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忌拉着孙海棠的手,道;“海棠,你待我真好。”

段无忌跟着孙海棠的轿子来到城西,孙海棠下轿,与段无忌两人走进一个小巷,推开一间小石屋,屋中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脸全部都被须发所盖,看上去,是那种老得不能再老,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似的。

孙海棠暗中皱了皱眉头,段无忌轻抚着她的手,孙海棠定了定神,叫道:“高长老,我们来看你了--”

那老人抬起头来,看到了海棠,他笑道:“大小姐,是你来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呀!”

孙海棠介绍:“这是雷堂堂主段无忌。”

高长老看着段无忌,有点吃惊:“雷堂堂主,这么年轻就做了堂主了,真是不简单哪!现在年轻人想出人头地,可比不得过去了。想当年,你爹爹做青龙堂堂主时已经三十岁了,莫易做玄武堂堂主时是二十六岁。你几岁了?”

段无忌鞠身行礼道:“晚辈今年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高长老震了一下:“当年,那、那云…进天魔教的时候,也只有二十二岁吧!长江后浪推前浪,竟是如此之快,可怕呀可怕!”

孙海棠抓住他的话道:“高长老,您刚才说那云…云什么呀,是不是云无双?”

高长老脸色一变,他的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的脸变得发青,嘴唇也有些发白:“云教主,你怎么会忽然提起云教主来了,她、她在哪儿?你们怎么会来问我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双手捂在脸上,仿佛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就会看不见他似的。

孙海棠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惊慌的神色,道:“高长老,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段无忌按住他,叫道:“高长老,云无双在已经死了,你还在怕什么?我们只是想问问你有关于她的事。这儿只有我和海棠,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高长老抬起头道:“云无双已经死了,你怎么会知道的?”

段无忌心中暗惊,忙道:“江湖上的人都这么说的,她已经有十几年不在江湖上出现了,每个人都说,她已经死了。”

高长老道:“她真的死了吗?”

段无忌道:“是。”

高长老叹了口气,放下双手,心神稍定。过了好一会儿,缓缓地道:“云无双的故事,已经过去十几年。这十几年来,我一闭上眼,还是会看到她灭唐门,清洗天魔谷,武当山血战,泰山大会时的血流成河。唉,千百年来,江湖中,从未有一个女子,象她那样,造成过这么大的杀戳。”

段无忌问:“那云无双的出身来历是什么,她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

高长老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她原是云海山庄云仲武的女儿,曾和武当派弟子罗飞有过一段私情。当年,罗飞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后来还为了她离开武当山,到了九华山,成立九华派。云海山庄被九大门派灭了以后,她得到了一把魔刀,练成了绝世武功…(段无忌插话道:“魔刀,是什么样的魔刀?”)魔刀一出,摄魂夺魄。她初出江湖,遇到了玄武堂堂主,也就是现在的百花山庄庄主莫易,莫易为她失魂落魄,甘心为她所利用,将她带入天魔教后,她更是得到当年老教主的全部信任。”

孙海棠不禁抚了抚自己的脸庞,道:“云无双当年能够得到这么多男人的全力支持,做上魔教教主,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很美?还是她善于迷惑男人?”

高长老摇头道:“不全是。云无双虽然美貌,可是看上去却是那样高不可攀,冷傲孤绝,男人绝不敢对她有一丝一毫的邪念。她武功高强,心思细密,她做出来的很多事情,都是别人不敢想,别人不敢做的。记得当年,我们十大长老把守地狱门,从来没有一个人可能活着出去。可是云无双她却做到了。那个时候,你爹是青龙堂堂主,人人都以为你爹是教位的继承人,可是自从云无双闯过地狱门之后,我们几个长老就知道,你爹决不是云无双的对手了。可是谁也没想到她的野心,却不仅仅是在将来可以得到教主之位,而是连老教主也要对付。唉,谁也想不到她的武功竟也这么高,昔日端木教主人称神力天魔,竟也不是她的对手。她、她、她只用了三年,就夺了老教主三十年的基业,成为教主。”

段无忌听得动容:“三年就夺走别人三十年的基业,她是怎么办到的?”

