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红如何是小事,特别是如今这六个月,一不小心便可能小产。如若真的小产,大房的希望便没有了。再想到前世那个行事虽然鲁莽实则个性乖巧的弟弟,白梅的心里就一阵发疼。再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她无法原谅自己。在脑海里搜索,前世的这个时候,裴姨可有出现过小产的迹象,却毫无所获,这才想到,自己前世对裴姨关心不够,对大弟也关心不够,这才有了后面的灾难。

“还说无事,脸都苍白了。你快躺下,有了身子,还不注意,那么凉的天也多加些衣衫。”白梅扶着她坐下,又冲四竹喊,“胡大夫呢?”

此时的胡大夫正往偏院赶呢。胡大夫住的地方最北端,而偏院却是最相反的地方,他赶过来却是需要一段时间,只走得满头大汗,却依然没有到。

白梅却不管这些,在她认为,在最需要大夫的时候,却不见他踪影,这便是失职,心里在盘算着要不要换掉这胡大夫。

裴姨娘也看出了白梅心情不佳,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姑娘不用担心,奴婢真的没事了。”

“你现在这模样是没事的样子么?别说脸色差得很,连冷汗都下来了,你现在可不是普通人,怀里还揣着一个呢,怎可大意了。”在白梅心里,谁也比不上这没有出世的弟弟重要。

“春竹,你去看看,胡大夫怎么还没赶过来?如果一盏茶的时间我看不到他,就让他滚出震国公府,这样的人也没必要再留在白府了,另行找人。”

裴姨娘心里惊了一下,她何曾知道,原来那个软弱可欺的大姑娘,竟然如此雷厉风行,这是幸事还是祸事?她在心里叹息,姑娘终于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迷糊的小女孩了。

她这一惊,换在平常人倒是没事,但是她肚子里怀着孩子,早些时候又食了红花见了红,如今这一惊之下,她只觉得肚子里就跟翻江倒海似的,立马就不行了,疼得她冷汗直冒,嘴角抽搐。

“怎么了?”白梅也发现了她的异样,急忙探了过去。

此时的裴姨娘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手一直捂着肚子,喊着:“肚子…疼…”如果说原先是装的,此时却是真实地疼了。

白梅也慌了,她再是活了两世,年龄也是不大,再加上前世自己怀孕中被人暗算而死,本就对孩子特别敏感,此时见裴姨娘疼得不行,自然也就手足无措了,喊着:“胡大夫怎么还不过来?快,快去叫…”此时裴姨娘喊了一声,止住了她后面要说的话,她扑了过去,扶住裴氏问道:“打不打紧?”这话其实是废话,单看她那脸色便知道,事态很严重。

“血…”四竹中的夏竹喊道。

夏竹是四竹中性子最软,胆子最小的一个,此时看到被子下涌出来的血,顿时吓坏了。

此时的裴姨娘悔恨得几乎要咬断牙齿。早前胡大夫便与她说过,她身子弱,又食了少许红花,虽然暂时安住了胎,但切忌情绪波动太大。之前因为大爷去了书房,并没有陪着她,她心里已十分难过,焦虑、不安,还有伤心,如今又因为大姑娘的举动,心里大惊大怔,情绪能不波动?

第50章

对于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弟弟,白梅是充满期待的,在他的身上,她比任何的心思都用得多。如果说对于裴姨娘,她是因为母亲的原因还有前世的愧疚,那么对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弟弟来说,她是真心实意,希望他能平安。她永远忘不了这个叫枫哥儿的大弟,当年养在钟氏的膝下,因为是大房唯一的儿子,在嫡子小雨没有出生之前,一直是快乐的。但是就因为小弟雨哥儿的出生,他的噩梦从此便开始。先不说钟氏对他的棒杀,后来被送进了监狱,最后惨死,再说后来因为枫哥儿的事情,最后她的父亲也连带有了罪过,被夺了世子之位。当年她被休回家,那是怎样的凄凉,震国公府最后的没落,虽然有家族之间的相争有关,其实与钟氏的歹毒与邪恶的心理是分不开的,这也是她恨钟氏的原因。当年她用了调包计,把她和莲姐儿的婚姻掉了包,这些她暂且不说,自己也有主要的责任,但是她无法原谅的却是她对枫哥儿的伤害。她至今还记得,枫哥儿那双纯洁的眼神。那该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就因为钟氏的迫害,最后尸骨无存。

