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疯病又犯了,你们还不快扶下去。胡大夫,你也下去吧,替夫人诊治。”

“我没疯,我不下去。老爷,你不能再把我当疯子了,白家不能当了别人的活王八,不能再替别人养儿子。”

那话触到了震国公的痛处,他脸色立马变了,吼道:“还不拉下去。”

“我替你养了儿子,你竟这样对我,白希启,你这白眼…”后面的话全数被震国公捂在了手掌,迎上他那冒火的眸子,那一刻,她有些胆怯了,就听他咬牙切齿道,“王氏,你的疯病真是越来越严重,在这府里不能再呆了。”她在心里颤了一下,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但这些话,却是一字不落地全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想要再隐瞒,已是不可能。

“慢着!”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特别是老太君,那声音里透着一股莫名的怒火。白梅更不用说,她嗅到了一股叫做阴谋的气味,突然想起了前世,自己的父亲被人摘掉世子之位时,那人说的话“世子那为嫡子,他不配。”她的心里在颤抖着,又害怕起了那结果,但是裴氏的事情还没有完,胡大夫和祖母王氏都不能离开。

“王氏,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此时这院中,只有大房那些人,下人们已被老太君撤了下去。有些事情,哪怕要说,也是不能让人听见,这有损国公府的尊严。

王氏也害怕了,刚才她口无遮拦,脱口而出了那些话,已经后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这一生,光明磊落,行事雷厉风行,说话从来都是快言快语,何时如现在这般窘到说不出话来的地步?这一生要说唯一对不起的地方,也在于对待自己长子的态度上,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了一种愧疚,那是对长子的愧疚。

“说!”老太太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刚才王氏那番话,在她耳中听着就跟针扎似的,她如何能不弄明白?

“母亲,那都是王氏的疯言疯语,你也知道她最近脑子不好使,总是幻想,当不得真。”震国公悄悄地瞪了王氏一眼,得到对方颤抖着缩在一边这才满意,忙上前向老太太解释道。

“你还蒙我,当我好糊弄不成?疯了?那就直接送庄子去,但在送去之前,我要听真话。”老太太不傻,所谓的发疯,那不过是儿子的一句借口,王氏是什么人,那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战场生死的人,会让一颗小丫头的人头给吓疯?她之所以没有去揭穿,也是给儿子留一个面子,有些事情他们夫妻自己去解决便行,至于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她不想去参与到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但是不代表她不想知道真相。

震国公此时一个头却是两个大,母亲的逼问,他若不回答,只怕要惹怒了她老人家,但是若说了,他无法想象,他的儿子该如何自处?他启了启嘴唇,最后方道:“母亲,儿子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件事藏在心里三十年了,以为能瞒住一世,但眼看着是不可能了,但是他还是希望能为儿子挣来一切,哪怕是挽住官声与名誉。

老太太也觉得此事太过严重,是无法在这里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来的,点点头,算默认了震国公的处理方法。经过这一闹,她也累了,也不想知道那裴氏怀孕真假的问题,不管真假,反正孩子已经不存在,知道真相又如何?再说,她还是希望长孙能有自己的嫡子,庶子为长这本就是不得已的决定。

“钟氏,让胡大夫好好调理你的身子,我希望看到我的嫡曾孙。”说了这句话,她老人家便回房了。

钟氏心里美滋滋的,老太太的话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相信大爷会遵照的。只要能把大爷留在自己的房中,只要能生出嫡子来,她哪怕是豁出脸去也值得。而此时,白鸿哲却是处在震惊与伤感中,一时难以自拨。

一件小产的事件,就这样被无形地打乱了,事情向着未知的方向在漫延。

白梅知道,今天是得不到答案了,但是在内心里她还是愿意选择相信裴姨娘,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己的母亲。当年母亲临走前,能把裴氏交给父亲做妾,从这点来看,她应该不会有大错。她知道这件事还得交还给自己的父亲,她作为女儿是不便插手父亲房里的事情,只是走前问了裴姨娘一句话:“你给我说句实话,此事是真是假?只要你给我一句准话,我便能护你。”

裴姨娘此时还没有真正从那事件中回过神来,她泪眼婆娑:“大姑娘,奴婢对天发誓。”她的孩子掉了,有谁比她更心疼?

