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忽然有一名老者带了两个仆从前来敲门,说是途经此处,遇上大雪,进退不得想借宿。白茯苓想着这院子里住了几十个自家护卫,一个老人加两个仆人就算是坏人也做不了什么,于是没说什么就答应下来。

晚饭时,杨梅过来说道:“那位老人家说要来向小姐致谢,多谢收留之情。”

白茯苓天天待着屋子里正无聊得很,干脆就去前面见见客人。

老人家大概六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朴素干净,举止得体,身材颀长风度翩翩,五官轮廓十分好看,是个俊美的……老男人,最奇怪的是,白茯苓看着他的脸总觉得很是眼熟。

这位老人年纪不小,可是精神矍铄,双目炯炯,神气虽然温文尔雅,但身上的气质分明是久居上位者才会有的。

他一上来便很是客气地向白茯苓再三致谢,白茯苓可不敢托大,这里靠近京城,往来的人物随时可能冒出几只“王八”及其远近亲属,没事还是小心点儿好。

老人坐定后三言两语便自然拉起了家常:“说来也巧,老夫也是姓白,本来是泰州人士,现居京城。因为早年与亲儿失散,一直遍寻不获,近日听闻有我儿子的消息,所以匆匆来找,没想到人没找到却遇上这场大雪,附近几家府邸都只有几个看家护院,不敢收留老夫主仆,幸好遇上了小姐,不然老夫的麻烦就大了。”

雪夜无聊,对方又是个令人很容易心生好感的老人,白茯苓也放下心防,笑道:“老爷爷不必客气,你的儿子可有什么特征,他就在附近住吗?如果方便的话不妨告知,改日天气好些可以让我家的人替你寻找。”

白老先生长叹一声道:“他三岁就离开老夫,老夫只记得他长得肖似他去世的娘亲,腰背后有一个星形的朱红色胎记。”

“这样啊……”白茯苓没辙了,天知道这位老大爷的夫人长什么样啊?

白老先生很有倾诉的欲望,自顾自道:“说来是老夫对不起他,当年老夫带了妻儿来京赴考,结果不但没能考中还染上重病,将盘缠积蓄悉数用尽,眼看着连买药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夫人她实在没办法,瞒着老夫竟偷偷将儿子以十两银卖予一对无子的老夫妇。靠着这十两银子加上夫人的悉心照顾,老夫总算熬了过来。”

“老夫清醒后发现不见儿子,夫人怕我气急伤身,只说是无力照顾,把儿子托了城外一座寺院暂时收留照料。老夫不疑有他,只吩咐夫人要多去看望。等老夫身体大好,可以起床行走,已经是三个月后。老夫要夫人一道去接儿子,夫人知道再瞒不过了,方才哭着说出事实。”

“夫人为了老夫的病吃尽苦头,忍痛把儿子卖予他人,想必心里比老夫痛苦千百倍,都怪老夫自己不争气,老夫又如何忍心去责怪她?我们想找回那对老夫妇,求他们把儿子还给我们,老夫愿意出十倍价钱赎回,结果那对老夫妇早不知搬到何处去了。我们当时以为他们是不想我们要回儿子,他们就靠我儿继承香火,必然不会虐待他的。便也忍住思念,一边托人四处寻访,一边留在京城做工读书,准备下次开考。”

“又过了三年,老夫总算如愿金榜题名,从此仕途顺遂,夫人又为老夫添了两个儿子,可是我们夫妇始终觉得愧对长子,对他的思念也日益强烈。老夫派了人到处查探那一对老夫妇的下落,最后竟真的找着了,可是……可是……”

白老先生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哽咽起来。白茯苓心里隐隐觉得怪异,她与这位老人不过初次见面,他把自家私事对她说得这么清楚细致,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那边正听得入神的白果已经忍不住开口催促道:“那对老夫妇怎么了?”

