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人救人也是分亲疏的,她只能确保自家人的安全,至于其他人,她也没办法了。

夜幕降临,亥时一刻,青衣卫发动进攻的信号烟火在武林盟外炸开,烟火并不明显,武林盟中人也没人去注意,白茯苓远远看见那一朵银白的焰火,当即命令所有正气院里的人全数集中到正厅去,而白家的护卫等则在白阿大的带领下从后山迅速撤退。

白茯苓与白阿二看着最后一个白家人离开了摘星岭,等了一阵见一个信号烟花从崖下弹射起来,知道他们已经安全上船离开,当即抱着小狸花回到正厅上。

鬼目神情凝重地迎上来,道:“除了鬼臼,其他人已经全数到齐。夫人,可是有人要来攻山?”

白茯苓点点头,走进大厅大声道:“我收到消息有人要来攻打摘星岭,我会随我家护卫暂时离开,为了减少人命伤亡,各位也请尽快离开摘星岭,后山有绳梯直达江面,不会武功的请尽快从前面山路避走!”

第229章 不要再见

这是白茯苓想到的减少伤亡的唯一办法。

厅上众人哗然,白茯苓不去管他们,对鬼目直白道:“鬼臼里通外敌,已经被我们制住了,我不知道你与她是否一路人,但是安全起见,请你不要跟在我身边,要走要留你自己决定。”

说完带了白阿二急急往海浮石的寝室走去。

鬼目微微一怔,没有跟过去。

白阿二仔细检查过屋里,确定无人藏匿,便守在屋外,白茯苓关好所有门窗,走到博古架前按照记忆中的顺序一一转动那些花瓶打开密室入口,进入地道后,扬声吩咐白阿二可以离开,然后将地道门关了起来。

手上的油灯光影朦胧,白茯苓一手举着油灯,一手挽着装了食水点心的篮子一步一步顺着楼梯往密室里走。

伏在她肩上的小狸花也许察觉到主人的紧张心情,乖巧无比地蹭了蹭她,喵呜喵呜叫了几声,似是要给她打气。

有个活物在身边,而且这活物还是一只可以保护她的厉害恶猫,白茯苓的心安定了不少。

密室里的东西仍如上次离开时一般,白茯苓知道角落里有一大罐灯油备着,也就放心任由密室里所有灯烛都亮着,借由灯光让自己惴惴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小狸花发现附近并没有危险,甩了甩尾巴跳到桌子上打瞌睡,白茯苓坐了一阵有些无聊,也不知外边的情况究竟如何,于是决定翻看一下自己的“聘礼”打发时间。

武林盟与魔教的信物,武功秘籍又或是丹药对她没太多吸引力,她的目标是架子最下方的两个箱子。

然而打开左边箱子的一刻,她整个人呆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箱子里空荡荡的,竟然什么都没有!

她飞快伸手去将右边的那个箱子也打开,依然是空无一物!

白茯苓脚下一软,整个人坐倒在地上。

那些东西呢?甘青兰的遗物,还有她留下要给自己媳妇的首饰珠宝都到哪里去了?!

白茯苓不敢想,她木然扶着架子站起身,近乎自虐地取下那两个本应装了武林盟与魔教信物的盒子,用之前学过的手法一一打开,仍是空无一物。

架子上的瓶瓶子罐罐都是空的,书册翻开全是一张张白纸。

她一直在等一个答案,原来答案早已经等在这里。。。。。

这是密室旁人不可能轻易进来,更不可能在不惊动海浮石的情况下将东西取走。

海浮石离开后,这里被她的人严密看管,就是鬼白、鬼目轻易也无法靠近,更不可说打开密室从里面搬东西离开。

唯一能够把这里搬空的人只有海浮石!

在她为了辜负他的情意而歉疚自责的时候,在她为了守护自己的聘礼而一意孤行的时候,在她明知道被利用还咬牙坚持的时候,原来海浮石已经不声不响收回了一切。

原来所有这些都不过是个骗局,她的所谓歉疚、所谓坚持,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他装模作样蒙起眼睛坚持要她重新设定密室机关的开启顺序,而她傻傻地把一切维持原状的时候,他是否在心里暗暗耻笑她的天真愚蠢?

如果她没能事先知道青衣卫大举前来攻山,没发现鬼白是奸细,如果她没有准备好白家众人的退路,现在她的处境会如何?

可能她会落到鬼白手中,可能白家的护卫与侍女们为了救她会被青衣卫的人围攻杀死。。。。这就是她鲁莽顽固、自以为是的结果!

