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丑俊面一僵,尴尬非常,竟似是被木佩兰说中了,白茯苓无力道:“爹啊,我还以为你在生爷爷奶奶的气所以不愿意相认呢,原来你……”

白丑叹口气道:“不是没有怨过的,不过后来一想,他们这几十年也十分不好过,我小时候着实吃了许多苦头,可这十多年来,有你们两母女陪在身边,每天过的都是神仙一样的日子。说不定这些都是上天注定,让我白丑先苦后甜,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怨恨的呢。当年我娘如果不是把我卖了换到钱治好了爹的病,说不定爹已经一命呜呼,我与娘亲孤儿寡母,早晚也是一个死,我虽然入了秋风阁吃了许多苦头,做下不少错事,可总算留下了一条命。”

木佩兰拉住他的手,柔声道:“既然你不介意,那还是与公公相认吧,他年纪已大,早日相认,我们一家也好共聚天伦。”

白丑明白她的意思,默然点了点头。她是怕他像她一样,到母亲时日无多,才赶回来尽孝,懊悔自己之前为何不对母亲好一些。

白茯苓开心道:“那我让平子去跟爷爷通通声气,趁着我还在京里,正好一家团聚,爷爷将来辞官,也可以到百里山去住。”

白丑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好,我的宝贝女儿说什么都好。”

次日一早,白茯苓把林平子打发白府求见白常山,自己则与父母轻车简从出京往幡幢山而去。他们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惊扰了菩萨,所以身边只带了白阿五、白阿十与白果、白芍四人。

这段时日以来,白氏夫妇派人对幡幢山一带进行地毯式搜索,幡幢山方圆十里别说地藏王菩萨庙,连供奉土地的神龛都不见一处,俩人心中失望,却也更加确定,木佩兰当日见到的破庙确是神迹。

一行人来到幡幢山下,为表诚心便都下车步行上山。幡幢山风景普通,附近只零星居住了一些农人与猎户。

山上人迹罕至,山路崎岖难行,幸而这几个人除了白茯苓,人人都有武功防身,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苦了白茯苓。

白氏夫妇有求而来,硬起心肠要白茯苓自己走,不让白芍、白果背她,白茯苓养尊处优从来不曾吃苦受累,硬撑着走了大概有七八里山路,终于宣告阵亡,毫无仪态地蹲在地上走不动了。木佩兰心痛非常,亲自替她双腿按摩一番,仍是坚持要继续走到山顶:“乖苓儿忍一忍吧,下山时候就让白果她们背你,这里离山顶不过还有五里左右,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娘亲,为什么非要到山顶上?你记得那庙在山顶上出现的吗?”白茯苓扁着嘴巴道。她觉得山脚下比较靠近地藏王菩萨的活动范围哎,人家明明平常都是在地府里蹦跶的。

木佩兰轻叹一口气道:“娘亲要是记得就好了。菩萨救了你的命,我们就算找不着也要诚心感恩,方能求菩萨继续庇护于你。”

白茯苓不忍让娘亲为难失望,既然是她的心愿,她就撑一撑好了。

如是者走走停停,一直走到午后,终于成功登顶。白阿十等几个人早已经提前上来,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将积雪碎石等杂物清理干净,又搬来一块平整的大石充当香案,把带来的各种香烛贡品放好。

白家一家三口跪在大石前虔诚祷告,白茯苓一边揉着快废掉的双腿,一边诚心诚意在心里念道:菩萨,您交代的事我很认真在办了,也快将完成,我做得是不是合您心意,您好歹给个准信。如果我做得不对,您就给我提示一下,如果我做对了,您就不用说什么了。我还想求您两件事,一是请您保佑我身边这些人有生之年能够平安康泰、顺心顺意、幸福快乐,二是请您保佑我这最后三年能够少些波折,麻烦统统自动消失……我会尽量超标完成任务,您就答应我这两个小小的要求吧。”

白丑夫妇祷告完后,在石前恭恭敬敬磕了九个头,才带着白茯苓起身收拾离开。

下山时由白芍背了白茯苓,速度与上山时候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一顿饭工夫就回到了山脚停车的地方。

马车旁多了几个年轻人,其中两个颇为眼熟,正是来京路上在鬼屋里见过的康州刘氏子弟刘伯伦与另一个不知姓名的名门少侠。

两人一见白茯苓便眼前一亮,刘伯伦当先走上前抱拳为礼,道:“在下刘伯伦,曾在平州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小姐可还记得?”