白老先生颤声道:“那对老夫妇原是一伙人贩子的同谋,专以过继男孩承继香火为名,骗那些生活难以为继的穷苦百姓把儿子卖给他们可怜我儿已经被他们转手卖出,也不知流落何方了……”

古人重男轻女,不到绝境都不愿把儿子卖掉,就算卖掉,也有个去向的区别,卖给那些已经绝嗣的老夫妇为子,那是最好的出路,不但此后吃穿不愁,也不必沦为奴仆贱籍,运气好的还能成为富家少爷,独享大笔家产。但要是卖给普通人贩子,那是九死一生,日子断然好过不了的,好些的被卖为家奴,糟糕一些的被人教唆成盗贼甚至被卖到工坊去操劳至死也不奇怪。拿继承香火为借口,最容易骗得穷苦人家以较为低廉的价钱把儿子出卖,甚至有些人家只为儿子求一条生路,不收卖身钱也是有的。

白茯苓常年买人,自然很清楚其中跷蹊,听了白老先生这么说,心中明白他儿子是凶多吉少了,不过他刚才又说有他儿子的消息,如果不是这位老先生年纪实在太大,她几乎要怀疑会不会他儿子运气很好地撞到了她手上呢?

不过也不对,看白老先生的年纪,他儿子最少也三十好几,被卖时才三岁,那怎么说至少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那会儿她爹娘都还是毛孩子呢

不过不排除被转手几次后卖到她家,例如白术的村子里就有一些年纪三十、四十的男仆,甚至还有六七十岁的老人。

“老爷爷,这附近有个小山村,住了许多外来的人,兴许你的儿子就在那儿,如果你还没有到那里找过,不妨等明日天气放晴了,我让家人陪你走一遭。”白茯苓道。

“多谢白小姐,我儿的下落老夫已有眉目,如果找不到,定会去小姐所说的村子里去看看。老夫现在只是担心,我儿这些年来不知吃了多少苦,万一对老夫心存怨恨又或是不愿与老夫相认,那……哎……”白老先生的神情愁苦忐忑,似乎很为此事纠结。

“你诚心诚意求他原谅,把事情解释清楚,其他的也不好强求,说不定他这些年过得不错,就不会计较这些往事了。”白茯苓很有保留地劝道。

如果换了旁人,一定会说些“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们也是被迫无奈、情有可原”之类的话以作安慰,不过白茯苓见过太多被父母卖掉的孩子的凄凉境况,这种“圣母”的话可说不出口。

“理解”说来容易,可没经历过那样悲惨的遭遇,又怎会真正理解那种被亲人出卖抛弃的绝望无助?怎会明白日夜被人打骂蹂躏、朝不保夕的恐惧凄惶?

白老先生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有点失望又似乎还有些其他什么东西,白茯苓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很是奇怪,莫非她说他儿子一定会原谅他,这事就能成真?

她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她又不是真的佛法无边,啧。

正文 118 姓白的怪人们

118 姓白的怪人们

白老先生是个不折不扣的饱学之士,而且见闻广博,为往事难过了一番,便转过话题说起京城这一带的风土人情。

白茯苓与白果等几个正是无聊得很,他说的不少事情之前也听京城里的人提及过,不过到了这位老先生口中,却是格外有趣,一晚上宾主尽欢,一直聊到亥时才散了各自回去休息。

白茯苓拉了白果与杨梅道:“你们从白前、白薇他们那儿听了许多京城的八卦奇闻,能不能猜到这个白老先生是何许人也?”

杨梅用力回想道:“白是祁国大姓,姓白而又在朝廷里任职的人多了去了……”

白果也动起了脑筋,忽然一击掌道:“我想起来了,是内阁次辅白常山”

杨梅迟疑了一下道:“白阁老年纪倒是与这位白老先生相仿,呃,对了他有两个儿子,不过都战死了”

年纪以及有两个儿子都吻合,不过白常山在内阁地位仅次于夏阁老,乃是祁国朝廷鼎足三立的领头人物之一,这样一个人,大冷天的跑出来找儿子,还闲着无聊跟她们几个女孩子说了一夜的京城逸事?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白茯苓久经八点档电视剧狗血洗礼的脑子,马上把白老先生可能的身份,他今夜的诡异表现,他所说的陈年旧事以及自己对他相貌的莫名熟悉感、自家老爹的经历连成一线,得出了一个结论——白老先生很有可能是她的亲爷爷

白茯苓神情怪异地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一遍,越想越像,她几乎想马上跑回京城去问娘亲,老爹腰背后是不是有一个星形的朱红色胎记?

