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时安笑起来:“等你找到女朋友就懂了。”

“行行行,你们就欺负我现在单身狗吧。”纪成彦认命的开车。

*

留在杭州的最后一天,秦妈妈在房间整理行李,秦萦下楼取水,恰好碰上周父。

十二年里,父女俩鲜少有独处的时候,他叫住她。

“有事?”秦萦坐在周父对面看着他。

他已经不再年轻,也没了许多年前的意气风发,奶奶的去世似乎一夜间让他苍老了许多。

周父忐忑,第一次在面对女儿时坐立不安起来,“萦萦。”

“嗯。”

“不能原谅爸爸吗?”他终于问。

秦萦没说话,突然觉得没意思,她拿起水壶起身,“周致林也问过我,我告诉他,想要我叫他一声弟弟,能先把我的外婆还给我吗?”

周父愣住,哑口无言。

“对您,我也还是这句话。”

秦萦离开,又一次被叫住,她没有转身,背对着周父看楼梯。

“是爸爸对不起你跟你妈。”最后,他说。

她笑了笑,仍然没回过身,声音凉凉的,“对不起就只有三个字,但您能让时间回到十二年前吗?能把外婆还给我吗?”她顿住,摇头,“哦不,是回到您背叛我们这个家之前,让一切换一个轨迹走吗?”

不能,对吗?

所以,她原谅不了。

秦萦说完,上楼回房间。

周父怅然,这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女儿,而她离开的背影决绝得令他心底空了一片。

望着楼梯的方向,他坐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最初的设定纪成彦会喜欢上秦姑娘,但我想了想,兄弟俩喜欢上同一个姑娘的戏码让我有点膈应,我就默默打消了念头。

还是让纪成彦做个“乖巧”的纪宝宝吧~

第五十章

秦萦回上海那天, 余时安到杭州来接。

“这么多年没见, 变帅了。”秦妈妈终于见到人, 调侃道。

余时安接过行李放后备厢, 再帮两人开门,“阿姨您也依然漂亮。”

秦妈妈笑起来,秦萦瞥他一眼。

嘴真甜。

“小余,什么时候有空了来家里吃饭。”秦妈妈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其实私下里一直跟余妈妈保持联系,她想了想, 说, “改天我们两家人一起见一见。”

余时安从副驾驶回头,对上秦妈妈温柔的笑。比起十二年前在病房里时的模样, 她似乎开朗了很多了。

“好。”他点头应下。

秦萦插不上话,听了半天,心里想的却是余爸爸的反对。她悄悄给余时安眨眼暗示, 没想到这男人明明看到了, 偏偏转过头去无视。

她没忍住,侧过身避过妈妈,低头给他发短信。

【秦萦:最近我人在杭州, 余叔叔那儿还没开始下苦功呢!】

等了会儿都没听到短信的声音, 估计余时安调成静音了。

秦妈妈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本杂志在看,秦萦迅速凑过去, 使劲戳他的肩膀,让他看手机。

余时安扭过头, 对着她笑成朵花了。

她只觉得莫名其妙,笑什么?

掌心一震,秦萦点开来看。

【余时安:下什么苦功?比如?】

她回他:当然是把铁杵磨成针了!

余时安又不回她了,秦萦恼怒,瞪过去,恨不得直接冲到副驾驶把人给揪下来。趁妈妈不注意,她从包里拿出张纸巾,写完字扔到他身上。

然后,身旁克制的一声笑。

秦萦脸红,觑一眼,见到妈妈正看着她和余时安微笑。

秦妈妈淡定的移开视线,隔着半个驾驶座与余时安四目相对。

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这是他们之间默契的不打算告诉秦萦的小秘密。

此后,秦妈妈嘴边的笑久久没散。

回到家,秦萦洗漱完,从包里取出存折。这是奶奶留给她的,她本来不想要,但终究是硬不起心来,最后还是拿了。

盯着存折看了片刻,她把它锁在抽屉里。

今天余时安晚班,把她和妈妈送到家就去了医院,这会儿她睡不着,玩消消乐。

玩得正紧张,微信收到康敏的消息。

【康敏:这周有时间吗?让你见见我家那位。】

文字消息在手机最顶端一闪而过,秦萦点开微信,却被通讯录的新好友添加震住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没来得及穿鞋,直接跑到门口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了。然后,她屏息看了好几眼,确定添加好友里备注的六个字自己没看错。