他今日与几个朋友出城游玩路过此地,远远看见白茯苓的乌木马车,马车旁候着的家丁也颇为眼熟,当即决定守在这里,希望能够见到美人一面。

自从当日在平州那座鬼屋里见过白茯苓,刘伯伦便失了魂一样时时惦记在心上,他自动请缨随家中长辈到京城便开始四处探听白茯苓的消息。白茯苓在京城里闹出的动静不小,他很快就得知了她的身份背景,心里喜忧掺半,喜的是美人儿果然身家清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忧的也是对方门第太高。

康州刘氏是武林十大世家之一,可放到朝中显贵眼里,地位却低得很,相当于现代社会里的高干子女、豪门千金,就算与地方黑社会有所结交,又有几个会真把他们当朋友的?不过是可利用的工具罢了,谁愿意自家娇养的女儿嫁给黑社会老大的子侄?身份压根不配嘛。

京城局势变化极快,刘伯伦还来不及感叹自己注定夭折的单相思,刘家的靠山毛家与大皇子就谋反失败成了阶下囚,刘氏的人深恐被他们牵连,这些时日正四处走门路,希望能够与毛家彻底撇清并找到新的靠山。

刘伯伦暗中查探白茯苓消息的事被同行的族叔知道了,细问之下知道他竟算是对忠国公府的大小姐有救命之恩,顿时欣喜不已。京城里经过一场动乱而崛起的新贵就那几个,而白家这位小姐与其中两个关系都密切非常,一个是她的表兄忠国公林平子,一个是她的义兄镇北大将军陆英,如果能靠着这点香火之情与这两位大人物扯上关系,足以抵消毛家以及大皇子倒台对刘氏的大半影响。

刘伯伦顿时成了族叔眼中的重要人物,但白茯苓是豪门女眷,贸然上门拜访十分不便,所以他们不得不从长计议,待寻到一个合适时机再作安排。

刘氏作为世家大族,自然不会轻易在一棵树上吊死,他们之前也有与朝中其他势力接触,所以事情进展尚算顺利,比较麻烦的反而是刘氏派到京城里的一位太上长老前些日子竟然无故失踪了,刘氏暗中派了不少人去查探他的消息,因为他是在大皇子出事前消失的,刘氏的人现在最怕的是这位太上长老与谋逆之事扯上关系,尤其在这种敏感时候,刘氏可能因此彻底变成历史名词。

刘伯伦不过是一只菜鸟,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出门走关系的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几日在京城里闲得蛋疼。京中权贵多如狗,处处要小心在意,他也不敢随意出门招摇,今日好不容易约上几个武林中的同辈子弟出城游玩,没想到竟会意外撞到心心念念的白茯苓,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边这一堆赖着不肯走的狐朋狗友。早知如此,他今日说什么也独自出门。

放在往日,白茯苓压根不会去理这些半路跑来搭讪的无聊人,不过一想到不久之前,自己才见过刘家被甘遂弄成活人偶的太上长老,而且坐过他抬的棺材轿,亲耳听闻了他的死讯,再看见他的子侄,心里不由得产生几分感慨之意,态度也和气了一些。

她向刘伯伦回了一礼,道:“记得的,多谢刘少侠当日仗义想救。”回想那日的事,她真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她没撞上海浮石,那她现在就不用这么麻烦

今天一整天网络都断断续续,连续打了三四通电信投诉电话都没有一个确切答案,至今还搞定,发文还发得战战兢兢,就怕下一刻就断网,这都神马事啊

今天到5月20日,每多10张粉红就加更一章如何?这标准够低了吧,偷笑ing……

正文 156 便宜占尽

156 便宜占尽

没遇上海浮石的话,也许要取得鬼面蛊会多些周折,但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多花钱又或是欠皇帝一份情罢了,总好过现在多了个阴魂不散的“未婚夫”。

白茯苓每次一想到这个就郁闷,她这辈子极少后悔,这件事算得上是她今生做得最错的事了,没有之一。

刘伯伦听了她的话,顿时放下心头大石,他有些怕白茯苓为了避嫌当面否认俩人曾经见过,那不但很没面子,回去跟族叔也无法交代。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应做之事,小姐无需客气。多日不见,白小姐别来无恙?”刘伯伦压住心里的喜悦,力持镇定,努力展现自己身为世家子弟的良好教养。

“还好,刘公子可是与友人一道出门游玩?”

