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忆。

最好不相爱,便可不相弃。

最好不相误,便可不相负。

当时看了并不放在心上,现在回想却觉得一个个字重重敲在心上,直教他痛彻心扉。

他很想摇醒白茯苓,问她为什么可以对他这么狠心无情,既然早知今日,为何要出现在他面前引诱他沉沦深陷不可自拔。

她说过她不会一直呆在他身边,要生他的气到他死那天,他到今日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在发生聘礼时间之前,她偶然的心虚表现,想必就是为了这个秘密。

他还奇怪为什么她一边说不原谅她,一边却又放任他的亲近,原来她早知会有这一日,早知他会为了她的死伤心欲绝。

但是就算早知今日结果,他就真的能够舍得避开白茯苓?

忘情丹服下去,他就能够彻底解脱,但是他不想忘记,不想放手……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但是这次,他失去了最想要的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甘遂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他唯一想不通的是,白茯苓以及她得父母为何会这么清楚而且确定她的死期。

浑浑噩噩中,腿上被人撞了一下,然后便听见一个小孩子放声大哭。

甘遂低下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几岁大的小姑娘跑的太急撞到他腿上,被他的护身罡气弹了开去,所幸小姑娘并不会武功,人小力弱,所以反震之力不大,她只是摔了一跤。

旁边一个小孩似乎是小姑娘的哥哥,急忙跑过去扶起她,安抚道:“不哭不哭,老和尚说他等会要讲地藏王菩萨的故事,……我们快去吧。”

甘遂面色不善而且身形高大,两个小孩虽然对他很有意见,但也不敢惹他,小男孩把妹妹扶起身,拍干净她身上的雪沫,两人手拉手扭头就跑了。

地藏王菩萨?

甘遂忽然想起,曾几次听闻白茯苓做善事是因为地藏王菩萨曾经赐下神恩救她性命。

甘遂游目四顾,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一个小村镇里,两个小孩子正往村口一个小庙跑去,他想了想举步跟了上去。

小庙十分简陋,一个老和尚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大群小孩子为在他面前,老和尚正好开始说地藏王菩萨的故事。

说的是有一位名叫光目的贵族女子,十分孝敬父母,她得母亲生前喜欢吃鱼子,犯杀生罪极重,死后神魂堕入无间地狱,受尽无数苦楚。光目知道母亲生前不积善因,死后必会受报应,于是变卖家宅财产供养佛寺,大做善事。最后终于使自己的母亲以及其他地狱的罪人得以脱离地狱的苦楚。这个贵族女子就是地藏王菩萨的化身。地藏王菩萨曾发下誓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更身入地狱要度尽六道众生。

故事既不曲折也不离奇,甘遂却如遭雷击,脑中灵光闪现,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好!哈哈哈哈!好啊!”

……

白茯苓此时正坐在地府阎罗殿上与判官讨价还价。

“就这个吧,名门望族,富甲天下,近五十年娶的媳妇只生儿子,没有生出过一个女孩,你投胎到这一家,不但是长房嫡女,还是族里唯一的小姐,必定万千宠爱在一身,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判官呲牙咧嘴到。

“好像还不错,可是我还能遇到我爹娘吗?”白茯苓挑剔道。

判官终于爆发了:“你有完没完,一下子说这家不够富,一下子说商家地位太低了,一下子嫌那家亲戚太多,一下子嫌父母容貌太丑……现在连遇上什么人都要挑剔,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白茯苓斜了他一眼,得瑟道:“地藏王菩萨说我做了大功德,足以抵消前生孽债有余,我不过提出几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吗?要不我去问问菩萨好了。”

判官十分哀怨,如果不是白茯苓积下善因太多,他也不用这么低声下气伺候她。

白茯苓其实也不想为难他,只不过心底深处舍不得父母亲朋,所以才这样拖拖拉拉,迟迟不下决定,这一生有太多东西让她留恋,她不想太快喝下孟婆汤了却前尘。

双方正在扯皮,地藏王菩萨与牛头马面走了过来,前者面现难色,后两者神情惊惶。

判官正一肚子火气,偏偏地藏王菩萨不是他得罪得起的,于是只好冲着牛头马面发作:“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天塌了还是地府要倒了?”

