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传出去之后,就瞬间流传开来,成为了一个茶余饭后人人都在传的天大笑话。契国自己的皇帝,想要来世生在大启。

大家明面上说,大概只有燕王能够理解他的兄长,毕竟燕王那么想娶大启的公主。

但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就只有大家自己知道了。

作为曾受万国来朝、身为中原之主的大启,确实是令人心生羡慕的。自己能成为大启人应该会很幸福,当然,若自己能够成为大启之主,那会更幸福。

一夜宴会之后,蛮人也似模似样的效仿大启,开了朝会。

讨论的重点是,该怎么对付已经向他们宣战的大启,和随时都有可能咬下他们一块肉、盘踞在西边的燕王。

他们还在拿老眼光看待大启与契国。

所以,最终的决定很简单,继续按照之前的派兵计划,拿下北夏,再考虑其他。为免计划有变,随时警惕燕王,并给大启主和派的文臣送礼,安抚住他们,至少让他们继续在朝堂上吵架搅浑水,哪怕镇国大长公主再坚决,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过来。

据说大启最近还让一个与镇国大长公主不和的外姓娘们当了皇帝,大启人的脑子简直有病,真不知道该笑他们蠢,还是该感谢他们自毁长城好。

海陵王世子也在朝上,想要迈步出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不说。

海陵王倒是提出了不同的异议,觉得大启换了的女皇据说意外的强势,毕竟她的丈夫文帝死在蛮族手上,不可不防。

皇帝胡鲁很重视海陵王的意见,甚至已经到了病态依恋的程度,力排众议,提议道:“不如动一下我们隐藏最深的棋子吧,想办法毒杀大启的任何一个重要贵族,把祸水引向他们内部,让他们自乱阵脚。”

于是,接下来讨论的问题就变成了他们应该给谁下毒。

“既然有能力,肯定是毒女皇啊。”有人根本不过脑子的提议。

“要是皇帝那么好毒,我们还在这里开什么会?”五王爷直接否定。

“不如毒了那个龙凤胎中的小太子,让大启彻底后继无人!”有人阴毒提议。

“不可,那太子是大启最后的希望,若他出事,大启必然陷入疯狂,不顾一切的展开报复。”海陵王是最了解大启想法的人,“我们负责扫尾的人,未必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排查。”

“那你说毒谁?”

“大长公主与才子谢鹤之子,谢介。”

“!!!”

谢介与其父谢鹤一门两父子,都是大才子的事情,天下皆知。之前就说过的,谢鹤每年的忌日,不只大启人在祭拜,蛮族、北夏、契国甚至是更远的原族都有无数人给他烧纸,赞谢鹤之名,以谢词为美。

谢介的名声从大启传播开来之后,乘着他父亲的东风,也迅速火遍了少数民族各部,甚至传的更加神乎其神。

胡鲁一时对杀了谢介还有些不舍,在他最大的幻想里,他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明君,得贤臣辅佐的,名留历史,万古长青。谢鹤已仙去多年,有他儿子谢介也不是不可以凑合:“这,毕竟人才难得”

“他娘是大启的镇国大长公主,谁都有可能降了我们,谢介却绝不可能降。不能为我们所用的人才就不是人才,而是毒。留着这样的人,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必须杀!” 海陵王终于还是暴露了他的杀心,他提起谢介和大长公主时那恨的牙痒痒的语气,明显是存了私心的,“我有一计,筹备近四年,一定能够万无一失!”

“准了。”胡鲁也只能忍痛割爱,他心想着,大不了等消灭了大启之后,给谢鹤与谢介父子追封一下,也就算是他的臣子了嘛。

蛮族下朝之后,胡鲁留了海陵王详谈,海陵王则带上了自己的儿子。

“也是时候让你出去历练一下了,别让我失望。”海陵王这样对自己的儿子道,语气不像父子,倒像是上下级之间的命令。

海陵王世子习以为常,低头道了句:“是。”

“带上回里一起。”海陵王最终还是对儿子补充了一句,回里就是海陵王世子身边沉默的亲卫,与他一直同进同出,从不多言。

“我会与他形影不离。”

“乖。”海陵王老的完全不像是能生出海陵王世子这么年轻的儿子的脸上,终于难得有了一个笑模样。

海陵王在儿子转身后,给了回里一个“你该知道怎么做”的眼神。

回里依旧沉默,点头,表示明白。

与此同时的大启,谢介从天石制造的梦中惊醒。

本来谢介是想让天石给他制造一场美梦的。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娘是重生的,自己的未婚夫不是人,我的表嫂打仗特别坚决之后,谢介就彻底放松了下来。这样的配置,他们要是还输,那就不用下九泉去见列祖列宗了。

