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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距离正月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中间还遇上了闻庭回天, 但闻庭在年关考核前夕因为长时间烦闷于生不出五尾之事, 修炼比寻常还要刻苦, 而在回天之后也没有疏于修炼, 非但没有生疏,反而愈发利落疾猛。况且他又生了九尾, 气势和原来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东道场的庭院空地就是专用来授课和练剑的, 闻庭施展剑术自然绰绰有余。

主位狐官看着他自如地在庭院中上下翻剑的身影,即使早就知晓闻庭的天资, 还是在看到他的领悟力时吃了一惊, 只觉得短短两个月未见, 闻庭的架势已经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按理来说,他才刚刚度过灵仙劫, 对灵仙劫过后大幅膨胀的仙气应该会很不适应, 觉得难以掌控, 可是看闻庭的样子, 竟然像是已经完全掌控了仙气, 能够应用自如了!

实在太快了!

冬清嘴上素来不说,但他心里其实是颇为喜欢闻庭的。不止是因为闻庭的天资出众,也是因为他们的性格有相似之处,冬清不喜言辞,而闻庭亦是如此,他们两人说话从不用多费口舌解释,甚至可以说对话很少,可却自然有默契,互相都能明白意思。这种恰当的距离感显然对两个人来说都很合适。冬清以前不曾有过弟子,闻庭正式拜师后,便是他最重要的大弟子,他自会倾尽全力教授。青丘并非没有更为年长、道行更为高深的九尾狐,但狐主和狐主夫人却择了他,除却伦理辈分的考虑外,亦有这方面缘由。

可是如今,他看着闻庭吸纳知识、领悟心法快到匪夷所思的速度,忽然觉得这个弟子只怕难教得很。即便是他要亲授,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大约过了大半柱香的功夫,闻庭终于将整套剑式演完了。他站直身体,对冬清垂首鞠躬道:“先生。”

“不错。”

冬清含蓄地称赞道。

可是闻庭却对这个夸奖并不十分满意,他费解地皱眉看了眼自己的剑,道:“我虽也是九尾,也渡过了灵仙劫,但哪怕用同样的仙术,还是远远比不上先生。”

冬清垂眸看向少主,他还是少年人模样,但神情却很认真,是在真心琢磨自己欠在何处。

冬清听到他这般隐约带着自傲的话,倒也没有生气,只说:“你生来九尾,未经修炼,即便经历灵仙劫这三年,修炼的时间也太短了。我年长你数百岁,生九尾时已攒下这数百年来的修为,和磨砺出来的境界,若是这般轻易就让你超过,你又何必拜我为师?灵仙劫于你而言只是开始,你日后要学的还有很多,不必着急,慢慢来便是。等你到与我现在同龄的时候,定是会比我强的。”

冬清停顿片刻,平静地抽出自己的仙剑,改口道:“你如今已经回天,修为不再被压至三尾,我对你要求会更严。现在,来随我学新的剑式!”

“是!”

闻庭本来蹙眉思考,听到冬清唤他,赶紧回过神来。

冬清神情清冷,表情极是冷漠,但他拔出剑后还未来得及演示剑式,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稍稍一顿。

他问道:“说来,我还有一事想问你。闻庭,你当初为何会选云眠为未婚妻?”

“……诶?”

闻庭一愣。

他并非是第一次回答这个,却没想到冬清这般性情的人会问。他抬起头看主位狐官先生,却见他的神情还是同平时一般淡漠,唯有眉心轻轻蹙着。

闻庭道:“算是与曦元他们有些关系……起初只是不想让她被其他人欺负罢了,但现在……却是真心喜欢她。”

闻庭说到这个,薄面泛红。

他疑惑地看向冬清道:“先生为何问这个?”