算起来,如今裴姨娘已经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初具规模,在大家好奇这胎是男是女时,白梅是早已知道结果,也在努力为这个孩子的到来铲除一切可能有的障碍。

“裴姨娘那边一切正常,就是下午晚膳时有些见红,后来胡大夫来了,说只是些微胎惊,已无大碍。”春竹答道。如今丝竹作为兰院的四竹之首,管着姑娘的私库,责任重大,这包打听的事情也就交给春竹了,而且她比丝竹更能打听到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白梅也愿意将这些事情交给她去处理。

“这事怎么没有报给我?”白梅眉间一挑,眼神锐利起来。

春竹心里跳了一下,忙道:“当时奴婢要汇报给姑娘,当时姑娘歇着了,奴婢不便打扰。”

白梅皱眉道:“不管我是否歇下,裴姨那边的事我需要第一时间知晓,知否?”春竹连连点头称是,她这才又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不相信,无故便会见红,定然中间有差错。

春竹道:“胡大夫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晚膳中有红花。”

“红花?”白梅的秀眉锁得更紧了,看来这事是人为的,有人不希望裴姨娘生下孩子,但会是谁呢?虽然钟氏可恶,但是她不相信这事会是钟氏所为,钟氏没有蠢到不管大房的利益,何况此事一出,头一个被怀疑的便是钟氏。

“是的,虽然量不多,但还是让裴姨娘惊到了。”

“去查,今日的晚膳是谁做的,谁端过去的,明日晚膳前我要知道答案。”这件事,让白梅有了惊觉。以前裴姨那边的用膳一直都是由听风苑负责,她就是怕有人在膳食里做文章,所以一直都让人小心着,没想到她这边刚接手府里的中馈没多少时间,就出了这等事,这是有人在向她挑战么?白梅心底的那根弦被人触动了,而一发不可拾,激起了她心底里的狠劲。动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动裴姨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她的弟弟,大房未来的长子。

“是,姑娘。”对于这个平时话不多,总是和蔼可亲的姑娘,春竹是打心眼里敬畏,一旦触到她的底线,姑娘发起火来,那是天崩地裂的。

如今的兰院,已非当年的兰院,更换了许多人,加上丝竹带领的四竹,还有向妈妈与沈嬷嬷,那是铁桶一般,谁想要往里插人,那都是不可能的。就算粗使下人中有别院的眼线,此时也近不得白梅身,就是想要探听点什么,也是徒劳无功。但还是会有人想要千方百计地混进兰院,目的是不难猜到的,就是想搅混大房的水。

