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苓本来有些奇怪怎么甘遂忽然不吭声了,她又不想睁眼去看,她心里有个幼稚的想法——好像现在一睁眼就要在两人的对峙中输了一样。

等到两唇相触,甘遂灼热的鼻息喷到她脸上,她才知道原来这混蛋竟然又想吃她的豆腐

白茯苓气极了用力挣扎,一边扭头一边伸手去推甘遂的脸。甘遂原本就不太熟练,她这么不合作,就更进行不下去了,欲求不满的结果就是,他一怒之下按白茯苓的手又在她脖子上、耳朵上狠狠啃了几口。

白茯苓再凶蛮骄横也始终是个女孩子,而且这十多年来过的都是备受宠爱,人人对她俯首帖耳的顺遂日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欺侮,气急之下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不想在甘遂面前丢脸,咬牙没有哭出声,只是浑身发抖,眼泪珠子一串一串落下来。

从没有女子在甘遂面前这么哭的,其他人就罢了,在他面前哭天抢地他也不会理会,但白茯苓不一样,他看见她哭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心里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挠了一下又一下,火辣辣地痛。

他松开按住白茯苓的手,白茯苓二话不说马上拉起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住了不肯再冒头。

甘遂连人带被子把她抱起来,轻轻摇晃两下道:“好了好了,不过咬你两口,你哭什么呢,你咬我咬得这么重我都没哭。”

这是什么鬼话?白茯苓心里悲愤稍稍宣泄,继而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

这甘遂,该怎么说他呢?有时阴险狠辣,城府极深的一副枭雄模样,有时又会露出一些天真笨拙的孩子气,装成海浮石那样的木讷腼腆德行也惟肖惟妙,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又得他亲口承认,她真不敢相信这三个截然不同的人都是他。

她自问看人很有一套,但是开始时都被海浮石骗过了,一个人再厉害,扮演起于自己本性不同的角色,也总会露出些破绽,可是甘遂没有,他还是小祢的时候,如果不是故意表露本性,她根本不会看出这么个小孩子竟会是个大魔头。

也不知道甘遂是怎么办到的,也许海浮石与小祢身上的特质都是他性格中的某一面?

不管如何,她与甘遂相处下来,是越来越觉得迷惑了。

白茯苓裹在被子里很快就开始觉得气闷,甘遂却全然不觉只知抱着她当小娃娃一般摇晃摆弄。白茯苓忍无可忍,终于自己掰开被子想从他怀里挣扎出去。

甘遂不肯放人,硬是把她圈在怀里,见她挣扎得厉害,干脆连她一双手臂也抓住了圈起来。两人身体之间隔着厚厚的被子,不过仍阻止不了彼此越发靠近的心跳与呼吸,甘遂笑着用鼻子顶了顶白茯苓的,调侃道:“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哭。”

白茯苓咬牙切齿,一低头用前额去撞他的鼻子,甘遂没想到她竟然蛮悍至此,差点被她撞了个正着,才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再噌噌往上冒。

他腾出一只手捏住白茯苓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语气不善道:“别闹了我对你还不够好?你老是跟我闹脾气,三番四次拒绝我,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你对我哪里好了?时时强迫我、欺负我,还不许我不高兴,不许我反抗?”

“是你先招惹我的,待我喜欢上你了,你却不把我当回事,你以为我是陆英、林平子、杨珩那些傻子?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大哥、平子是我的亲人,杨珩是我的朋友,我什么时候对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我招惹你?我不过咬了你一口罢了,你今晚早就什么仇都报了。天涯何处无芳草,甘大教主、海大盟主,你条件这么好,一定能找无数个你喜欢又心甘情愿的女子嫁给你的,何苦来强求我呢?”这话白茯苓早就想说了,她是真的不明白甘遂对她这么执着是为哪般。

甘遂一脸阴森地盯着她看,眼神之恐怖让人止不住浑身发冷,看得白茯苓心虚气弱几乎要弃械投降。

“来不及了……我就喜欢你,你最好也尽快学会喜欢我。”甘遂说完了,终于松开白茯苓,起身拂拂衣衫,绷着脸推门大步离去。

白茯苓无力地倒在床上,恨得牙痒痒的想再咬甘遂几口,这人怎么就这么别扭难缠呢?转念一想,甘遂的所作所为,完全跟个要不到糖吃就耍赖撒野的小孩子一般,只是普通小孩子破坏力有限,顶多大哭大叫施展魔音穿脑折磨一下不让他如愿的大人,但是甘遂他本领太过厉害,绝对有本事硬把糖抢过来吃,把意图拦阻他的大人统统干掉。