冬清微微凝神,却回头看了眼自己拖在身后的九尾。

他这几条九尾磨砺了许久未生,后来在真正升尾的时候还出了波折,他当时只有九尾之形而未有其神,却在那天在东仙宫和云眠说了话之后忽然有所领悟得以破境。九尾并不是那么容易生的,可他当时却有玄妙之感,哪怕他只差临门一脚,也着实来得凑巧,像是有些快了。冬清并不确定这件事真的与云眠有关,但他的确是在与她交谈后有所感悟,如今想来,难免有些在意。

他顿了顿,突然问道:“我听说云眠在青丘东山是孤狐,但青丘小狐出身年纪都有记录。她那么小就一个人在山间,就算是丧父丧母,总也该有个缘由……闻庭,关于云眠的身世,你可清楚些什么?”

……

闻庭和主位狐官先生练剑的时候,云眠正竖着耳朵,和小月一道看仙纸上的内容,迟疑而迷茫地商量该先去哪一位先生的课。

这会儿新道场中的小狐狸们都已经解散了,主位狐官仙子离开后,入室弟子和少主侍读们都零散地分散开来,似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小月看着仙纸上密密麻麻没听说过的名字也觉得头疼,烦恼地揪了揪辫子,问道:“团团,你有没有想试的课呀?”

云眠望着仙纸上各种各样的修炼内容,脑袋里亦觉得茫然。她摇了摇头,问:“你呢?”

“不知道。”

小月揪辫子揪得更厉害了,眼睛一直在字上扫来扫去。忽然,她的眼前一亮,说:“团团你看,这个狐官擅长农事方面的仙术呢!要不我们一起去试这个吧,等回到东山以后,说不定可以帮我姐姐种甜果子和葡萄啦!”

“噗嗤——”

小月兴奋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蔑的嘲笑声。小月立刻就瞪圆了眼睛望过去,云眠亦跟着抬起头。

只见她们面前站了几个白衣少年,是之前少主侍读中的人。他们虽同其他人一般穿仙服、束木簪,但云眠看到他们,立刻就认出他们是那些看上去是直接从青丘城进来的人,个个都在腰间佩玉,还有人在头上加了玉冠。

这几个弟子好像是正准备离开道场,正好从云眠和小月身边经过,此时听到小月说的话,他们都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望着她们两个。

小月的人身是个俏丽的少女,个子和云眠一般高,头发和眼睛都比一般的黑发浅,是褐色的,倒有些接近于狐形的毛色,并用狐宫的发带梳了两条辫子。她听出那声“噗嗤”里的取笑轻视之意,立刻气得涨红了脸,生气道:“你笑什么?!”

笑她的那个白衣少年生了双狭长的丹凤眼,模样有些狡黠之感。明明才是春天,他手中却拿了把镶玉石的扇子,放在掌心敲了敲,说道:“小家子气的见识。你这话在别处说说也就是了,都当了入室弟子,怎么还光想着回乡下种葡萄?!”

小月听出他话里的讥笑之意,憋得脸更红了,道:“为什么不行呀!”

那白衣少年说:“你知道入室弟子将来都会做什么吗?!”

小月懵了一下,问:“什么?”

他抬起扇子指指窗外,说:“出了这个地方,往外走十丈路,马上就是仙居仙殿!此后三步一殿,五步一宫,每一个宫殿中都有三五名乃至数十名掌握青丘命脉的狐官,历代有名的九天仙官,赫赫战功的天官大将,甚至迁居九天响名仙界的神狐天狐,无一不是出自入室弟子!青丘入室弟子每年只择五十人,为狐主大人与狐主娘娘倾尽所能培养,一入门便可择选这么多名声显达的主位狐官拜入门中为一世师生,此等殊荣,不要说在青丘,放眼整个仙界,又有多少人能有此机缘!你以为你是胜过了多少人才能进的青丘城、入的狐宫!若是你只想种葡萄,还修什么五尾,直接在家里种就好了,何必来当入室弟子!”

他顿了顿,又道:“你当狐主大人和狐主夫人每年花费这么多钱财心思来培养入室弟子,是让你们去种葡萄的吗!”