与余妈妈一模一样的头像,备注里写着“我是时安爸爸。”

秦萦忙点确认。

对话框立刻跳出来一条:你已添加了余叔叔,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可她不清楚余爸爸的用意,犹豫半晌都不敢贸然主动聊天。

又过了会儿,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秦萦差点扔了手机。

【余叔叔:秦萦,有时间来家里吃饭,叔叔给你做蛋炒饭。】

蛋炒饭是余爸爸唯一会做的,也是他们都知道她喜欢吃的。

秦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来的路上她还在跟余时安说要再接再厉讨余爸爸的欢心,还在合计怎么把她的计划书改得条条框框再清晰些,结果还没战呢就赢了?

她赶紧回:好,谢谢余叔叔。

一来一回,总共就两句话,秦萦却盯着看了很久。直到康敏等不到她的回复,又来敲她,她才回过神。

【秦萦:亲爱的,我现在有事,回头给你电话。】

【康敏:哟,认识你五年,第一次听你叫我亲爱的,发生啥好事了?】

秦萦等不及回她,直接拨通余时安的电话。

“余时安!”电话一被接起,她就兴奋得不能自己。

难怪妈妈说她在余时安面前就完全变了个样。

余时安还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听到她激动得变了调的声音问:“怎么了?”

“余叔叔好像同意我们了。”秦萦甩了拖鞋跳上床,忽然觉得还是不能控制住自己,使劲蹦跶了几下,“他要给我做蛋炒饭!”

他心知肚明,笑起来,“做得肯定没我好吃。”

“胡说,余叔叔亲自下厨,起跑线上就赢了你。”她立即反驳。

“本来我在咱们家的地位就够低了,没想到在你心里我连我爸都比不过了。”

余时安哀怨的声音,心里却是开心的,他的姑娘对爸爸并无芥蒂。

“诶,余叔叔为什么会答应?我不在上海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做到的?”秦萦以为是他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他否认,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撒谎,“我早就说过我爸十二年前就很喜欢你,十二年后一定不会真的排斥我们在一起。何况,我的姑娘这么好,谁能真的狠下心拒绝?”

秦萦最后跳了两下,盘腿坐在床中央,沉默一瞬,一本正经说:“时安,我很感激余叔叔最后选择支持我们。人生太长也太短,他没有让我们把时间浪费在漫长的抗战里。”

而是成全他们的心,令他们在未知的生命里得到所有的祝福,然后相依相伴。

余时安心头弥漫起难以名状的情绪,有激动、有喜悦、有感动,更多的是欣慰。

谢谢她的妈妈,谢谢自己的爸爸。

直到此刻,他才更深刻的明白两位长辈的用意,也理解了秦妈妈要他瞒着秦萦,她找过爸爸这件事的原因。

最后,余时安只是笑:“所以,祝我们幸福。”

“祝我们幸福。”秦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力点头。

*

六月底,秦萦在孟氏上班的最后一天,下班,她去医院接余时安。

中午她在跟部门同事们聚餐,结果接到他的电话,说他没开车去医院,下班回不去了。

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还这么粘她!

可她就是欢喜得不得了。

开车到医院,秦萦直奔麻醉科。近来无比熟悉的一条路,她反复走过很多次,连几个科室固定的小护士都眼熟了。

到了麻醉科,她敲门。

“请进。”很温柔的,含着笑的声音。

似曾相识的情景,秦萦动作微顿,仍旧拧开门。

果然,坐在余时安位置上的是穿着白大褂的曲苑,一如那一次。

“来了?”曲苑起身说,“还是来拷资料的,不过这次我就不偷偷夹带东西出去了。”

玩笑意味很浓的话,秦萦笑了,“巧了,这次我本来就没有准备什么东西。”

“余时安呢?”她又问,“查房去了?”