白果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牙,忍不住推推她道:“小姐?你怎么了?”

白茯苓摇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早点洗洗睡了吧。你去让白阿五他们准备准备,明天我想回京城一趟。”

不管是真是假,明日回去问问爹娘就知道了。如果是真的,啧啧,老爹可要身价大涨了……

白茯苓综合过几方消息,大概知道一些老爹年轻时的事情,可以说他少年时过得非常非常不好,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怨恨抛弃他的爹娘,但是老爹现在早过了需要父爱的年纪,她觉得还是先旁敲侧击一番,再决定是不是要跟老爹说这白常山的事情。

秋风阁在二十年前,是江湖中最具盛名的杀手组织,他们收养了大批孤儿然后训练成杀手,她的阿爹白丑就是这些孤儿之一,他学武天份很高,心思细密又善于应变,颇受老阁主的看重,是秋风阁中的重要人物,如果他不曾遇到木佩兰,后面不会接连发生种种意外,可能今日没有商人白丑,也没有白茯苓,有的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秋风阁阁主白丑。

用膝盖想都知道老爹能够在秋风阁这种地方混出头,究竟吃过多少苦头,流过多少血泪,经历过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凶险。老爹是不是愿意父子相认,白茯苓觉得她也完全拿不准。

另一边,小丫鬟挑了灯,送白老先生回房间,房间里已经备好热水热茶,白老先生打发了小丫鬟,对两个随从道:“你们看老夫这孙女儿可好?”

白果猜得不错,这个老人正是当朝内阁次辅白常山

前几日他想出城见一位致仕的老友,路上出了意外,拉车的马匹不知何故发起疯来,拉着马车横冲直撞,差点撞上了白丑夫妇的马车,他惊见白丑与他夫人足有八九分相似的面孔,马上想起了他失散多年的长子,连忙派人查探白丑的身份。

因为时间仓促,他能查到的东西不多,不过他坚信白丑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不管年龄相貌都十分吻合。他担心儿子记恨他们当年抛弃他,所以不敢贸然相认。

得知白丑与忠国公府的大小姐生有一女,正在云雀山别院养病,所以便想来试探一番。

两个随从中年纪与他相仿的一个听了他的问话,笑起来道:“老大人的孙女儿,哪有不好的,京里可大大地有名气呢,既是第一美人又是第一才女。今日一见,真真名不虚传,别的不说,这容貌、才识京里那些夫人小姐们就没一个及得上”

“老耳朵你就知道说好话哄着老夫高兴。”白老先生摸着下颌灰白的胡子,口气中带着隐隐的得意。他口中的“老耳朵”全名叫白侧耳,是他府上的二管家,跟在他身边也超过三十年了,从小厮一路混到二管家的位置,对白府的事情了如指掌。

不过白老先生笑了一阵又忍不住皱眉:“小丫头脾气直来直去,极有主见,全不像寻常富家小姐。看来传言不假,我儿果真把她当心肝宝贝似的惯着,难怪千方百计要将她的名字自皇子妃候选名单上撤下,这样的性子,嫁予陛下的几位皇儿,确实不甚合适。”

另外一个相对年轻一些,大概三十来岁的随从忽然开口道:“可惜是个女孩儿。”

这个随从是白府大管家的儿子白苏叶,他说的这句话有两重意思,一是白茯苓如果是个男子,那这样的性情见识将来定能有一番成就,可惜偏偏是个女子。另一重意思却是从主人的子嗣考虑。

白常山长子失散,次子、三子都战死沙场,没留下半个子嗣,好不容易寻回长子,可惜年过而立膝下只有一个独女。在这种视香火子嗣大如天的年代,确实是一桩大大的憾事。

白老先生默然摇头道:“能够寻回我儿已是上天垂怜,又如何可以过份奢求?”