你告诉他强扭的瓜不甜,他会先把瓜强扭下来,试过了再说。

怎么办?怎么办?白茯苓欲哭无泪,扯过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满脑子烦恼问号,一直纠结天快亮了才倦极了迷迷糊糊睡过去。

甘遂如夜枭一般掠过墙头离开忠国公府,无声无息落入旁边的前靖国公府内,这座府邸自从被皇帝收回后暂时还没有转赐给哪个大臣亲贵,已经空置了半个月有余。甘遂魔功大成后当即召集部属,把这里作为一个临时据点。

几个魔教亲信属下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见到甘遂出现,下巴上还多了诡异的伤口,全部识相地闭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心只作不见。

甘遂对他们的表现尚算满意,交待了接下来急需要办的几件要事,就挥手让他们各自离开,只留其中一个身形瘦小的蒙面黑衣人留在原地。

那黑衣人见其他人都走*了,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从袖中取出一块洁白的丝帕双手送到甘遂面前道:“师兄,这个你看合用否?”

一边说一边眼睛直往他下巴的伤口上转,言下之意明显就是……你大概也需要蒙面见人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也听不出是男是女。

甘遂不接,冷冷瞪了他一眼道:“我给你半个月时间,想办法把毛家那些丧家之犬挖出来处理干净。”

黑衣人有些意外道:“毛家那一千子弟兵虽然厉害,不过主脑都已经全数被抓,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只等毛家上下处刑之后,他们没了希望,用不了多久就会风流云散,何必浪费精力去对付他们?”

“让你去你就去,你的废话未免太多了。”甘遂不屑解释。

黑衣人沉吟一阵道:“我以为,你现在最该小心的是宫里那位……”

甘遂冷哼一声道:“老头子的主意我心里有数,不过就是想稳住我继续把我当枪使吗?不管是武林盟还是圣教里,这么多年他早就埋下了无数钉子,我懒得理会他还真以为我要受制于他了。这老头子不信任何人,只信他自己,但愿杨珩足够聪明,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会跟黑衣人说这么多话,显然是对这个称他为师兄的黑衣人十分信赖。

黑衣人道:“既然你已有打算,那我也不必多言。”说着抱抱拳也打算离开。

甘遂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他道:“毛家那些余孽你探查清楚,把消息露给陆英他们,最好由他亲自下手。”

黑衣人啧啧有声道:“娇妻还未进门,师兄就知道替大舅子打算,给他送功劳了?”

“滚”甘遂懒得多言,粗暴地出言驱逐。

“师兄要不要到醉红楼去见识见识?学点儿风流手段对付你那位刁蛮小娇妻?”黑衣人十分八卦地凑上来建议道。

这次甘遂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挥出一掌向黑衣人打去,黑衣人早就防备着了,当即顺着掌风往后急纵,转眼就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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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良夫君》作者:私房喵,书号:1950213——相公要三好,任你无良也低头。

正文 161 一咬钟情

161 一咬钟情

说实话,黑衣人的建议甘遂不是没想过,不过一想到醉红楼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货色就倒了胃口。其他他接触过的那些所谓世家女侠、江湖佳丽,长得不怎么样(跟白茯苓比),还特别喜欢装模作样、自作聪明,看见她们就跟看见些会跑会动的木头没差别。

只有白茯苓,他每次靠近她就觉得心跳加速,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是期待欢喜,恨不得把她绑在身边一刻也不离开。她模样、她的声音、她的气味、甚至她的各种坏脾气都让他觉得动心,从他第一眼看到她起,他就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女人。

起初他以为她只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结果转眼就发现原来是只披了羊皮的泼辣小狐狸,他不觉得失望,反而更加喜欢。

看她好几次被他气得蹦蹦跳吱吱叫,很快又恢复冷静想要把他推开,他就知道,这个女子很不好掌握,她内心深处十分冷静甚至是冷漠,除了她的几个亲人,根本不曾让任何人进驻入她的心中,包括他,即使她看起来似乎对他很有兴趣,不过也仅此而已。

白茯苓的背景很不单纯,她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尤其她的父母似乎与秋风阁、千晓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两个组织至今他的人都未能打进去,尤其是后者,手段甚至更胜过老头子引以为荣的青衣卫,就在他犹豫不定是不是要花心思将他们一家控制在手上之时,她出其不意咬了他一口……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是震惊?是不信?是害怕?还是雀跃?

