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浩宇担心一会夏霁回来关世进会摆脸色给她看,于是又追到了书房。

“爸,你再给我些时间,两个月怎么样?两个月以后再说这事,你不能因为于家那个老女人来给你一点压力,你就屈服于她,这是咱们家自己的事,你又何必要听她的?”

“昨天我和周家的人会面的时候,他们已经委婉地表达了不满,说他们和于家私交不错,那意思是说我得罪于家,会让他们很难处理。”

关浩宇知道,这恐怕才是关世进忽然这么烦躁的原因。

“爸,只要你不赶她们走,我以后就不败家了,我到公司去做事,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发奋图强,怎么样?”

关世进更生气,以前他怎么说都不信的儿子,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改过自新,还说要发奋图强,看来那个女人真是比他这个当老爸的还要重要。

“你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愿意为那个女人去做一些事情,那你就去吧。不要再烦我,滚!”关世进指着门大吼

关浩宇没办法,只好滚了出去。

他忽然发现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以前的败家仔只知道吃喝玩乐,从来没什么愁事,自从认识夏霁以来,好像让人不痛快的事就一桩接着一桩,他也曾经告诉自己算了,但终究还是放不下,完全就像着了魔一样,明知没有好的结局,但却还是埋头付出。

就在关浩宇心烦意乱的时候,夏霁的电话打过来了,一看到手机上显示的‘老婆’两个字,关浩宇就又觉得这些烦恼都是值得的了,夏霁和孩子天天在他身边转悠,没有比这更让人愉快的事了。

夏霁打电话是说今晚她和孩子不回来睡了,不用等她。

虽然夏霁没说什么,但关浩宇知道夏霁肯定是听到某些消息了,知道现在回来会尴尬,于是在外面住酒店。

关浩宇忽然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们,“你们在哪里,我现在就过来接你们,大晚上的不回家,带着孩子在外面住像什么话,我不同意。”

“没事的了,我和吕庭筠他们在一起,还有陈姐和一个朋友,浩宇,给你带来的困扰,真是对不起,这两天我会找一套合适的公寓搬出去。”

关浩宇心里一阵难过,大声对着电话说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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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霁和吕庭筠再次回到白楼时,真的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陈姐更是泣不成声。

夏霁看向吕庭筠,吕庭筠笑笑,“本来是要准备卖了的,但后来终究是下不去手,这里承载了太多的情感,卖了它感觉等于卖了自己的灵魂,于是就又赎回来了。”

这个地方对于时寒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地儿,但他很喜欢,在小花园的过道里跑来跑去,最后过来抱住吕庭筠的腿,仰头看着他,“这是吕叔叔送给时寒的房子吗?”

吕庭筠弯腰将他抱起,“是啊,时寒喜欢吗?”

“喜欢。”时寒很肯定地点头。

吕庭筠已经将一间卧室改成了婴儿房,陈姐给时寒洗完澡,带他睡觉去了。

洗完澡穿着浴袍的夏霁坐在沙发上,环视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这里从来没有属于过她,但她却有回家的感觉。

所有的布置都和几年前她离开时一样,连空气中的味道都一样,仿佛时光又倒转回去了,这种感觉无疑是幸福的,但却又让夏霁感到恐慌,她总是在刚感觉到有一点幸福的时候,马上就会有一些变故来打碎她没做完的美梦。

吕庭筠穿着浴袍,趿着拖鞋从浴室里走出来,如她当初在酒店里遇到他的时候一样。

他到酒架上拿出一瓶开过的酒,打开倒了一杯,递给夏霁。

夏霁接过,轻轻喝抿了一小口。

吕庭筠给自己倒了一杯,盛着淡红色液体的高脚杯将灯光反射在他的脸上,有异样的光彩,酒杯在他手里优雅地晃动,他再次晃出了本属于他的雍容华贵。

吕庭筠发现夏霁在盯着他看,轻轻一笑,“三年多了,再次回到这里的感觉如何?”

夏霁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笑了笑。

吕庭筠走过来,挨着她坐下,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或许,如果能就这样坐着一直到老,也是极好的。

杯里的酒已经喝完,夏霁起身,“我去看看宝宝。”

“陈姐已经诓他睡着了,你就不要去搅醒他了。”吕庭筠将杯子放在桌上,从后面将她拦腰抱住。

夏霁站着没动,吕庭筠开始在亲吻她的颈部,夏霁忽然掰开他的手,挣脱了他的怀抱。

吕庭筠愕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拒绝与他亲热。

“我不想。”夏霁说。

“为什么?”吕庭筠有些糊涂。

“我一回到这里,就忘不了以前的事,是你在这里将我抛弃的,你不但要离开我,还要卖掉这房子,最后我只好带着王妈回了我的小公寓,最后王妈惨死在那儿。吕庭筠,我不知道明天早上一觉醒来,你会不会又要把我和孩子从这里赶走?”