脑子里千万个念头纷纭沓至,她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茫然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两个小盒子,不知道自己该大笑还是大哭。

这不是很好吗?这个答案简直超乎她的想象,她可以彻底死心了,也再不必有什么狗屁的愧疚,所有见鬼的情意都可以一笔勾销,从此灰飞烟灭。

她应该大笑三声以表庆贺!

但是她的心很疼很疼,像被人用锋利无比的尖刀狠狠刺穿,再慢慢一点一点绞碎。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在意海浮石。

她从隐约猜到海浮石在利用她的一刻起,就在暗暗难过,不过一直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不要在乎,这样正好,是他给了她机会与借口,可以让她潇洒地转身离开。

从海浮石离开后,她再没有进入他的房间,更没有私自打开过这个密室,表面上的原因是正气院里人多眼杂,她能开启密室的事被人知道了后患无穷。。。。。现在看来,也许是她潜意识里已经预感到,这里有她一直声称要等,却其实不敢面对的答案。

她一直把海浮石想得太好,太高估他对她的情意,太自恋地认为他不会真的伤害她,所以努力不去怀疑,不去多想,直到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避无可避。。。。。

会不会是其他人做的呢?这之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心底里一个微弱声音挣扎着。

如果还有别人知道这个密室的开启方法,不声不响将里面的东西盗走,那她现在的处境将十分危险,这个人也可能替青衣卫打开密室,将她抓去给皇帝!

白茯苓心脏一缩,却并不真的太惊慌。

她很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宁可被抓也不愿被骗。

她呆呆坐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她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也挤不出半丝笑容,甚至灯油耗尽,整个密室陷入一片漆黑她也一无所觉。

黑暗中,小狸花忽然从桌子上一跃而起,弓起身子尖利地大叫一声。

有人来了!白茯苓浑身一震惊醒过来,能够进入这个密室的人。。。。会是谁?

白茯苓用尽全身的力气慢慢抬起头,漆黑之中,昏黄的光线自密室入口处透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伴着光明慢慢出现在她眼前。

俊美绝伦的脸庞在灯影下轮廓分明,宛如一尊完美冰冷的艺术品,身上朴素简单的粗布衣衫也无法掩盖他的光芒。

白茯苓看不见光明,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如堕冰窟。

果然是他!果然他一直都知道她没有改动过开启密室的方法!只是,这里已经没有对他有价值的东西,他还来做什么?!

心底里那个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始终是关心她的安危的,所以特地赶来看她,一直想着要把他逼出来,现在成功了!他终于为了她出现了!

够了!白茯苓厌烦地将这微弱的声音狠狠捏灭,抱起小狸花慢慢往海浮石的方向走去。

她的神情宁静而坚定,海浮石竟觉得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她没有停留,缓缓地与海浮石擦身而过,轻柔的声音在密室中显得空洞而冰冷:“聘礼你既然已经收回,我们再没有关系,我不想再见到你。”

海浮石神色一动,伸手想去抓她,不过手才举起便颓然放下了。他想留住他,只是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可以让她原谅他。

密室外,已经天色大亮,白阿二守在外边,一见白茯苓便迎上来,欣然道:“小姐可出来了!”

白茯苓看着他木然一笑,道:“带我下山,我要回家!”

白阿二不明就里,不过仍是依言背起她飞快往山下去。

武林盟昨夜一场激战,现在仍凌乱不堪,白茯苓不想理会别人,让白阿二施展轻功避开山庄里的武林人士,一路往见叶城而去。

白家人自有一套联络方式,不过半日光景,一直留在见叶城中负责接应传信的千晓楼探子已经送来了白家其他护卫与侍女的消息,双方约定在青河镇会合,然后一刻也不停留,直往北关城方向而去。

白茯苓也没问白阿二昨夜的战况,她现在不想听到与海浮石相关的一切消息。

因为怕皇帝死心不息继续派人来抓她,她一路吩咐千晓楼的探子打探消息,一边加速赶路。

所幸武林盟一战,几个青衣卫首领都落入了武林盟手中,海浮石将人扣住了,他们也无法指挥通知其他手下继续追截白茯苓一行,所以一路上有惊无险,虽然雪路难行,不过仍是在十二月初进入了北关城所在的永州地界。

这里起算是白家的地盘,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白丑早就得了信带人来接,白茯苓扑进父亲怀里,眼泪止不住便往下掉,把白丑吓得够呛。

自家女儿性子倔强,极少落泪的,他们夫妇从小将她捧在掌心,唯恐她受半点委屈伤痛,也没给她落泪的机会,怎么这次提前回家一见面就哭成这样!?