“是……”刘伯伦回头看了他那帮狐朋狗友一眼,顿时大感汗颜,一个个就如没见过女人一般,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眼眶,难为白小姐在这群色狼的虎视眈眈之下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如此不打扰刘公子的雅兴了,改日再派家人到府上致谢,小女子先告辞了。”白茯苓压根不给刘伯伦纠缠的机会,哗啦啦几句说完,便告退离开。

甘遂言谈之中透露过要对付刘家的人,白茯苓更不想与他们扯上关系,甘遂的朋友也罢仇人也罢,她都不想沾惹。

刘伯伦一肚子话被堵得死死,也知道白茯苓不欲与他多言。这也不奇怪,人家一个国公府千金,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承认与他相识,又直言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已经十分难能可贵,总不能让人家继续抛头露面与他相谈甚欢吧。

何况他身边还有一大堆人一脸急色地盯着人家看,他也不好意思出言挽留,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白家众人上车离开,就在白家的马车准备出发之际,前面一阵马蹄声响,几匹快马自京城方向往这边狂奔而来,呼啸着从白家的马车旁掠过,马上骑士向着刘伯伦大喝道:“伯伦,速速随我回京去,出大事了”

刘伯伦以及他身边的一班少侠们听了这一声大喝,纷纷把目光自白家方向收回,来者是刘伯伦的一位师兄,名叫卞非,他不顾众人眼光,不等马匹停下便一跃跳到地上,将刘伯伦拖到一旁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刘伯伦脸色变得十分可怕,两人相偕上马,回头对同来的其他人抱拳告罪道:“家中出了些急事,小弟要先行返京,抱歉抱歉,改日再约各位喝酒赔罪”说罢不等他们答应调转马头就要跟着卞非师兄等人离开。

白家众人无意多管闲事,一直未有出发只是因为这里离官道相对狭窄,想让他们一行人先走了,再驱车上路,免得互相拥挤拖延。

刘伯伦打马经过马车旁时特地回身向白氏夫妇所坐的马车拱手致谢,白氏夫妇容貌已经恢复如初,不再是之前的丑陋怪异模样,刘伯伦刚刚一见他们夫妇,马上就猜到他们是白茯苓的父母,也只有这样出色的父母才能生下这么个美如天仙的女儿。

虽然白茯苓由始至终没有彼此介绍的意思,不过身为后辈的,对长辈恭敬些总是没错的。尤其白家正是他们刘家想巴结的。

可惜他这纯粹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氏夫妇正在车内商讨回京后白丑与白常山父子相认的事情,全没理会外边的动静。

白茯苓坐没坐相地瘫在自己的乌木马车里,享受白芍的按摩服务,舒缓腿上的酸痛,一边与白果谈论该做点什么应节的事情来欢度新年。

因为除夕的一场叛乱加上皇后新丧,陆英与林平子忙于处理后续事宜,虽然还是吃了一顿迟来的团年饭,但其他过年该干的事大都没做成,京城里的官员百姓也不敢大肆庆祝,好好一个新年冷冷清清不说,还是不是飘出些紧张气息。

眼看着元宵都要来了,就算不能闹得太大,好歹也该让白家上下这些辛苦了一年的人们好好开心一番,来年也好继续鼓足劲头替白家做牛做马——最后这一句,毫无疑问是白茯苓提出的。

说到玩闹白果就兴奋,叽叽喳喳转眼提出了七八个点子,打算趁着过年大家都不用忙生意,把京城里白家相关人等连家眷请到云雀山别院去游园聚会,又打算到白术夫妇的村子里去捉弄新人,最好从明天起一直玩到十五元宵去。

正当白果说到得意处,马车忽然突兀地停了下来,白果一时不察,一头就往白茯苓的方向载,幸好反应迅速,半路稳住身形,不然白茯苓非被撞得哇哇大叫不可。

白果虚惊一场,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伸指拉开车前的小窗对着临时车夫白阿十就吼:“臭阿十,你会不会赶车啊,说停就停,吓死人啊?”