这话很明显伤害了吕庭筠,他眼里是满满的痛苦,虽然当时他是身不由己,但夏霁说的也却都是事实,他当时确实是抛弃了她。不管是什么理由,那件事他的确是做了。

他颓然坐回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酒瓶,这次却没有倒出来,而是直接扬头咕咕牛饮了几口。

有些事明明是身不由己,却又无法辩解。如鲠在喉,憋得难受,却又吐不出来。

“我会用余生的付出来补偿我曾经给你们带来的伤害。我会尽力做好,当初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因为我不够强大。”

半晌,吕庭筠才无力地说。他说得很没自信,因为他担心夏霁不吃这一套。

夏霁看着颓然的他,忽然又心软了下来。

情绪这东西很奇怪,总是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有某个特定的想法,没有人给完全把控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处于完全客观的状态,夏霁当然也知道吕庭筠当时是身不由己,但刚才她就是很生气,体谅是一回事,完全释怀那又是另一回事。

释怀本身也有一定的期限,昨天释怀了,但或许今天心里又重新起了疙瘩,然后再释怀,再起疙瘩,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自己的内心在纠结。

她何尝没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那时她上庭指证他,送他进监狱,一呆就是三年。

“你早些睡吧,长途颠簸肯定累坏了。”吕庭筠说完向另一间卧室走去。

夏霁坐在沙发上,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曾无数次地想着哪天能重新和吕庭筠光明正大的呆在一起,就像其他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可是当她真的和吕庭筠共处一室的时候,她又觉得不安心了。

或许是太多的折难,让她已经不相信自己会拥有幸福,反而是那种颠沛流离的状态,反而让她觉得真实,并且让自己时时保持警惕。亚私乒血。

确实是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觉了,夏霁喝了两杯酒,慢慢的睡意就袭了上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吕庭筠听到外面没动静了,轻手轻脚地打开出来,看到她绻在沙发上,像一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睡袍里里露出她那张依然白嫩细腻的脸,短发垂到眼前,却没有盖住那颗泪痣,她嘴唇紧闭,像在和年华作某种持续的对抗。

他忽然就心里一酸,心里无限疼惜。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关了灯,找了一床毯子给她盖上,然后就盘腿坐在沙发前守着她。

不为什么,就忽然想守着她。让她睡得安心一点,或许她在梦里是感觉不到他在旁边守着她的,但他不在意,他就算守着。

其实为了收购金鑫的事好几天没有睡过了,他轻轻打了几个呵欠后,靠在她有腿边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夏霁一翻身,半睡半醒之间好像摸到一个毛毛的东西,吓得她一下子爬了起来,院里的路灯透过窗帘射进来微弱的光,原来那毛毛的东西是他的脑袋,他靠在她的腿边睡得正香。

现在轮到她来欣赏他的睡姿了,很明显他的睡姿不会让他感到舒服,他的腿很长,却一直弯曲着,想必是早就麻了,只是太困,他浑然不觉。

灯光太暗,她凑过去看他的脸,他睡得很深,呼吸均匀而稳定。没有任何的杂音。她忽然玩心又起,伸手去扯了扯他长长的睫毛。

第一下他只是动了一下,并没有醒,她又扯了一下。然后他就醒了。一把抓住了她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和她挤在了沙发上。

心想果然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大半夜的,她惹他干嘛?