白丑抱着女儿走进客栈,环顾一圈与她一同回来的其他护卫侍女,他们也是不太明白的样子,只得拍拍女儿的肩膀柔声道:“苓儿乖,别哭别哭,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告诉阿爹,阿爹替你出气!”

白茯苓伏在他怀里摇摇头,抽抽噎噎道:“我想阿爹娘亲还有爷爷和弟弟,很想很想!”

“嘿!这有什么好哭的?乖,别哭了,再哭就成花脸猫了!”白丑哄女儿的词句十几年如一日,毫无创意,不过听在白茯苓耳中却温暖非常。

倒是旁边的小狸花听见他提起“猫”字,很配合地响亮喵呜了几声,顿时把白茯苓逗得破涕为笑。

第230章 我的时间很宝贵

回百里山的路上,白丑抽空将白阿二叫来问起他所有白家人撤退后,摘星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女儿上次跟他们见面可没有哭成这个样子。

白阿二也很迷惑,他当日藏身摘星岭上,情势发展与白茯苓所料的一样,事出突然武林盟的人不几提防,就让人直接冲上了摘星岭,正气院里的人因为事先有白茯苓提醒,逃去了大半。

青衣卫的人在院子里搜索一番,发现了鬼臼,获悉白茯苓藏在密室里,青衣卫的领头知道密室的机关错误启动三次,通道就会崩塌,他的任务是活捉白茯苓,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很快找到了密室入口让人从外破坏,企图破门而入,武林盟山庄里忽然一阵骚动,然后海浮石带人攻了上来,青衣卫的人匆忙之中想到从后山白家人留下的通道撤走,却发现绳梯下半截已经被后来撤退的正气院的人毁坏。

结果双方一场激战,最后青衣卫全数落入海浮石手中,被关押起来。

结束战斗后,海浮石马上冲进房间打开机关进入密室,很快小姐就出来了,然后就是这个看上去没什么,却又让人觉得不妥的样子。

白丑听了皱眉,女儿会这样果然都是那海浮石的错,女儿当初一意孤行要借种生子,他们夫妇就已觉得不妥,海浮石那个混帐分明不是好东西,这结果他们一家都预料到了,只是女儿对他的感情显然比她自己所想的要深,否则不会伤心难过成这样。

女孩儿家的心事,他当爹不好细问,只好等回到百里山,让妻子好好开导她了。

让白丑有些意外的是,白茯苓的低落情绪,在哭过一场后却好似好了许多,又恢复到从前的快活模样,几日后,一行人抵达百里山时,连白芍、白果几个从小在她身边的侍女都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不妥了。

白常山年纪大了,木佩兰又挺着个大肚子,两人都待在山中温泉谷里坐立不安地等着白茯苓,见面时自然欢喜不已,也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海浮石。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团圆饭,白常山摸着胡子道:“再过几日就是苓儿生辰了吧,我们得好好庆祝一番!”

白丑、木佩兰与白茯苓听了这话都是脸色微微一变,白茯苓最先恢复过来,笑道:“那爷爷要好好送我一份大礼!不然等弟弟出生了,你肯定会偏心他的!”

白丑与木佩兰想到女儿马上要过十六岁生辰,距离大限又近了许多,心情沉重根本笑不出来。

所幸白常山的注意力都被白茯苓吸引了过去,没注意到他们晦暗的脸色。

“不会不会,苓儿想要什么,就是天上的月亮,爷爷也想法子给你找来!”白常山想到即将出生的孙儿,眼睛都笑眯了,只觉得人生再没有遗憾!“

”那我要好好想想了!爷爷,你见过白金没有?还有旺财、阿福、飞飞它们。。。。嘻嘻,小狸花离开百里山这么久,现在一定跑去欺负旺财、阿福了。“白茯苓努力转移白常山的注意力,说到后来干脆拉起白常山往外走。

现在已经入夜,所幸温泉谷这里带了地热,气候要比外边宜人和暖,所以走在屋外并不觉得十分寒冷。

白常山乐于有孙女儿相伴,一老一少就在谷中漫步。白茯苓吹响哨子,把旺财、阿福等一众恶犬召来,却见小狸花威风凛凛地站在最壮硕的旺财背上,一副嚣张模样,旺财与阿福却有些蔫蔫的,显然是刚被某恶猫欺负过。