“我爹可有去看过裴姨?”白梅问的是秋竹,也就是妮儿。

“晚膳就是大爷陪的裴姨娘。”秋竹的回答,让白梅很不满意,不是对秋竹不满意,而是对自己的父亲。

白梅对自己的父亲,其实失望多于希望的。她的这个父亲,说是多情,实则冷情。不说现在的两个女人,单说当年的母亲,母亲嫁给父亲,虽说是门当户对,但是母亲的才情,却是京都里出了名的,甚至超过当年状元及第的父亲。听外祖母说过,当年母亲差一点就被选入宫,是外祖父极力阻挠的结果,这才没有进宫。当年母亲如果进宫,至少四妃之首,这是当年圣上亲许了的,但最后却被杨阁老回绝了。白梅是能理解外祖父当年力阻母亲入宫的原因,一入宫门深似海,外祖父疼爱母亲,所以不愿意她在宫里受苦,在刀光剑影中挣扎,埋没了自己的个性。母亲嫁给父亲,实则是外祖父对父亲才情的认可,只是…在白梅认为,自己的父亲是配不上母亲的。父亲看似专情,其实多情得很。当年母亲是出了名的才女,容貌又出众得很,父亲爱上了,都在情理之中。两人郎才女貌,诗情画意,当年被传为一段佳话。但是母亲过世未满一年,就娶了现在的妻子钟氏,却是让白梅很是失望。父亲的理由是,迫于双亲的压力,若是三年之后再另娶,白梅也不会去责怪于他,但是他却偏偏急不可耐,没有女人这一生难道就没法过了?想到尺骨未寒的母亲,她都为母亲叫不平。要知道,父亲再婚那头几年,是真心宠爱钟氏这个女人的,虽然钟氏的才情比不上自己的母亲,或许父亲有过失望,但是钟氏的容貌却是优胜于母亲的,爱重美色的父亲却也是食之如髓,直到后来纳了裴姨,这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裴姨娘容貌虽然不及钟氏,但胜在柔弱,又对父亲了解之至,很快便掌握住了父亲,让他一头扎进了温柔乡里。

有时候,他真的是绝情到极点。就说今日之事,自己的女人见红险些小产,这是他亲眼所见,竟然可以扔下她独自一人在书房,便是真是公务繁忙,也不是这样处理,何况后来被钟氏邀到了主房。这是怎样狠心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母亲,当年你真的错付了人,你可曾想到你的真情付之东流?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你们随我一起去裴姨院中。”白梅想了想,又道,“叫上胡大夫,在偏院候着。”

丝竹因为在外院,管着私库,所以白梅带着四竹去了裴姨娘的房中,此时那偏院冷清清的,只一盏昏黄的烛火,显得那样的孤单。白梅进去的时候,裴姨正在灯下绣着一个小肚兜,一看便是给肚中的孩子准备的。旁边也没有丫环侍候着,如今虽然天不是很冷,但已有秋意,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可是她的衣衫却有些单薄。

这让白梅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房中的丫头去了哪里?难道一天时间,就让这些下人们趋炎附势了?世态炎凉到这种程度?她将眉一挑,沉声问道:“侍候的人呢?”

“大姑娘来了。”白梅刚进屋那会她并不知道,一门心思沉浸在刺绣中,想着将来孩子出生穿上衣服的样子,就心里禁不住甜蜜。听到声音,才知道姑娘来了,裴姨娘忙放下东西起身相迎。白梅只是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女红,道:“裴姨还没歇息?”这时间,按理说她该睡下了,自己过来也不过是看看这边的情况。

裴姨娘却道:“睡不着,便想着为孩子做些衣衫。”

白梅是知道她为何睡不着,无非就是在等着父亲的到来。只是,这一夜她只怕等不到了。父亲此时只怕已经在钟氏的房中,与钟氏亲热着呢。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傻,明知道等是等不来的,却偏偏要去等待,何苦呢?她又想到了自己,也许将来自己也是这无数的可怜女人中的一位。前世,朝如生这样看似老实的男人,最后也还是变了心,再想到成王本是皇室中人,不可能只有她一位王妃,以后的日子必然是会与那些侧妃庶妃相处,一想到这个她就禁不住头疼不已。她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前世如此软弱可欺之时她都不允许朝如生纳妾,能够想象,将来她嫁给成王之后,又将如何自处?所以,一开始就冷情,也许就不会在乎了。

裴姨娘显然也想到了自己这个理由无法信服人,便笑道:“姑娘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不放心什么,不用明说裴姨娘也知道。裴姨娘为大姑娘的关心而欣慰,心里滚烫滚烫,道:“已无碍,让姑娘费心了。”

白梅却道:“如今你已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怀着白家的子嗣,我怎能不上心。裴姨可觉得如何?”此时裴氏怀孕已有六个月,但肚子却大得出奇,看着就像八个月的样子,若不是早知道她会生下儿子,都要以为怀的是双胞胎。