从来没有人能够靠得他如此之近,更没有人能够轻易对他“突袭成功”,因为就算是他身边最得信任的人,他也依然不自觉地保持着戒心。

但是这些白茯苓都做到了,他不由自主地放任她与他无比亲近,这还可以解释为因为她不懂武功、因为她身上没有杀气,所以他未作防备。但是当她咬了他一口之后,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没有任何反击行为。

白茯苓的动作并不快,就算只有那么一点距离,他也可以从容地闪开,但是他没有。

在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已经先他一步认同了她,撤去了对她的一切防备。这样他如何不震惊,如何不害怕?

是彻底解决这个“安全隐患”,还是将她收服,让她完全成为他的?他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从不会压抑内心的欲望——他喜欢她,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白茯苓那突然的一口,让他在瞬间明白了这个事实,接下来就不必再考虑其他,专心把她的人、她的心虏获就好。

多甜美有趣的挑战啊

甘遂因为白茯苓的不合作而挑起的不快很快平复了下去,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在京城有老头子从中作梗,还有杨珩、陆英两个麻烦人物,要对白茯苓下手多有不便,只要让她离开京城,最好离开她的父母,那就好办得多。

因为毛家那些余孽,白茯苓的离京行程被一拖再拖,别说白茯苓,就是他也已经耐心耗尽,让陆英去消灭那些烦人的苍蝇,不是为了给他送功劳,只是要让他亲自动手确定战果,然后也好安心地让白茯苓离开京城。

接下来,他就可以好好收拾这只狡猾娇蛮的小狐狸了。

白茯苓晚上没睡好,早上缩在被窝里硬是赖到中午才起床,也没叫白果、红曲她们进来伺候,一个人对着镜子先检查伤势,然后自行穿衣梳洗。

幸好昨夜甘遂口下留情,并没有真的出力狠咬,大部分痕迹到了现在已经消褪,个别还在的也并不明显,初春天气寒冷衣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加上长发垂下,所有“伤痕”都能遮掩得住。

用微凉的清水擦擦脸,确定自己的样子看不出来一点不妥,白茯苓才出门去见人。

所有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一家人在国公府用过午饭,便上车往白府而去。丫鬟仆妇与内管事统统跟去,男的随从就只带了白阿五、白阿十两人。

这日还未到十五,不必上朝,虽然因为大皇子造反朝里乱作一团,白常山等大臣都要“加班”,但今日乃是儿子一家搬回白府的大日子,白常山特地告了假,从早晨起来就不断派人到国公府去催促,等见他们一家终于来了,绷了半天的脸当即松了下来,春风满面,看谁都格外顺眼。

白家因为内院没有女主人也没有旁的女眷,所以剩下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嬷嬷、媳妇之类,家里的仆人一下子看见木佩兰母女身边一溜的八名如花似玉的丫鬟和女管事,就算是平日见惯了世面的也忍不住多看几眼,更别提木佩兰母女两个超级美人了。

因为白府人口简单,内管事就由上了年纪的二管家白侧耳兼着,他上回就请示过木佩兰内院是否要增加人手,木佩兰笑着拒绝了,只说她们身边就有用惯的侍从丫鬟。

说到底,他们一家根本没打算在京中长留,又何必这么麻烦呢,而且他们身边确实已经带够了人手,就算不够,他们家是干什么的?别的不多,人是最多的,真需要人手,自然有白前、白术去操心,京城外一整条村子的人都是他们家的呢。

木佩兰因为要照顾母亲,所以只是来走个过场,一家人用过晚饭自个儿就回国公府去了,留下白丑父女住在白府。白常山提过想把老国公夫人请到白府来方便照顾,不过方海看过觉得老夫人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搬动,所以也只得作罢。白常山好不容易父子团聚,特别能理解木佩兰想要为母亲尽最后一点孝道的心理,也不再劝说什么了。

白常山拉着儿子孙女儿在白府到处去参观,竟有些像急于向大人献宝的小孩子,白茯苓看了暗暗好笑,这个爷爷看来是乐坏了,全无半点当朝权臣的威风,也不似他们在云雀山别院初见时那么儒雅端方,不过这样更好,她可不想弄个老学究爷爷来给她管东管西,挑剔她的礼仪规矩。