白阿十听白果中气十足地叫骂,知道车里的小姐等一定没事,于是很皮地回了句:“我吓的是死人,你激动什么?”

白果气绝,从小窗探出手去想打人,白阿十一边闪躲一边叫屈道:“不是我要停下,前面出事了,是阿五先停下的。”

白芍一手把白果扯了回去,道:“别胡闹阿十,前面出了什么事?”她也听到了前面吵闹的声音,而是人多嘴杂一时听不出他们究竟争执的核心是什么。

“那位刘公子的人和另外一伙人吵了起来,看样子要动手了”白阿十探头去看,过了一阵回头道:“跟他们吵的那伙人里有一个是之前见过的,就是什么南宫世家的公子,好像叫南宫正,奇怪,他们不是一伙的嘛?”

白茯苓听了却浑身一震,南宫世家的人跟刘氏的人吵起来?莫非甘遂弄死的那两个人的尸首被发现了?

她记得甘遂曾经说过,要让那两个“活人偶”互击要害而死的……她当时没有多想,现在见两家人闹起来,顿时悚然而惊,甘遂这么干分明是要挑拨两家互相厮杀争斗。

但是她却不可以对这两家人说出其中的秘密,先不说他们信不信,光是她如何知道事实这一点她就无法解释。

莫非告诉他们,我亲眼见过你们两家的长辈,是魔教教主甘遂跟我说他要弄死他们两个人的,甘遂想要娶我为妻,所以我才能平安回来。

这话一说,她的麻烦会更多

白茯苓对车外的白阿十道:“别理他们,去跟爹娘说,我们尽快绕过他们回京”

可惜晚了前面两伙人都是年少气盛的,吵着吵着终于抄家伙打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杀得热闹非凡,整条官道都被他们拦住了,根本过不去。

白氏夫妇听过白茯苓述说与甘遂一起的经历,刚才一见这两家的少年郎剑拔弩张,就已经想到这上头了,无奈他们情绪激动之下根本不待他们搞清状况就先打了起来。两夫妇无奈摇头,只有等他们打出个结果来再说了。

幸好很快来了劝架的人,这人正是济困堂的四长老。岳老四还带了两家在京城的领头人物前来,好说歹说才把两边劝开,待两家各自带人离去后,他笑嘻嘻走到白阿五面前问道:“车上的可是白先生伉俪与白小姐啊?”

他第一次找上白家就与白阿五、白阿六等动过手,刚才就已经认出他了,处理完正事,便凑上来打招呼。

“正是在下见过四长老。”白阿五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略略躬身为礼,态度不卑不亢。

白丑推开车门走下来抱拳见礼道:“四长老幸会幸会,今日在下一家到城外郊游,岂料遇上这桩意外,幸好四长老及时赶来,否则还不知道要耽搁到何时。”

岳老四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哈哈笑道:“客气客气,白先生想必是收到海盟主托人送来的鬼面蛊蛊母了,好好啊难怪白小姐千方百计要寻这蛊母,白先生先前那般模样与现在实在是差太远了,老乞……老夫完全认不出来”

白茯苓心中冷笑,好你个甘遂,还真是一件功劳都不肯放过一个鬼面蛊的蛊母,不但骗了我家二万两银子,骗了济困堂岳老四的人情,还骗了我的婚事,简直是便宜占尽啊真把我当成可以随便欺负的了。

白丑也是十分不虞,不过他忍住了没有表露什么,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搭话。

岳老四却是越说越得意:“盟主他福大命大,此次魔教之行虽然九死一生,幸得贵人相助,总算化险为夷,还顺利得到了鬼面蛊蛊母,真是后生可畏啊可惜那魔教教主甘遂太过奸诈厉害,教中毒物太多,否则定能一举除去这个武林祸害”

白茯苓在车里听得直翻白眼,这岳老四也太过好骗了,要想除去这个武林祸害,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家海盟主一死以谢天下

“哦差点忘了,老乞……老夫也正有一事想替海盟主转告白小姐的。”岳老四忽然一拍脑袋道。

白丑连同车上的木佩兰、白茯苓都是一凛,白丑不动声色道:“不知是何事?”