白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走了。回到房里,让人请了胡大夫来,第一句话便是:“说吧。”

胡大夫心里就跟被一根棍子搅烂了似的难受,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左右都是主子,他不管说什么话,自己这一生就别指望安稳了。

“说,我不想重复第二遍。”白梅的声音柔柔的,语调很慢,但是听在胡大夫的耳朵里,就跟冰砸似的,冷到了骨子里。

他不停地冒着冷汗,这一生他从来没有说过谎言,仰首对天,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亏心的事情,更别说做那伤天害理的事。他是震国公府的家生子,当年他的父亲曾经是白老太爷的管家,而他因为希望钻研医术,当年白老太爷将他送往了军医院,学了医术之后,他为感恩,放弃了成为军医,而进入白府当了府中的家医。这一生光明磊落,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唯一一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便是那件事,但那事也错不在他。望向大姑娘那冰冷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心里虽乱,脑子却慢慢清明起来,这事该有个了结了,这才道:“大姑娘,老奴也实在没有办法。”

一句话,似乎将人打进了地狱里,白梅心里叹息:难道裴姨娘真的欺骗了自己?

第47章

胡大夫的那番话,让在场之人都变了脸色。在这样的情况下,白梅一般不会让房中太多人,此时就只有春竹被留在了房中,以往这样的任务是交给丝竹的,因为丝竹在外院,平时忙得很,秋竹又忙着厨房的事,所以这个时候就由春竹来了。

白梅的脸色瞬间那一沉下来,这个都落入了胡大夫的眼里,他心里更加的紧张,冷汗冒得更加厉害。是谁告诉他,这个大小姐一点也不可怕,性子软绵的?是谁说,大小姐性子天真,是个傻乎乎的姑娘?这分明就是个不怒而威的主,比国公夫人还让他胆怯。国公夫人至少发怒会有个预兆,至少他了解国公夫人生气之后会采取的措施,但是眼前的大小姐,不怒不威,却让他整个心都在颤抖,他好想逃跑。

白梅并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在等着他的答案。这种无形之下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舔了舔嘴唇,这才说道:“裴姨娘怀孕的事,是属实的,当时是老奴把出来的,当时老太君也在场…确实是滑脉之象。”胡大夫还没有说完,就觉得浑身又打了个寒颤。大姑娘的眼神好可怕,谁来救救他,他不要呆在这里,直接放过他吧,他不想死得太惨。心里尽管很怕,但是该说的他不敢有丝毫隐瞒,怕隐瞒了之后,让大姑娘查出来,他一家子都难逃责任。要知道,他们一家的身契可都在大姑娘的手上,主子若是发卖了他们一家子,那都是容易的。

白梅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以眼神示意他继续,就听他接着往下说:“但是…后来一个月后,我再次为裴姨娘复诊的时候却发现,那脉象变得十分得奇怪,最主要是,那滑脉之象没了…”白梅听到这里的时候,表情终于换了,她坐直了身子,微倾向前,眼睛身躯眯起,问道:“怎么回事?”

“是老奴学艺不精,把错了…”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是他把错了脉,要不然该如何解释那怪异的现象?他穷其一生研究的医术,却在裴姨娘身上被彻底打破,原来这几十年的从医,竟是连喜脉都把不准,说出去被人耻笑。

“你的意思是,当时确实能确定裴姨怀孕了,但之后再把,喜脉就消失了?”白梅微微皱起了眉头,语气沉重得很。

胡大夫咽了咽口水:“是的,老奴当时也吓了一跳,当时我不敢告诉裴姨娘,怕伤了她的心,这件事老奴一直藏在心里,谁也没告诉。”

白梅挑了挑眉:“你确定谁也没说?”胡大夫心里跳了一下,还是坚定地点头:“保护病人*,是大夫的职责。老奴可以对天发誓。”

白梅却陷入了沉思,以胡大夫的诉说,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诡异。这明明有喜脉,最后却莫名消失,抛却胡大夫撒谎之外,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裴氏本身没有身孕,因为某种原因让大夫把出了喜脉,这个完全可以通过药物来控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她本身怀了身孕,因为某种原因掉了,孩子被流掉,这种可能比例也相当大。最后一个问题便是,胡大夫既然没说,那么祖母又是如何得知的?问题又回到了起点。

时间似乎定固了,胡大夫心如死灰,那压力越来越大,在他几乎撑不下去的时候,就见到大姑娘重新抬起了头,望着他问道:“有什么药物可以让脉象呈假孕状态?”

“老奴无能,目前尚不可知。”胡大夫面露愧色。

白梅又想到了前世,如果前世也如今世这个轨道行走,那么当年那个孩子就极有问题,可是当时她明明记得,那孩子长得极像她的父亲,也像裴姨,难道真是今世变数太大,连这现有的事情都偏离了该有的轨道?