牛头苦着脸递上一叠纸道:“出大事了,判官快看!”

白茯苓好奇的瞄了一眼,道:“这不就是我家保存的卖身契,有问题吗?”昨天其她就陆陆续续受到白果他们烧给她得这些纸契。原本是想拿来做完成任务的证据的,不过地藏王菩萨一见面就是对她一阵夸奖,直说她超额完成任务,所以她也就没有刻意去整理了。

牛头马面同时怒瞪她一眼,道:“就是你这个灾星,谁不好惹,偏去惹那煞神!”

白茯苓十分不解,判官一脸晦气地翻开那些纸契,才翻过两张,就见一张以丹砂写成纸笺,上书两行大字:

三日之内,白茯苓若不还魂,

吾便血洗天下,以十万百万冤魂填满地狱!

一个个红字力透纸背,恍如血色淋漓,张牙舞爪杀气腾腾。

判官又翻了几张,几乎每隔两三张卖身契,便夹了这样一张血红“警告信”,判官沉了脸色哼道:“大胆凡人,不自量力!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凶神恶煞,敢要要挟地府!"

白茯苓也看清了那些字,她要不知道这是谁的杰作,那就是正宗的脑残了!

她缩缩脖子,决定低调一点。

判官发完一阵官威,抽出生死簿,对牛头道:“这人姓甚名谁,报上来!”

牛头耷拉着一双牛眼,有气无力道:“甘遂……”

“什么?”判官手上的生死簿没拿稳,啪一声跌到地上。

白茯苓更是惊奇,甘遂这么有名气?连地府里的牛头马面和判官 都认识他?

判官两眼喷火,瞪向白茯苓。那恐怖的样子,十足十想把她当场撕开几块。

“不关我的事……我一直努力劝告他不要杀人的……”白茯苓抗议道。

地藏王菩萨叹口气道:“事已至此,怨也无益,一切皆是因果。”

判官用力揉了揉脸道:“她当初还魂重生十五载已经是坏了规矩,如今再次还魂,有碍天道轮回秩序,不妥不妥。”

马面一张脸拉得比腿还长,咕哝道:“总比地府多出十万百万冤魂要好吧……”光想到搞定这些平白多出来的鬼魂的工作量,就让他们头皮发麻。

白茯苓怯生生道:“那个……凡人生死不是判官手上的生死簿所定吗?如果死期未到,原则上应该不会被杀吧……”

判官跳起来怒骂到:“你懂个屁!那甘遂什么来历你知不知道?”

白茯苓用力摇头,她现在只希望这笔烂帐不要算到她头上,她好不容易才完成了救助万人的任务,可以从新投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如果这个时候被甘遂拖累,她真不知道改怎么办才好。

地藏王菩萨脾气比较好,和声解释道:“甘遂的魂魄乃是天地之间杀气怨念不得宣泄,天长日久凝聚而成,误入轮回生而为人,他的生死命途就是判官也无能改变……他若一意孤行大造杀孽,就是地府也无能为力。”

那就是说死在他手上就是白死,只要他想杀,不该死的人也会死!

白茯苓面上变色,气道:“说我之前是白起,坑杀四十万人,就要我倒霉三十世,他倒好,一句生死命途无法改变就可以随便杀人,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吧。”

地藏王菩萨叹口气道:“他今生种下恶因,来生自有恶果。”

判官与牛头马面低头商量了一阵,抬起头对白茯苓道:“你回去吧,牛头马面,明日起你们与本官一起修补调整被打乱的轮回秩序,限期二十年内完成。”

牛头马面一脸无奈齐声答道:“是!”