白常山与白丑的相处在白茯苓的调和下越发自在,两父子有时也会一起谈论时事,令白常山吃惊的是,他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虽说久居边城,但却绝不孤陋寡闻,不管他提起什么话题他都至少略知一二,对于时局的看法往往一针见血,甚至比他身边的资深幕僚更要厉害几分。

他越是了解白丑,心中便越觉可惜,这个儿子见识不凡,如果能够早些相认,必能成为他的得力臂助,他这些年不知要省心多少。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白丑完全可以在朝中站稳脚跟,十数年后出将入相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现在时机已过,他再想这个已经有些晚了……白常山心里的遗憾可想而知。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三,白茯苓打发了白果杨梅她们到云雀山别院去与白家其他人聚会游园,自己则拉了父亲打算赶在白常山要“正式上班”前,跟他好好谈谈人生关键时刻的抉择问题。

白常山见儿子孙女一起找上门来,郑重其事地声称有要事要谈,他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有些犯难,他以为儿子有意入朝为官所以前来求他相助。

他心里是千肯万肯,但是无奈时机不对,一般人看来,现在他是得势了,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但他知道,他其实是成了众矢之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受人关注,加上他年纪已大,就算想帮助白丑在朝中争取一席之地也太迟了,急于求成的话一个不好,反而会害他万劫不复。

可他好不容易认回这个儿子,实在不希望令他失望。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却听儿子直言希望他上表告老,他呆了呆随后就变了脸色。

“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白常山看着茶碗边上袅袅升起的白烟,神情不明地问道。

“都有。”白丑没有隐瞒地说出杨珩曾上门提醒一事。

白常山似笑非笑地看了白茯苓一眼道:“六殿下真是有心了,苓儿与他交情不错啊。”

白茯苓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暗示,大方道:“他对我们一家目前还是不错的。”

白常山轻叹口气对白丑道:“告老一事,为父早就想过了,最迟今年年底之前就会提出……其实早在五年之前,为父就曾向皇上提过,京城局势稳定,就是为父上表请辞之日,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主动提起……”这话言辞之中透着几分落寞失望的意思。

白茯苓略略一想就明白了,爷爷是愿意功成身退的,只是皇帝不放心,怕毛家、夏家倒台,仅剩他一人独大后,他会舍不得手上的权柄,而杨珩察觉了皇帝的心意,所以私下向白茯苓示警,最好白常山能够赶在皇帝耐心用尽之前离开。

“不过苓儿也别太感激六殿下,这事,只怕他另有私心”白常山悠然提起茶碗盖子轻轻拨动碗里的茶叶,慢吞吞道。

本来想把加更的一并写完,无奈实在太困,脑子里一团浆糊,白天还要出门干活,晚上不知道来不来的及把加更的码好弄上来,如果不行,大家就明天一早来看加更章节吧。

正文 162 孩子留下,男的甩掉

162 孩子留下,男的甩掉

白茯苓侧头笑问道:“什么私心?只要不是要对我们家不利就没关系了。”

白常山捧起茶碗喝了一口,不答白茯苓的话,转而去问白丑:“苓儿也及笄了,也该给她说婚事了,你们小俩口可有什么打算没有?三书六礼下来,至少得一年半载……”

换了寻常女子,听到家长提起自己的婚事,恐怕马上就要含羞逃遁了,不过白茯苓是什么人?她的脸皮厚度对比同时代女子那是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的,她脸不红心不跳,直接扯住白常山的袖子道:“爷爷,你转移话题也转得太硬了吧,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白丑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发心,道:“总要苓儿喜欢才好,我们都不愿她远嫁。”

转头又对白茯苓道:“你爷爷不是转话题,他说的六殿下的私心,就与你的婚事有关。”

白茯苓眨眨眼睛一时没有转过弯。

“你爷爷从朝堂上退下来了,皇帝对白家的戒心便要消去大半,六殿下若想要娶你,阻力便小得多了。”白丑耐心解释道。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暗指杨珩是有意夸大其词歪曲上意,好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茯苓怔了怔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是真的不认为杨珩会为了得到她而说这样的谎。