“即便如此,为什么今日会出现小产迹象?”春竹禁不住问道。她明明看到了裴姨娘身上流出了大滩的血,那不是能造假的,当时她故意扶了裴姨娘一把,也是她扶着躺上床的,那血流出来什么样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况且,当时她扶住裴姨娘的时候,无意间摸了她的脉象,明明是刚小产,却硬是被说成了假孕,这中间的问题大了。

“老奴也不知…”胡大夫只觉得,自己这一天出的汗水,比一生都多。

“我说胡大夫,你这也不知那也不晓,如何当得府中郎中?”春竹向来都是快言快语,这本身是她性格使然,以前做着粗使丫头的时候,虽然压制很多,但一样没有埋没她尖锐的牙口,犀利的话语。跟了白梅之后,与丝竹接触多了,更是伶俐得很。她可不管你心里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受了伤害,只管心里有疑问便问出来。

“确实学艺不精。”除了这句话,胡大夫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去回答。

“行了,你下去吧,如果有事随时配合我。今天我二人的谈话,其实不要让房间外第四个人知道,连你妻子也不行,否则…”白梅没有说否则怎样,但是那眼神的犀利,还是让胡大夫连连点头称是。

胡大夫走了之后,春竹不满道:“姑娘,您怎么让他走了?一看,就是个不老实的主,很有问题。”其实她很想说之前自己摸脉时发现的问题,但想了想,又把心里的话吞了下去。

“春竹,你拿上我的帖子,去成王府找路总管,让他派个医女过来。”成王在宫外是有王府的,这是圣上早些年为成王建立的,只因为成王还没成家,这才在宫里也有住处。平日里成王府一直有路管家打理着,那是宫中路公公的叔叔,在成王心里可是有一席之地的。白梅的愿意是想直接请个御医,但是想到裴姨娘的身份,这才改成医女,医女相对身份低些。

春竹如今进成王府,就跟回娘家一样,出入自由得很,第二日一早上府递上姑娘的帖子,很快就请来了医女。那医女姓李,本是成王没分府之时的宫女,成王被赐婚后,就被成王派出了宫,一直都负责着白梅的身体。白梅的身体偏寒,这些成王早从暗卫那里知道,所以专门在府里养了一批医术高明的医女,只为了让白梅能随叫随到。平时里,她倒是不会麻烦这些医女,她的奶娘颇懂养生之道,现在又有了秋竹管着膳食,身子的寒性倒也是慢慢改善了,但不备之虚还是需要的,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这批医女中,又以李医女医术最高。她进宫之前,本是江南一神医的女儿,正赶上选秀,就进宫了,本是想着能让哪位贵人看中,最后却分到了生性冷淡的成王宫中,这才有了后来的学以致用。

裴姨娘自从昨天被曝出假孕事件后,大爷白鸿哲当场就拂袖而去,去了主母钟氏房中,之后就再没来过偏院。裴氏心里疾苦,却无人诉说,以为这府中无人再会相信她,却不曾想到,大姑娘竟派了宫里的医女过来替她诊断,这说明姑娘还是愿意相信她的。

“大姑娘…”裴姨娘哽咽着,话未说完,却被白梅打断:“你什么都别说,只要你不曾欺骗我,我便愿意相信你。”其实在白梅的内心里,也是害怕那结果往相反的方向走。前世那个在她最危难的时候还愿意伸出缓手的女人,真的是一个心机沉重,表里不一的人?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奴婢无愧于天。”

白梅点点头,便让李医女给她整脉。李医女刚搭上她的脉,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以为是把错了,再细心把了会,那眉头已经打了结。

“李姑娘看出什么了?”见她那副模样,裴氏有些担心起来。

李医女放下了手,深深地看了裴氏一眼,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将白梅叫了出去。从李医女皱眉那一刻起,白梅心里便知道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那么简单,刚出了院子,便问道:“说吧。”

“姑娘,这位姨娘只怕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李医女以为她关心的只是裴氏的生育能力,便实话实说。

白梅心里一跳,忙道:“怎么说?”

“那裴姨娘自小便患有妇科症,本就是不难有孕的,如果这也罢了。她体内有一颗瘤子,长在了女人的腹腔之中,那是一颗血瘤。”

“李姑娘的意思,她并没有怀孕?”白梅问出了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

“不曾,那瘤子极大,阻碍了那内里的器官,若是正常情况下,便有生命危险,只是这几个月她一直食有红花。红花此物,于孕妇有害,却又能活血化瘀,机缘巧合之下,倒是化了那血瘤。”

白梅陷入深思,想到昨夜裴姨娘那吓人的流血之事,再想到祖母王氏所说的话,心里有了疑问,祖母如何得知裴氏不育之事?胡大夫是真的无能,还是有事隐瞒?再想到裴氏这段时间的异样,心里的疑问更大了。要知,裴氏的饮食一直由听风苑负责,便是在她没有主持中馈之前,若是有人想要往里掺了红花,她也会第一时间知道,那红花之物究竟是如何混入裴氏的饮食之中?