“喂喂,你们好歹也问问我的意见吧!”白茯苓一惊,复活重生可以见父母亲朋,她自然是喜出望外的,不过同时还要面对甘遂!回去,这辈子势必要与甘遂绑在一起了,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判官不耐烦道:“你回去好好劝那甘遂放下屠刀,自有你的好处。”

说着一挥手,牛头马面不由分说把白茯苓架到奈何桥边一推,白茯苓眼前一黑,所有知觉都离她远去…………

260 倾我今生

云雀山别院前堂大厅上鸦雀无声,只有火盆偶然爆出噼啪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笔墨与纸张摩擦的簌簌声。

白茯苓的棺木依然停放在大厅上,棺木一侧,白果、丁香、白阿五、白十三等人轮着将卖身契一张接一张放入火中彻底烧成灰烬。

甘遂坐在火盆不远处奋笔疾书,一碟血红的丹砂用尽,紫草便马上利落地换上一碟新的,从早上到现在,紫草都不记得换了多少碟了。

甘遂像完全不知疲倦一般,由始至终没有停笔。一张张写着同样血红威胁字句的纸签,夹杂在卖身契之中投入火盆,瞬间化为灰烬。

早晨他突然出现在灵堂之上,吩咐紫草准备纸币丹砂,然后便一直重复着同样地书写动作。

纸签上的内容把白果他们吓了一大跳,但是在甘遂恐怖的目光下,。没人敢去阻挠他的疯狂行为。

白丑与木佩兰出来见他如此,真不知该为他的痴心坚持感动,还是该为他的狂妄大胆无奈。不可否认,他们虽然笃信佛法多年,不愿再惹血腥杀孽,但是最爱的始终是自己的女儿,心里暗暗盼望甘遂这个法子可行,所以全不阻拦,甚至使眼色让白果他们配合。

能够令女儿死而复生自然是最好,否则以甘遂此刻的状态,他们真担心一旦女儿最终无法复活,他真的会把威胁变成现实!

白十三将最后一张卖身契投入火中,望向甘遂干咳一声道:“烧完了”。老大你写了至少两三千张“血书”了,是不是也停手歇会儿?

甘遂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理也不理,仍是继续不断写着。

他为了赶在白茯苓生辰之前回京,日夜兼程赶了数千里路,昨日刚到京城便得知白茯苓的死讯,悲伤过度差点走火入魔,气候失魂落魄在雪地荒野走了一夜,今日又是一整天不吃不喝坐在白茯苓灵前写字,如果不是他武功底子实在好,早就虚脱在地上了。

往日干净整齐的俊美青年,现在蓬头垢面,满脸胡渣子,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别说紫草白果等人,就是木佩兰与白丑见了,也心生不忍。

不知道过了过久,远处传来鸡啼声,天边现出一片鱼肚白。

甘遂身前的一大叠白纸全数用完,他顺手一摸没有摸到纸签,抬起头向着紫草哑声说:“去拿纸来!”

紫草终于忍不住了,摇头说:“不拿!够了!你已经写了一夜了!如果她泉下有知,早就该看到了!”

甘遂根本听不进去,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他知道紫草说的有道理,但是他不想苦等,他怕多看几眼白茯苓沉睡不醒的摸样,他会疯狂崩溃,他必须做点什么让自己不去考虑白茯苓无法复活的可能。紫草不肯送纸来,甘遂起身便往记忆中别院的书房方向走,打算自己动手,紫草一闪身挡在厅门前不肯让他去。双方正在坚持,突然厅中想起几声咳嗽。

厅里本来就聚集了不少人,所以甘遂也没有留意,紫草背向厅门正对着大厅内,却清清楚楚看到庭上并无人咳嗽,她定了定神,又听到几声,分明是从棺木中传来的!