“就是晚膳时有些见红,后来胡大夫来了便没事了。”说这话的时候,裴姨娘的脸色不甚好看。

见红如何是小事,特别是如今这六个月,一不小心便可能小产。如若真的小产,大房的希望便没有了。再想到前世那个行事虽然鲁莽实则个性乖巧的弟弟,白梅的心里就一阵发疼。再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她无法原谅自己。在脑海里搜索,前世的这个时候,裴姨可有出现过小产的迹象,却毫无所获,这才想到,自己前世对裴姨关心不够,对大弟也关心不够,这才有了后面的灾难。

“还说无事,脸都苍白了。你快躺下,有了身子,还不注意,那么凉的天也多加些衣衫。”白梅扶着她坐下,又冲四竹喊,“胡大夫呢?”

此时的胡大夫正往偏院赶呢。胡大夫住的地方最北端,而偏院却是最相反的地方,他赶过来却是需要一段时间,只走得满头大汗,却依然没有到。

白梅却不管这些,在她认为,在最需要大夫的时候,却不见他踪影,这便是失职,心里在盘算着要不要换掉这胡大夫。

裴姨娘也看出了白梅心情不佳,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姑娘不用担心,奴婢真的没事了。”

“你现在这模样是没事的样子么?别说脸色差得很,连冷汗都下来了,你现在可不是普通人,怀里还揣着一个呢,怎可大意了。”在白梅心里,谁也比不上这没有出世的弟弟重要。

“春竹,你去看看,胡大夫怎么还没赶过来?如果一盏茶的时间我看不到他,就让他滚出震国公府,这样的人也没必要再留在白府了,另行找人。”

裴姨娘心里惊了一下,她何曾知道,原来那个软弱可欺的大姑娘,竟然如此雷厉风行,这是幸事还是祸事?她在心里叹息,姑娘终于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迷糊的小女孩了。

她这一惊,换在平常人倒是没事,但是她肚子里怀着孩子,早些时候又食了红花见了红,如今这一惊之下,她只觉得肚子里就跟翻江倒海似的,立马就不行了,疼得她冷汗直冒,嘴角抽搐。

“怎么了?”白梅也发现了她的异样,急忙探了过去。

此时的裴姨娘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手一直捂着肚子,喊着:“肚子…疼…”如果说原先是装的,此时却是真实地疼了。

白梅也慌了,她再是活了两世,年龄也是不大,再加上前世自己怀孕中被人暗算而死,本就对孩子特别敏感,此时见裴姨娘疼得不行,自然也就手足无措了,喊着:“胡大夫怎么还不过来?快,快去叫…”此时裴姨娘喊了一声,止住了她后面要说的话,她扑了过去,扶住裴氏问道:“打不打紧?”这话其实是废话,单看她那脸色便知道,事态很严重。

“血…”四竹中的夏竹喊道。

夏竹是四竹中性子最软,胆子最小的一个,此时看到被子下涌出来的血,顿时吓坏了。

此时的裴姨娘悔恨得几乎要咬断牙齿。早前胡大夫便与她说过,她身子弱,又食了少许红花,虽然暂时安住了胎,但切忌情绪波动太大。之前因为大爷去了书房,并没有陪着她,她心里已十分难过,焦虑、不安,还有伤心,如今又因为大姑娘的举动,心里大惊大怔,情绪能不波动?

在大家的惊慌中,胡大夫终于姗姗来迟,一看到整张脸板着的大姑娘,胡大夫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时候。这大姑娘什么时候如此威严了?真正是不怒而威。

“还愣着作什么?还不快去看看裴姨怎么样了?”白梅声音里透着不愤怒。

整个东院都沸腾了,别说南院那边的震国公,就连听风苑的老太君都惊动了。大爷白鸿哲自然也不例外地,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不满是自然的。之前裴姨娘派人过来请他,被他打发走了,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又有人过来请他。如果请人的是裴姨娘,他定然发怒,但是来的却是白梅院中的人,他所有的怒火都压了下去。钟氏更不用说了,心里恨得只差没喷血,这梅姐儿果然与她八字不合,好不容易将人留在房中,竟然硬生生又被请走了,两人行房刚行到一半,就焉了。

