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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一个周末,我去市图书馆帮小草找两本据说快绝本的书。医生只有半天班,估摸着这会儿快到了,我就慢悠游地晃出来,琢磨着中午要不要带他去一家刚发现的野山菌面馆,一抬头,就看到了邵江。

他慢慢走上台阶,举手投足一如当年。六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学校图书馆的正门台阶上。

“林之校!”他显然有些意外,“居然在这里碰见你。”

“嗨。”邵江高我一届,也在X市读研,算起来我们三年多没见过面了。

“你来借书?”

“查点东西。”

“毕业论文?”

“嗯。算是吧。”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读研?

“准备升博还是工作?”

“还没定下来。”

邵江笑了笑:“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我觉得这句话作为开场白才正常。

陷入沉默。

我觉得这种沉默有些别扭,于是主动挑话:“你在读博?”

“没有,现在在电视台了。”

“好单位。恭喜。”

“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接下来,他说了说做纪实新闻栏目的辛苦和枯燥。其实我想说做新闻栏目挺好,别的节目说不定更混乱。比如娱乐类节目,带着点不确定性,录制过程状况百出,从内容到形式。比如生活类节目,各种繁琐,遇到你感兴趣的还好,要是遇到你不感兴趣的,那真是种折磨。

“你一个人回学校?”

“不,我等人。”

我们三句不搭两句地聊着天,直到医生出现。两位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我与邵江就此道别。

中午吃饭,医生问:“刚才那位?”

难得他八卦,我笑:“我本科时期的暗恋对象。”

来蹭饭的三三抬头,满眼精光:“你碰到你喜欢的那个学长了?”

医生脸上淡淡:“难怪你吃个饭心不在焉。”

我什么时候心不在焉了?我只是回想起本科时光…“他高我一届,大二的时候,校庆晚会认识的,我们院和他们院本来也没什么交情,之后也就没什么接触了。”

“哎,对了——”大快朵颐的三三看向医生,“我一直觉得你们俩长得挺像的。”

医生笑了笑,低头专心吃东西。我觉得气氛有点怪,又说不出哪里怪。

三三饭吃了一半就被电话call走加班。饭后,医生默不作声地坐在沙发上看书,我熬八宝粥,一边搅动勺子一边对着沙发上医生的侧面发呆,真是百看不厌,我都觉得自己心理变态了…直到现在我都难以理解,为什么没人觉得医生特别帅。这皮肤,这眉毛,这鼻子,这眼睛,这嗓音,再搭上这气质——完全可以去拍电影。我不知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我审美迥异,我喜欢的男人都是斯文沉着型,我觉得无比耐看,但是别人都觉得“是不错,但也不至于到那么那么好看的地步”,比如说医生,比如说邵江。

啊——我转恍然反应过来,医生不会是以为我把他当邵江的影子或后续了吧。

我喊:“医生,医生——”

医生撑着下巴,姿势没变,嗯了一声。

“你没发现你长得特像林老师么?”

继续一动不动。

“都是白皮肤,戴眼睛,斯斯文文,不过你笑起来比林老师好看多了。”

依旧一动不动。

我继续搅我的粥:“你知道每个女孩对异性的审美观都会受父亲影响么?我的审美观早被林老师定型了。要是林老师长得是胡军那风格,我当初就看上你们科那小高医生了。”唉,还要我说得多明白?你和邵江没关系,根源在林老师那。

我瞟了一眼医生,医生依旧托着他的下巴,但是我看见他笑了。

当时,我以为他是吃醋了。

午睡醒来,我盯着天花板回神的时候。

“你那个学长对你有想法。”

“嗯…嗯?”

“嗯。”

“哦。”

“…不想和他再续前缘?”

“这个,这个不行。”

“为什么?”

“你长那么好看,我哪舍得。”

“你冲着我的脸喜欢上我的?”

“不是,你不觉得你笑起来眼睛里有反光么?就碎碎碎碎的那种,多面晶体一样。看多了我会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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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准趁我没醒透的时候逼供!)

医生:“你那会儿好问话。”

(你要是哪天问我银行卡密码呢?)

医生:“我早知道是林老师生日了。”

(!!)

、金印婚礼

9月30日,我提前回到Y市为第二天金石印玺的婚礼做准备。作为兼任婚礼知客的伴娘,整整一天都在对着密密麻麻的清单核实各项东西以及盯着婚礼彩排中度过。晚上八点多收到医生的短信:“已安全到达。”

我抱了抱印玺:“好好睡个美容觉。”便告辞回家。

娘亲来开门,低声告诉我:“说是不饿,就喝了杯豆浆。”

“大概累了吧。”我轻轻推开房间门,医生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蹲下/身看他。

记得小时候,外婆从朋友家抱回来一只小猫,通体纯黑,还没断奶,眼睛半睁不睁。我每天吃完早饭就坐在它旁边捏着滴管喂它牛奶,喂完就看,一眨眼就看到了吃午饭的点,吃完午饭继续看,一眨眼就看到了吃晚饭,时间真跟流水一样。

爱因斯坦同志告诉我们,和喜爱的人在一起,度日如秒。

我和顾魏,就这么互相看着看着,两年转眼就过去了。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我拿手指尖拨拨他的眼睫毛,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顾魏睁开眼睛,慢慢眨了眨。

我摸摸他脸:“饿不饿?”