等房朝辞把天石送回谢介手上之后,谢介也没客气,把这个打死不肯告诉他未来的天石,直接当做了人工造梦机。

全家都睡的不要太开心。

全家?是的,全家。这种好事自然是全家一起来的,在谢介看来,睡眠充足,才是第二天精力充沛的关键。做一夜美梦和一夜筋疲力尽的噩梦,会给第二天完全不同感觉的开始。

谢介也没有硬生生的规定必须让他们梦到什么,只是和天石说,要让他们梦到能够开心的、心底最渴望的。

谢介几乎就是见天的梦到全家团圆,有爹,有表哥,有大舅,甚至还有他不记得的外祖与外曾祖。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有房朝辞。

这不过这一晚有些不同,梦中的房朝辞穿着奇怪的衣服,头发被剪的很短,握着他的手激动的说:“你终于醒了。”

然后,谢介就真的醒了。

他心有余悸、着急忙慌的想着,他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他娘!

作者有话要说:*秦楼:这其实是两宋时期,金国模仿樊楼,在燕山建造的很有名的酒楼。

*铸佛像,表示来世想当中国人的,是辽国的皇帝耶律洪基,这是历史真事,一个,咳,很神奇的历史。我感觉要不是看过这个历史,我在文里绝壁不敢这么写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少数民族皇帝。文中佛像背后刻的字,就是历史原版文字。再一次重申,中国这个词,早在宋朝就有了,连少数民族的皇帝都会用。

QAQ明天修改错字,今天写的有点着急。

霸王票: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份产业:

“我上辈子是不是被人毒过?”

大长公主看着也不通传一声就闯入寝室、站到她床头的儿子, 第一千零一次的无奈叹息,尝试着对儿子提议:“咱们之间能不能给彼此留点空间?”

谢介没懂他娘的意思, 虚心求问:“好比?”

“好比像你对象那样,站在门外, 等我起身,再召他进来。”房朝辞也是不容易, 大半夜的还要在寒风中独立, 恪守一个君子的原则, 让大长公主十分欣赏。可惜,她欣赏的这个, 不是她所喜欢的,她喜欢的那个哪怕举止不被她欣赏她还是喜欢。

大长公主坐起身,揉了揉一鼓一胀的太阳穴,年纪大了,晚上被吵醒之后, 不是很难再次入眠,就是需要忍受头痛欲裂的代价。

“为什么呀?”谢介还是不懂,他们可是亲母子啊。

“没什么。”大长公主无奈了。她在心里第一万遍的告诉自己,这是你生的,你生的, 你生的, 再傻也只能认了。做足心理准备之后,她才重拾了勇气,和蔼可亲的问谢介, “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一定是与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大长公主刚刚有点懵,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怎么猜到的?”谢介插了一句题外话。

“因为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一定会揍死你啊。”大长公主笑眯眯的温柔回答儿子,却怎么听怎么看,都有一种威胁在里面。不,这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一个事实,闻家的女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咳,”谢介再不敢废话,再次问了他的问题,“我说,我上辈子是不是中过毒啊。”

谢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藏着着急,与“我又有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的激动情绪。

正在披外衫的大长公主,一下子就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久久没有办法给出反应。除了驸马死以外,她两辈子最大的噩梦,就这样被谢介说出了口,让她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大长公主努力稳定了一下心神,不想让自己在儿子面前丢丑,但她还是连续穿了两次左边的袖子,这才把外衫罩在了身上,手和声音都是抖的,控都控制不住,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你、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有了前世的记忆?”

谢介被他娘吓了一跳,只会傻愣愣的照实摇头:“就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想法,说不上来是不是记忆,反正不可能像你这样。”

如果房朝辞在房中,他就可以回答谢介与大长公主,这不是什么上辈子的记忆,而是随着他与谢介的心意相通,谢介已经越来越被他的种族所同化了。

γ星系的人,在最早的时候,是可以预见未来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先知。

只是后来出于种族保护的进化优选,以及未来不断被预知而造成的各种麻烦,γ星人的预见能力开始逐步退化,直至只剩下了能在一出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命定之人,然后就再也看不到其他未来。但只知道爱人是谁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他们所知道的这个爱人的未来必然是最终结果,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改变。与祖辈所只知道的能够被改变的未来截然不同。