白鸿哲虽然恼火,但是还是过去了,到了偏院才知道,裴姨娘确实出了大事了,连老太君都到了偏院,更别说自己的父亲震国公了。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白梅更是绷着一张脸,那神情是严肃到了极点。

第51章

成王正问着,却突然听到一个很特别的哨声,那声音昂扬顿挫,听在成王的耳朵里,却是脸色大变。那哨声他自然认得,这是影卫才会有的特殊声波跟踪器,只有内功极强的人才会将声音传送得极远。暗卫和影卫都有特殊的哨声作为相互间传递信息的途径,而暗卫和影卫的哨声又不互通,但是成王却是唯一知道这两种特殊哨声的人。他已经听出了这是影二发出来的求救的信号,大致的意思就是:白主子有难,有人暗算,在西花园偏角。

西花园属于御花园西面,那一带比较偏远,离冷宫方向比较近,平日里圣上及宫妃们极少会去西花园,那里几乎都是宫女们及太监偷闲的时候才会过去,也成了宫女与太监对食时约会的场合,那里也是最容易发生危险的时候。此时成王的脸色很不好,他能想象得出来这会是怎样一个场景,虽然有影二在,白梅并不会多吃亏,但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无法预料到,所以他半点不敢马虎。思维所动之处,他一个跨步,人已经到了宫门外,但见人影翻处,从走廊的横梁上翻下一个人影,正是暗一。

暗一虽然不知道那哨声的意思,但是他却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王爷,属下刚查得,那叫翠灵的宫女是东宫的探子。”

此时成王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其他,听到“东宫”二字的时候,他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只是讲了句:“西花园,快!”人已经快速地往西花园而去。

平阳虽然不知道成王为何突然往宫门外跑,但是一向对成王的信任,让她也往宫外跑去,正好听到暗一说的那句翠灵是东宫的探子,脸色微变,往成王那处望去,却已经没有了成王的踪影。

“公主,翠灵怎么会是东宫的人?”琬心也听到了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脸色也变了,心中暗暗地叫着“不好”。

“走,去西花园。”

平阳不明白的却是,翠灵怎么会是东宫的人。而且,东宫为什么要派人进入她的宫中?太子想要做什么?监视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又有什么用?

琬心想到的却是,这件事会不会连累到公主?虽然她还想不明白这件事是不是真与东宫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是想要进行什么阴谋?可以肯定的是,东宫想要害白梅,但是为什么要扯上平阳公主?这事,越来越扑朔迷离,琬心觉得头大了。

一想到白梅可能遭遇到的危险,而产生的后果,平阳就浑身打了个寒颤,她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成王的怒火,就刚才那阵式,她就已经害怕了。该死的东宫,怎么整出这么一出来。

此时的东宫,可不知道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东宫的偏殿,一个极美的女人躺在躺椅上,正吃着宫女剥上来的橙子。最近她喜酸,只要是酸食她都要尝上一尝,心里也是有那种期盼,若真是怀孕了,倒也好,在东宫的位子就坐实了,最近太子妃看似对她很平和,但是女人的直觉天性,她知道太子妃对她极度不满。

“娘娘,太医来了。”绿衣进了殿中。

朝珊珊点了下头,让人把太医叫了进来。虽然她已经好久没有换洗了,如今的胃口也是偏酸,但是她还是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怀孕。如果真的怀孕了,对于东宫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大事,但如果不是,那就太郁闷了,所以这件事她并没有声张,而是悄悄行事。

不多时,进来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太医,胡子都白了。他姓王,是宫中有名的妇科圣手,平时不是谁都可以请到他的,就连比较受宠的一些小嫔妃都不行,现在已经固定于只给皇后、太子妃及一些高分位的嫔妃们医治。

