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挨揍的可不是沐容!

“我知道你在奇怪我为什么跟娜尔如此亲近了。”朵哈一笑耸肩,“这么多年都恨错了人,我要继续恨下去么?她还是个小姑娘。”

哦,合着您顿悟了…

哎,等等,您又不是刚知道那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她还是个小姑娘”,是怎么突然顿悟的?!

是以沐容满脸的不信任。

朵哈看得明白她的情绪,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又解释道:“那件事,我母亲冤得很,可娜尔也冤得很…就连王妃都冤得很。”她说着又是一笑,眉目间却透着些许冷意,“唯独真正在算计的人,这些年倒是过得逍遥。”

沐容听着,发觉自己近来大约是练习太少,英语水平急剧下降,所幸还能听个八成懂。

真正在算计的人?

沐容有点好奇,怎么这狗血剧情的背后还有更深层的故事?

“靳倾王室的斗争可不比你们汉人少呢。”朵哈轻笑一声,“当时就三个王子,契木和图麦,还有我弟弟。有人担心王妃再生一个王子,就先设好了那套说辞,除我弟弟在先,若是王妃再生一个王子,也可以借诅咒之名让他死得顺理成章。”朵哈的笑声冷得像是从冰底沁出的一般,让沐容听着都发寒,“亏得娜尔是个公主。”

“你是说…”沐容有些惊。总共三个王子、要除第三个和可能出现的第四个、契木是王妃的亲儿子…那这事只能是图麦那边的算计啊!

朵哈衔笑对上沐容的恍悟:“是。图麦的母亲是靳倾大贵族,和左贤王沾亲,若论血统,比王妃还强一些呢。”

这混乱…又无比清晰,怪不得左贤王那么帮着图麦,合着根本就是自家人。

沐容脑补着千里之外的角逐,心下有点不明白:“殿下,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想说…”朵哈笑意微凝,然后一分一分地敛了下去,“图麦的母族、靳倾左贤王部,不是那么好收拾的。他们暗中的算计连近在眼前的父王都瞒了这么多年,陛下他…”朵哈摇了摇头,“知道么?这些事,父王到现在都不知道,也没有立得住的证据,不过是兄长他心里明白罢了。他会想陛下求助,是因为这是他能走的最后一条路。”

“最后一条路?”沐容不明白,听这说法好像挺严重的。

“是。”朵哈点头,“这么多年了,图麦的母亲和左贤王一步一步地算计,兄长这个王储,差不多被逼到死角了。对方不动就一切平安,对方若动…”

朵哈停住不再说。沐容知道后面是什么——对方若动,权力更迭就在一朝一夕。

不知大燕现在的情况有没有严重至此。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好像是有人踩在了地上的枯枝上。二人一同拉回神思,循声望去,朵哈笑问了句:“是你的朋友么?”

沐容怔了怔:“不是…”

之后就又是安静。

“陛下有多少打算帮我们的心?”朵哈犹豫着问她,目中的担心多半是为靳倾。

“嗯…”沐容托着下巴,含着笑思量着答道,“十二成。”

朵哈不信,“别逗…”

“没逗你啊。”沐容耸了耸肩,“我知道,契木王子是让你们来给陛下传个密信求助,陛下会不会帮他平这个事他拿不准。但我把话放在这儿,这事比你想的、比契木王子所打听到的还要更复杂一点,陛下必定帮你们。”

这不是单独帮你们啊…

这其实是妥妥的自救啊…

但这话我不能说啊…这算国家机密啊不能泄露啊…

沐容被一颗“我好想安慰你但我又信不过你怎么破”的心折磨着,点到即止,不该说的不说,总之事情还是会按部就班地发展下去就是了。

御花园门口忽的一片嘈杂,二人都一怔,满是疑惑地站起身来张望着——这什么情况?哪失火了?还是谁要跳楼?

哦不对,这会儿还没高楼…

那是谁落水了?

湖面冻着呢啊…

过了须臾,终于见两个宦官匆匆地跑了过来,沐容正要拦住了问个明白,那两个人就配合地在她们面前停了脚。大冬天跑得气喘吁吁的,擦着汗向沐容道:“沐姑娘,快回成舒殿去。陛下…陛下晕过去了。”

啊?这又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说“这么大的场面阿箫你hold得住吗”的菇凉你说对了┭┮﹏┭┮

其…其实写之前就觉得会hold不住啊哭瞎!