顾魏摇摇头,伸手拨过床头柜上的液晶钟,九点半。慢慢坐起来,然后:“啊,客房…”

我看着他撇撇嘴角,拿着睡衣去洗澡,心里没来由地想笑,起身去厨房给他打了杯米糊。

顾魏洗完澡,乖乖喝了米糊,然后亦步亦趋地黏在我身后,我擦桌子,他跟着,洗碗,他跟着,收豆浆机,继续跟着。

我忍不住破功,笑出来,牵了他的手拽进卧室。经过客厅的时候,淡定地无视了林老师睁圆的眼睛。

十点半,房间门被敲了三下,林老师探进来半个身子。彼时,顾魏躺在床上,靠着床头翻杂志,我坐在桌前,敷着面膜和小草QQ,两个人一齐抬头看他。

“嗯——”林老师看着眼前无比纯良的画面,“我们先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我和顾魏:“晚安?”

林老师:“晚安…”默默退了出去。

新人在婚礼那几天往往是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有哪个新娘能奢望婚礼当天还能睡懒觉的?

印玺说,我能。

化妆师都到了,她活生生睡到快9点,才被金石给拎起来。(他们两家住对门)

我在堆满婚纱礼服的房间里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喝牛奶敷面膜,深深觉得这样悠哉的新娘真的是世间少有。

中午,金妈妈印妈妈下了一大锅饺子and一大锅圆宵,寓意团圆美满。(三三:是相当混搭好不好!)

顾魏比我辛苦。吃完饭我坐在房间里化妆换衣服的时候,他被抓差去车站接人。

晚上六点零六分,开席。

金石亲自操刀,做了一部flash小短片开场,他和印玺的20年。简单黑白的笔调,最后那句“我们的一辈子,才刚刚开始。”骗哭了现场无数女同胞,包括新娘本人,她显然没预料到当晚的surprise会来得这么快。

我们在台下拼命尖叫,于是我们的“悠哉女王”不悠哉了——金石呈现的婚礼与她之前彩排的婚礼,相差太多了。前半场婚礼她的表情除了意外,就是意外。交换戒指之前,她下来换衣服,一进更衣室就掐住我腰侧:“你个叛徒!”

我被她挠得直笑:“有惊喜,才有幸福么。”

交换完戒指,定情之吻结束,台下众人起哄丢捧花。

一群未婚男女青年齐齐站成一排。

印玺拿过司仪的话筒:“我有个附加要求,接到捧花的,一年之内,必!婚!”

然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捧花直直地奔着我而来,与此同时,以我为圆心,两个人为半径范围内的人,往旁边退成一个圈挡住抢捧花的人。

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接,火红的玫瑰花球就落在了我的胳膊弯里。

我看向周围退开的人,三三,印玺表哥,印玺堂妹…不带这样作弊的!!

下意识地寻找医生,却发现他在远处笑得白牙闪闪。

婚礼下半场,走到哪里,都有认识的人调侃我:“林之校,一年必婚的啊。”顾魏那桌,更是有人直接跟林老师打听:“什么时候喝你家的喜酒?”

真真是万般羞涩啊。

晚上,父母先回,我安排完宾客和顾魏一起回家,手上抱着火红的花球。

顾魏突然冒了一句:“结婚的时候用白色的捧花吧,你拿白色的比较好看。”

我觉得自己的脸快和手里的花一个颜色了。

第二天上午,门铃响。

我一打开门,就差点被表哥那一口可以做广告的牙齿闪瞎。

“嗨,好久不见,听说见你都得预约了。”

“嘿嘿~丫头,我听说你找了个医生。”表哥伸过手来把我的头发迅速地揉成鸡窝。

“你们医生是不是一天不用手破坏点事物就难受?=_=”

表哥清清嗓子:“我这双手可是制造生——”看到了从我房间出来的顾魏,愣住。

然后——眼睛瞪大,大步走了过去——

“拐人拐到我们家来了?!”

其实,有顾魏和肖仲义居然是远房亲戚这种巧合在前,我本来不该对“表哥和顾魏认识”这件事如此惊讶,但是他们两个既不握手寒暄也不骂架互殴只是默然对望的状态,让我凌乱地产生“不会他们俩之前有什么吧?”的想法…

我走过去:“认识?”

表哥把面无表情的顾魏从头到尾扫描完一遍:“一起踢过两次球。”

你们俩差了一届,学校隔了半个城市居然还能踢到一起, X市真是开放的国际化大都市…

我不知道他们交流沟通了什么,等我洗了盘水果回客厅的时候,两人已经相谈甚欢,一副熟络的样子了。

趁顾魏去阳台接电话,我八卦地问表哥:“顾魏——大学的时候——”

表哥剥着桔子:“哦,球踢得不错,过人技术挺好。”

我真想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聊天呢?!

送走表哥,我踮脚把顾魏脖子一勾,恶狠狠地说:“老实交代!你们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正在逼供,我爸进客厅。

“林之校,不要欺负顾魏。”

然后我妈跟着进来。

“林之校,不要欺负顾魏。”

医生笑眯眯:“你不要欺负我。”

我:“啧,我难得耍流氓…”

后来,我得知事情始末。

两个医学院友谊赛,表哥他们拉拉队某队员看上顾魏了,要顾魏的号码,表哥帮忙打听了。

于是,顾魏觉得表哥像妈妈桑,表哥觉得顾魏是花花公子。

我想起社会学学老师的一句话:“误会,都是由沟通不善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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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是通过6个人就可以认识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你去认识一下奥巴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