正文 157 一份大礼

157 一份大礼

岳老四哈哈笑道:“海盟主他感激你们一家出钱出力帮忙赈灾,想亲自上门致谢,不如就明天?”

白丑皱皱眉头道:“明日在下一家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恐怕不太方便接待。岳长老请转告海盟主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一家不过是普通百姓,当不起的。”

岳老四就算神经比旗杆还粗也察觉到白丑的拒绝之意,他觉得很是困惑,这白家人也太眼高于顶了吧,换了其他人,听说海盟主亲自上门,还不受宠若惊,急急跑回家准备最高规格接待?而且鬼面蛊虽然是交换白家二万两赈灾物资的条件,但好歹海浮石是拼了命才取回来的,白家这样急于与他撇清的态度未免太过伤人。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是国公府的人,乃是京城里有数的勋贵豪门,不想与武林中人打交道也是有的。岳老四想到这个,脸色也难看起来,不过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海浮石对白家女儿有意,那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他不愿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令白家人迁怒海浮石,所以仍是忍气道:“如果白先生不便,那改为三日之后也是可以的。”

白丑正待拒绝,却见听白茯苓自车中插言道:“爹爹,那就三日之后好了,到时也请四长老与紫草姑娘一起来我家玩儿。”

“好好好老夫到时一定来”岳老四一听这话心情顿时如雨过天晴,幸好这小丫头不像她爹那么“势利眼”,不枉海盟主对她一片痴心,为她身入虎穴去取鬼面蛊蛊母。

白丑却知道女儿这么干必有缘故,也不多说,当下与岳老四别过,吩咐白阿五、白阿十驱车返回京城。

回到国公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家丁一见他们回来便上来禀报:“白阁老申时就到了国公府,由国公爷招待着一直在府里等待老爷夫人回府。”

白茯苓一听,开心地摇了摇父亲的胳膊,笑道:“爷爷看来性急得很啊……都说他沉稳自若,处变不惊,看来是骗人的。”

白丑佯怒揉了揉她的发心,神色之间难掩忐忑激动,马上就要见到亲生父亲,就算已经是见惯风浪的人,心中也不免百感交集。

幼年时发生的事早就已经不复记忆,脑子里剩下的就只有秋风阁那些严苛残酷的训练,一次次干净利落却也凶险非常的刺杀,血腥而麻木,直到木佩兰的出现,他的生命才渐渐有了其他色彩,变得鲜活起来。

不是没有揣测过自己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只是那些朦胧虚弱的憧憬已经在令人不堪回首的记忆中被早早淹没,他以为他已经过了需要父母之爱的年纪,直到今日方才发现,原来父子之情乃是天性。

白丑一手挽着妻子,一手挽着女儿,慢慢步入大厅,心中暗叹自己竟然也会情怯。

林平子听闻他们回来,已经先一步抢到厅门前迎接,白丑的目光越过他,正好看见一个身穿石绿云纹缎袍的白发老者从座位上腾地站起身向着他这边张望,眼中渴盼、思念、愧疚、忧伤、激动诸般复杂感情混在一起,化作两行老泪未语先流。

父子相认的场面还不算太过狗血激情,毕竟两父子年纪都不小,又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矫情试探的话也不必多说,只是白常山拉住了白丑就不肯放手,唯恐好不容易重逢的儿子又会再次失踪,教人看了不免有些替他心酸。

白丑生涩僵硬的一句“阿爹”只把白常山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到介绍过木佩兰与白茯苓,老人更是只知道看着孙女儿傻笑,还是他身边的老管家白侧耳又是打眼色又是干咳地提醒了一番,才想起来要送见面礼。

东西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给白丑的乃是白家的家传之宝,一枚小小的紫玉印,这枚紫玉印当年也被当了换钱治白常山的病,后来花了许多力气才重新觅回。虽然说不上价值连城,却是白家先祖留下的信物,意义非同一般。