这边就有宫女将一方巾帕放在朝珊珊的手腕上,王太医将小医枕拿了出来,垫在她的手腕下便开始了诊脉,凝眉细诊。旁边的宫女们大气不敢出,都将目光紧紧地盯在王太医的身上。朝珊珊虽然也满怀期望,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来得冷静,此事她自己心里已经有数,只是为了确定而已。

“太子驾到。”声音刚落,太子就已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正好看到了王太医放下了诊断的手,不等他回身行礼,便问道:“侧妃可有事?”他一听说朝珊珊病了,就赶紧赶了过来,对这个表妹,他是打心眼里喜欢的。虽然之前与她有些争执,那也是因为她不该把心思打到成王身上。

朝珊珊喜欢成王,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虽然他的心里爱着这个表妹,但是以前倒也没有想过要娶到她,如今她成了自己的女人,他是想用自己实际的行动来感化她,但是对成王的信任,也不是任何人能比的,连她不能诬蔑。这也是当时她在他耳边提起了成王的不是时,他生气的原因。

但如今,一听说她病了,他还是忍不住扔下了庶务赶了过来,他的心里还是挂念着她,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不违反原则,他还是会支持。

“恭喜太子,侧妃娘娘是有喜了。”王太医一脸笑容。

这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特别是太子,就这样傻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朝珊珊却是最冷静的,她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怀孕,如今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惊喜得很,嫁入皇室没几个月就怀上了,这对于她来说,这是何等的大事?要知道,太子成婚那么多久,虽然不好色,但侧妃庶妃也好几个,竟然没有一个怀上孩子,如果说一个两个,可以说是女人的问题,但是那么多人都没有任何的消息,那就有必要怀疑太子的身体了。当然,在外界的传言中,自然把这个责任推到了太子妃身上,大家都说因为太子妃的善妒,太子至今才无子。

如今朝珊珊进门几月,却怀上了,还是说明太子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看来太子的善妒只怕要坐实了。

“娘娘,您真的怀上了,真是太好了。”所有的宫女内侍,都禁不住高兴地流下泪来。

朝珊珊自然也是喜极而泣,不管她是否喜欢太子,但是为了自己今后在东宫的地位,孩子就是她未来的保证。而且,这事情有时候哪怕自己不开心,也要做出样子来。她忍住心里狂喜的冲动,上前拉住太子道:“太子,不高兴么?”

太子这才回过神来,神情严肃,问着王太医:“你可确定?”这件事,他等了七八年,作为一个太子,没有子嗣,就没有继承王权的能力,国家不可能交到一个没有子嗣的人手里,所以这几年他一直战战兢兢,就是怕有一天圣上摘了他的储君之位,要知道可是有不少大臣已经上奉了。

“虽然时日还浅,但是老臣敢确定,确实是滑脉。”王太医肯定地说道。

此时,太子脸上这才有了狂喜的表情,接着突然转过身去,泪流满面,这个消息,他等了多少年,终于让他等到了。

“太子?”身后传来朝珊珊软软的声音。

太子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抱住了朝珊珊,道:“表妹辛苦了。”又对内侍道,“快,去把这消息告诉父皇母后,让他们也高兴高兴。”但是内侍还没有走就被朝珊珊阻止了:“太子,此事先缓缓,臣妾想要等到稳定了之后再说。”开玩笑,现在她刚刚被查出来有喜,外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万一有所不慎,自己丢命倒是小事,孩子要是没了,自己找谁说理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万事都得小心。太子妃表面上装作善良大度,但是有哪个女人会忍受自己的丈夫有了其他的小孩,还是庶长子?