杨珩从没有隐瞒过对她有意这回事,可以说,杨珩对她是非常坦诚的,偶有的小捉弄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逗着她玩罢了。杨珩曾经当面说过希望她嫁给他,甚至承诺只要她愿意与他一起,他一生就只她一人,说完全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如果杨珩只是个普通男子,他说只要白茯苓一个,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白茯苓会觉得,她也只他一个嘛,大家公平得很普通人家也没有谁去管你纳不纳妾这回事,主动少纳妾说出去还能得个庄重有德,不贪女色的好名声。

可问题是,杨珩是皇子,极有可能将来更进一步成为皇帝。作为皇帝,广纳嫔妃既是权利也是义务,纳不纳妃妾、纳多少、纳谁,就不是他一个人随便说了算的,他要只守住一个皇后,付出的不止是身心的忠诚,还要应付来自群臣以及舆论的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要坚持初衷,是很艰难的事情,要牺牲要面对的东西可能会很多很多。

如果杨珩不是要当皇帝,如果白茯苓不是考虑到各方面因素从一开始就彻底没打算给他机会,就他的品性而言,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丈夫人选。

白茯苓可以看出在他风流散漫、温文隐忍的外表之下,有着怎样的坚毅与承担。她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心意,所以她相信他的专程提醒,只是出自关心,而不是盘算着趁机为自己排除障碍。

白常山听她这么说,打趣道:“苓儿很了解六殿下?莫非真对他有心?”

白茯苓摇头道:“我对他没有那个意思。”斩钉截铁,没有半分暧昧。

白常山是真的好奇起来了,杨珩他是接触过的,私心里也很是赞赏,以男人的眼光看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要地位有地位、要本事有本事、品性外貌更是出类拔萃,而且就白常山与白丑交换的消息显示,他对白茯苓十分有心,这样的人他家孙女儿竟然想都不想就往外推,莫非眼睛都长到月亮上了不成?

“苓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这样的问题,只适宜与母女姐妹私语谈心时说,本来白常山一个大老爷们实在不该问,可他现在一心都挂在儿子、孙女儿身上了,见四下无外人,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当面就问了出来。

反正他也发现,他这孙女儿跟别人家的千金小姐不一样,说话做事经常直白坦率得吓人,你要跟她客气委婉,一来为难自己,二来还不招她待见。

“没想过,我年纪还小,想这些做什么?”这也是真心话,她现在这个壳就十五岁,人家不兴早恋的。

“还小?你奶奶跟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就跟爷爷我成亲了”白常山毫不掩饰自己着急孙女儿亲事的心思。

白茯苓一听,不高兴了,立即歪到父亲白丑那边,哼道:“爷爷不喜欢我,想着尽快把我嫁出门,爹爹,你一定不会这样的对不对?”

白丑看白茯苓这些天亲近白常山,心里早就有些酸溜溜,闻言马上态度坚决地表决心道:“苓儿不想嫁那就别嫁,反正我们家有的是钱,养你十辈子都不成问题”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苓儿嫁人?我是想给苓儿招赘个女婿进门”白常山一急当即说漏了嘴。他之所以故意一再提杨珩的事,就是想试探一下白茯苓,看她是否对他有意。

孙女儿如果嫁入皇家,他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皇子绝不可能入赘白家,就算日后白茯苓生下再多的儿子,也不可能匀出一个来给白家继后香灯。所以听闻白茯苓对杨珩无意,他心里头是暗喜不已。他既不想棒打鸳鸯,也不想白家后继无人,现在白茯苓不愿嫁杨珩,那正好

关于招赘问题,白氏夫妇早就想过了,而且也已经达成了共识,白丑当即点头道:“嗯,招赘也好,不过苓儿还小,不急。”

白常山长叹一声道:“白家到我这一代是单传,你母亲也争气,前后替我家生了三个好儿子,你二弟、三弟当年一心报国,推说婚事不急,结果一拖拖到二十多岁了才成家,成家不久就出征在外,结果被奸人出卖,战死沙场,去前没来得及留下一儿半女。如果不是上天垂怜,让我们父子重逢,白家的香火恐怕就要短在我这里了。我儿别怪为父心急,为父时常想,如果当年你两个弟弟能留下儿女,你奶奶也不必如此寂寞伤怀,说不定就能多活几年,挨到我们一家团聚之时……”