“我……”

小月被说得哑口无言,褐色的眸子里忽然隐隐擒了眼泪。

她大约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个想回去帮姐姐种果子,就遭了这么严厉的批评,整只狐狸都懵了。

云眠赶紧护住小月,但还没等她想出什么话来帮她,对方三人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她身上。

那白衣少年见小月要哭了,好像也有一瞬间的无措,但他马上就和其他人一般看向了云眠。

云眠的确是长得十分漂亮的,尤其是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更显得出众。先前所有人都还坐在蒲团上时,道场中的弟子们不分男女就若有若无地看向她,只是这个时候,容貌好像并没有太大的用处,那少年嗤了一声,凤眼微眯,似笑非笑地道:“嘁,少主夫人。”

话完,便同其他人一般走了。他们一边走,对话的声音一边从哪个方向传来。

“你们说少主为何会选这种偏山来的少主夫人?”

“肯定是因为长得漂亮吧。”

“对了,你们想好要选哪位主位狐官大人了吗?”

“自然!成霄仙君与我家中是世交,我自幼便立下志向,将来定是要从军的——”

“我不必想,我从小常到紫枫仙子仙府拜访,只是差拜师礼而已。”

“其实我亦是如此,我兄长先前就已经替我问过,说到要习仙法,自然是应该随文焉仙子……”

他们说的话,说的人,小月和云眠都听得不是太懂,但也能感觉到他们神情语气间的轻蔑和嘲讽。遭了这么一通训斥,小月的脸早就红透了,云眠亦沮丧地垂下耳朵。

云眠回过神,赶紧取出她偷偷放在小布包里的手帕帮小月擦眼泪,道:“你别慌你别慌,不要哭了,我们肯定会弄懂的。”

小月在他们在时还能硬憋着,只剩下云眠便憋不住了,红了眼眶道:“呜呜……”

云眠帮她擦掉眼泪,小月的尾巴急得一直拍地板。后来她眼泪不掉了,但是喉咙还有点抽噎,迷茫地看着仙纸,说:“那我们要去寻哪位先生呀?要不要跟着他们?”

跟着他们的话就有方向了,可是小月后半句话说得还是有点胆怯,大约是再碰到那三个少主侍读。

云眠也在想办法,但不清楚该怎么办,只好先摇摇头,但过了一会儿,她将仙纸拿了起来,又取出了自己带来本来是想做课记用的纸笔。

小月慌乱地反覆看着仙纸上的名字,可是越晕反而越想不出办法,还更怕选错,头都开始疼了。这个时候,她瞥见云眠在做什么事,“咦”了一声,转过头问:“团团,你在干什么呀?”

只见云眠将仙纸摊平,将狐宫给的资料也一一翻开,将手放在空白的宣纸上。她身上的仙气一动,灵气就在宣纸上汇聚,自然地行成字迹。

仙纸上那些主位狐官的名字和擅长的类型本来是随意排列的,但云眠将他们按照最后写选修课程的方式,重新分配排开,变成“仙术类”“书文类”“斗术类”“医药类”等等,后面再仔细地表明具体是什么内容。

本来那一张仙纸上什么类型的都有,看起来让人不知该从哪里入手,但小月看到云眠重新写下来的内容,顿时觉得清楚了很多,不知惊喜,亦忍不住惊呼道:“好厉害,团团,原来你能用仙术写字呀!”