白侧耳瞪了白苏叶一眼,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边心里暗暗祝祷。希望那白丑真的是主人失散的长子,两父子能尽快相认才好。

次日一早天气放晴,白常山带了两个随从告辞离开,白茯苓让白阿十偷偷尾随,确认他们的身份,自己则带了白果、白阿五等人随后回京。

白茯苓没有公然回到忠国公府去,只是到了十步巷,然后吩咐人去约爹娘在联通国公府与十步巷两处宅邸的地道密室中相见。

白阿六与杨梅自去国公府求见白丑夫妇,白平子听说白茯苓到了,也赶回来陪着。白茯苓正好打算跟他说关于让他改姓林,以林氏旁枝身份继承国公爵位的事。

“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的面相,将来会做什么?”白茯苓打趣道。

白平子扬扬双眉道:“我看过啊,不过什么都看不出来,按照书上说的,自己是看不出自己的命格运程的。不过我这么玉树临风、睿智聪敏的人,将来一定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不用看都知道”

白茯苓忍不住伸手去扯他的脸,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倒是会看你的相,你要不要听听?”

白平子后仰闪开她伸过来的魔爪,笑嘻嘻道:“小姐也会看相?小的洗耳恭听,小的就这一张脸皮,扯坏了破相了就不准啦”

白茯苓皱皱鼻子道:“本小姐看你有几分公卿之相,只要遇上贵人,就能够咸鱼翻身跃龙门”

“嘿,我不过想当祁国最厉害的商人,我既没有考状元的本领,也没有打算投军,怎么当公卿啊?小姐倒是看得起我”白平子咋舌道,没想到他家小姐比他还能吹。

“以前你是不可以的,不过遇上我这样的贵人,我说你可以,你就一定可以,乖乖回去准备当公卿吧,正好还能官商勾结,当什么祁国第一大奸商不是梦”白茯苓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勉励”道。

白平子哈哈一笑也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白茯苓见他不信,于是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道:“反正你也不记得自个儿原本姓什么,姓白姓林都无所谓,只要把姓氏一改就能白得个国公爵位,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白平子吃了一惊,慢慢皱起眉头道:“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如果我外公真的是林家的人那便罢了,可他又不是,凭什么他辛辛苦苦拼回来的爵位要便宜林家那些中山狼?我外婆都没意见,你日后当了忠国公,方便照顾我白家的生意,正好一举两得”白茯苓瞪眼道。

“小姐,你当皇上赐的爵位是玩具吗?你想给谁就给谁,这个……万一被人揭发,我就罢了,老爷夫人与你、还有白家其他人都要被牵连。”

“要你冒充的那一支,人已经死绝了,死无对证,我们不说,谁会知道你身份的真假?你也不是这么胆小的人,究竟纠结什么啊?”白茯苓不爽了。

白平子吞吞吐吐就是不肯说原因,最后被白茯苓逼得紧了,终于憋出一句:“我想姓白……”

没错他想姓白,想陪在面前这个小姑娘身边,像亲人兄长一样保护她照顾她,不想一个人被留在京城当什么忠国公这是才是他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

这也是很多高价赎身后没有离开白家,继续留在这里替这个小姑娘做牛做马的人的共同心愿。

白茯苓对他的“不长进”和死脑筋很是无力,打算等爹娘来了一起收拾他,反正这个国公的爵位,他不要也得要

没想到他们左等右等,没等来白氏夫妇,只等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正文 119 垃圾也会爆发

119 垃圾也会爆发

“小姐,国公府的情形不对劲”这是杨梅与白阿五回来所说的第一句话。

“怎么不对劲了?”白茯苓被杨梅狼狈的样子与他们凝重的神情吓了一跳,不过自己爹娘也不是随便可以捏的软柿子,他们两个一个是曾是青衣卫的当家,一个曾是江湖一流杀手组织的头号人物,就算武功已经放下多年,又被鬼面蛊所害只剩一半的功力,也不是寻常人对付得了,所以开始时她并没有想太多。

