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套仪式下来,朝珊珊也累了,随便吃了点东西。中间太子来过,就又被其他皇子拉走,其中包括成王。虽然没有直面成王,只见到了一个背影,依然让她心里禁不住地颤抖,这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他的嫂子了。这一切就恍若梦境一般,醒了,已经物是人非。

再见到太子,是她刚从洗漱室出来的时候,因为忙了一整天,身上粘乎乎,她一向爱干净,也顾不得这是在新房,就命人打水洗漱。刚出来,就看到了太子站在侧室的门口,浅笑地望着她。

她的脸瞬间红了,心不自禁地跳了起来,耳边传来太子温柔的声音:“珊珊,孤终于等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宫的结婚仪式,某星就不细写了,所以就省略了这一步。朝珊珊和太子的事情,后面就不会再细写,但是还是少不了他二人的戏份,特别是朝珊珊的戏份。

第43章

朝珊珊如今算是蜜里抽油了,倒也是过得春风得意,白梅这段时间却是忙坏了。震国公府,再勤俭节约也有几百口人,一进一出,那都是大手笔。以前王氏主家的时候,因为向着三房,所以三房和其他房的待遇是不同的,如今白梅主家了,大家一视同仁,倒显得三房日子过得紧迫了。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花钱如用水了,现在买个首饰还得掂量着这手里头的银子够不够,小王氏快被现在这日子逼疯了,既而就恨上了她的姑姑王氏。

你说,这疯什么时候不疯,偏偏在现在这个时候,人家成王妃的时候,却疯了,这不是逼人命嘛。要知道她女儿薇姐儿在宫里头,那可是要花大钱的,宫里可不比家里,随便一点银子就能打发人。前几天薇姐儿还命小丫环过来,说身边缺银子,最近晋容公主脾气暴躁得很,她过得如履薄冰,身边用银子的时候多了。小王氏摸着身边这些少得可怜的银子,这些银子可换在以前,她哪只眼睛看得上,以前她随便赏个下人都比这手里头的银子多,但是如今她却要一块银子拌成两半用,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奶奶,这首饰真是当啊?”王嬷嬷拿着手里头的宝石钗,一脸的心疼。

小王氏也觉得心疼,这首饰是当年她刚嫁给三爷的时候,他打给她的第一套面首。但是想到那个银子,她还是咬了咬牙,“拿去吧。”王家虽然是商户,但因为跟震国公府的结亲,现在已经慢慢向官家发展,真正从商的已经不多了,而且她一个出嫁的女儿,也不能总从娘家拿银子。她的嫁妆,因为前段时间她的经营不善,已经摇摇欲坠,无法支撑了。

“王妈,去请大姑娘。”几乎咬牙切齿,要不是现在管家的是这大侄女,她哪用得着这样忍气吞声?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气愤。

王嬷嬷这边刚去了听风苑,却又被打道回来,问及原因,却是大姑娘在歇息。这一气,小王氏几乎快炸了肺。自己作为三婶,去请她过来,竟然架子还摆得那么大,歇息有她的事情大?越想越气,小王氏的脾气本来就暴躁,此时更是忍不下这口气了。王嬷嬷想拦,却怎么也拦不住,就已经被她大力推开,人已经往听风苑而去。

一路上怒气冲冲,撞翻了好几个丫环手里的东西,她连看也不看,一心只为了向白梅发彪。想起,以前的自己不管做什么,没有一个人敢顶撞她,她的话就跟圣旨没区别,可如今呢?她作为长辈,竟然还要看小辈的脸色,三请四请,还不把她放眼里,这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三少奶奶,我家姑娘在歇息。”在门口,被春竹拦下了。笑话,姑娘昨夜一夜没睡,一直在核实公府里的账目,这一核实,却发现问题大了,今早刚刚睡下,怎么能让人打扰了?

“滚开!”小王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伸手推向她。

春竹看着小巧玲珑,力气还很大,小王氏这大力一推之下,竟然没有撼动她分毫,这让小王氏更加火冒三丈,“好狗不挡道,赶紧滚开!”

春竹笑脸盈盈道:“三少奶奶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小王氏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颤抖,那双眼睛几乎瞪了出来。她本就个高,最近几年大鱼大肉之下,身躯庞大得很,竟然还推不动一个瘦小的丫环,再加上自己身为三奶奶被个丫头阻拦在外面,更让她失了面子。盛怒之下,她朝王嬷嬷喊:“抓住她!”

这一抓之下,听风苑其他的人都变了脸色,唯有这当事人春竹却依然是一脸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那眼中闪过了一抹冷意,转眼即逝,任由那些壮实的嬷嬷过来抓人。

忽听得一声喊:“住手。”

这一声娇喝,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春竹挣开了那些嬷嬷的手,跑到了自家姑娘身边,脸色布满关怀:“姑娘,怎么起来了?”说完,一双眼睛却是瞪向眼前这些气势凶狠的人,眼底却闪着一抹不易觉察的狠劲。

“这么吵,如何睡得着?”虽然她凌晨才睡下,但补了下觉,精神倒也显得不错,只是眼底有些倦意。只是这话在春竹耳里,却成了一种无奈还有谴责,听得春竹内心升起了一股无法言语的恨意,狠狠地瞪向小王氏,嘴唇紧抿,那拳头狠不得砸出去,却被白梅伸手握住了。回头,却迎上了姑娘那双温柔的眼睛,还有那无言的微笑,让她眼底的戾意沉了下去,周身的杀意也冷了下去。