云眠是想到闻庭那天用仙术给她绘了地图,还有原来还在东仙宫跟主位狐官大人、女狐官先生学习的时候,也见过女狐官先生用仙术描绘画面,就用差不多的方法试了试,意外地效果不错,而且速度比慢慢书写快。

云眠没觉得很厉害,毕竟只是用仙术写几个字,和画地图比起来简单多了,但看小月很高兴的样子,她还是开心地抖了抖耳朵。云眠有点腼腆地解释道:“刚刚那些入室弟子说,狐主大人和狐主娘娘都很重视入室弟子,这些主位狐官先生亦都是名声显达的先生,所以我想应该肯定没有不好的,更重要的是选更擅长的类型,这样整理一下,可能会更清楚一些。”

小月摸了摸云眠用仙术写下来的字,上面的颜色是漂亮的金色,然后又惊喜地看向她写的内容——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分门别类, 果然一下子就清晰多了。

原本这些主位狐官大人大约是按照仙殿,亦或是修为年纪排序的, 顺序混乱地排在一起时, 因为许多狐官擅长的方面相似, 乍一看像是同一个类型、同一门课有好几位狐官可选, 让他们不了解青丘城状况的人完全不知该从何入手。可是云眠详细分类整理之后,立刻就能看出其实每位狐官擅长的方向都是不同的,即使都是教斗术的, 也有擅长攻击、擅长防御之分, 甚至还有不同的武器和招式。

除了更细致的类型之外, 云眠还藉着狐宫提供的资料, 将能找到的主位狐官大人们的修为境界和特点都一并写下来,放眼一扫, 可谓一目了然。

小月欣喜地说:“这样果然清楚好多呀!团团, 你好聪明!”

云眠被她夸得脸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说着, 她又看向自己整理好的内容, 问:“小月, 那现在这样看的话,你有没有什么想先试试的课程呀?”

“唔……”

小月沉吟片刻。

云眠整理好后, 她们思考的方向已经比原来清楚了好多, 小月看了一会儿, 忽然眼前一亮, 指向纸上道:“这个狐官大人擅长用仙术种植草药呢!团团, 你想不想一起去试试看呀?”

小月等了一会儿没有回音,疑惑地歪了歪头:“团团?”

“啊……”

云眠慌乱地回过神。

趁小月重新挑选狐官的功夫,云眠的思路不小心又转到了刚才那几个青丘城弟子说的话身上。

她虽然还在努力想办法,但要是让她说对他们的话全然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

云眠不安地垂下了耳朵,想到他们毫不避讳之言,心脏跳得慌乱,既沮丧又惶恐。

她听到小月的话,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看到小月手上指的字一愣,说:“……草药?”

“嗯!”

小月重新看过狐官的名单后,看上去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十分开心地说道。

“上面说这位先生除了栽种药草之外,还擅长一些医理。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们去看看呀?”

云眠眨了眨眼,她之前在她和闻庭的木屋前面种过仙草,而且也认识一些山间的草药,还给闻庭、锦鸿治过伤,给主位狐官大人送给安神的草药,不算完全不懂,而且尽管她以前没系统地接触过这方面的事,也的确对草药医理有些兴趣。

反正确定执教师父总共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完全有时间多尝试。云眠立刻点了点头道:“好呀,我也想看看怎么种草药,我们一起吧!”

“嗯!”

小月高兴地抖抖耳朵。

……

“眠儿的身世?”

这个时候,闻庭和主位狐官先生亦还在先前的谈话。闻庭听到主位狐官大人一本正经地问起这件事,不由一愣。

闻庭和云眠住在一起这么久,在时机合适的时候,也问过云眠。他道:“眠儿灵智开得比较晚,以前的事情她都没有印象了,从有记忆起就已经一只小狐狸住在山洞里。不过我当时确定选了眠儿之后,我娘也从青丘东山那里拿了她的记录,看过她的身世。”

主位狐官先生问:“是怎么回事?”