但是,当第一例无法预知自己命定伴侣的人出现后,高层还是出现了极大的恐慌,因为他们把这看做是他们的天赋技能再一次退化的标志。

政府聚集了大量的科学家,斥巨资、耗时多年的辛苦研究,想要的其实不只是“治好”伴侣缺失症,更多的是想要挽留γ星人已经岌岌可危的种族天赋。

房朝辞作为曾经的伴侣缺失症患者,对于这项研究却一直不太看得上,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直至当他能够凭借偶尔蹦出来的直觉,躲过一些意外与危险之后,他才对于伴侣缺失症有了全新的不同理解。在他成为整个γ星系最年轻的议长时,他终于确定了,伴侣缺失症并不代表着预知未来的能力的彻底消失,而是类似于一种返祖现象。

他看不到准确的命定伴侣了,却得到了更多。

后来房朝辞到了地球,遇到了谢介,把他最后一个人生的不完美也给补全了。

这样的人生赢家,简直不科学。

而从谢介把房朝辞种到土里的那一刻起,谢介就已经从内部开始,潜移默化的逐步向房朝辞的种族方向进化发展了起来。之前的十多年,这种变化基本都在内部,不太容易被发现。这也是为什么房朝辞的银河系生存指南会认错人的原因,谢介与房朝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十分相似了,并且会越来越相似。

如今,转变开始由内到外,有了更明显的体现。

这有可能是多年来的厚积薄发,也有可能是谢介和房朝辞在一起之后亲密接触过多,加速了同化的过程。

不管如何,谢介在遇到真正的危险之前,做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份预言,但他自己还并不知道。

上辈子的谢介也许也预感到了,也许没有,但结果肯定不一样了,因为他第一时间找了他重生的、比他知道更多信息的娘来商量这件事。

“所以,你到底知道多少?”大长公主担忧的看着儿子。

“我只知道我大概会中毒,朝辞会带我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感觉我睡了很久,特别的久,久到我以为我就要这样一直睡下去了。但是,我怎么能睡呢?我还要见朝辞和你呢。于是,我就醒了。”谢介对具体的事情没有太深的认知,更多的是体会到了一种跨越时空的共情,每一点情绪的变化都记忆犹新,“但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谢介再次看向他娘时,才发现他娘已经泪流满面。那个在谢介心中无所无能、无坚不摧的娘,竟然哭了,这是谢介连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他一下子就慌了,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或者说错了,手忙脚乱的想要让他娘不要再难过。

“如果是我惹你生气了,我道歉好不好?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谢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娘紧紧的抱到了怀里。他娘是那么的纤细,又那么的矮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谢介已经悄然长过了他从小仰望到大的娘。谢介这才愕然发现,原来娘已经有了白发,只是平时很好的藏在了乌黑的长发之中;原来娘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就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那一刻,百感交集涌上心头。

最终,谢介所有想要表达的话,汇成了一句:“阿娘,我长大了,别怕,这次换我来替爹保护你。”

大长公主本来已经快要停下的眼泪,因为谢介的话而再一次决堤,那是一种撕心裂肺式的发泄,一种歇斯底里的表达。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跨越百年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出口。

虽然大长公主坚信,上辈子的房朝辞在带走谢介后,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儿子,但她毕竟在有生之年没能亲眼所见。所以她也会害怕,也会惶恐,也会瞎想,更多是的一种渴望。渴望再次见到谢介,渴望得知谢介真的一切都好,渴望谢介能够一世安稳。

结果,她重生了,她弥补了遗憾,改变了未来,却一辈子都不再可能知道那个她最想要知道的答案——有关于她儿子上辈子的最终结局。

但是何其有幸,在她已经觉得无望得到答案时,她竟然真的听到了。

由她的儿子亲口对她讲出,他上辈子很好,顺利到达了比遥远还要远的远方,治好了一身的毒素,从昏睡中醒来,与爱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直到永远。

“真好啊,真好。”大长公主一遍遍的拍着谢介的肩膀,就像是过去哄着谢小介入睡时那样。仿佛只要儿子还在身边,她就可以得到来自心灵上的平静与满足。

毕竟,这可是她与谢鹤的儿子啊。

如果让大长公主出本书,她一定会在书里写,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是打了多少多少胜仗,是如何拿下前朝,又是怎么震慑四夷。可这一切本就在她的人生计划里,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一种蜜汁自信,觉得自己注定生而不凡。只有谢介是在她计划之外的,却也是计划之外,带给她最大欢喜的奇迹。

等安抚住了大长公主,谢介这才说了他到底在那个梦里还知道了什么。

“我的视角很模糊,看不到太多东西,”因为实在是太痛苦了,中毒之后那种五脏六腑都要被焚烧了的感觉,让谢介至今想起来都情不自禁的想要颤抖,他绝对不要再经历一遍!但这些谢介并没有打算告诉大长公主,反正他这辈子肯定不会遇到了,也就没必要说出来,徒增伤感了,“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梁北望还活着。”