“哎哟,大侄女终于舍得出来了?婶子这边是不是吵着你了?唉,现在婶子连门也进不了,都要看人眼色了。”小王氏在那阴阳怪声地说着。

白梅却是微微一笑:“三婶说哪里话来,都是小丫头不懂事,想让我多睡会儿。婶子亲自过来了,哪有不让您进的道理,您请进。”

对于三房,白梅秉承一个准则,只要在不犯原则之下,三房那边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去招惹。虽然现在她的祖母疯了,但谁能知道这是真疯还是假疯,谁能知道以后三房能不能重新起来。而且,王家是祖母那边的母族,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分。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白梅主事一向讲的是一个公平,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或是三房,所有的例份还是其他的东西,都是绝对的平等,不会因为向着哪一房就有着偏差。抛开这一切,作为她的长辈们,该有的礼数还是一样,对于小王氏,她是她的婶婶,不能因为自己管家了就对人不闻不问,或是眼高于顶,但是如果要是挑战她的威严,那么对不起,管你是谁,该打压一样要打压。这是白梅为为处事的原则,也是她做人的原则。

“我还真当侄女当了家之后,就不把婶子放眼里了。”小王氏的嘴巴一向不饶人,此时心中有气,更是一点也不放过。

“三婶说笑了,侄女哪里敢?”将人请进屋里,立时就有小丫环将茶水送上,白梅这里的是一杯玫瑰花茶,最近她跟杏姐儿学了这茶道,也知道了一些养身的茶水,比如这玫瑰花茶,养颜而养生,她现在都不碰绿茶,绿茶性凉,她身子本身偏寒,如今再不好好保养,以后只怕来不及。因为对养生的研究,所以给小王氏奉上的也是一杯玫瑰花茶。

小王氏没有饮茶的习惯,什么茶在她嘴里就跟普通的茶水没区别,最多就是好喝或是比较好喝。她饮茶也没有好的技巧,什么茶到了她嘴里都属于牛饮,此时这杯玫瑰在她喝来就是带点儿花香,直接干脆的就一口喝光了。她这种饮法,白梅倒是见怪不怪,没有什么感觉,到了四竹的眼里,却是个个瞪大了眼睛,特别是春竹,很不客气地裂嘴笑了。

春竹的性格本身就比较直爽,从刚来的乖巧到现在地慢慢跟丝竹接上气,倒有几分丝竹的味道。年龄不大,但是因为忠心护主,所以深得白梅的喜爱。而且春竹与丝竹的不同之处在于,丝竹因为是家生子,多少会顾虑些什么,春竹却不然,她本身就是从粗使丫头上来的,在还叫春丫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如今被提为了一等丫环,自然眼里只有自家姑娘,只要不利于姑娘的,她第一个就会站出来反对,不管对方是谁。就如刚才,小王氏往里冲的时候,别的丫环都不敢拦,只有春竹,因为她心里只有一个观念,姑娘在休息,那便是谁也不能打扰,哪怕老太君来了也不行,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小王氏进去,哪怕会面临被打被罚也不行。就是她的这股子狠劲与愚忠式的傻劲,更让其他丫环不敢轻视她,也更让白梅对她刮目相看。如果对丝竹是缘于前世的信任,无条件的信任,那么对春竹却是从内心里喜欢。

但就是春竹那一记笑,把小王氏给惹毛了。她本身就没什么修养,被一个小丫环给轻视了,这如何了得,正欲发作,却听到白梅说道:“三婶,这茶水还是薇姐儿在宫中的时候教的,我觉着不错,但学了过来,三婶尝尝,可有薇姐儿的味道?”这茶准确说来是晋容公主宫里的东西,当时她喝了一次,便和杏姐儿捣鼓了许久,终于研究出来。

小王氏一听乐了,在她眼里,她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她女儿捣鼓出来的东西更是好上加好,也不去怪罪那不丫头的大不敬了,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线。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宝贝女儿,便跟白梅长篇大论了起来,讲的全是薇姐儿的事情,只讲得人嘴角抽搐,唯有白梅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态度,哪怕心里再反感,脸上也不会显现出来。

小王氏聊得太起劲,以至于为了自己到听风苑的目的,连旁边王嬷嬷不停朝她使眼色都没有看到。人兰院出来回到自己院中,她才想到自己还没有提钱,一下子恼悔得直砸了房中的瓶瓶罐罐,发泄完之后看着一地的碎片,这才知道心疼。

第44章

整个震国公府,最高兴地莫过于大爷白鸿哲,自己的女儿成了成王妃,这是何等的荣耀。最近他走哪都是挺起腰板,更让他开心的还有他升官了。左都察御史的位子,他期望已久,原有三个人都有竞争的空间,最后却还是被他抢了先。那些嫉妒他的人,都说他是受了裙带关系的影响,谁让他有一个出色的女儿,成了三皇子的未婚妻,圣上如何不会给面子?但是白鸿哲从来不把这些嫉妒与碎言碎语放眼里,就算有了这层关系又如何?要学会借力,才能在官场中如鱼得水。