他没给她发消息说进手术室,大概是查房去了。

曲苑低头整理桌上散落的资料,顺手发了个短信才答:“嗯,特需病房查房去了,特需病房的VIP大爷们。”

秦萦“哦”一声,给自己倒水喝。

曲苑刚抱上资料,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她接起来。

“时安被特需病房的病人打了?”她赶紧把资料重新放回桌上。

秦萦一听急了,走过去,却没贸然插嘴,只凝神听曲苑继续讲电话。

原本总是笑得柔柔的人神情格外凝重,眉头锁得紧紧的,连眼神都凌厉起来。

“好,我知道了。”她挂断电话。

“怎么回事?”秦萦脱口就问。

曲苑:“你别急,我现在上去。”

“我跟你一起去。”她拎起包先一步开门。

曲苑跟在她后面,边走边安慰她,“保安已经上楼了,也有其他医生护士在,不会有大问题。”

下电梯,穿过长廊,再上电梯,秦萦在电梯里盯着跳闪向上的数字,第一次觉得为什么特需病房要在住院部的最高层。

红色的数字闪了两下,电梯停在十楼。门一开,进来几个拎着保温盒的家属,还有个被护士搀扶着的病号。伤了脚的病号,走路特别慢,护士轻声细语的提醒他注意看脚下,而电梯门已经开了很久。

秦萦心头笼罩着一层焦灼,焦虑不安的,又不能让人快些,只能自己干着急得咬嘴唇。

电梯停停走走,只剩下她和曲苑,终于,在顶楼停了。

电梯门打开的速度很慢,仿佛是《疯狂动物城》里的树獭似的,恨不得用手去掰开。

秦萦几乎贴着门站,刚冲出一步,脚步狠狠的顿住。差点来不及刹车,撞到与她面对面站在电梯外的男人怀里。

她愣住。

电梯门全部打开,正对着电梯的是这一层的大厅。

此刻,即使不是黑夜,厅里的灯都开着,很亮很暖。

而她面前的男人眉目清朗,朝她笑得更暖。

秦萦反应过来,用力锤余时安一拳,“余时安,你干嘛!”不知道她快吓死了吗?

他受了这拳,刻意装作被打得退了好几步,他身后的傅瑾璇和许润都笑了。

“秦萦,来,我牵你出来。”他伸出手,等她把手放上来。

秦萦环顾四周,亮堂的大厅里人不多,几个人恰恰她都认识。

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粗暴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下一秒,手被牢牢牵住。

曲苑也跟着出来,与许润站在一起。

“戏演完了,我觉得我是外科界里最会演戏的医生。”她自我调侃。

许润却看她,这一眼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曲苑看懂了。

他说:“他们不容易。”

“是不容易。”曲苑答。

“你也很好。”

“当然。”

许润笑,看向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个人,问:“难过吗?”

曲苑想了想,点头:“挺难过的,羡慕但不嫉妒。”

“许润,我结婚的时候,你送的红包得比包给他们的大。”她忽然话题一转,“也不枉费我演了这么场大戏。”

许润揽住她,很紧,“好。”

余时安牵着秦萦走到落地窗前,站定。

秦萦的手仍被他握着,她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穿着白大褂,里面是件白色的衬衫,很精神,也很帅。

他指着病房的方向说:“十二年前,我在这里遇到一个女孩,她长得很可爱,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趴在外婆的床前唱歌。我觉得她的歌声比我听过的任何一个歌手唱的都好听。”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余奶奶转进双人间病房的时候,秦家人都在。

“她很爱哭,总躲在安全通道里一个人哭个不停,我觉得她真是世界上最爱哭的姑娘。可我也想抱抱她,让她别哭了,别哭坏了嗓子,她唱歌多好听啊。”

秦萦鼻子发酸,看着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他温润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十二年后,我在这里跟这个女孩重逢。她长大了,越来越漂亮,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但她假装不认识我。”

余时安捏了捏她的手心:“我成了她的麻醉医生,第一次用职务之便,悄悄照顾着她。”

围观群众傅瑾璇又笑了,明明很感动的场景,她就是忍不住发笑,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要拿出手机拍视频,事后她得向没能参与现场的康敏和孟钦炫耀。

余时安忽然松开秦萦,指着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后来,我跟她表白了。我告诉她我很喜欢她,我以身上的白大褂起誓,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人,让她的名字一辈子都留在我的户口本。”

“所以,今天,我想在我们初遇和重逢的地方,穿上白大褂向她求婚。”

秦萦眼眶泛热,鼻涕比眼泪先落下,很丑。

余时安笑起来,如春日暖阳,“秦萦,我想送你三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