不过见到久别重逢的主人,旺财它们又都兴奋起来,纷纷围上又挨又蹭,留着口水用力摇尾巴撒娇讨好。

白常山之前远远见过这些在温泉谷林子里游荡的恶犬,远看就觉得有些可怕,现在一下子身边围了一堆,饶是他见惯世面也不由得打心里发毛。

幸好这些恶犬并没有做出什么凶恶不驯的举动,白茯苓见爷爷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轻叱一声:”统统坐下!“

那群恶犬竟然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十分听话地就在两人身边蹲了一圈。

白茯苓伸手去摸了摸旺财硕大的脑袋,指指白常山道:”这是我爷爷,你们以后要乖乖的,不许对他龇牙咧嘴,知不知道?“

旺财低低咕噜一声,讨好地向白常山摇了摇尾巴,白常山看得啼笑皆非。

一一介绍过自己的爱犬,白茯苓一身衣裙已经彻底报废,上头沾满了狗口水,白茯苓不得不先回房间去梳洗更衣。

等她洗过温泉浴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就见娘亲已经坐在了她的床边等她。

白茯苓知道自己粉饰太平可以骗过许多人,却骗不过娘亲,走过去挨在她身边有些委屈地蹭了蹭:”娘亲,我好想你和弟弟。“说着伸手轻轻摸了摸木佩兰隆起的腹部。

木佩兰摸摸她的长发,柔声道:”我们也很想你,你爷爷也很担心你,不过却不敢问你半个字。。。这些日子,你过得如何?“

白茯苓扁扁嘴巴道:”你们想问海浮石对不对?那个大坏蛋他骗了我,他对我好,都是装出来!我以后再不要见他了!“

嘴上说得狠,眼里却止不住往下掉。

”好,你再不见他也好。他怎么骗你了?哼!真以为我们白家人是好欺负的不成?“木佩兰秀美的眉毛轻轻一挑,面带怒容道。

海浮石是武功高绝不错,不过他们白家如果要全力与他为难,也足够让他头痛的。他想稳稳当当当他的武林盟主、魔教教主?他们自有大把方法让他寝食不安。无论 朝堂上还是江湖中,白家隐藏的人脉势力都不容小觑,尤其现在皇帝与海浮石势成水火,他刚刚重新现身执掌权柄,地位虽然远较从前稳固,可也并非不可撼动。

白茯苓摇摇头道:”不要,事情都过去了,算了。“

”算了?“木佩兰很诧异,这可不像女儿会说的话?莫非她对那混小子不定期未忘情?

白茯苓看出母亲所想,笑道:”有仇当下能报那就报了,特意去花那个时间精力,不值得。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而且,对他报复是很危险的事,白家每一个人都对我很重要,我不想他人因为这种事情有一丁点损伤。“

她 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当时确实很生气很怨恨,不过见到阿爹还有你们的时候,忽然就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只剩下两年时间,浪费不起。过去的,不管谁对谁 错,就让他过去吧。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有很多福没享够呢。一个混蛋,凭什么让我花时间惦记他,报复他?就算真把他整倒了,我又有什么好处?“

木佩兰这次是真的松了口气,不过想到女儿还有两年阳寿,眉头又皱了起来,苦笑道:”看来是我们多虑了,你是我们之中想得最开的一个。“

”人生苦短啊!我要每天都开开心心地过,爹娘和爷爷也一样,不管有没有我在身边,也要过得快活一些。娘亲不要皱眉头了,不然弟弟生出来一个苦瓜脸,以后骗不到小姑娘啦!“

木佩兰被她说得哭笑不得,伸手戳了一下她的眉心:‘你啊。。。。。”

一家人放下了心结,安心期待着木佩兰肚子里新生命的降临。产期在二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北关城外的蛮族却开始不安分起来。

陆英离开北关城已经一年有余,镇北军仍在,几个参将统领也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蛮族在陆英离开前被扫荡多次,强一点的部族要么被打残要么转而跟北关城合作做起了生意,倒也还好。

不过随着极北一个名为剌果部的新部族南迁,这种平衡被打破了,局势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就在此时,京城派来了一个新的将军负责镇守此地。

这个人名叫马唐,是四皇子母妃家的人,正经的武状元出身,之前因为毛家夏家势大,所以这些二三流外戚的日子都过得比较惨淡,这马唐也只在兵部混个闲职。

直到最近这一年多,京城里风云变幻,皇帝病生,几个皇子活泛起来,纷纷明里暗里提拔亲信,皇帝也知道这些事,不过一来他没精力管,二来这些人为了各自拥立皇子,一段时间内必然尽心尽力办事,派系之间也能互相监督制衡,所以他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下来。