作为正二品的左都御史,白鸿哲很满意,毕竟这个位子他想了许久,如今终于得手了,那得意之色是可想而知的。最近,他与长女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善,虽然梅姐儿依然一副冰冷的模样,但是却是总让厨房给他送宵夜,而且是变着花样地送上,这让他的心里一阵的暖和。自己的女儿,有多久不曾这么关心他了?想想,女儿总归是长大了。

最近除了自己升官及女儿被赐婚的事,其实烦恼也是不少。其他不说,只说自己母亲病情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母亲突然之间就疯了,毫无预兆,而且凭借震国公府的力量,竟然查不出什么。到时听到自己的父亲说起这事的时候,他也跟父亲有同样的想法,莫非是哪位大臣?也跟震国公似的,在朝上看谁都不顺眼,跟斗鸡似的。

这日,他又在书房看着最近这段时间的报表。身为左都察御史,观察着全朝上下皇帝及大臣们的言行,压力是很大的,往往无法在一更之前入睡,半夜三更入眠都是正常。如今裴姨娘有了身孕,钟氏最近又极不对劲,他都愿意在书房歇着。作为只有一妻一妾的白大爷来说,其实很洁身自好,他自我感觉良好。

敲门声传来,白鸿哲并没有从卷宗中抬起头,以为是梅姐儿吩咐厨房送来的宵夜,习惯性地喊了一声:“进来。”语速平稳,透着一丝疲倦。门开了,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在他面前站定,许久都没有离去。白鸿哲还是没有抬头,只是说了句,“放着吧。”便又全心投入卷宗中。那身影并没有离开,那影子投在卷宗上,形成了一道阴影,他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他怔了怔。“钟氏?”

来得确实是钟氏,这是钟氏第一次如此邀宠。钟氏这人,哪怕心里再想,表面也是装得十分得正经与贤惠,断不会如裴氏一般利用些手段去将丈夫留在自己的房中。因此,除了刚成亲那段时间,丈夫会留自己房中,之后就很少来她院中。以为丈夫变心了,经过观察与调查,却是没有,一直到裴氏的进门,才真正把大爷拉了过去。她也想过利用自己的陪嫁丫头来固宠,但是结果却是失败的,大爷这人对女色不是十分关注,只讲究适量便好,而且他有一种特点便是,一旦对哪个女人好,便会一直好,不会把目光再瞄向其他女人。这也是她刚进门的时候,丈夫百般宠爱她,后来有了裴氏后又一门心思只在她身上,特别是裴氏怀孕后,大爷的心里就更只有裴氏,哪怕什么也不能做也愿意去她那里。钟氏是嫉妒的,但是她一直维持的印象又不能让她破坏自己的外在,所以只能暗地里出手,但是白梅却是保护得紧。如今白梅当家,她更无法下手,所以希望只能寄托于自己的丈夫了,拉下脸来,开始争宠。

“你怎么来了?”看到她手中端着的食盘,又突然明白了,就听到她道:“夫君这段时间日夜在书房,妾身心里挂念,却又无法帮忙,只想到这汤水,以表妾身关怀之意。”

白鸿哲心里一阵温暖,看向钟氏,却也见她正含羞望着自己,这才让他想起了刚成亲那会。那时,迫于父亲的压力,他违了当年的誓言,续娶了钟氏,洞房花烛那夜,他挑起她的头巾,望见了一张美若天仙的脸,他突然又陶醉了。他是个爱美的人,当年发妻杨氏嫁给自己的时候,也是艳如桃花,那一刻他便爱上了她,后来杨氏难产最后血崩而亡,他伤心,发誓永不再娶,但事与愿违,父亲的压力,让他不得不续弦。

但是在新婚那天看到了钟氏,他心里还是愿意的。对发妻的爱,他永远珍藏在心里,这是谁也无法去改变与替代的,但是也不代表他不能对其他女人好。发妻的死,曾经在他心里造成了很大的创伤,但是看到嗷嗷待哺的女儿,想到女儿不能没有母亲,所以他愿意对钟氏好,希望能换来她的母爱。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钟氏视梅姐儿如己出,这是有目有睹的,这份好几乎赶上了后来出世的莲姐儿,他也就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了她,自己全门心思放在了工作上。他要往上爬,除了家族能给他的,还有他自己的努力,事实也证明,他是优秀的。

白鸿哲那温柔的目光,让钟氏眼里涌起了泪花。有多久没有看到丈夫对她表露出这份爱意了?刚成亲那会,他柔情似水,也没有通房丫头没有小妾姨娘,那段时间真的甜如蜜,也因为这份深情,才能在成亲第二个月怀上,终是有身孕的那段时间,他也一直都在她的房中,没有再想别的。那段时间,是她有史以来最甜蜜的时候。但是这份甜蜜却是那么短暂,裴氏的出现,纳入院中开始,他就很少踏入她的房中,就算过来也是有事相商。他再不是那个柔情的丈夫,甚至连正色的眼神也不给予一个,这让她心底里伤心到极点。如今裴氏怀了孩子,说不定是未来大房的长子,这让她心里更加的难受。嫡长子,这是她心里一直想的,但是已经过了将近十年了,长子什么的都成了浮云,她再要求也没有任何理由,就老太君那一关就过不去。以前还可以拿梅姐儿做做文章,可自从梅姐儿落水醒来之后,整个人好像变了一般,精明了许多,再不忍她糊弄了。