“那为何五个月前,府中郎中却把出了滑脉?”白梅又问道。

李医女思忖一番,道:“要想把出滑脉,其实简单得很,有一种草唤作灯心草,那物极像竹叶,但食之却能让脉象呈现滑脉之象,称之为假孕。”李医女这一解释,白梅便懂了,无非便是,裴氏饮用了那灯心草,有了假孕之象,而那腹中长的血瘤,却又让她腹腔慢慢隆起,于是便更像有孕在身,任谁都无法觉察。只要熬过那十个月,只要去外面抱一小孩,便可混入白府,成为长房的庶长子。

白梅暗暗地咬了咬牙,最后又将那冲动压下,恢复了那沉静模样。

从小便患有不育之症,裴氏自己会不知道?答案已经十分明了,这次的假孕事件,分明就是她一手策划,为的就是成为她父亲的女人。白梅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怔了怔,却又暗自否认,若真是如此,那裴氏的心机之重,当属之最,骗过那么多人,确实需要一定的手段。

此时,两人在院外的谈话,周边并没有任何人,春竹作为铁杆的忠实婢女,一直在不远处观察着周边的动静,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她便能立马知道。突然,她的眸子暗了暗,嘴角扬起一记冷笑,果然——

看着那匆匆而离的翠绿身影,慌乱而慌不择路,带起的树叶拂动,春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嘴里却哼道:“蠢货!”眼盯着那身影离开,便走到了白梅身前,在她耳边嘀咕了一番。白梅抬眼,用眼神询问着,却得到了她肯定的点头,眼睛眯了起来,吐出一句话:“去查!”

与院外的凝重不同,偏院房中的裴氏却是坐立难安。她一直拖着疲倦的身子,在那来回踱步。

“姨娘。”一声呼唤,进来一个小丫环,那翠绿的衣衫随着她的进屋而拂动。

“怎么样?”裴氏焦急地问道。

那小丫环摇了摇头:“春竹姐姐就在那附近,奴婢怕被她发现,不敢太走近,隔得太远,听不清楚二人的谈话,只看到那医女与大姑娘说了很久,姑娘的脸色全变了。”

裴氏的脸色变了,难道真的被发现了?慌乱过后,她又恢复了冷静,问道:“果真没有听见?”

小丫环想了想,似想起了什么,忙道:“当时虽然隔得远,但是风向朝着奴婢这边,隐约听到…血瘤、红花之类的。”

血瘤!裴氏的脸瞬间惨白,心里大呼不好,暗责自己的大意,她不曾想到大姑娘竟然会请了宫里的御医。

此时,主仆二人的对话,却是一字不露地听在了一双耳朵中,那人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冷笑,瞬间便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人走了之后,又有一人从屋外的树上倒翻了下来,望着那发白的天际陷入深思,嘴里念道:“他,怎么来了?”

在宫里头,那冷漠的男子,嘴里吐出一句话:“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螳螂捕蝉,却不知黄雀在后,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第48章

“你确定是郑郡王府的人?”成王手指成扣,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暗一拍着胸脯道:“属下敢人格保证,确实是如风。”

如风原是江湖上一大杀手,性子冷冽如冰,却有一个随性的名字,虽然极不搭配,但此人却在江湖上名声极盛。踪影飘忽不定,性子嫉恶如仇,没人见过他的面,因为但凡见过他的,都成了死人。他又极爱财,只要能出动大价钱,他便会为此人卖命,凡是他想要杀的人,便没有不成功的。他说你要三更死,阎王便不敢在五更收你。这样一个残暴冷酷的人物,曾经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浩劫,曾经人人谈风色变,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就怕哪一天自己成了谁的仇家,然后请了这恶魔一般的杀人来结果自己,人人自畏。但就在十年前,这样传奇一样的人物却消失了,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都以为他死了。这样可怕的人,死了无不让人拍手称绝,慢慢地,也就把此人忘却,谁能想到他会出现在震国公府。

暗一之所以认识此人,那是因为暗一未成为内卫之前,曾经与这位死神一般的人物照过一面,也算是有运气,他是唯一一个见过如风却没有丧命的人。当年他还曾经被他的暗器所伤,险些伤了性命,所以二人算是结下了很大的梁子。暗一也因为这一暗器所伤,现在右肺总会隐隐作疼,特别是在阴天的时候,就跟风湿病似的,成了习惯性的疼痛,所以这一生他都记住那名叫如风的杀手,对方那脸上的一道疤,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还有那独特的气味,便是蒙着面,他也能嗅出来,此人就是如风,如假包换。