送给木佩兰的礼物,则是白老夫人留下的一对白玉镯,通体柔润无暇,透出淡淡萤光,一看就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到的极品,说是白老夫人临死前交托给白常山,请他定要寻回亲儿,这双玉镯是她留给长子媳妇的。

这份心意令人动容,木佩兰恭恭敬敬地跪下双手接过。

白常山面带戚容对白丑道:“你母亲至死都在惦记着要找回你,从家里有点余钱起就想着要替你买些什么做些什么,万一哪天把你找回来,就不必手忙脚乱去准备。这一准备就是三十年,从你几岁时合用的衣衫鞋袜、玩具书本到你成亲要用的聘礼田产房契等等,可惜始终没能等到你……那些东西我都替你存在库房里,回头你随我去看看,有合用的就取了用,算是了却你母亲的一番心事。”

白丑眼圈发红,仿佛可以见到那个自己已经记不清面目的妇人,静静坐在窗下地替他缝制小衣裳,采购准备各种他生活所需的用品,幻想着自己的孩儿明天也许就会回到身边,那些东西很快就能用上,结果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发白齿稀、等到两眼朦胧,最终抱憾而逝。

第一次,他怨恨自己为何当年不动用手上的势力去调查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何人,而偏偏要固执地认为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相见不如不见。

如果他当初愿意出力探寻,未必不能找回白常山夫妇,与他们相认,也许母亲就不必白受那么多年愧疚、思念的煎熬。

白茯苓见气氛越来越沉重,故意打岔道:“爹爹娘亲都有礼物,爷爷要送给我什么好东西?”

白常山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契,有些歉然道:“爷爷想送你首饰,可挑来挑去也不知哪件更合你心意,这“玲珑阁”汇集了京中最好的首饰工匠与宝石玉料,苓儿日后就是他们的老板,喜欢什么便让他们做什么,可好?”

白茯苓目瞪口呆,连白氏夫妇也彻底无语了,这份礼说不得价值过上百万两银子哪

白茯苓一直觉得自己作风非常暴发户,今日发现自己实在是井底之蛙,什么叫真正的暴发户手笔,看眼前这位爷爷就知道了

这种豪阔手笔估计也是有遗传的,不过跟爷爷一比,她显然还处于资本主义萌芽阶段,人家已经是垄断资本主义的高级水平了。

想不到送什么首饰,就干脆把京城里最大最好的首饰坊买下来打包送人,这样的事情,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出来的。

白茯苓迅速将玲珑阁的资产总值估算一番,毫不犹豫更不脸红地接过那张纸契,道:“谢谢爷爷”

白氏夫妇除了苦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白常山觉得百万两银子买下玲珑阁,换孙女儿这么甜甜脆脆的一声“爷爷”超值得很。他一个古稀老人,再多钱财留在身边又有何用,次子与幼子未及留下子嗣就以身殉国,白茯苓是他目前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孙女,他一日之间重新有了儿子孙女,就算让他把全部身家送人他都愿意。

倒是旁边的老管家白侧耳对白茯苓重新估计了,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真够狠够直接啊

当晚,白常山就留在国公府里用晚饭,白茯苓对于这个新认下的财神爷爷伺候得很是周到,又是布菜又是劝酒。

白常山老怀大慰,顾不上阁老、大学士的斯文威仪,更彻底忘记了平日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一套规矩,与白茯苓谈笑风生,整晚笑得露出八颗牙齿,白丑与木佩兰看得心里酸溜溜地——又多一个人来分享他们的宝贝女儿了,哎……

饭后白常山喝得有些醉了,干脆直接在国公府里歇下,第二天一早起来便迫不及待要找白丑商量认祖归宗之事。

他是恨不得筵开百席,敲锣打鼓告诉整个京城的人,他白常山寻回失踪多年的长子,终于有后了不过现在时机不对,刚刚经过一场叛乱,皇后去世不久,白常山又是京里第一重臣,正该努力低调做人的时候,实在不便大肆庆祝什么。

最后商量决定只请与白常山、白丑以及忠国公府私交不错的极个别人,办几桌简单宴席作罢,而白丑也答应会尽快搬到白常山的阁老府去。

之前没有正式相认还好说,白丑成了白阁老的长子,又怎好继续带着妻女住在“娘家”?