此时,她唯一的想法便是,抓紧丈夫,趁早生出嫡子来。

书房那边的事情,自然是逃不过白梅的耳目。如今的她,再不是以前那个傻得可爱的女孩,再加上主持了中馈,府里更是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此时,她正躺在躺椅上,一边吃着葡萄边听着春竹的汇报。春竹现在担当了消息通,府里就没有她打听不到的事情,至于什么途径什么方法打听到的,白梅全然不管,她只在乎在她需要知道消息的时候,春竹能奉上第一手资料,这便足够了。

“姑娘您不知道,当时大爷那个感动,随后便去了大奶奶的房中。”春竹说得兴起,加上了肢体的动作。

白梅却是不语,对于钟氏那学作宫里嫔妃争宠的那一套,她不想发表任何的意见。对于失宠多年的钟氏来说,只要能达到复宠的目的,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对于一个想要丈夫温暖的女人来说,她又何须去说些什么。对于自己父亲后院里的事情,她不想去管,以前是她傻,被钟氏挑拨得像个傻子一样地为了钟氏而去管自己父亲后院的事情,最后却落得凄凉的下场。对于钟氏所作的一切,她怎样去打击裴姨娘,她也不想去多管什么,只要钟氏不伤害到她或是未来的弟弟就行。对于手足,哪怕是不懂事的莲姐儿,她心里还是存了一份感情的。当然她不是圣母,莲姐儿所作所为,她也很恼火,只要不伤害到她,她都会去成全,但如果触及到了她的利益,她自然不会像前世一般,还要为他人着想。

“裴姨那边怎样了?”如今她最关心的却是将要出世的弟弟,这是大房的根,不容有任何的失误。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女主那个爹,某星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想说一句,男人都是肢体思考的动物。下一章,会有意外发生,大家猜猜是什么?为了奖励多冒泡的童鞋们,某星会取前十个送红包,数额虽不多,却是某星的一点心意。

还有,某星从后台发现,其中有两个童鞋的留言被系统删了,某星这留言本就不多,还给删了两条,泪奔~~~

最后感谢zhoubaobe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1 03:53:16

第45章

对于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弟弟,白梅是充满期待的,在他的身上,她比任何的心思都用得多。如果说对于裴姨娘,她是因为母亲的原因还有前世的愧疚,那么对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弟弟来说,她是真心实意,希望他能平安。她永远忘不了这个叫枫哥儿的大弟,当年养在钟氏的膝下,因为是大房唯一的儿子,在嫡子小雨没有出生之前,一直是快乐的。但是就因为小弟雨哥儿的出生,他的噩梦从此便开始。先不说钟氏对他的棒杀,后来被送进了监狱,最后惨死,再说后来因为枫哥儿的事情,最后她的父亲也连带有了罪过,被夺了世子之位。当年她被休回家,那是怎样的凄凉,震国公府最后的没落,虽然有家族之间的相争有关,其实与钟氏的歹毒与邪恶的心理是分不开的,这也是她恨钟氏的原因。当年她用了调包计,把她和莲姐儿的婚姻掉了包,这些她暂且不说,自己也有主要的责任,但是她无法原谅的却是她对枫哥儿的伤害。她至今还记得,枫哥儿那双纯洁的眼神。那该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就因为钟氏的迫害,最后尸骨无存。

算起来,如今裴姨娘已经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初具规模,在大家好奇这胎是男是女时,白梅是早已知道结果,也在努力为这个孩子的到来铲除一切可能有的障碍。

“裴姨娘那边一切正常,就是下午晚膳时有些见红,后来胡大夫来了,说只是些微胎惊,已无大碍。”春竹答道。如今丝竹作为兰院的四竹之首,管着姑娘的私库,责任重大,这包打听的事情也就交给春竹了,而且她比丝竹更能打听到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白梅也愿意将这些事情交给她去处理。

“这事怎么没有报给我?”白梅眉间一挑,眼神锐利起来。

春竹心里跳了一下,忙道:“当时奴婢要汇报给姑娘,当时姑娘歇着了,奴婢不便打扰。”

白梅皱眉道:“不管我是否歇下,裴姨那边的事我需要第一时间知晓,知否?”春竹连连点头称是,她这才又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不相信,无故便会见红,定然中间有差错。

春竹道:“胡大夫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晚膳中有红花。”

“红花?”白梅的秀眉锁得更紧了,看来这事是人为的,有人不希望裴姨娘生下孩子,但会是谁呢?虽然钟氏可恶,但是她不相信这事会是钟氏所为,钟氏没有蠢到不管大房的利益,何况此事一出,头一个被怀疑的便是钟氏。

“是的,虽然量不多,但还是让裴姨娘惊到了。”

“去查,今日的晚膳是谁做的,谁端过去的,明日晚膳前我要知道答案。”这件事,让白梅有了惊觉。以前裴姨那边的用膳一直都是由听风苑负责,她就是怕有人在膳食里做文章,所以一直都让人小心着,没想到她这边刚接手府里的中馈没多少时间,就出了这等事,这是有人在向她挑战么?白梅心底的那根弦被人触动了,而一发不可拾,激起了她心底里的狠劲。动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动裴姨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她的弟弟,大房未来的长子。

