙曦觉得最近几天,一会儿暖和点,一会儿又凉飕飕的,因而依旧穿得厚厚软软的保暖。首先为了臭美冻坏了自己不值得,其次自己臭美还不合适,有勾引皇帝之嫌,所以还是只讲温度不要风度了。

江陵王却觉得她怎样都好看,穿什么都美,“今天这件大红羽纱的鹤氅,颜色鲜亮,正好衬得你的气色不错。”而昨天那件孔雀绿的披风,他又说,“你皮肤白,眼睛黑,被绿色一衬更显黑白分明。”

长孙曦忍不住笑他,“你这是吃蜜糖了?”

“行啊,回头就去吃点儿。”江陵王现在对她越发好脾气,被她取笑也不恼,心里还有一抹甜丝丝的呢。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卷轴,“这个…,给你的。”

一脸平时不轻易送人的样子。

“这是什么?”长孙曦抽开丝带,打开那个细长的卷轴。

风雪地里,站着一个穿玫瑰色织金大氅的窈窕少女,被兜帽遮去了半张脸,眼角微微上挑弧线,唇红宛若樱桃,清雅简单中透出一抹明艳之姿。

----竟然是自己的肖像画。

“画得如何?”江陵王眼巴巴的问道。

长孙曦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口气、那眼神,分明就是十足十的自信,以及等着被表扬的满目期待。不过也的确画得不错,忍住好笑,夸道:“画得好,字写得更好。”后面半句尤其真心,上面落款年月的那一行簪花小楷,真是漂亮!一看,就知道又多年练字的功底。

“那当然。”江陵王语气里带了几分骄傲,又有几分寂寞,“我从四岁起开始写字,六岁以后,每天都练字两个时辰呢。”

他自幼有点体弱多病,做不得别的,就连出门溜达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跟几个争权夺利的哥哥们玩到一块儿了。平日里,便只剩下琴棋书画。他在这上头花的时间,要比别人多出好几倍时间,自然很是拿得出手。

长孙曦把画像仔细卷了起来,找了抽屉放好。

江陵王见她郑重其事,更是高兴,“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每天给你画一张。哦不,一天时间太赶,画起来肯定不太精细,嗯…,那就三天画一张。”他目光清亮的问,“…你说好不好?”

“别了,累坏了你。”长孙曦婉拒道:“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地方挂起来。”怕他真的回头三天两头送画,干脆泼了点冷水,“而且要是别人知道你送我画,又是流言蜚语,便是刚才这张,也只能说是你赏我玩儿的。”

江陵王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截话,只听前面的,心情好似蜜糖一样甜,“我不累。”继而又顺着她的意思,点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长孙曦没想到他今天如此好说话,倒是诧异。

“这样吧。”江陵王又道:“父皇最近一直在教我骑马,等我学会了,再教你,我先让人给你找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给你挑漂亮的。”

长孙曦觉得他想一出是一出,好笑道:“妾身哪里有机会骑马?又是异想天开。”

“怎么没有?”江陵王想要告诉她狩猎大会的事,想了想,不如到时候求了父皇,允许她去的时候再给一个惊喜。因而又忍住了,“反正你等着,早晚我会教你学会骑马的。”到时候自己学会了骑马,再教她,两人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真是想想都觉得太美好了。

长孙曦莞尔一笑,“你还是自己先学会罢。”

江陵王挺了挺小身板儿,信心满满,“没问题,你等着好了。”

一个小太监在门口喊道:“殿下,皇上让你过去一趟。”

“来了,来了!”江陵王应了一声,回头道:“你在御书房呆着,等父皇教我学完了骑马就会来找你,千万别乱走啊。”虽然舍不得和她相处的时光,可是皇帝有空难得,而且耽搁不起,加上急着想学会骑马匆匆走了。

长孙曦摇头笑笑,转身回去翻自己的常看的书。

少年情真、炽热,但是越激烈的东西越是不持久,越纯洁的感情越是脆弱。好比那些早恋的少男少女,口口声声要一辈子在一起,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不用等到天荒地老,甚至等不了十年、八年,过了那段日子便就烟消云散了。

比如自己,现在连第一次暗恋少年的模样都不记得。

另一头,江陵王找到皇帝去学骑马,没想到无忧公主也在。

“九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江陵王对这个妹妹陌生的很,不同母,从小见面次数很少,原本谈不上任何喜恶。但是因为听说她不喜欢长孙曦,便有些疏远,淡淡道:“无忧你也去啊。”

皇帝在御辇上面招手,“都快上来。”

江陵王和无忧公主一起上去了。

御辇宽大,皇帝居于正中龙椅端坐,旁边一左一右坐了一双儿女,比起平日上早朝,倒是多了那么几分亲情浓浓的意味。这让皇帝觉得身心放松,神色便很温和,“先说好,朕只能陪你们一个时辰,剩下的,让教习师傅陪着你们练习。”

江陵王笑道:“父皇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已经让儿臣很是感激了。”

无忧公主撇了撇嘴,“九哥,你怎么也变成马屁精了?”

江陵王微微红了脸,恼火道:“我说的实话,怎么叫马屁精呢?难道父皇抽空出来陪我们,你不感激?父皇不知道有多少正事等着,你别不知足。”

“我没有…”无忧公主气得要分辩。

“好了,好了。”皇帝出来打圆场,“都长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拌起嘴来?真是越大越孩子气,不许吵了,再吵朕可要恼了。”

无忧公主气鼓鼓的嘟了嘴。

江陵王故意道:“是,父皇教训的很对。”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无忧公主觉得这个小哥哥,今儿特别讨厌,不想理他。转而朝着皇帝问道:“父皇,儿臣听说,嫱姐姐…”她从小喊惯了,一时间没有改过口来,顿了顿,“听说许嫱的脸被毁了,大姑母气得病倒,这些都是真的吗?”

皇帝一听许嫱母女就不痛快,“那是她们自作自受,活该!别提她们了。”

无 忧公主对许嫱的感情有点复杂,虽然对她挑唆自己生气,但只是想小小惩罚一下,并没有想过要死要活的对她。如今知道她被毁了容,心里并不觉得好受,可是眼见 父亲盛怒之下,如何敢再多说?况且也听说了,大姑母的那档子丑事被揭穿,许嫱是个野种,所以才给气得病倒,实在不宜多问。

倒是想起另外一个在意的问题,“那长孙曦呢?她有没有事?难道那些药水,全都被七皇兄给挡住了?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受伤?”

皇帝还没有答话,江陵王先不悦道:“当然没有受伤!”

“一点都没有?”

“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受损!”江陵王没好气道。

“哦。”无忧公主语气里的失望之意,掩都掩不住。

江陵王顿时觉得这个妹妹心肠不好。就算她跟长孙曦有过争吵,那也不过是小姑娘间的怄气,哪有盼着别人被毁了容的道理?原本出门时好好的心情,全都毁了。

这一整天下来,看到无忧公主就是一肚子闷气。

偏生无忧公主跟牛皮糖似的,后面每次皇帝带江陵王去学骑马,她都来,----皇帝对儿女们虽有偏心,但大致上还是一碗水端平的。况且,带一个孩子去是玩儿,带两个也是一样的玩儿,还更热闹,因而每次都把无忧公主一起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