梁北望就是文帝身边那个与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伴读,他爹曾是大启与蛮人边境的守城大将,把梁北望送入了大内,明面上是太宗与仁帝恩典的伴读,实际上就是他爹送来以安军心的质子。

但包括文帝、谢介在内的所有人,无一人把梁北望当做过质子看待,文帝是真的把梁北望当做自己无话不谈的朋友的。

而在谢介的记忆里,他模糊的好像偷见过,梁北望趁着文帝沉睡,吻上了文帝的额头。

大长公主一下子就收紧了手上的动作,死死的抓着谢介的两臂,表情狰狞的问:“你确定?”

“我确定。”虽然谢介不知道梁北望是怎么活的,为什么能活,但他可以百分百确定,他看到了梁北望,就是梁北望亲手把毒-药灌进了他的嘴里。

谢介回想起这一段时,终于还是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因为那段记忆实在是太过冰冷与阴毒。

而大长公主也如醍醐灌顶,因这一个答案,一窍通了百窍,她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啊,原来是这样。梁北望在你表哥身中数箭之后选择带着你表哥自焚,我原以为他是怕等不及援军,怕蛮人侮辱了你表哥的遗体”

但如今才发现,也有可能是梁北望在诈死。

“如果梁北望诈死,那是不是说明”谢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仿佛看到了无尽的希望。他表哥帝陵里埋葬的是衣冠冢,大家都知道。

大长公主却不得不打破了自家儿子的天真与幻想:“梁北望有条件诈死,是因为他有可能和蛮人有关系,你表哥和蛮人有什么关系?怎么诈死?我就说你表哥不是那种鲁莽的人,哪怕御驾亲征,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战死前线。只有梁北望是内鬼,他背叛了你表哥,这一切才能说得通。你和你表哥在江左遇刺的种种,王皇后当年又是和谁里应外合才能引你对上聂想京连你上辈子也是如此”

“如此什么?”谢介诧异看向他娘,等待答案。

大长公主说的太快了,连她其实不太想谢介知道的上辈子也说了出来,思来想去,她索性还是告诉了谢介真相:“那梁北望大概就是用这招骗了上辈子的你,让你误以为你表哥还活着,不顾一切的离开了江左去寻找。”

只有谢介会傻到相信这种美好的童话,也只有谢介会觉得,若他表哥还活着,一定能够缓解上辈子女皇与大长公主之间的矛盾,一定会支持他和房朝辞在一起。

但那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拨开迷雾,露出的只有这是一个针对谢介的局的不堪。

谢介得不到任何他想要的秘密的,他只会在绝望中被迫吃下毒-药。若没有天石力挽狂澜,他就直接死去了。

现实中,听到这一切的谢,一句话都辩驳不了。

因为大长公主描述的这个未来,确实是他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情。如果他发现表哥还有可能活着,而当时的情况又十分紧急,他是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找的。但是又怕自己白忙活一场,他肯定不能在给他娘留的信里说的多么笃定,白白给他娘希望后又失望。

命运这个小婊砸就是这么的残酷,上辈子的大长公主确实不用因为文帝真死假死的事情而情绪起伏,可她却迎来了比那更让她大受打击的噩梦。

四生子力竭而亡,她的儿子冰的仿佛一具尸体。

而她与他留给彼此的最后一面的记忆,只是在不断的争吵。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请假_(:з」∠)_

4号(明天)要飞去内蒙一个大家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听过的小城市,全程是飞机倒汽车或者倒火车这么一个复杂的过程,需要耗时一个白天的时间,蠢作者是战五渣,大概写不出来更新了,亲们见谅QAQ

5号开新文,两篇文会同时保持日更,直至这个文正文完结,不用担心,么么哒~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份产业:

大长公主与谢介一起对对方开口:“抱歉, 是我不好。”

然后,两个人又因为对方的话而同时一愣, 异口同声:“你道什么歉?”