但是又觉得早晚要挑战的…

早死早超生…

所以我要是最后让它完大家记得给我点个赞啊!!!#作死写谋反存材还是叛国+谋反#

"第72章晕厥"

晕过去了?!好端端的晕过去了?!

陛下您又不是后宫里的娇弱姑娘不要玩这种戏码好吗!!!

沐容一边跟着宦官疾步往回赶一边不停地想原因。

压力太大了?好像不至于,看他每天还挺淡定的,压力明显是有,但远不至于晕过去啊!

睡眠不足所以其实是睡着了?别闹了,这么喜剧效果的情节发生在她身上还差不多!

出来的时候皇帝在干什么来着?看她的日记。

笑晕过去了?

…别逗别逗!脑洞没有这么开的!再说皇帝之前都看过一次了好吗?

到底是什么原因啊喂!!!

到了成舒殿门口,沐容差点把正往外走的医女撞个跟头。

往里一看,阵仗不小啊…

皇后在、珍太妃在,还有几位嫔妃也在。

急急一福,沐容就要到寝殿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却被旁边一个瞧着面生的宫女一拉:“皇后娘娘有话问姑娘。”

沐容轻怔,按捺着焦急走向皇后,复又规规矩矩地一福:“皇后娘娘安。”

皇后身体素来不好,经了这一番折腾正阖目歇着,听了声才睁开眼,扶着宫人的手站了起来:“我们去侧殿说。”

沐容随着皇后到了侧殿,见皇后面色苍白,气息不稳得很,便先劝了一句:“这边有各位御医,皇后娘娘您的身子…还是先回去歇息为好。”

“本宫心里有数。”皇后微微笑着坐了下来,挥手让旁人退下,眉头紧蹙起来:“沐容,你告诉本宫,近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本宫问过陛下,陛下不说,如今又…”

想来皇帝不告诉她是怕她徒增烦扰,结果今日突然晕了过去,难免皇后觉得皇帝是身体抱恙已久却不告诉她。沐容颌了颌首,认真道:“娘娘放心,陛下近来确是有事烦心,但都是朝中之事。身体并无大碍,御医也日日来请脉的,今日…想来是最近太累了才会如此。”

皇后颜色稍霁,俄而又一声叹息,摇着头道:“陛下也是的…这么多事都自己担着,也不好跟后宫说。”她说着,目光从沐容面上缓缓划过,接下来的话意有所指,“从前,还能跟后宫说说话,便是不提朝政也多能解解闷;如今,陛下是连后宫也不去了。”

沐容心下一惊,明白皇后什么意思,忙不迭地俯身一拜:“皇后娘娘恕罪,奴婢…”

我可没拦着不让他去后宫啊!!!

我又不打算进后宫我在乎这个干嘛啊!!!

是他自己不乐意去的这事儿不怪我啊!!!

我总不能开口劝他“陛下您去睡嫔妃吧”对吧!!!

沐容心里一通咆哮,皇后轻轻道:“没怪你,你起来。”

沐容忐忑不已地站起身,不知道皇后现在到底什么意思,打算给她治个罪还是怎么地?

皇帝昏迷着,皇后若要治她,她还真没话说。

“照理现在陛下这样,本宫不该问这些‘琐事’。可这说是琐事也不是琐事,总得有个结果。”皇后沉了一沉,抬眸问她,“沐容,既然不嫁瑞王了,你对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沐容心道:您丈夫昏迷着您来问别人对他什么意思合适吗?

默了一会儿,委婉地如实答道:“奴婢…不会做妾。”

听着委婉,其实意思也很明确了:您这位正妻就坐在跟前,所以我不可能嫁给他好吗?

孰料皇后淡淡地“哦”了一声,又说:“那若是本宫最多还能活三个月呢?”

沐容愕住。

皇后莞然一笑,轻轻道:“本宫知道陛下近来烦心的事不少,有朝中的事,也有你的事;朝中的事本宫管不了,但你的事…本宫想替他问问。”凝睇着她,皇后温和地又问了一次,“若是本宫不在了、若是陛下能立你为后,你嫁不嫁他?”