“表妹说得是。王太医,从现在开始,侧妃的健康就交给你了,务必给孤仔细着调理。”

王太医连连称是,这才随着内侍下去写了调理的方子,太子却是抱住朝珊珊道:“表妹,这是有功之臣。”

朝珊珊却是狡黠地笑了笑,道:“可是太子哥哥却因为不久前珊珊的一句话而生气,几天不理臣妾。”说着将嘴嘟了起来,那生气的样子,却是爱煞了太子,他怎么看都看不够她的容颜,心里也在感激着父皇将她指给自己,她果真是有福之人,进宫没几个月就有了子嗣。

“孤怎么会生你的气,孤爱你都来不及。”说着,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朝珊珊娇媚地躺在太子的怀里,用手指在他的胸口上轻轻地划动,不经意地道:“那如果我与成王相比,在太子哥哥的心里,谁更重要?”

太子的身子一下绷紧,将她推了开来,盯着她道:“你还没有死心?”

对于朝珊珊心里爱着万一,有谁比他更了解,他心里也是非常的嫉妒,但是又十分地无奈。她爱着成王,可不是嫁了他之后才爱的,那是爱了多少年了,如果不是父皇把她指给自己做侧妃,她完全是可以做成王妃的。他知道自己的嫉妒没有理由,现在她已经成了自己的女人,只要自己用心去对她,她总有一天会敞开心胸接纳他。如今,她对付成王,他也知道她是由爱生恨,但是他不允许她将主意打到成王身上,那是他的亲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不是谁都可以伤害的。谁要是敢对付成王,首先他第一个不答应。

“表哥你听我说。”自从嫁了太子之后,她已经很少叫他表哥了,如今猛一听到这称呼,他怔了怔,看到的却是她满眼的柔情,只听她道:“表哥,我没有任何的私心,成王他也是我的表弟,我怎么可能会想着去害他。但是表哥你可曾想过,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但是成王手上握有太多的兵权,而且他的岳家又是震国公府,将来万一他若是与你争夺皇位,你如何争得过他?”

太子却立马否决:“三哥不会的。”

“人心隔肚皮,你如何知道他就没有这心思?”朝珊珊顿了顿,又道,“他也是嫡子,如果表哥你被废了太子,他名正言顺。”

太子冷静了下来,慢慢在思考着朝珊珊说得话。

“表哥,我不是让你去怀疑他什么,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别到时我们连准备也没有。”朝珊珊又加了一把火。

太子此时的心,却也有些动摇了。朝珊珊说得没有错,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加害自己的三弟,也是全身心地信任着他,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人能保证成王就没有那个心思?身为皇子,谁不想坐上那个位子,成为一统天下的王者?何况,父皇信任成王多于自己,最近几年对他是越来越不满意了。

“你容孤想想。”他的心里五味交集,他比谁都不希望自己怀疑成王。

让他相信自己的亲弟弟要对自己不利,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的,因为在他的心里成王从来都是对自己有着助力的,当时圣上就是这么安排的,他也是一直坚信的,但是如今被朝珊珊这么一说,他心里已经没法那么坚定了。

朝珊珊知道太子听进去了,这事又不急于一时,需要时间的消化。她挽起了他的手臂,轻声道:“表哥,最近我闷在宫中,想要出去走走,你陪我去御花园好不好?”

看着她的笑容,太子如何能拒绝,何况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冷落了她了,便说了声“好”,让人准备去。

此时的太子心情极好,这是七八年来第一次真心的露出笑容,解决了这子嗣问题,那么对于他的太子之位是极巩固的。虽然成王的问题也十分的困扰,但是这些事情也没有打乱他将有子嗣的美好心情,特别是怀上孩子的是他最爱的女人。此时他牵着朝珊珊的手,漫步在那御花园之中,虽然天气已冷,没有多少花草,但是因为身旁的人不一样,心情自然也不一样。

“表哥,西花园的梅花开了,我想过去看看。”朝侧妃突然说道。

“西花园?那边太偏了,你现在有了身子,就别过去那边了。”

“表哥是知道我自小爱梅花,在这御花园中,也只有西花园有那梅花,表哥若不愿意陪我去,我自己过去。”朝侧妃扭了下腰,挣开了他的手就要往前走,却被太子拉住,“珊珊,别闹了。”