“我不该和你吵架。”X2。

母子对视,面面相觑, 直至再也忍不住的觉得自己和对方都好傻逼而笑了起来。大声的哭,放声的笑, 淋漓尽致的一对神经病。

房朝辞站在门外, 听着门里的动静, 只能无语的抬头望月,假装自己不曾存在。

冬天的江左, 冷的让房朝辞有点质疑人生。披着再好的貂裘,都温暖不了当他意识到他真的被他对象给忘在了门外后的寒凉。

天石隔屋传言,狗腿异常:【需要我帮忙提醒一声吗?】

【不用!】房朝辞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尊严作祟,还是最后的倔强。

又过了数日,将近了好多天的年关, 这一次是真的已经近到了眼前。不管是哪朝哪代,过年都是一年之中最热闹、最郑重、也是讲究最多的节日,天天有活动,日日有安排,能一路从腊八过到上元, 年尾到年初, 哼着欢歌,唱着乐曲,绝不停歇。

但今年的大启有些特别, 百姓的年该怎么过还是会怎么过,朝堂之上的气氛却一日胜过一日的严肃,全然不见即将过年的放松与喜悦。

想也明白的,谁都不开心:

主和派的反扑没能掀起多大的浪花,与他们的预计完全不同。

主战派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恨不能下一刻就渡过长江,打去北方,总觉得在朝堂上的每一天都是这么的度日如年。

总之,这一仗是打定了,每一个朝臣心中都很清楚。这是一场关乎国运的大仗。胜,则以后都可以回雍畿过新年;败,也许连江左都没了。

每个人在过去的人生中,都曾多多少少的体验过类似于“赌一把”的心态,也曾有人说过,这一次的破釜沉舟就是一次豪赌的话。可是当他们真正以天下为赌注之时,他们却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镇定。

但仗还是要打的,这不只是女皇一人之意。是所有心念故土的一代中国人之意,我们的国家不容分裂,我们的国家不容侵略,我们的国家就是我们的国家。

大长公主犹记得在上辈子,大启已经北伐勿忘,夺都梦断,还有在北方饱受蛮人肆虐的百姓,死守信念,在等着长江这头的他们打回去。

这是后世一个很有名的诗人告诉大长公主的,如今这个诗人应该才刚刚出生。

他就出生在已经沦陷的北方,一个不算好的年月,一个不算好的故土,他已经是蛮人统治下的一代人。可从小他的祖父就一再的带着他去眺望江左的方向,告诉他,我们是启人,我们的皇帝在那里,我们的军队在那里。我们生活的地方也曾经属于大启,如今蛮人只是暂时占领,早晚有天,这里会回归大启的怀抱。若朝廷无人可以做到,你就要去做到。

后来那位诗人弃笔投戎,抗蛮归启,却最终壮志难酬。他一生都在为北伐奔波,哪怕明知已无力回天,扔不愿意放弃。他偶尔也会作诗,诗中仍只愿披甲胄,战蛮夷。

最后那诗人带着满腔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这辈子,大长公主只希望赶在诗人懂事之前,就收复失地,让他那些锦绣文章之才,用在一些更美、更安逸的事情之上。如她的丈夫,不要再被战乱困苦所折磨。

可世界就是这么神奇。有人哪怕明知不可为仍要奋力一搏,有人却在还有希望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放弃。

抱拙书院的李山长仍不愿意放弃主和,亲自递了帖,想要进宫面圣。

但是女皇却不想单独面对这个脑子有坑的老匹夫,她用神宗的脑袋想,都能猜出来李山长准备说什么,她根本不想听。

可彻底拒绝对方又不行,毕竟李山长也是与陈老齐名的当世大儒,他要面圣的消息已经在士林之中传开。女皇拒绝见李山长,掉面子的绝对不是不请自来的李老头,而是会迅速被扣上一定不尊重读书人大帽的女皇。

最终,还是陈老献计,表示愿与李老同在御前坐而论道一番,这才解了女皇的燃眉之急。

于是,一人面圣的叨逼叨,就变成了莫寻书院与抱拙书院各派二十名成绩优异的学子,互相在女皇面前和彼此叨逼叨。

既解了女皇的围,也足够尊重李山长,最重要的是,给了一些还没有科举的寒门学子另外一条面圣之路的捷径。哪怕是出身世家的学子,也不可能会想要错过这个提前在御前表现自己的机会。因为不只女皇会到,皇储闻胤也会在。

也因此,陈老的提议一经说出,就受到了广大欢迎,连李山长那边的人都很是同意,哪怕李山长看破了陈老的阳谋,他也没有办法阻止,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敬”。

最后,甚至连太学生都踩了一脚,作为官办组织,他们肯定不能落于人后。

于是最终定下来的就是三个学院,各二十名学生,加上各自的老师,得以入宫,在女皇面前辩论。这样的盛事,本应该准备许久,辛苦筹划,请来各界名士观礼。但由于时间紧迫,加之女皇崇尚廉洁的性格,一道一切从简的口谕下来,就真的一切从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