沐容沉默了。皇后不知道,她曾经明确说过不会嫁给皇帝,原因不只是做不了正妻,还有不喜欢后宫。

这个想法到现在仍很坚定,她无法想象一辈子都只能住在这一方天地里是什么滋味儿,也不能容忍和六宫嫔妃共享一个丈夫,再想想三年一选的家人子…

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她在意的说到底不是妻妾名分,而是能否一夫一妻。

这是皇帝给不了她的。

但皇后病得这么重…甚至连死期都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沐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想法告诉她。

思量许久,她犹豫着轻问皇后:“娘娘,这些年,您在宫里…过得开心么?”

皇后噙笑摇头。

沐容望了望外面,再度问道:“那奴婢斗胆多问一句,娘娘您…后悔嫁给陛下么?”

皇后面色一震,少顷,点了点头。

“奴婢不想有后悔的那一天。”沐容说,“奴婢要的是一个共白头的夫君,不是母仪天下的位子,不是所谓的正妻名分。”

“嗯…”皇后听着有了点笑意,招了招手说,“来坐。”

沐容到她身边落了座,皇后沉吟了须臾,缓缓言道:“本宫觉得…这不一样,你和本宫不一样。本宫和陛下…如果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得了主,陛下就不会娶本宫,本宫也绝不会嫁他;甚至再往后说…如果可以像民间一样和离,我们会的。”

和离?就是说不止皇帝可以再娶,皇后也可以再嫁,没有丝毫被休的耻辱。

沐容背这说法弄得有点惊诧,她一直以为这夫妻二人还是很有些感情的,尤其是皇后对皇帝。

“我知道陛下不喜欢我,其实…我也不喜欢他。”皇后微微笑道,说得平静。“也不是不喜欢…总之…不是我心里那种对夫君该有的喜欢。他待我好,我也想做个好妻子,责任罢了。”

皇后说得淡淡泊泊,真的不像是在说一个关于至亲的事。沐容听得半懂半不懂,想要追问,皇后却摇了摇头:“罢了,不多说这个…本宫也不是逼你,就是想告诉你…人是不一样的,对不同的人的时候也是不一样的。本宫这辈子冠了贺兰的姓,过得不开心,又怨不得陛下,要怨定下这门亲事的人…又不敢。但你不会这样,至少陛下是喜欢你的。”

拍了拍沐容的手,皇后莞尔道:“这些,你明白就好,如何拿主意还是你自己的事…快去里头看看吧,看看陛下如何,再来给本宫回个话。”

“…诺。”沐容听得晕晕乎乎的,站起身施了礼退出侧殿。

心情复杂到了顶点…

或者说,本来听说皇帝晕了的时候就已经复杂到了顶点,现在又加了这些话,复杂得快把自己搞分裂了…

寝殿里还忙碌着,看着有些混乱,实际上又有条不紊。御医细细地诊脉、询问宫人,然后一同议着。将声音压得很低,旁人都听不见。

旁人都不敢擅自询问,沐容扫了一眼,心说外人不敢问就罢了,近前服侍的人你们也不问?不问日后怎么办!不得时时处处注意着么!不得遵医嘱么!

便毫不犹豫走上了前,款款一福:“几位大人,请问陛下如何了?”顿了一顿,又补了个理由,“奴婢得去给皇后娘娘回个话。”

“这…”四位御医相视一望,似乎有些犹豫之色,这神色让沐容心头一阵不安,定了定神,又道:“几位大人照实说便是,皇后娘娘是陛下的亲自,这里也都是跟前服侍的人,总得知根知底。何况不论皇后娘娘还是奴婢都有分寸,便是当真出了什么大事,也不会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

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心里打了鼓,暗自念道:可别真是大事别是大事别是大事…

如果是什么不治之症…

后果真是想都不敢想!!!

“沐姑娘…”其中一人站起身一拱手,沉然道,“姑娘说得是。我等这就先去禀了皇后娘娘,待得陛下醒了…再禀陛下。”

…?!