“小师嫂……她、她……”紫草不敢置信的指着棺木惊呼出声。

甘遂看见她这幅惊诧的神情,心中一动,燃起希望的同时更升起极大地恐惧,他很怕,如果这是一场空欢喜,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咳嗽声再次想起,这次清晰而明白,庭上其他人都一跃而起额,扑向棺木的位置。紫草积极拉过甘遂的袖子飞奔到棺木旁。

棺中沉睡了两日有余的白茯苓一边咳嗽一边慢慢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是谁带头欢呼了一声,庭上众人欢声雷动。

甘遂缓缓伸出手去,仿佛怕稍稍用力这个美好的景象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白茯苓茫然看着面前无数张熟悉的面孔,一时也有些适应不了,尤其是胡子拉碴形象颓废的甘遂。

甘遂的手小心翼翼碰触到白茯苓的脸蛋,缓缓摸到她的颈侧,温热的触感令他振奋非常,肌肤之下规律跳动的脉搏带着无尽生机,透过他的手指直直传入他心中,飞快填满他冷寂空旷的心窝。

她是活得,她终于活过来了!

甘遂一把将白茯苓紧紧抱住,想欢呼想大叫,但是喉头像被什么塞住了一般,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之后便是一场混乱,甘遂抱着白茯苓不肯放,谁都劝不开,白氏夫妇很无奈,紫草毫无办法,其他人只能干瞪眼。不过甘遂将白茯苓从地府里抢回来的,所以没人好出面去阻挠他的非礼行为。

最终是白茯苓连绵不绝的咳嗽声,将他震醒。白茯苓的棺木就在火盆边,加上风向关系,烟火将她呛得连连咳嗽,什么话都没法说。

甘遂将她抱出来走到避风处,却仍是不肯松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失而复得的心上人。

白茯苓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值得佯装刚刚恢复身体虚弱垂着眼睛不说话,她对于面对甘遂,一点点准备都没有。原以为她一死,所有一切便一笔勾销,没想到……哎……

木佩兰见这样也不是办法,值得先将庭上其他人打发去休息,然后走上前对甘遂道:“苓儿她刚刚醒来,先让她梳洗一下,再说其他可好?”

说着伸手想去将女儿接回来,甘遂往后倒退一步,眼中闪过警惕与凶戾,木佩兰一惊,缓过口气到:“苓儿是你救回来,我们夫妇不会再阻挠你们的婚事,你大可放心。而且苓儿至少两三日不曾梳洗更衣,她很爱干净的,会不习惯……:

这话其实是委婉地提醒甘遂,你小子两三天没洗澡,也不怕熏到老婆。

紫草见这样坚持不是办法,也加入说服行列。费了一番唇舌,甘遂才勉强松了手。

白茯苓被爹娘送回房间好生梳洗整理过了,换过衣裳,有些不好意思的埋在娘亲怀里,歉然道:“让你们伤心难过了一回,都是我的不是。”

不过短短几日,爹娘就像平白老了好几年,白茯苓看得心理难过之极。

不管如何,能够复活再与自己爹娘还有一众亲朋家人团聚,都是一件好事,至于债主甘遂……慢慢来吧。

她就不信她会搞不定他!

一家三口说了几句闲话,木佩兰去抱了两个儿子过来。两个一岁半的孩子已经能够分辨亲人,抱着白茯苓“姐姐”叫个不停。

为了她的事,这几天庄子里从她爹娘到打理杂物的佣人,没有一个睡得好,白茯苓将父母劝去休息,自己却没有半分睡意,呆呆坐在床边发呆。

紫草敲了敲房门走进来,见他醒着,拉着她左看右看,十分欢喜,更趁机将这几天以来甘遂做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白茯苓叹了口气,没说话。

紫草有点急了,道:“师兄这样对你,就是铁打的心肠也得化了,你、你可别辜负师兄的情谊。”

“你不用急,这辈子我是跑不掉了的。”白茯苓苦笑道。

紫草皱眉道:“你这话我不爱听。”这么勉强,枉费师兄对她一往情深。

“但是这是事实不是吗?”白茯苓直视紫草,没有半分心虚:“我是喜欢你师兄不错,但是从一开始,都是他在做决定,我如果有其他意见,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逼我听他的,甚至拿我的父母亲人来要挟我。”

紫草咕哝道:“他对你很好了,换了我们,要敢不听他的,直接杀了。”