沙发虽然不窄,但要容下两个大人,却难免相互挤着,他伸手将她抱起,放在了他的身上,然后摁下她的头,亲吻她。

但感觉还不过瘾,于是又将翻身将她压到身下,更加用力地吻。深夜四周一片寂静,能听到两人轻微的嘴唇相缠的声音。

他开始伸手去解她睡袍的腰带,她不许他解,伸手去拦,但阻拦无效,这一次他坚持要解开,谁让她大夜的扰了他的好梦。

她当然会妥协,也就是想逗一下他而已。

他的吻更加激烈,然后在黑暗中把她的睡袍解开,他的皮肤灼热,感觉随时会烫伤她一样。

他的吻开始往下转移,在她呼吸加重的时候,他强势攻入。

她紧咬嘴唇,避免自己叫出声来,可貌似很难。

黑暗中他横冲直闯,连续撞击,她如在云端,只是可怜了沙发承受的压力太大。

事后两人汗津津地搂在一起,还能闻到对方残余的情谷欠味道。

夏霁趁其不备,一脚将他从沙发上踢了下来。他倒也很配合,顺势就滚到了地毯上。不害躁地光着身子仰躺着。

过了一会儿,又想躺上来,被夏霁又一脚踢了下去。

他倒也配合,不再强攻,不然她果断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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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餐的时候,时寒忽然问了一个让人惊恐的问题,“昨天晚上妈妈和叔叔在一起睡的吗?”

这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夏霁和吕庭筠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种问题,最好还是不要答的好,毕竟小孩子的理解能力有限。

“时寒,我煮的粥好不好喝?”还是陈姐机智,迅速转移了话题。

“好喝,比家里的好喝。”时寒笑得阳光极了。

吕庭筠皱眉,“关家的粥很难喝吗?早餐很难吃吗?”

“也不是了,陈姐煮的白粥,那边喜欢喝咸的粥,可能是时寒喝腻了。”夏霁说。

“妈妈,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这房子是叔叔送给我的,我不回家了。”

吕庭筠正在窃喜成功收获了宝宝的玻璃心,但没想到时寒的话还没说完:“让爸爸也搬过来。”

吕庭筠瞬间石化。

“夏小姐,不,现在应该叫夫人了,你们不搬回去了吧?”陈姐也一脸的期待。

“不行,暂时我们还得回去住,我始终觉得住在这里不安全。”夏霁说。

吕庭筠倒也没有反对,“我会想办法筹集到足够多的筹码,来换取这里的安全,到时你们再搬回来住。”

“不,我不要搬出去了,叔叔不是说把这房子送给我了吗,怎么又要反悔?”时寒不干了。

“这房子还是你的,不过我需要再弄得漂亮一点,等我弄完了,你就回来住,好不好?”吕庭筠问。

这一次时寒愉快地答应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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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宇集团、金鑫和大股东汪通生签约代表陆续到达签约酒店。

三方都已经全部谈完,协议也已经成文,就等着在上面签字就行了。

这样的场合汪通生竟然也不亲自到场,只是派出了授权代表,他竟然还在国外。

不过只要有正式的授权书,他派出的代表签字也是有效的,并不会影响收购的进程。

双方刚刚坐定,把协议书拿出,这时会议室里却忽然就停电了,服务生赶紧进来解释,说是突然停电了,酒店正在启动自备电源,请大家不要慌。

然而电源却迟迟没有恢复,却听到嘟嘟的报警声响起。

有人反应过来,“是火警!是不是着火了?”

酒店的商务会议室在八楼,一听说有火警,大家一下子就慌了,要是困在八楼下不去,那可不妙!

“不如我们改期再签吧!保命要紧!”长宇的代表说。

“反正协议大家都过目了,就不必改天了,我看现在就签了,谁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消耗在这件事上!”金鑫的代表说。

“好吧,那就赶紧签。”

这真是一场怪异的签约仪式,三方的正式老板都没有到场,全都是派出了授权代表,于是大家在慌乱中就匆匆写了下名字,然后交换了文件。

这时服务生又进来了,“大家先撤离吧,九楼好像有窗帘燃起来了,虽然我们相信会处理好,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撤离的好。”

反正都已经签完了,那当然是要撤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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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所有的股权转移手续全部办妥。

长青集团的老板祝鹏做完按摩出来,上了车正准备赴一个饭局,这时有个男子走过来,轻轻地叩了叩车窗。

虽然没有当面打过交道,祝鹏认识这个人,毕竟是曾经名躁商界的吕先生,还是有几个人记得他的。

祝鹏示意司机摇下车窗,吕庭筠微笑点头:“祝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还有个重要的饭局要赶,回头我们再聊?”祝鹏倒也礼貌。

前一阵他听说这个吕庭筠成了他女婿胡振邦的助手,帮助他女婿做了几件大事,所以对这个曾经的吕先生倒也不讨厌。

“我要跟您谈的事,肯定比您要参加的饭局重要,我保证。”吕庭筠笑着说。

“你不是和振邦走得近吗?对公司有什么建议你不妨直接找他就好,他会转告我。”祝鹏说。

吕庭筠扶着车,“这件事我得亲自和您谈,胡振邦作不了主。”

祝鹏开始有些不悦,心想你现在不过是我女婿的一个助手而已,哪来这么大的架子,非要和我谈?