白常山说着说着,想起了早逝的两个儿子与妻子,不由自主眼泛泪光,白丑想起没能见上最后一面的母亲与从不曾照面的两个弟弟,心中也不好受,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两父子相对黯然而坐,都没注意到白茯苓奇怪的表情。

去前留下一儿半女……

白茯苓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方法,在自己死后能够安慰父母,让他们日后的生活有所寄托,不至于太过为她伤怀的——如果自己替他们剩下孙儿、孙女,那就算她死了,她的孩子还是能代替她陪伴爹娘的,有了她的孩子,爹娘的血脉也能继续延续下去,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生活的希望

难怪人家都说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她不能活过十八岁,但是她的孩子可以

白茯苓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正式谈过恋爱,更没结过婚,孩子神马的更加是浮云,她也没有特别喜欢小孩子,又怎么会想到这个上头呢?

可要生孩子,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这儿更没有什么**银行、试管婴儿,她现在十五岁,还剩三年时间,怀胎到生产至少需要十个月,这可得尽快准备才行也不是说想怀孕就能怀上的,她跟送子观音又不熟。

白茯苓脑子里飞快盘算着计划的可行性,没注意到身边两个男人已经伤感完了,正神情怪异地盯着她看。

白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苓儿在想什么?笑成这个样子……莫非,你有属意人选?”这话说到后面,渗出一股子酸意。

“啊?什么人选?”白茯苓根本没回过神来。

白丑已经把女儿接触过的几个可能的适龄男子过了一遍,忽然脸色一变失声道:“不会是海家小子吧?”

“什么?”白茯苓与白常山异口同声问道。

白丑神情凝重,一手拉了白茯苓疾声道:“你心仪的男子,不会是那海浮石吧?这人背景复杂,性情飘忽不定,做事极端,残忍嗜杀,绝非良配。爹爹绝对不答应你跟他一起”

“海浮石?武林中那个新盟主?苓儿你怎么会喜欢一个江湖中人?”白常山也被吓到了,海浮石的名字他听过,不过他这种正经科举出身的官员,天生对江湖人物就带有深重的偏见,就算没有白丑那一堆负面评价,他也不会乐意孙女儿跟这样一个“江湖大佬”扯上关系。

白茯苓终于听明白老爹的意思了,无力道:“你们想到哪儿去了?我才不要招惹那种麻烦人物”她现在想要的是一个不麻烦又好搞定的**提供者,最好能让她毫无心理负担地始乱终弃甘遂大魔头那么猛,她哪敢啊?

白家两父子一听,顿时放下心头大石。

白常山会忽然惦记起白茯苓的婚事,也是因为从他与白丑相认那天起,就不断有人通过各种途径向他打听白茯苓的亲事,朝廷里想与他家结亲的着实不少,不管是看上他的权位,又或是看上了白茯苓容貌名气,他都没有兴趣。

管家白苏叶开始就曾经为白茯苓是个女子可惜过,他当时只想着能够认回长子就是上天开眼了,也没去纠结这回事,待到真认回了长子,又开始盼着要能有个孙子就好了,不过白丑与木佩兰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要他们再生又或是让白丑纳个年轻小妾替白家开枝散叶,他压根提都不能提。傻子都看得出来儿子两夫妇感情有多好,他要敢给儿子塞小妾,估计这儿子就没了,更别说什么孙子了。

所以他的主意马上打到了孙女儿白茯苓的身上,要能招赘一个女婿,生下几个姓白的重孙子,也算对白家祖上有交待了。

朝里头那些官员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可能让子侄入赘白家?就算白家门第再高,他们也做不出来这种事,否则日后哪里还有脸在朝廷里立足?所以白常山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京城里向他说亲的这些官宦贵族家的子弟。

“苓儿喜欢什么样的,只管跟爷爷说说,爷爷怎么也给你找个称心满意的”能当上门女婿的,条件自然要差很多,白常山心里愧疚,所以才坚持要打听白茯苓喜欢什么样的,想着尽量给她找个让她称心满意的才好,后来又听儿子似乎也是早有此打算的,又更笃定了几分。

“再说吧,反正一定要听话老实,可以随便我欺负的,不能丑更不能笨。”白茯苓随手数出几项条件,态度毫无诚意。

她由始至终没打算过要嫁人的,她自个儿就只剩三年寿命,何苦连累人家作鳏夫?入赘女婿成了鳏夫,那日子难过得很,她虽然不是什么好心人,但也没必要明知道是火坑还诚心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