朝珊珊却没有说话,眼里几乎滴出泪来,太子见了心疼不已,忙道:“好珊珊,你若是爱梅花,孤叫人在你院中种几株便是。”这时她的贴身宫女绿衣过来,朝她挤了下眼。绿衣本是她从家里带进宫的,对她的忠诚度那是绝对的,现在她刚进宫不久,宫里的那些宫女,除了早期家里人为她埋下的钉子之外,其他的她都不敢重用,谁知道这里是不是别宫派来的眼线?看到绿衣给自己投过来的眼神,她自然明白,想了想,便不情不愿地道:“好吧。那你要在我的院中为我种些梅花才行。”

两人有说有笑,在那御花园中,倒也显得情意绵绵。御花园自然不同于外面,虽然已近深冬,但是温度却也比其他地方暖和得很,又加上宫人们的刻意人工加暖,所以还是有些不畏寒的花草郁郁葱葱,倒也不显得单调。

太子让人在百叶亭中挂了帘子,摆了果盘点心,与朝侧妃一起坐在那赏景。对于朝侧妃的得宠,东宫其他的嫔妃是嫉妒又羡慕的,就连太子妃心里都不是滋味,但是因为太子妃这许多年一直无所出,所以对于朝侧妃的进宫,她再不喜欢也没有办法,何况朝侧妃乃是朝皇后的亲侄女,她自然也不敢得罪。

就像现在,他们在那有说有笑,太子妃经过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楚。她和太子少年夫妻,十四岁便嫁给了当年还十六岁的太子,虽然一直未所出,但是其他的没有人能挑出她的错来,但是这朝侧妃一来,太子的整个心思就全到了她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再踏入她的宫门了。

“娘娘,要过去么?”太子妃身边的侍女问道。

太子妃摇了摇头,过去能怎样?看着她炫耀式的眼神?还是算了吧。想着,她转身即离。却不知道,那亭子里朝侧妃那眼底的讽刺,笑容里充满了挑剔。

“珊珊,怎么了?”太子在那里说了许久,却发现朝侧妃的分神,便抬首问道。

“没有,就是觉得有些乏了。”她的嘴角含着笑,看得太子心里一荡漾,关怀道,“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朝侧妃点点头,却被太子扶起,那温柔的样子,让谁见了都心生羡慕。

此时的太子妃失魂落魄地走在御花园的道上,心里一直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忍不住酸痛得很。

“太子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派人过来,说在御花园见主子,去了却又陪着朝侧妃,将娘娘置于何地?”那侍女忍不住为自家主子报不平。

“休得无言。”太子妃喝斥住了她。

她何尝不知道,太子的偏心,今日听到太子要在御花园与她共赏雪景,当时心里禁不住一阵欢喜,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太子了,想来太子还是想着自己的,哪曾想到,到了百叶亭,看到的竟然是太子柔情地对待另一个女人,还该死地让她听到了太子对她的不满,她的心里如何不痛?

“二嫂?”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太子妃抬头,却见是平阳公主,笑了笑:“平阳也来御花园?”

“嗯。”平阳点头,但是一转眼就不见了自己的三哥,心里一紧,忙对太子妃道:“二嫂,不跟你说了,我先过去。”匆匆地就离开了。

平阳向来风风火火,太子妃是知道的,但是像今天这般的焦急却是没有见过,她望向平阳离开的方向充满了疑惑。

“娘娘,好像是成王也往那边去了。”太子妃身边的侍从道。

“嗯?”太子妃凝眉。

“娘娘,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另一个侍从道。

“不去了,回宫。”太子妃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何况这事事关成王,自己还是少参与,虽然东宫与成王府的关系一直亲密。

“奴婢听说,好像是白小姐出事了。”那侍从突然道。

太子妃的脚步突然停住,回身望他:“哪个白小姐?”

“娘娘,就是未来的成王妃,震国公府的大小姐。”她的贴身侍女提醒。

太子妃倒也没有太在意,刚想离开,却突然眸子精光一闪,说道:“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