白茯苓忍不住笑起来,知道有人比她更悲剧,心情就是好啊。

紫草前脚走,甘遂后脚就到了,他换了一身簇新衣袍,刮去了胡渣子,重头到脚整理了一遍,又恢复了原本俊美清爽的摸样。

紫草一再提醒他形象问题,他勉强花了点时间打坐恢复状态,否则早到了。

缓冲过一阵,白茯苓总算可以从容一点面对他。

甘遂将她抱入怀里,狠狠稳住她,直到她要喘不过起来了,才稍稍松开。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甘遂恨恨道,一边将耳朵贴在心脏的位置,满足地听着她稍显急促的心跳声,她是活的,真好!

白茯苓哼道:“知道我狠心你还敢惹我?!”

甘遂不答,伸手摸到她的腰际,想去解她的衣带,白茯苓连忙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色狼行为,惹来不满的很瞪。

白茯苓才不怕这只纸老虎,伸手摸了摸他的鬓边道:“紫草说你几天没有休息过了,乖乖睡觉,不许乱来。”

“我精神的很”甘遂不依不饶,一边将十分能展现他迫切心情的某个部位贴到白茯苓腿上蹭了蹭。

白茯苓脸上泛起一片红霞,在他下巴上咬一口,道:“不行,你要的话……睡醒了再说!”

甘遂好不容易令心上人回到自己身边,在得到一个缠绵约定之后,终于勉为其难躺在白茯苓床上睡过去,睡梦中不忘紧紧抓住白茯苓的手,唯恐她会再次离开。

白茯苓看着他安详满足地睡脸,也静下心来考虑日后两人该如何相处。

公平地说,她其实有些对不起甘遂,虽然甘遂也犯过对不起她、令她伤心的事,不过比起自己死对他的刺激,两清有余了。

现在她刚刚死而复生,甘遂还没有回过神来,过后一定会跟她算账的,要安抚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她与甘遂的相处,确实就像她对紫草说的一样,甘遂决定一切,然后用尽各种手段逼她就范。这并不完全是甘遂的错,以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甘遂天长地久,所以对他的她对敷衍为主,不是直接拒绝就是干脆对他不理不睬……现代好像管这叫冷暴力来着。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甘遂,她喜欢怎样的对待,喜欢怎样的相处方式,只是冷眼旁观,看着他因为自己的轻忽忐忑不安,甚至做出一些过激行为,然后以此为借口,将他推得更远。

按照孔老头的说法—不教而诛谓之虐!

好像越想,她的错处就越多……但是想到地府中所见所闻,要她心平气和的对待甘遂,真的有些难。

白茯苓捧着脑袋叹口气,死了一了百了,或者就是不停纠结。

因为一早知道自己只能活到十八岁,所以想做的事情计划都已经做了,除了对家人的卷帘不舍,复活对她而言,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狗尾续貂。

她甚至有些茫然无措,多出来的几十年生命,她做什么好呢?莫非都用在跟甘大魔头斗智斗勇上?

晚饭时分,收到这意外喜讯的林平子、陆英飞快到了云雀山别院。

两人看到活生生坐在面前的白茯苓,又是一番欢喜,再看坐在她身边,不顾旁人侧目揽住她腰肢,一脸亲昵独占姿态的甘遂,便觉得比之前顺眼了一些。

林平子仔仔细细把白茯苓的小脸打量了一遍,喜悦道:“好了好了,表妹这面相,活到八十没问题。”

侧头顺便扫了一眼甘遂的那张脸,挑了挑眉头,什么话都没说。

白茯苓既然无事,一家人也没必要在冰天雪地的天气里赶路往海州,当即以道路冰封无法通行为由回到京城阁老府,白常山不知道白茯苓这几天死而复生之事,听闻儿子不去海州了,留在京城陪他过年,开心得一张老脸笑成了蔼花样。

白茯苓的十八岁生辰,一家人一起庆祝,连甘遂也在受邀之列,自从白茯苓复活之后,白氏夫妇已经不再像以往那么排斥他了,若他能够保住女儿平安一生,那就认了他这个女婿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