四皇子的人之所以把手伸到几千里之外的北关城,也是看准了附近的蛮族已经被陆英压制得差不多,几年内翻不起什么大浪,所以有心让自己的亲信在这里混个出身,一年半载回京后可以靠着功劳步步高升。

陆英当时离开,就曾留了个心眼,让几个心腹参将三不五时拿些战报向朝廷申诉一番,加深便将情势不稳的印象,好为自己将来重掌北关城军权做引子————边城动荡,才会需要大将驻守。

祁国上下历来都以为北关城这里是虎狼环据之地(陆英来之前这里确实是),可四皇子却得到密报,知道此地其实平安得很,于是才起了这样的心思。

第231章 保安王子

朝中无人肯到北关城这中险恶之地,马唐却自动请缨,说白了是要借北关城“镀金”,日后飞黄腾达也能有点实在功劳作铺垫。

陆英守得住北关城,他马唐也守得住,别人不明就里,说不定以为他跟陆英差不多厉害。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马唐走马上任,却不知边关形势瞬息万变,一场大战就在眼前。

马唐新官上任,就听闻前内阁首辅一家就住在北关城南百里山上,当即带了礼品名帖前去拜见。

放在一年前的马唐,白常山多半派个总管就把他打发了,不过现在既然自己已经辞官,对方又是此地的一把手,却不好不见。

马唐在官场里打滚多年郁郁不得志,别的没学到,察言观色的本领倒是很强的,双方也算宾主尽欢。

晚上一家人吃饭时,白茯苓问起马唐这人如何,白常山想了想道:“真本事如何不好说,不过性情浮滑好钻营,应该不难对付。”

白茯苓扁扁嘴巴轻哼道:“好打发就行,这种家伙竟然跟我大哥一样当上了镇北大将军,想来就生气!等剌果部的人打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镇北!”

白丑摇摇头道:“剌果部的人要真来捣乱,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以前大哥还没到北关城的时候,我们不也好好的?再说现在还有镇北军呢,只要那马唐识趣别乱指挥,剌果部就算真来了也不能怎样。何况我们还有后招呢!”白茯苓半点不担心。

“什么后招?”白常山问道。

“一 年多前我在奴隶市场买了一个受伤的剌果部族人,他是剌果部族长的小儿子,叫剌果卫矛,被族里的恶人陷害,我去京城的时候他也养好伤离开了,他一定会回去剌 果部报仇的,平子说他有王霸之相,有这样一个人在,我们怕什么?”白茯苓每次想到这笔大赚特赚的生意就觉得高兴。

白常山有些不以为然:“面相之事,怎能作准?”

“别人的不好说,平子说的,好像都挺准的。”白茯苓想起杨珩、想起父母、她自己……还有海浮石,平子那神棍真的很神,称得上百发百中了。

“不管如何,现在北关城里多了马唐这个外人在,苓儿你做事要小心一些,免得招人话柄,你大哥还有平子都在京城呢。”木佩兰提醒道。

“知道了……”白茯苓想到这个就心烦,好不容易冬天过去了,正适合出门活动,却遇上这么个碍眼的家伙。

虽然北关城的主人换成了马唐,不过在所有人心目中,此地真正的王仍是白家,白茯苓的乌木马车走在北关城内,声势威风与一年多前并无两样,白茯苓靠在车上心情舒畅,在自家的地盘上就是不一样啊,她要横着走,也无人敢说个不字。

不过走到通财牙行门前,却发现门可罗雀,白茯苓不由得皱了眉头,她今日一时兴起来牙行,白商陆应该来不及清场才对,最近她忙于做善事,没关注过牙行的事情,按说现在冰雪消融,蛰伏了一个冬天的商人们应该都急着出来赚钱才是,怎么牙行会这么冷清?

白商陆出门来迎接,白茯苓才下车便忍不住问了起来。

白 商陆苦笑道:“最近北关城外不太平,商队无法通行,剌果部南迁,正与其他几个蛮族部落争抢地盘打个不可开交,连原本与我们做生意的大箭部等都自顾不暇。南 面的商人倒是来了好些,现在都暂时留在驿馆。只盼蛮族与剌果部的战事尽快分出胜负,否则今年我们的收益可要大打折扣了。”

“知不知道剌果部现在情况如何?”白茯苓有些好奇,她记得剌果卫矛之所以被陷害流落到北关城,就是因为他父亲要带领族人南迁,而族里的大祭师不愿意,所以干脆下手谋害了这俩父子。

现在剌果部族南迁,莫非是剌果卫矛只用了一年多时间就报仇成功夺取了族长宝座?这也太有效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