“我们到忠国公府去拜见老爷夫人,他们不让我进内院,倒是靖国公夫人把我传了去,说老爷夫人都出门去了,让我先回去。我说小姐有事交待要对老爷夫人禀报,他们如果不在,让我们见见留在府中的云嬷嬷又或是白芍也行。”

“靖国公夫人不肯,让我把话留给她,她会代为转告,我觉着不妥,于是说小姐吩咐我要去向忠国公故人请安。结果靖国公夫人忽然大发雷霆,说小姐不肯在老夫人面前尽孝,指派个管事妈妈来请安是不知礼数云云,要把我推下去掌嘴然后关押起来。”杨梅越说越气,她在白家虽然只是个内管事,但白家上下向来待她甚好,靖国公夫人在她面前狠狠数落白茯苓不说,对她更是一口一句“奴婢”、“贱人”还派了其他嬷嬷硬生生将她拖了出去,她已经很多年没受过这样的羞辱了。

幸好白阿五机灵,担心她出事,趁着看住他的门房不注意,一路溜到了靖国公府的正堂外,及时将杨梅从几个嬷嬷手下救出,趁着他们不及反应,一路打出了靖国公府。

杨梅虽然搞得一身狼狈,好歹是全身而退了,没受什么损伤。靖国公府的人大概也怕事情闹大,不敢追赶,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逃出府去。

“那个老太婆不肯让你见我爹娘、也不肯让你见他们身边的人,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国公府也没有多大,你上门一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我爹娘又或是云嬷嬷、白芍她们在,一定会出来与你见面,可是你谁都没见着……要么就是他们真的都不在,要么就是……他们已经被控制住了,没办法与你见面……”白茯苓想着想着脸色都变了。

白平子忽然道:“对了我前两天听夫人说老爷说了句……忠国公夫人的折子已经准备好了……”他回想起木佩兰与白丑夫妇当时打量他的诡异神情,再想到白茯苓之前说让他改姓林,以林氏旁枝身份继承忠国公爵位的事,顿时恍然大悟那折子必定就是向皇帝申述此事的

如果是这样,难怪靖国公府的人会忽然发难,杨梅、白果以及白阿五等不明就里,不过也猜到白平子忽然提起什么折子,必然就是这折子惹的祸。

白茯苓神情凛然,她只有两处想不明白,一时折子的事,究竟是如何泄露出去的,二是爹娘与白芍都不是弱手,什么人对付得了他们?”

“不知道他们是否发现读云轩里的地道……我们先潜回去看看究竟这几天国公府里发生了什么事?”白茯苓咬牙道。

白平子道:“没问题,我去看看,小姐你留在这边等消息。”

见白茯苓意图反对,白平子却不给她反对的机会:“他们如果连老爷夫人都能对付得了,手下必然有高手坐镇,小姐是老爷夫人的命根子,绝对不可以出事。”

白阿五忽然出声道:“平子,你也别去,这里的事还要拜托你打点照顾,还是我去吧”

白平子不是婆婆妈妈、意气用事的人,白阿五的话颇有道理,当即点头道:“好,那就你去,你要多加小心。”

白阿五点了点头,即刻动身。

白平子转身交待白果与杨梅道:“把小姐尽快送到锦纶绣坊,认得乌木马车的人不少,你们换一辆普通马车去,我回头让白前去与你们会合。”

一扭头就见白茯苓闷闷地瞪着他,不由得一笑道:“小姐听话,老爷夫人一定会没事。”

“你们还真把我当小孩子了……”白茯苓很无奈,不过她知道白平子他们是一番好意,所以也就毫不反抗地任他们安排了。

白家在京城的人在白平子等几个大管事的安排下很快各就各位随时待命,住在云雀山别院的一众护卫也分批进了京城。

白茯苓到锦纶绣坊不久,白阿五与白阿十都先后回来了,白阿十跟踪白老先生进城,亲眼看着他进了次辅白常山所住的白氏府邸,基本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