“单打独斗,你二人谁更胜一筹?”成王随即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成王自然是不知暗一和如风之间的过往与梁子,他只关心二人的武艺谁高谁低。如风这个人物,虽然是十年前的奇迹,他消失时候成王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又身处皇宫,知道得不甚多,但是就因为这位人物的名声太响,所以他还是从舅舅的口中得知了他的存在。据说,当年先帝虽然收复了河山,但是并不太平,国内依然有蠢蠢欲动的反王,边境有时而骚扰的外邦,所以极需奇人异士的加入,而当时负责此事的人便是他的舅舅一字侯。但是如风却不是那么好收买,虽然此人极度爱财,但不喜束缚,加上行踪不定,所以一时之间难以如愿。后来他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那些传言就真的只是成了传言,谁也不知道此人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见过此人,他就像水汽一样在人间蒸发了。

就在大家已经淡忘了此人,他却又重新出现了,不会被人收服的人,竟然转眼成了郑郡王的人,这事怎么说都透着一股诡异。

“若说武艺,我与他不分上下,但是此人擅长暗器,而且神出鬼没,很少有人能逃过他的暗器。当年属下也是侥幸,但也伤得极重。”一说起当年的事情,暗一还有些咬牙切齿,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如风确实是个人才。

如风这人个如果为成王所用,那成王必将如虎添翼,但是如果一旦成为敌人,那必将是个可怕的敌人。至少暗一知道,他不会是他的对手,虽然成王如今不算是他唯一的主人,但是作为暗卫,既然圣上把他们五人给了成王,那么他们必将为成王而生为成王而死。

如风的出现,确实打破了成王的预算,他怎么也没有算到,自己的六弟竟然得到了这样的人才。他的六皇弟,前十三年如痴如傻,谁都没有关注过这个人,也因为脑子有些问题,所以直到他被赐了婚才被圣上下旨封为了郑郡王。他是唯一一个被人遗忘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不会对任何一个皇子造成危险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人,却得到了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这如何不说是一个让人深思的问题。这真的是一个巧合?成王从来不相信这个世间有巧合的存在。如果说以前他对这个六北只是充满了同情,也是众兄弟中唯一一个真心对待的兄长,那么从此时起,他又不得不对六弟另眼相看。也许,他的傻只是一种掩饰,是为了生活而掩饰,还是为了阴谋而掩饰,却是需要他去探寻。他只希望,他的六弟是无害的,至少别像其他兄弟一样,对太子的位子虎视眈眈。因为他会用生命去保护自己嫡亲兄长的储君之位,谁也不能撼动兄长的太子之位,否则就是他的敌人。

“现在开始,你不用再盯着震国公府,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给我盯紧了如风这个人。”成王抿了抿嘴,吐出了一口气。

暗卫是不能生活在阳光下的,只要暗卫出动,很少有任务失败的时候,但是此时暗一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只要对上如风,任务便不会那么容易完成,但是他跃跃欲试。十年未见,那件事如毒瘤一般在他心底里沉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怎会错过?

暗一一走,成王便陷入了深思之中。他忘不了自己的六弟变成傻子之前的聪慧,还记得当年父皇说,谁人如老六一般聪慧,国之幸也。当年圣上是极看重六皇子的,甚至有人传言,圣上欲撤了太子换为六皇子,一时之间,六皇子如芒在背,日子过得紧张起来。但就是这么一个聪明的皇子,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灾难。母族的微薄,无法给他足够的力量,养母虽然位份不低,却是个低调的人,也养成了他低调的性子,但这样幸福的日子却并没有真正降临在他身上,不久后他的养母病逝,他又成了没娘的皇子。后来脑子受了撞击,成了痴傻模样,被人嫌弃,生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随便一个宫女太监都可以欺负他,他却不知道用自己的身份去维护自己,却又笑得傻气。对于这个六弟,成王是真心待之,也是因为有了他的保护,那些宫女太监甚至其他的皇子才不至于多欺负他。成王还记得,当时郑王跟他说:“三哥,你对我真好,你是我亲兄弟,他们不是。”如今想来,郑王真的傻么?他不傻,或者说,他依然是那个聪明绝顶的弟弟,因为当他成为其他皇子的假想敌之后,在这刀光剑影一般的皇宫要想好好生存下去,单靠低调没有用,除非你有一个强大的母族。