“是,姑娘。”对于这个平时话不多,总是和蔼可亲的姑娘,春竹是打心眼里敬畏,一旦触到她的底线,姑娘发起火来,那是天崩地裂的。

如今的兰院,已非当年的兰院,更换了许多人,加上丝竹带领的四竹,还有向妈妈与沈嬷嬷,那是铁桶一般,谁想要往里插人,那都是不可能的。就算粗使下人中有别院的眼线,此时也近不得白梅身,就是想要探听点什么,也是徒劳无功。但还是会有人想要千方百计地混进兰院,目的是不难猜到的,就是想搅混大房的水。

“我爹可有去看过裴姨?”白梅问的是秋竹,也就是妮儿。

“晚膳就是大爷陪的裴姨娘。”秋竹的回答,让白梅很不满意,不是对秋竹不满意,而是对自己的父亲。

白梅对自己的父亲,其实失望多于希望的。她的这个父亲,说是多情,实则冷情。不说现在的两个女人,单说当年的母亲,母亲嫁给父亲,虽说是门当户对,但是母亲的才情,却是京都里出了名的,甚至超过当年状元及第的父亲。听外祖母说过,当年母亲差一点就被选入宫,是外祖父极力阻挠的结果,这才没有进宫。当年母亲如果进宫,至少四妃之首,这是当年圣上亲许了的,但最后却被杨阁老回绝了。白梅是能理解外祖父当年力阻母亲入宫的原因,一入宫门深似海,外祖父疼爱母亲,所以不愿意她在宫里受苦,在刀光剑影中挣扎,埋没了自己的个性。母亲嫁给父亲,实则是外祖父对父亲才情的认可,只是…在白梅认为,自己的父亲是配不上母亲的。父亲看似专情,其实多情得很。当年母亲是出了名的才女,容貌又出众得很,父亲爱上了,都在情理之中。两人郎才女貌,诗情画意,当年被传为一段佳话。但是母亲过世未满一年,就娶了现在的妻子钟氏,却是让白梅很是失望。父亲的理由是,迫于双亲的压力,若是三年之后再另娶,白梅也不会去责怪于他,但是他却偏偏急不可耐,没有女人这一生难道就没法过了?想到尺骨未寒的母亲,她都为母亲叫不平。要知道,父亲再婚那头几年,是真心宠爱钟氏这个女人的,虽然钟氏的才情比不上自己的母亲,或许父亲有过失望,但是钟氏的容貌却是优胜于母亲的,爱重美色的父亲却也是食之如髓,直到后来纳了裴姨,这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裴姨娘容貌虽然不及钟氏,但胜在柔弱,又对父亲了解之至,很快便掌握住了父亲,让他一头扎进了温柔乡里。

有时候,他真的是绝情到极点。就说今日之事,自己的女人见红险些小产,这是他亲眼所见,竟然可以扔下她独自一人在书房,便是真是公务繁忙,也不是这样处理,何况后来被钟氏邀到了主房。这是怎样狠心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母亲,当年你真的错付了人,你可曾想到你的真情付之东流?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你们随我一起去裴姨院中。”白梅想了想,又道,“叫上胡大夫,在偏院候着。”

丝竹因为在外院,管着私库,所以白梅带着四竹去了裴姨娘的房中,此时那偏院冷清清的,只一盏昏黄的烛火,显得那样的孤单。白梅进去的时候,裴姨正在灯下绣着一个小肚兜,一看便是给肚中的孩子准备的。旁边也没有丫环侍候着,如今虽然天不是很冷,但已有秋意,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可是她的衣衫却有些单薄。

这让白梅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房中的丫头去了哪里?难道一天时间,就让这些下人们趋炎附势了?世态炎凉到这种程度?她将眉一挑,沉声问道:“侍候的人呢?”

“大姑娘来了。”白梅刚进屋那会她并不知道,一门心思沉浸在刺绣中,想着将来孩子出生穿上衣服的样子,就心里禁不住甜蜜。听到声音,才知道姑娘来了,裴姨娘忙放下东西起身相迎。白梅只是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女红,道:“裴姨还没歇息?”这时间,按理说她该睡下了,自己过来也不过是看看这边的情况。

裴姨娘却道:“睡不着,便想着为孩子做些衣衫。”

白梅是知道她为何睡不着,无非就是在等着父亲的到来。只是,这一夜她只怕等不到了。父亲此时只怕已经在钟氏的房中,与钟氏亲热着呢。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傻,明知道等是等不来的,却偏偏要去等待,何苦呢?她又想到了自己,也许将来自己也是这无数的可怜女人中的一位。前世,朝如生这样看似老实的男人,最后也还是变了心,再想到成王本是皇室中人,不可能只有她一位王妃,以后的日子必然是会与那些侧妃庶妃相处,一想到这个她就禁不住头疼不已。她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前世如此软弱可欺之时她都不允许朝如生纳妾,能够想象,将来她嫁给成王之后,又将如何自处?所以,一开始就冷情,也许就不会在乎了。

裴姨娘显然也想到了自己这个理由无法信服人,便笑道:“姑娘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不放心什么,不用明说裴姨娘也知道。裴姨娘为大姑娘的关心而欣慰,心里滚烫滚烫,道:“已无碍,让姑娘费心了。”

白梅却道:“如今你已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怀着白家的子嗣,我怎能不上心。裴姨可觉得如何?”此时裴氏怀孕已有六个月,但肚子却大得出奇,看着就像八个月的样子,若不是早知道她会生下儿子,都要以为怀的是双胞胎。

“就是晚膳时有些见红,后来胡大夫来了便没事了。”说这话的时候,裴姨娘的脸色不甚好看。

见红如何是小事,特别是如今这六个月,一不小心便可能小产。如若真的小产,大房的希望便没有了。再想到前世那个行事虽然鲁莽实则个性乖巧的弟弟,白梅的心里就一阵发疼。再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她无法原谅自己。在脑海里搜索,前世的这个时候,裴姨可有出现过小产的迹象,却毫无所获,这才想到,自己前世对裴姨关心不够,对大弟也关心不够,这才有了后面的灾难。

“还说无事,脸都苍白了。你快躺下,有了身子,还不注意,那么凉的天也多加些衣衫。”白梅扶着她坐下,又冲四竹喊,“胡大夫呢?”