而白阿五带回来的消息也不错,读云轩通往十步巷的地道并没有被发现,白阿五借着地道几个出口处的窃听装置,听到了部分信息,虽然残缺不全,不过已经足以推测出事情的大概。

两天前,靖国公的病情急转直下,府里接连请了几个太医前去,太医们众口一词,靖国公恐怕三五日内就要不行了。靖国公府顿时像天塌了一般。

恰在此时,林慕廉得到消息,说忠国公夫人向宫中递了折子,称要将忠国公爵位传给一个他们以为早就死了的林氏族人,幸好折子暂时被他们的人扣住了,尚未呈交上去,不过也拖不了几天了。

李氏勃然大怒,按捺不住要到忠国公府去找苏氏评理,结果被白丑夫妇毫不客气地轰了回去,想仗着人多来硬的,可白丑夫妇比他们更硬,把靖国公府一众家丁打得抱头鼠窜。

靖国公府里母子几个方才知道,原来这两夫妇不但会武,而且还不是弱手

来软的无人理睬,来硬的又不如人家硬,想到过几天折子到了皇帝手上,就难以回转了,只把他们急得嘴上冒泡。

正巧昨日白氏夫妇收到消息,有人最近曾在幡幢山上见到地藏王菩萨庙他们这些天来几乎把幡幢山一带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地藏王菩萨庙的半块瓦片,现在竟然听闻有人见过,顿时生出无限希望。

十二年前木佩兰抱着垂死的白茯苓去找辛夷神医,正是在幡幢山一带发现了一座菩萨庙,得到地藏王菩萨赐下神恩才令白茯苓起死回生。但是庙里的老和尚曾经对木佩兰断言,白茯苓的阳寿只能延续到十八岁。随着大限之期日渐靠近,木佩兰要找回那座菩萨庙,求地藏王菩萨再次降福的心情便越发迫切。

这次他们一家回到京城来,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希望可以找到幡幢山上的菩萨庙,可惜这些天不管他们怎么找都没有着落,现在听到有眉目了,两夫妇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赶去看一看。

他们留下云嬷嬷与白芍看家,昨日中午就出发,至今都不曾回国公府。

而他们离开后不久,白芍就被靖国公府请来的高手制住,云嬷嬷等忠心于忠国公夫人及白氏夫妇的仆人侍从全部被软禁在留芬阁里。

按照白阿五听来的消息,靖国公府的人狗急跳墙,向一位“贵人”求助,不知从何处请来一批高手安排在京城外往幡幢山的路上伏击白氏夫妇,成功与否暂时不知,不过他们的意思似乎并不想马上取白氏夫妇的性命,只是想制住他们,逼忠国公夫人修改一份折子重新递上去,将爵位传给靖国公府的二爷林慕义。

这些消息都是白阿五在留芬阁的地道中听到了李氏要挟苏氏写奏折时说的。

苏氏是经历过风浪的,脾气极硬全然不肯屈服,坚持要见到女儿女婿再说,否则一个字都不会写,她身体衰弱,李氏怕刺激她太过,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那就真是万事皆休了,所以也不敢过于逼迫。

白平子与白茯苓听了,当即派人到前往幡幢山的一路上查探父母的踪迹,结果令他们更担心,幡幢山下确实有打斗过的痕迹,不过人已经找不到。

“听白阿五所说,我爹爹娘亲的下落,靖国公府那些人也拿不准,不知制住白芍的所谓高手又是什么路数,究竟有多高,能够搞清楚伏击我爹娘的人的来路,要找到他们应该就不难了。还有,我们必须尽快把白芍救出来……”白茯苓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她从来没有想过,厉害无比的爹娘竟然也会出意外。

白平子道:“这个简单,抓住靖国公府那狼心狗肺的几母子一问便知”