送走了满面笑容,走路有风,仿佛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岁的白常山,白氏夫妇终于把心思转回来,问起女儿为何答应让海浮石上门一事。

昨日因为与白常山相认,大家情绪都比较激动,根本没机会细问白茯苓的打算,两夫妇不认为女儿会轻易屈服于甘遂的“yin威”,就这样答应这门亲事。

她会主动答应海浮石来访,必然是转着某些主意的。

白茯苓嘿嘿一笑,凑到爹娘中间,就在他们耳边细声道:“我请海盟主来,自然是要求他对付十恶不赦的魔教教主甘遂了……正气凛然的海大盟主,想必不会拒绝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吧。”

正文 158 白茯苓的伏魔计

158 白茯苓的伏魔计

事实证明,白常山是个典型的行动派,回府后当天下午就拟定了请客名单,派出家丁上门送帖。

白家的宗祠不在这边,白丑本来的名字叫白檀,早就在白氏族谱之上,所以这次相认仪式一切从简,主要是公布两人的父子关系,准备起来十分迅速,宴席等相关事宜下午就已经预定完毕,只等次日宾客临门了。

得到帖子的人不多,不过这消息实在太过轰动,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晚间京城里大多数权贵之家都听闻了。

本来不少高官显贵家的夫人小姐私下里都拿白丑的出身耻笑木佩兰母女,堂堂国公府小姐,御封的郡主竟然下嫁了个低贱商贾,白茯苓就算长得再美,有个镇北大将军的义兄,忠国公表兄又如何?一个低贱商贾之女,虽然皇上破格封了县主,也还是难以掩盖她的出身低微。

没想到一转眼,那个她们口中的低贱商贾,竟然成了当朝第一权臣,内阁次辅白常山的嫡长子。夏阁老病重已经不能视事,白常山这个次辅眼看着元宵过后,就要正式接旨成为内阁首辅、文官第一人了。

木佩兰现在是白家的大*奶,而白茯苓则成了白常山唯一的嫡孙女,再没有人敢说白丑的身份辱没了木佩兰母女了。

次日,白家三口子未时就到了白府,先由二管家白侧耳以及大管家之子白苏叶带了府中的大小奴婢家丁以及管事前来拜见。

白府人口简单,原先两位守寡的少奶奶,多年前就被白老夫人安排返家居住,而且为她们置办了田产宅邸,好让她们再嫁。白老夫人去世后,整座白府就仅剩下白常山一个主人,一般家奴多被放了出去,倒是外院负责人情往来、产业经营等等的管事仆人占了多数。

白侧耳年纪大了,早就不太管事,挂着管家的名头,实际上多数时候只陪伴在白常山身边,大管家也打算年后返乡养老,事情全数交由他的儿子白苏叶主理。

白常山从在云雀山别院见过白茯苓起,就吩咐白苏叶准备他们一家三口居住的院落绣楼,待他们见过了家中管事仆人后,白常山亲自引着他们过去看,一副恨不得他们今日起就留在这里居住的渴切之态。

白氏夫妇心中感动,但是想到明日约了海浮石以及岳老四等人相见,白府这里终究是人多眼杂,多有不便,只得好说歹说,约定两日后搬来。

晚上白府灯火通明,分内院外院接待一众到访宾客及其家眷,木佩兰出身国公府,这样的交际应酬场应付起来轻松简单,白茯苓反正是未嫁的女儿,挨在娘亲身边装害羞就是了,这一套她在京城里时常干的,也是驾轻就熟。

因为安泰公主与木佩兰交好,她本人不便前来,也派了璁珑、璎珞两位郡主来,两女看着白茯苓那副假惺惺的“娇弱内向”模样掩嘴窃笑,白茯苓趁着众人不注意就偷偷还两个大白眼。

这场小小的酒宴宾主尽欢,一直到戌时末,宾客才陆续散去。

白常山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尽快从国公府搬来,派了白苏叶亲自将他们送回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