闻庭说到这里,微微皱了眉头,道:“记录是有的,但也相当于是空白,没有记录云眠的父母。只说青丘东山的本地狐官,有一日巡山的时候,偶然发现山间多了一只小白狐狸,好像没有人照顾,已经脏兮兮的了。当时的狐官立刻问遍了青丘四山和青丘城,可是没有人家中丢了出生不久的小狐狸。云眠当时年纪尚幼,未开灵智,身上有仙气但是很弱,无法肯定是她在仙境中沾上还是自带的,便也不晓得她是不是能开灵智的狐狸。灵智未开的小狐无法带到东仙宫亦或是交由青丘的其他人家教养,狐官只好将她放归山野,只偶尔稍作照料。”

狐官当时肯定是想等等看,等到云眠灵智开了,再想办法照顾她,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衔月桂树枝拜月的年纪。

主位狐官先生眉头蹙得愈紧,迟疑地道:“无父无母吗……”

“是。”

闻庭说道。

“……云眠的情况是比较少见。但青丘毕竟是天下狐子之乡,虽说灵狐居于仙境之中,可是平日里也有不少凡间狐狸自然被青丘吸引,在山间活动,偶尔有凡狐生下了能开灵智、天资异禀的小灵狐,误闯入仙境中,亦或是小狐狸误闯仙境后,在仙境中机缘巧合开了灵智,这等事情也是有的,且也有先例。故东山的狐官便想她可能是这样的情况,没有再深究。”

闻庭顿了顿,转向主位狐官说:“先生忽然问起这个,是有什么头绪吗?”

“……不,倒也没有。”

冬清停顿片刻,就镇定地回应。

“只是觉得云眠与别的小狐相比,似有些特别。”

闻庭微怔。

其实冬清先生话说得不错,云眠出生在东山的确是有许多令人在意的地方。

除了她的来历一片空白,另外,青丘的白狐大多居住在青丘城和青丘北山,东山总共只有云眠这一只小白狐。当初他们还在书塾时,他和云眠一直是书塾里唯二两个白的,即便是在集市和村庄,也很少再见到白色的狐狸。

闻庭想到这里,忽然道:“眠儿会不会不是在青丘出生,是从别处来的?除却青丘之外,涂山也有许多狐狸,且都是白狐……”

与青丘亦或是南禺山相同,涂山亦是一处仙境,只是仙山不大,人数也较少,曾有神女下凡助君王。

《吕氏春秋》有云:“禹年三十未娶。行涂山,恐时暮失嗣,辞曰:‘吾之娶,必有应也。’乃有白狐九尾而造于禹。禹曰:‘白者,吾服也;九尾者,其证也。’”

禹为凡间夏朝第一位君主,三十而未娶无子,遇涂山女。涂山女本为九尾白狐,奉上天之命,下凡证其为王。禹入赘神女涂山氏,夫从妇居,后来大禹外出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凡间传闻涂山女亲自去见他,却化为一块石头,大禹向石头要子,石头裂开,出现了大禹的儿子启。

人间的传闻与仙界的情况总归有些不同,事实上涂山白狐皆为女子,没有男子,本就是都从石头中生的。实际情况八成是涂山女奉命助大禹立夏朝,顺便按照天命给他留了块涂山的石头,石头里自然便孕育出了小狐狸。

涂山所司仙职与青丘不大相同,不过总归是同源,每隔几十年总有些来往。至于涂山的石头里为何会有公狐狸,亦或者到底是不是公狐狸、兴许是凡间记录出了问题,到如今只怕就只有涂山狐狸清楚了。

闻庭想想云眠是小白狐,又是女孩子,即使说是涂山的狐狸,似乎也不无可能。但他细想之后,又自己摇摇头,道:“涂山一族这些年来没什么仙务,几乎不出涂山,愈发虚无缥缈,连山海地理志上都不怎么再提了。没有天命,便没有再增加人口的必要,这些年来涂山子嗣甚是艰难,十分珍贵,听说有时石头里几百年都生不出小狐狸。她们管理子嗣比青丘严格得多,若是少了一只幼狐,只怕早就翻遍仙界的找了。云眠都在青丘十六年了,涂山一点风声都没有,不太可能。”

“兴许如此。”

冬清听闻庭想得入神,顿了顿,亦道。

“闻庭,云眠也未必真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你原先在东山时没有记忆也就罢了,但你如今已是少主。你们将来要为夫妻,云眠之事于你而言是重要之事,你应当多为注意,比旁人更为上心些。”