沐容微怔,眼见四人一并从她眼前离开了,根本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不觉心中的鼓点敲得更密集了:卧槽真的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不知道没人知道御医们和皇后禀了什么事,禀完之后便又回了寝殿,一声不响地各自候着,静等皇帝醒来。

沐容等一众宫人能做的,便只剩下给他们上茶、撤茶、上新茶…

一同等着皇帝醒过来。

这样的事自然是压不住,次日的早朝当然是免了。皇帝在将近卯时的时候才醒来,四位御医当即起了身,示意众宫人先退下。

这死气沉沉的节奏让沐容觉得难受极了,好像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哭出来或者喊出来,而只要是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这个“下一刻”立时就回到。

没有过太久,御医们退出了寝殿,冯敬德刚欲上前询问,便见御医一揖,传了句话:“陛下说先请沐姑娘进去。”

沐容怔怔的,没敢耽搁,赶紧进了殿。

皇帝倚在榻上半坐着,好像在思考什么。见她进来笑了一笑,招手让她坐过去。

沐容坐到榻边,一声“陛下”刚出了口,皇帝便先道:“别担心,无大碍。”

说得淡淡的,但看神色,又并不像是在敷衍她。

“朕想问你…”皇帝看着她,停了好久,终于问了出来,“若是此事办妥之后,朕杀了瑞王,你会恨朕吗?”

"第73章 蹲守"

沐容一时连呼吸都凝滞住,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胜王败寇的道理她懂、谋反的大多是死路一条的道理她懂,但如今,这个问题如此明明白白的搁在了她眼前、从皇帝口中直接问了出来,还是从心里觉得一阵慌恐。

“陛您…”开口开得艰难,沐容轻轻颤抖着,给不出答案,“您为何…”

为何就突然起了杀心、为何突然问起来?

皇帝凝神看着她,面色有几分憔悴,唇畔划过几许淡笑,慢慢道:“你说过,有一种砒霜是拿银针试不出来的…”

沐容心中一嚇,那种猜测让她不敢相信。

贺兰世渊端详着她神色间的变化,轻点了头确定了她的想法:“御医说,朕是砒霜中毒。”

“不会的…”慌乱的摇头,说不清自己是有意想为瑞王解释还是觉得这个果过于可怕而不敢相信,“便是银针试不出来,可…可陛您有宦官试菜。”

有宦官试菜,如是有毒也会先有人试出来…这想法刚一出口,沐容立刻回过味来:皇帝也没立刻丧命,看来是分量极微,宦官试菜也并非每天都是同一个人,试到的量只会更微,是以无从察觉。

那么这是…慢性中毒?

沐容想起这些天来皇帝的寝食难安,她只道是压力太大了,大概连皇帝也这样认为。

原来竟不是…竟是慢性中毒所致?!

看得出她紧张,贺兰世渊缓了口气,笑了笑道:“算了,当朕没问,日后再说。”复又睇了睇她,宽慰说,“这毒能解。到了那一天,你如是舍不得,朕留他一命就是了。”

这个时候,他最顾念的还是她的心情如何。沐容一颗乱跳的心没由来地平静了些许,定了定神,颌首喃喃道:“这样的事…奴婢自知不该插手,听陛的就是。”

通敌谋反在前、弑君在后,她没有理由为他求情。就连原想借着冲动说出来的“兴许只是珍太妃所为”也生生咽了回去——就算是珍太妃,瑞王也是逃不掉干系的。毕竟要谋反夺位的,是他。

瑞王怎么会突然毒…

沐容怎么想都仍然难以相信。他既有这试不出来的砒霜,要早便了。慢性中毒…银针试不出来、宦官吃不出来,就算太医诊出了中毒症状,他能有法继续毒,皇帝就只剩死路一条。

又不能不吃饭…

沐容心惊不已——照这么说,现在也是这样。如果那暗中的人要继续毒,根就躲不过,只能这么一步步的等死了?

唯一的不同,只是皇帝其实知道是瑞王的毒手罢了,而瑞王却不知道皇帝已对这些清清楚楚…

说不清谁更可怜。一个是以为一切计划都无人知晓,实际旁人早已明白,他就如同小丑一样;一个则是即便知道计划也防不胜防,搞不好只能眼看着自己被砒霜慢慢的毒死。

沐容倏尔觉得,瑞王突然毒的原因已不重要了,目要紧的,是把那毒的人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