此时的胡大夫正往偏院赶呢。胡大夫住的地方最北端,而偏院却是最相反的地方,他赶过来却是需要一段时间,只走得满头大汗,却依然没有到。

白梅却不管这些,在她认为,在最需要大夫的时候,却不见他踪影,这便是失职,心里在盘算着要不要换掉这胡大夫。

裴姨娘也看出了白梅心情不佳,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姑娘不用担心,奴婢真的没事了。”

“你现在这模样是没事的样子么?别说脸色差得很,连冷汗都下来了,你现在可不是普通人,怀里还揣着一个呢,怎可大意了。”在白梅心里,谁也比不上这没有出世的弟弟重要。

“春竹,你去看看,胡大夫怎么还没赶过来?如果一盏茶的时间我看不到他,就让他滚出震国公府,这样的人也没必要再留在白府了,另行找人。”

裴姨娘心里惊了一下,她何曾知道,原来那个软弱可欺的大姑娘,竟然如此雷厉风行,这是幸事还是祸事?她在心里叹息,姑娘终于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迷糊的小女孩了。

她这一惊,换在平常人倒是没事,但是她肚子里怀着孩子,早些时候又食了红花见了红,如今这一惊之下,她只觉得肚子里就跟翻江倒海似的,立马就不行了,疼得她冷汗直冒,嘴角抽搐。

“怎么了?”白梅也发现了她的异样,急忙探了过去。

此时的裴姨娘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手一直捂着肚子,喊着:“肚子…疼…”如果说原先是装的,此时却是真实地疼了。

白梅也慌了,她再是活了两世,年龄也是不大,再加上前世自己怀孕中被人暗算而死,本就对孩子特别敏感,此时见裴姨娘疼得不行,自然也就手足无措了,喊着:“胡大夫怎么还不过来?快,快去叫…”此时裴姨娘喊了一声,止住了她后面要说的话,她扑了过去,扶住裴氏问道:“打不打紧?”这话其实是废话,单看她那脸色便知道,事态很严重。

“血…”四竹中的夏竹喊道。

夏竹是四竹中性子最软,胆子最小的一个,此时看到被子下涌出来的血,顿时吓坏了。

此时的裴姨娘悔恨得几乎要咬断牙齿。早前胡大夫便与她说过,她身子弱,又食了少许红花,虽然暂时安住了胎,但切忌情绪波动太大。之前因为大爷去了书房,并没有陪着她,她心里已十分难过,焦虑、不安,还有伤心,如今又因为大姑娘的举动,心里大惊大怔,情绪能不波动?

在大家的惊慌中,胡大夫终于姗姗来迟,一看到整张脸板着的大姑娘,胡大夫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时候。这大姑娘什么时候如此威严了?真正是不怒而威。

“还愣着作什么?还不快去看看裴姨怎么样了?”白梅声音里透着不愤怒。

整个东院都沸腾了,别说南院那边的震国公,就连听风苑的老太君都惊动了。大爷白鸿哲自然也不例外地,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不满是自然的。之前裴姨娘派人过来请他,被他打发走了,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又有人过来请他。如果请人的是裴姨娘,他定然发怒,但是来的却是白梅院中的人,他所有的怒火都压了下去。钟氏更不用说了,心里恨得只差没喷血,这梅姐儿果然与她八字不合,好不容易将人留在房中,竟然硬生生又被请走了,两人行房刚行到一半,就焉了。

白鸿哲虽然恼火,但是还是过去了,到了偏院才知道,裴姨娘确实出了大事了,连老太君都到了偏院,更别说自己的父亲震国公了。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白梅更是绷着一张脸,那神情是严肃到了极点。

白梅其实不是生气,而是在害怕。尽管她知道裴姨娘不会有事,前世里的庶弟就是平安出生的,但是随着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先不说她自己成了成王的未婚妻,那本该是薇姐儿的,就说自己的祖母,在前世里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老人家还是活得好好的,但如今却是疯了。还有梦竹,虽然她最想处罚的人就是这个丫头,但是她却突然死了,身首异处。如今,裴姨娘突然见红,尽管前世可能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但是此时那一滩血,还是吓得她不知所措了。这个事情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也是这样倒在血泊里,最后孩子没了,她也没了。

“怎么回事?阿哲,你在正院,都这个点赶过来,你在做什么?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可有保护好了?”老太君一向最关心大爷白鸿哲,比任何人都期待这个曾孙的降生,如今出了这事,这让她如何能放心?