“王爷。”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成王的沉思,让他从遐想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眼,却见是暗六。当年圣上本是给了他十个暗卫,暗卫是没有名字的,所以从一到十,都是圣上的人。后来召回去了五个,但是编制却留下了,成王需要发展自己的暗卫及影卫,所以他训练了十五个死士,其中五个充到了暗卫之中,而暗六是这十五人中的头。

有时候需要给圣上一个交待,所以能曝光的那些事情,他都会让暗一带领其四人去做,但是不能让圣上知道的事情,就必须由他自己的暗卫与影卫去执行。震国公的事,他其实是派了两拨人,一拨是可以放在明面上的,另一拨却是需要暗中调查的。暗卫影卫,不只是跟踪与调查,他们平时都是普通人,甚至是其他府里最低等的下人,越是让人怀疑不了,就越能成事。而暗六,就是震国公府里的一个花匠。

“说。”黑暗中,成王的眸子晶亮,闪着一道寒光,但是暗六却是平静一如刚来时,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拨动他的情绪。他道:“影二传来的消息,裴姨娘可能是秦王的人。”

“秦王?”怎么又扯到秦王上面了?他的那些好弟弟,到底有多少个兄弟参与到了震国公府的事情,看来震国公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分一杯羹?有趣,真是有趣得紧。

“是的,影二在裴姨娘的屋外,发现了秦王的侍从。”

成王却笑了。他这个四弟,可真不简单。他以为所有的兄弟之中,最不用担心的便是这四弟秦王,生性暴躁如雷,看似凶残无比,其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要不是有个强大的母族作为后盾,只怕在这皇宫中也无法生存。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皇子,竟然也打起了震国公的主意。笑完之后,他又开始深思。这段时间他们这一系列的举动,真的只是仅仅为了拉拢震国公那么简单?只怕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背后一定存在着什么阴谋。

“影二还发现了什么?”成王沉声问道。

“影二说,主子的生母当年之死有蹊跷。”暗六口中的主子便是白梅,因为白梅已是成王的未婚妻,但没有成亲之前不能叫王妃,所以他们这些暗卫便统一口径为主子。

成王眸底一暗:“让影二时刻盯紧了那裴氏。慢着,盯人的事就交给影三,影二的任务还是时刻保护着小梅子,只怕这裴氏会有动作。记住,一旦她有伤害小梅子的举动,格杀无论!”

在他心里,谁也没有他的小梅子来得重要,凡是想要伤害小梅子的人,他都不会放过。裴氏是吧?这个女人,看似无害,却真被她的假象所迷惑了,是个极有心机的女人,能让小梅子这么精明的姑娘也差点被收买了,真是不简单。

“查,裴氏底里都给我查清楚,哪怕是祖宗八代也给我翻出来!”成王眼底闪过一丝杀机,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是,属下亲自去查。”暗六做事十分的有条理性,他在震国公府特殊的身份,其实更容易调查一些事情,也是最容易监督暗卫的一个位子。想了想,他又道:“王爷,在震国公府,属下又发现了另一拨人,只是那拨人目前身份不明,属下虽有猜测,但还不是十分肯定。”

成王皱了眉头,却没有说话。暗六吸了口气,接着道:“那拨人,似乎是太子的人。”

成王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只是怔了怔,当即喝道:“放肆!”

暗六一惊,单膝跪下,他知道自己这个猜测触到了成王心里的底线。如果说谁都可能害成王,却唯独不愿意相信太子会害他,毕竟那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誓死都要保护的亲哥哥,如果太子真的对他有防备,那其他人又如何?

“属下即刻将此事查明。”暗六咬了咬牙。

“晚膳前,我需要知道结果。”成王抿紧的嘴唇中,终于吐出了那句话,接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暗六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此时他的心里乱如一团麻。一个个的兄弟,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这如何能让他安心下来。特别是听到太子的名字时,他的心里被狠狠的撕了一下,疼得他整个心肺都抽了起来。二哥,你真的不放心我?他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如果连太子也要害他,那他真不知道在这个冷酷的皇宫中,他还能相信谁。那个从小关心着他,保护着他的二哥,曾经对他说,他永远是他的左膀右臂的二哥,那个说手足之情大于天的二哥,真的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已经遥不可及,再也无法回来了?