闻庭当然是上心的,此时再想也有些在意,尽管不一定真能查到什么结果,他还是道:“……我晓得。我过两日会去同母亲说,想办法再查查看,看能否找到些线索。”

“嗯。”

冬清颔首。

对话完毕,冬清也不多言语,只沉默地重新拿起剑,摆出架势,准备要教他。闻庭一顿,立刻明白冬清的意思,连忙亦跟着摆好姿态,准备随他学习。

……

闻庭再从主位狐官先生所在东道场告辞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

晚霞错落有致,斜晖慵懒。

闻庭快步独自回到仙殿书房之中,翻开书页要看,可是半天也入不了神。

闻庭心中还想着云眠的问题,神思颇为恍惚,但恰在此时,却见狐七从外面踏了进来,表情有些古怪。他一进来就问道:“少主,已经到散课的时辰了,小少主夫人回来了没有?她看起来还好吗?”

狐七的话一下子就将闻庭从混乱的思路中拉回现实世界,他注意到狐七神情担心,忙问道:“还没有。眠儿怎么了?”

狐七停顿片刻,方才说道:“是这样的。我今日午时的时候,好像在新道场那边看到,云眠仙子和她的朋友与新来的少主侍读发生了些口角,好像是被讥讽了。”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狐七本不是有意看到。

他今日午时正好到新道场附近办事, 偶然想起今日是少主和云眠正式随狐宫修炼的日子,有些好奇少主和小少主夫人适应得如何,便中途改道去了道场。

狐七是七尾仙狐, 他本无意打扰新弟子和同僚做事, 就掩去了身形, 倒不想到的时候已经太迟, 道场中的弟子们已经散了,没见到少主,倒正好遇到那几个白衣弟子嘲讽云眠和她的朋友。

狐七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说完,他的神情也有些复杂。

若是要他说,从那几个少主侍读话里好像也的确挑不出什么错。入室弟子确实珍重,每年总共只有五十人, 狐宫在入室弟子身上投注了相当大的心血, 定是不希望入室弟子们庸碌无为的。那几个少主侍读更是人中龙凤, 整个青丘所有小狐中的佼佼者, 从修为、勤勉程度甚至是品德性情都是很好的,他们年少气盛,志向远大也是好事。那个少年出言, 多半是听不惯小山狐缺乏志气远虑的话, 不过狐七先前与云眠接触过,颇为喜欢乖巧友善的小少主夫人, 心里已经有了偏向, 哪怕明知他们说得并非全无道理, 还是闷着口气, 颇为不快。

闻庭听到狐七说法,亦是愣了一下,说:“还有这样的事?”

“是。”

狐七道。

“那几个少年都是青丘城出生的孩子,我认得他们。云眠仙子和如月仙子听到他们的话,神情好像都有些慌乱。”

闻庭的脸色稍稍变了变,凝重起来,但他还未来得及回话,忽然,闻庭感到书房外有一抹熟悉的仙气,同时他的狐耳还听到远处已经有脚步声渐渐靠近。

是云眠的脚步声。云眠平时欢快,用狐身走路都是带蹦的,但今日却有些不同,好像比平时来得沉重,没有那么欢快。

闻庭一顿,忙道:“眠儿回来了,你先回去,我看看她。”

“好。”

狐七赶紧点点头,匆忙行了一礼,仓促地从书房内离开。

闻庭沉思片刻,亦搁下笔,理理衣袍从桌案后站起来,撤了室内的一些杂物,摆上小茶桌、茶壶和两盏茶杯。

雅致的茗香从茶壶中袅袅飘散出来。

云眠从外头进来,见闻庭已经在了,似乎怔了一下。但闻庭轻轻地出声唤道:“眠儿。”

云眠受到嘲讽的心情哪怕经过了一个下午,其实没有那么快好起来,不过她看到闻庭,还是立刻装作很开心地竖起耳朵,说:“闻庭,你已经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