“祖母,我…”白鸿哲一下蒙了,虽然晚膳的时候裴氏出了些血,但是当时胡大夫说没有问题,怎么现在突然那么严重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钟氏却是一副柔顺的表情,虽然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还是得装作关心的样子:“胡大夫,妹妹怎样了?孩子…?”

她这一问,大家的目光全投向了胡大夫,此时胡大夫不停地擦着汗,结结巴巴道:“孩子…孩子…没能保住…”后面的话,他几乎是咽在喉咙里,但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一下子,炸锅了。

所有的人,表情各异,但是都禁不住诧异,特别是白梅,她在心里不停地问着,怎么可能?前世这个孩子是出生的,今世怎么会?重生后,怎么事情都变了?

“不——!”一声尖叫,发自裴姨娘,她苍白着脸,几乎是嘶喊出声的。

钟氏心里其实是五味交集的,裴姨娘孩子没了,她是开心的,但同时想到大房这边的子嗣问题,她又担心,毕竟这不只是关于庶长子的问题,而是自己的夫君以后世子问题。

“她本来就没有怀孕,你们都被这女人给骗了。”突然一声震天的喊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就像一颗炸药一般,在每个人的心里炸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不想写裴姨娘的孩子掉了,但是后来大纲调整了一下,至于原因,大家猜猜。裴姨娘的为人,绝对不如表面那么简单,大家觉得呢?今天我会三更奉上,大家不要着急,会一章一章送上的。至于红包,某星也会送的哦。

第46章

大家都处在孩子掉了的震撼之中,特别是白鸿哲,这个孩子是他期待已久的,那有可能是个儿子,现如今说没就没了,他整个人都没了。可是却有人告诉他,这孩子本就不存在的,那是一个谎言,美丽的谎言,是一个女人为了骗取他的信任,为了得到他的宠爱,为了姨娘的份子,故意编造出来的假象,这如何能让他接受?他就如同一头沉睡的狮子被唤醒,双眼通红,几乎发作。

这个声音所产生的冲击,是可想而知的。在大房每个人都在期望着这个孩子的出生,特别是白鸿哲,对子嗣的渴望,超过了所有的人,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不存在的,是有人在欺骗他,这让他心里如何承受得起。其实真正对此有异议的,除了白鸿哲本人,无非是三个人,那便是老太君、震国公还有白梅。老太君和震国公,出发点很简单,那便是只有子嗣才能继承震国公府的一切,而立为世子的关键就在于有无子嗣,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还未立嗣,世子之位才会那么扑朔迷离。如今倒好,孩子是假的,怀孕根本没有的事,是平空捏造的,这个事情的冲击力度,这换在谁的身上,都没办法接受。

白梅的心里期待这个弟弟降生,倒不在于他能给大房带来多少利益,而是真真切切期盼着这个弟弟的出生。因为前世她的孩子死在了她的腹中,她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当一个孩子死在腹中母亲的感受,但结果有人告诉她,这个孩子本就不存在,那前世那个出生的弟弟又作何解释?

反射性的,她跟所有人一样,在脑海里出现了这个疑问,进而去望向那个说出惊天秘密的人。却原来,是她的祖母——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王氏。接着,她的脑中同时出现了疑问,她的祖母不是疯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看她的眼神,不像一个疯子该有的,难道…她在装疯?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解,都需要有人去解答。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夫人回房去。”震国公第一个回过神来,恢复了冷静,沉下脸喝斥。

这种事情,就算要处理,也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时候,是需要悄悄处理的。如今被王氏这么大嚷嚷着喊了出来,哪怕以后查出此事非属实,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你们谁敢!”王氏瞪向那些朝她涌来的丫环嬷嬷。她这一喊,那些嬷嬷及丫环就不敢动了,毕竟眼前的是她们的主母,谁知道以后能不能再重新撑了中馈。王氏又道:“这关系震国公的颜面,如何能草率了事?这贱人,竟然想混淆白家的血脉,该发卖了去。”

裴姨娘闻此,惊得几乎瘫在床上,那张美丽的脸已是惨白,汗水随着发迹淌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喊着:“不…妾身没有…”

此时的白鸿哲几乎要咬断了牙根,如果这件事属实,那这裴氏将置他的颜面于何地?当真该发卖了去。他可以说是直扑了过去,抓住裴姨娘的衣领质问:“此事可当真?你当真欺骗了我?”他一直以为裴氏是个极柔顺的女子,谁都可能欺骗他,唯独裴氏不会,却原来他当真蠢得似猪!被心爱的女人欺骗了去,把他当作傻瓜一般,他有多傻才会相信这女子的谎言?

“大爷,我没有…”裴氏已经傻了一般,只能重复着这句话。

“没有?那你的意思,是我的母亲冤枉了你?”白鸿哲的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额上青筋直暴,恨不得当场劈了这该死的女人。

裴氏无言以对,他的质问她如何回答?难道说是国公府的主母冤枉了她,是因为当年自家小姐的原因?这些话,她能说么?这个秘密,她只能咽在肚子里,哪怕带进棺材里,她都不能吐露出来。否则,震国公府的颜面,才是真正荡然无存,那大姑娘更将无法在震国公府立足,甚至将威胁到她将来在成王府中的威严。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都促使她不能将心中的那个秘密说出来,她可以去死,但是不能毁了整个震国公府,甚至是已故的小姐,还有大姑娘的未来,更还有自家大爷的前程与官运。她的眼泪一直流着,喃喃在心间的话,却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的,她在心里呐喊:“小姐,当年你的救命之恩,奴婢只有此时得报了。”