“殿下,太子殿下过来了。”不知何时,路公公过来,打断了他的深思遐想。成王抬起头,深深地望了小路子一眼,那一眼差点没让路公公吓出病来,第一次有一种错觉,成王那眼神能杀人。“替我更衣。”成王喊。

太子不是一个人来的,来的人中还有一个他没有意料到的人物,那便是刚入东宫的侧妃朝珊珊。看到她的时候,成王的眉头不自禁的皱了起来,见到太子对她的爱护,他的心里情不自禁地窜出一个念头:暗六怀疑的那些人,真是自己的兄长所派?还是…?成王咬了咬牙,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此时,朝珊珊却是一脸的笑容,笑得那么灿烂,那双媚如柔丝的凤目而不掩饰地注视着成王,那眼中的深情,让成王心里发紧,却也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三弟近来可好?”太子笑着,笑容如沐春风。

第49章

对于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弟弟,白梅是充满期待的,在他的身上,她比任何的心思都用得多。如果说对于裴姨娘,她是因为母亲的原因还有前世的愧疚,那么对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弟弟来说,她是真心实意,希望他能平安。她永远忘不了这个叫枫哥儿的大弟,当年养在钟氏的膝下,因为是大房唯一的儿子,在嫡子小雨没有出生之前,一直是快乐的。但是就因为小弟雨哥儿的出生,他的噩梦从此便开始。先不说钟氏对他的棒杀,后来被送进了监狱,最后惨死,再说后来因为枫哥儿的事情,最后她的父亲也连带有了罪过,被夺了世子之位。当年她被休回家,那是怎样的凄凉,震国公府最后的没落,虽然有家族之间的相争有关,其实与钟氏的歹毒与邪恶的心理是分不开的,这也是她恨钟氏的原因。当年她用了调包计,把她和莲姐儿的婚姻掉了包,这些她暂且不说,自己也有主要的责任,但是她无法原谅的却是她对枫哥儿的伤害。她至今还记得,枫哥儿那双纯洁的眼神。那该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就因为钟氏的迫害,最后尸骨无存。

算起来,如今裴姨娘已经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初具规模,在大家好奇这胎是男是女时,白梅是早已知道结果,也在努力为这个孩子的到来铲除一切可能有的障碍。

“裴姨娘那边一切正常,就是下午晚膳时有些见红,后来胡大夫来了,说只是些微胎惊,已无大碍。”春竹答道。如今丝竹作为兰院的四竹之首,管着姑娘的私库,责任重大,这包打听的事情也就交给春竹了,而且她比丝竹更能打听到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白梅也愿意将这些事情交给她去处理。

“这事怎么没有报给我?”白梅眉间一挑,眼神锐利起来。

春竹心里跳了一下,忙道:“当时奴婢要汇报给姑娘,当时姑娘歇着了,奴婢不便打扰。”

白梅皱眉道:“不管我是否歇下,裴姨那边的事我需要第一时间知晓,知否?”春竹连连点头称是,她这才又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不相信,无故便会见红,定然中间有差错。

春竹道:“胡大夫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晚膳中有红花。”

“红花?”白梅的秀眉锁得更紧了,看来这事是人为的,有人不希望裴姨娘生下孩子,但会是谁呢?虽然钟氏可恶,但是她不相信这事会是钟氏所为,钟氏没有蠢到不管大房的利益,何况此事一出,头一个被怀疑的便是钟氏。

“是的,虽然量不多,但还是让裴姨娘惊到了。”

“去查,今日的晚膳是谁做的,谁端过去的,明日晚膳前我要知道答案。”这件事,让白梅有了惊觉。以前裴姨那边的用膳一直都是由听风苑负责,她就是怕有人在膳食里做文章,所以一直都让人小心着,没想到她这边刚接手府里的中馈没多少时间,就出了这等事,这是有人在向她挑战么?白梅心底的那根弦被人触动了,而一发不可拾,激起了她心底里的狠劲。动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动裴姨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她的弟弟,大房未来的长子。

“是,姑娘。”对于这个平时话不多,总是和蔼可亲的姑娘,春竹是打心眼里敬畏,一旦触到她的底线,姑娘发起火来,那是天崩地裂的。

如今的兰院,已非当年的兰院,更换了许多人,加上丝竹带领的四竹,还有向妈妈与沈嬷嬷,那是铁桶一般,谁想要往里插人,那都是不可能的。就算粗使下人中有别院的眼线,此时也近不得白梅身,就是想要探听点什么,也是徒劳无功。但还是会有人想要千方百计地混进兰院,目的是不难猜到的,就是想搅混大房的水。