白茯苓冷冷一笑道:“是啊懒得与他们计较,他们就真当我们好欺负了”

以往对他们大模大样鸠占鹊巢、几次三番做些小动作的行为不去计较,并不是怕了他们,而是因为不屑理会。就像走在路上发现前面有一堆垃圾,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绕道而行一样,不是收拾不了,只是嫌脏懒得动而已。

也是他们太过轻敌,一直觉得靖国公府的都是一堆大小草包,以至于一时不察就被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她现在很有兴趣知道,他们究竟是得了什么人的帮助,竟敢胆大包天做出这种事情。一个爵位罢了,值得他们这样铤而走险?

她这人不爱记仇,有仇一般当下就报了,靖国公府的蠢材们既然敢派人伤害她的爹娘,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正文 120 关起门来狗咬狗

120 关起门来狗咬狗

靖国公府后院正厅雅闲堂,主要人物都在,无耻三兄弟以及他们的妻子加上靖国公夫人李氏,个个愁云惨雾,如丧考妣。

老大林慕礼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做不了国公爷又有什么关系,家里也不是没钱,这要让人捅到陆英那里去,我们死定了”

他的妻子周氏看着丈夫这副没用的样子就一肚子火气,如果不是她家道中落,有何至于嫁给这么个窝囊废,当年看着还英俊得体的一个翩翩公子,原来是个只知道对母亲言听计从,木讷愚钝的废物,读书科举屡战屡败,纳妾收用通房倒是动作麻利得很,这几年干脆就混吃骗喝等着继承家产回头去当个平民富家翁。

她不是不知道靖国公的爵位到家公这一代就要收回,她也不指望能靠丈夫当上国公夫人,可她以为丈夫好歹能借着家公的余荫在官场上混个一官半职,她当个官夫人还是可以的,结果是她的这位丈夫连小官都当不好,怠惰平庸,这么多年还只是个从七品的工科给事中,在京城这种权贵多如狗的地方,真是连阁老府上的门房都不如。

周氏虽然家道中落,但好歹先祖里也是出过一位阁老的,礼仪教养放在那里,所以就算心里再多的不屑失望,面上还是忍住了不动声色。

至少比起两个妯娌是淡定多了,老2林慕义的妻子王氏已经快崩溃了,当然她的丈夫也好不了多少。

因为靖国公府的“特殊情况”,不但他们自己,外间许多人也以为忠国公府最终会把爵位传给老2林慕义,所以他娶到的妻子相对地条件也最好,这样有好又不好,娘家势力太大,夫家压力很大。

而且今日这种情况,正正应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一句话。

王氏听了林慕礼的话,当下就反唇相讥道:“大伯当然觉得没关系,可你也得想想,如果你二弟当不成忠国公,老爷要有什么不妥,你这个从七品的工科给事中,还做不做得下去?”

打人就要照着脸打林慕礼刚刚新鲜出炉的考评成绩为中下等,他的官位虽然不高,可也有一大群人等着取而代之呢,全是靠着靖国公的面子才勉强保住了不被降职开革。

王氏这时扯出这个话题,林慕礼顿时臊得脸皮通红,不吱声了。三兄弟中他虽然是长子,可资质也是最差的,在这个家中向来没什么地位。

不过再没地位也是李氏亲生的,李氏见儿子被二媳妇顶得呐呐无言,既恨媳妇无礼也恨儿子无用。

林慕义看母亲脸色不佳,偷偷拉了拉夫人的袖子,马上被对方负气甩开。

丢了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国公爵位,他也很郁闷啊而且现在还惹上了这样的**烦,他扭头瞪了一眼始作俑者——老三林慕廉,抱怨道:“三弟不是说那些人十拿九稳?现在究竟是如何了?”

林慕廉烦躁道:“你问我我问谁?反正现在我们请的人不见了,佩兰那丫头两口子也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换我说,昨天无论如何不该让那小丫头身边的妈妈逃掉的,我们最好尽快去云雀山把那小丫头抓起来,免得她去跟陆英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