“到底是什么事?”祝鹏问。

“长青集团即将陷入危机,非常大的危机,这件事是不是比你的饭局还要重要?”吕庭筠笑着说。

祝鹏笑了笑,这种危言耸听的话他以前不是没有听到过,那些下属为了证明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很强,总是把简单的事情说得很严重,然后处理好以后向老板邀功。

这样的伎俩,祝老板觉得他见得多了。

“您肯定在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但绝对不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前两天长青出巨资请汪通生出面代为收购的金鑫公司,其实落到了我的手里,长青之前购买新能源项目已经对集团形成了一定的拖累,现在又向银行融资买下了金鑫,长青的现金流已经不足以支撑集团的正常运转,长青即将垮掉。”

吕庭筠说得很轻描淡写,祝老板却听得心惊。

现在他已经有点相信了,因为这件事一直都是胡振邦在负责,但是吕庭筠却是胡振邦的助手,或许吕庭筠说的是事实也不一定。

“如果您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我上您车上聊也行,我保证在您的饭局开始之前聊完。”吕庭筠又说。

“好,你上车吧。”祝鹏答应了。

吕庭筠打开车门上车,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司机将车发动,吕庭筠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后面的祝鹏。

那是当天签署的收购协议,祝鹏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问题。

“由那个姓汪的买了以后,再转入长青旗下,这有什么问题?”祝鹏问。

“您竟然也看不出来,那就有意思了,您的公司叫华夏长青贸易集团,而这协议上写的长青集团,这后面还标明有英文的公司名,也就是说,此长青非彼长青,汪通生转移过来的股份,是在我长青公司名上,这个公司,是我在英属开曼群岛注册的,是一家外资公司。当然了,外资公司要收购国内企业需要经过很复杂的手续,不过这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把一切都办好了。”吕庭筠说。

祝鹏又仔细看了看,勃然大怒,大吼一声:“停车!”

司机赶紧将车停在了路边,祝鹏将手里的文件砸向坐在副驾驶室的吕庭筠,“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吕庭筠摇了摇头,“我就说过让您找个地方谈的,这样也方便你对我发火,那么多钱砸进去换来这样一个结果,我也知道你会怒的,您偏不信。”

祝鹏也是商场老兵,他慢慢意识到这样发火没什么意义,现在主要还是知道吕庭筠到底要干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不能得罪这个年轻人了,因为主动权已经在对方的手里。

“我们去会所谈。”祝鹏虚弱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说。

“祝总,我们不去饭局了吗?”司机问,这个司机还真是情商不高,都这样的情况了,他还问出这样的话来。

“让你去会所,你聋了吗?”祝鹏大声喝道。

司机被吼得不敢说话,但亚丁市很多的会所,他又不知道到底要去哪个会所。

“前面左拐吧,那里有一家不错的会所。”吕庭筠看出了司机的困惑,提醒他说。

见老板没有异议,司机感激地看了一眼吕庭筠,心想这位帅帅的先生能让老板气得如此失态,真是不简单,还很体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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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所很幽静,白天的时候大多数人也都在工作,到会所的来很少。但停车场里还是停着几辆奥迪,这应该是白天到这里来赌博的人了。

祝鹏铁青着脸跟着吕庭筠走进了包间,颓然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

“是我偷金鑫,我这承认,那天参加签约的人中,大多数也是我的人,所以会发生一系列的疏漏,这个局我谋了很久,如果从安插人手,并培养他们成为鼎盛和金鑫的管理人员算起,那跨度已达几年时间了,当然了,我本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搞翻长青,只是胡振邦恰好要羞辱我,于是我就决定利用他,他背后的公司又恰好是长青,所以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吕庭筠一脸抱歉的样子。

其实祝鹏很想冲上往吕庭筠的鼻子上来一拳,但他忍住了,他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而且吕庭筠人高马大,恐怕他也打不过。

“我会告你,告你骗了我的资产。你这是诈骗。”祝鹏已经冷静下来。

吕庭筠摇头,“告不了,我既然安排了这么久,那所有不利于我的证据,都已经被我消除了,而且你的女婿胡振邦也会出庭为我作证,还有那一群参与签约的人也会证明所有的程序都合法,你告不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