“我爹可有去看过裴姨?”白梅问的是秋竹,也就是妮儿。

“晚膳就是大爷陪的裴姨娘。”秋竹的回答,让白梅很不满意,不是对秋竹不满意,而是对自己的父亲。

白梅对自己的父亲,其实失望多于希望的。她的这个父亲,说是多情,实则冷情。不说现在的两个女人,单说当年的母亲,母亲嫁给父亲,虽说是门当户对,但是母亲的才情,却是京都里出了名的,甚至超过当年状元及第的父亲。听外祖母说过,当年母亲差一点就被选入宫,是外祖父极力阻挠的结果,这才没有进宫。当年母亲如果进宫,至少四妃之首,这是当年圣上亲许了的,但最后却被杨阁老回绝了。白梅是能理解外祖父当年力阻母亲入宫的原因,一入宫门深似海,外祖父疼爱母亲,所以不愿意她在宫里受苦,在刀光剑影中挣扎,埋没了自己的个性。母亲嫁给父亲,实则是外祖父对父亲才情的认可,只是…在白梅认为,自己的父亲是配不上母亲的。父亲看似专情,其实多情得很。当年母亲是出了名的才女,容貌又出众得很,父亲爱上了,都在情理之中。两人郎才女貌,诗情画意,当年被传为一段佳话。但是母亲过世未满一年,就娶了现在的妻子钟氏,却是让白梅很是失望。父亲的理由是,迫于双亲的压力,若是三年之后再另娶,白梅也不会去责怪于他,但是他却偏偏急不可耐,没有女人这一生难道就没法过了?想到尺骨未寒的母亲,她都为母亲叫不平。要知道,父亲再婚那头几年,是真心宠爱钟氏这个女人的,虽然钟氏的才情比不上自己的母亲,或许父亲有过失望,但是钟氏的容貌却是优胜于母亲的,爱重美色的父亲却也是食之如髓,直到后来纳了裴姨,这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裴姨娘容貌虽然不及钟氏,但胜在柔弱,又对父亲了解之至,很快便掌握住了父亲,让他一头扎进了温柔乡里。

有时候,他真的是绝情到极点。就说今日之事,自己的女人见红险些小产,这是他亲眼所见,竟然可以扔下她独自一人在书房,便是真是公务繁忙,也不是这样处理,何况后来被钟氏邀到了主房。这是怎样狠心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母亲,当年你真的错付了人,你可曾想到你的真情付之东流?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你们随我一起去裴姨院中。”白梅想了想,又道,“叫上胡大夫,在偏院候着。”

丝竹因为在外院,管着私库,所以白梅带着四竹去了裴姨娘的房中,此时那偏院冷清清的,只一盏昏黄的烛火,显得那样的孤单。白梅进去的时候,裴姨正在灯下绣着一个小肚兜,一看便是给肚中的孩子准备的。旁边也没有丫环侍候着,如今虽然天不是很冷,但已有秋意,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可是她的衣衫却有些单薄。

这让白梅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房中的丫头去了哪里?难道一天时间,就让这些下人们趋炎附势了?世态炎凉到这种程度?她将眉一挑,沉声问道:“侍候的人呢?”

“大姑娘来了。”白梅刚进屋那会她并不知道,一门心思沉浸在刺绣中,想着将来孩子出生穿上衣服的样子,就心里禁不住甜蜜。听到声音,才知道姑娘来了,裴姨娘忙放下东西起身相迎。白梅只是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女红,道:“裴姨还没歇息?”这时间,按理说她该睡下了,自己过来也不过是看看这边的情况。

裴姨娘却道:“睡不着,便想着为孩子做些衣衫。”

白梅是知道她为何睡不着,无非就是在等着父亲的到来。只是,这一夜她只怕等不到了。父亲此时只怕已经在钟氏的房中,与钟氏亲热着呢。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傻,明知道等是等不来的,却偏偏要去等待,何苦呢?她又想到了自己,也许将来自己也是这无数的可怜女人中的一位。前世,朝如生这样看似老实的男人,最后也还是变了心,再想到成王本是皇室中人,不可能只有她一位王妃,以后的日子必然是会与那些侧妃庶妃相处,一想到这个她就禁不住头疼不已。她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前世如此软弱可欺之时她都不允许朝如生纳妾,能够想象,将来她嫁给成王之后,又将如何自处?所以,一开始就冷情,也许就不会在乎了。

裴姨娘显然也想到了自己这个理由无法信服人,便笑道:“姑娘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不放心什么,不用明说裴姨娘也知道。裴姨娘为大姑娘的关心而欣慰,心里滚烫滚烫,道:“已无碍,让姑娘费心了。”

白梅却道:“如今你已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怀着白家的子嗣,我怎能不上心。裴姨可觉得如何?”此时裴氏怀孕已有六个月,但肚子却大得出奇,看着就像八个月的样子,若不是早知道她会生下儿子,都要以为怀的是双胞胎。

“就是晚膳时有些见红,后来胡大夫来了便没事了。”说这话的时候,裴姨娘的脸色不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