“说话!”白鸿哲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双手向前微伸,恨不得掐死在床上。但是他又下不得手,忍着心中的痛,他捏紧了拳头,缓缓地放下,闭上了眼睛,眼角竟然淌下了泪来。

这一切看在钟氏的眼里,只恨得咬牙切齿。她如何看不出来,自己的男人是真对那贱人动了真的感情,何时见过他如此的痛苦?真是因为没能生下孩子的原因?鬼才信。她和他成亲十来年,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心思,如何能瞒得过她的眼睛,她对他的了解只怕连那已故的杨氏都比不得。他对那裴氏动了真感情,那自己呢?虽然心里恨得滴血,脸上却一直保持着温和的表情,维持得很好。

“大爷,妾身只能说,这一生妾身从未欺骗过大爷,可以以死明志。”裴氏的心口疼得发狂,不只是因为失子之痛,更是因为自己的夫君不相信自己。她知道自己一个低贱的身份,再如何辩解,也没人会为她主持公道,如此,只能以死明志了。拖着虚弱不堪的身子,她推开他就要往那柱子撞去,心里喊着:“小姐,奴婢来了,再不能替你照顾大爷了。”

但是她的脑袋并没有撞在那柱子上,而是撞在一柔软之处,抬头,却是被白梅拦住了。在场之人,如果说还有些理智的话,除了老奸巨猾的震国公之外,便是她和老太君二人了。老太君毕竟阅历比她足,早年经历过的事情何止这些后宅丑事,朝廷之中的刀光剑影也是见得多了,心里再惊讶,头脑还是清醒的。再有就是白梅了,她毕竟经历过两世,不管前世里裴姨娘如何能产下那庶长子,如今这假孕之事是真是假,她头脑都是清醒的。在她认为,不管裴氏是否有心机,孩子是否为白家骨血,在这后宅中要想生存,没些城府心机,只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所以她并不介意裴氏的心机手段,她在乎的无外乎她对这个家庭的心。只要她是真心为大房着想,哪怕真是利用假孕事件来博得父亲的爱护,但是大房需要一个子嗣确实是至头重要的。只要有了子嗣,一切都好说,虽然裴氏的手段极其恶劣。但是,她心底里还是希望这事不是真的,如果说一定要去相信一个人,那么她会选择相信裴氏,而非她的祖母王氏。至少在前世,在她最落魄最危难的时候,帮她的人是裴氏,而落井下石的人却是她的祖母。

从她记事起,王氏对大房的态度就不像是母亲对儿子,反倒像极了仇人一般。再细想,王氏突然发疯又为何因?既已发疯,为何又突然好了,前后一点预兆也没有,好像她从来没有发病过,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传言?

裴姨娘抬头望着拦住她的大姑娘,泪水就这样滑下面颊,将一张好看的脸衬托得更加地楚楚可怜,她轻泣道:“大姑娘为何拦我?”

白梅却是瞪着一双眼睛道:“你觉得死能解决问题?”

裴姨娘怔了怔,抽泣道:“奴婢没别的办法,只能以死明志了。”那哭泣着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为之心疼。

“有那么多种方法可以证明你自己,你却唯独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白梅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竟还这么天真,是天性如此,还是心机太重,装得太真?

“那我该怎么办?”裴氏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这位怒目而瞪的大姑娘,甚至她有些错觉,眼前站着的是她的主子小姐,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孤傲冷情,一样的聪明才情,曾经的小姐也是这样的质问着她,怒其不争。如今再见到相同的容颜,她几乎以为是主子小姐,眼泪唰地疯狂地流了下来,哽咽着痛哭了起来。

白梅便不再去看她,其实要想弄明白这件事很简单,有现成的证据在那里,只要问上一问便行了,那便是胡大夫。就算他被裴氏收买了,她也一样有办法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来。

但是显然,有人不想她去整明白,她还没有开问,王氏就在那喊道:“梅姐儿,你还拦着这贱人做什么?这样无耻的贱人,死了还是轻的。”

“哦,祖母的意思便是,即便是冤枉,她一个奴才也合该被发卖甚至打杀?”白梅挑了挑眉头,质问。

“放肆!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王氏被白梅语气中的质问惹毛了,端起了她的主母架子,“果真是她的种,连这目无长辈的习性都学得九成九。”

一句话说得,把白梅堵在了当场,换谁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禁不住胸口气涌翻飞。尽管白梅知道自己的祖母不待见自己,此时她也气得一口气憋在了喉咙口。她可以说她,但是为何还要带上自己的母亲?母亲与她有何深仇大恨,她要如此作贱于人?连死了都不愿意放过,口头上再侮辱一把。

母亲虽然自己没有见过,但那是神圣一样存在的,谁都不可以去侵犯,那是她的底线。但是偏偏有人去触犯了,她如何能不生气?她的眼睛慢慢转红,周身洋溢着一股火焰,眼看就要发作。

这一切自然落入了震国公的眼中,在场之人属他冷静,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什么样的场景没有见过,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当年他护着先帝,杀过多少人,手上沾过多少鲜血。那爵位可都是自己的战功赚来的,虽然中间也有自己已故父亲的原因。此时见白梅那模样,他便知道了这孩子已经忍到了极限,他若再不说话,只怕最后收不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