“利益,杀戳。”高长老道:“满足别人的欲望,给于最大的利益。云无双是个绝对不亏待手下的人,金钱,权势…只要是在她许可内的欲望,都可以得到满足。可是,如果逆她之意,那么,那个人的下场,会比死更惨。大小姐,你爹爹当年就是落入她的手中,九死一生,若不是运气好一点逃出来,那么现在早已经尸骨无存了。尽管已经经过这么多年来,可是云无双这个名字,仍然令人胆寒,天龙帮谁也不敢提起云无双的名字,因为谁都怕,怕这个名字背后的血腥。她、她实在杀了太多的人了…”

段无忌还在思索,孙海棠却是越听越惊,站了起来道:“我不要听了,太可怕了,我们还是走吧!”说着,自己先走了出来。段无忌只好跟着出来。

两人边走边说,正走到巷子口,忽听得头顶一声轻响,孙海棠本已有些害怕,不由地尖叫一声。段无忌喝道:“谁,出来?”

听得一个清脆的童音道:“我本来就在这儿了,你叫得这么响干嘛?”段无忌随着声音看上去,只见巷子口的大树顶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瞧她双脚一荡一荡的甚是舒服,穿着一双杏黄色的鞋儿,鞋上绣的不是花儿,却是一对小猫,鞋尖上还有一对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孙海棠惊意方定,见这小姑娘悠然的样子,想起方才吓得厉害,心中不禁恼怒,叫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小姑娘嘻嘻一笑道:“你又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

正在这时,忽听得头顶上树枝“咯”地一声断裂,那小姑娘娇呼一声,竟从树上直坠而下。段无忌听得声响,方自一伸手,那小姑娘正好落在他的怀中。段无忌低头一看,只见这小姑娘冲着他嘻嘻一笑,不知怎地,忽然间他心中一动。仔细看这小姑娘脸上又是泥又是灰的,瞧不清相貌如何,只有一双大眼睛骨溜溜地甚是灵动。

孙海棠刚要说话,段无忌拦住她,对那小姑娘道:“你躲在树上做什么?”

那小姑娘笑道:“看戏呀!看戏自然是坐得越高看到的越多了。”

“看戏?”段无忌侧耳一听并无锣鼓之声,问道:“你看什么戏?”

那小姑娘笑道:“难道你不知道吗,本地风俗,今日是沐浴节,再过一刻钟就是正午,那儿河边所有的人都有会跳下水里去。”

段无忌笑道:“胡说,我就是本地人,怎么不知道有这种风俗?”

那小姑娘嘴一撇道:“这是新风俗,你孤陋寡闻,难怪不知道了。”

孙海棠哼了一声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她刚才看到这小姑娘舒舒服服竟坐在段无忌的怀中,心中已是很不快,偏段无忌竟看不出她的心情来,还对这小姑娘颇有兴趣,令她更是恼火。

那小姑娘笑道:“你不信,要不要和那胖家伙一样,和我赌一千两银子?”

段无忌奇道:“什么胖家伙?”

那小姑娘拉着他的手笑道:“有个胖嘟嘟的家伙嫌钱多,我就找人帮他花掉一些。你跟我来看看。”

段无忌尚未说话,孙海棠已是叫道:“不许去!”

段无忌道:“海棠,我只是去看一下。”

孙海棠怒道:“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段无忌微有不快,对那小姑娘道:“我们走吧!”那小姑娘笑嘻嘻地对孙海棠做了一个鬼脸。

忽听得风声微动,段无忌看见孙海棠已是一掌向这小姑娘打去。他身子一侧,孙海棠这一掌却是打在了他的肩头。段无忌见这一掌出手甚重,他放下那小姑娘,那小姑娘一溜烟儿跑到孙海棠的轿子后面躲起来。孙海棠见一击不中,又是一掌打去。段无忌伸手架开,皱眉道:“海棠,你为何出手这么重。”

孙海棠柳眉倒竖,道:“好啊,段无忌,我叫你不许去,你不但不听,竟还帮着这小丫头,你还敢怪我出手太重,你与她什么关系?”

段无忌道:“海棠,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问都不问出手就打?”

孙海棠哼了一声道:“这小鬼来历不明,忽然出现在这儿,一定是奸细,还问什么,把她抓起来就是了。”

段无忌道:“就是因为来历不明,才要问上一问。你也太鲁莽任性了。”

孙海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段无忌,你竟敢对我这样说话,你、你给我等着。”怒气冲冲地转头就走。

那小姑娘躲在段无忌背后,看着孙海棠怒气冲冲地上轿带着手下远去,笑嘻嘻地扮个鬼脸。

巷子口只剩下段无忌一人,他瞧着这小姑娘,不禁越瞧越是疑心,不知是谁家的女儿,怎么竟会这等地放肆,便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眼珠子骨溜溜地转了转,嘻皮笑脸地说:“我呀!我叫云无双。”

段无忌知道方才与海棠的对话让这小姑娘听见了,她就顺口扯这个名字,见这小丫头如此胡闹,不知怎地,只觉得一股怒气升上来,大喝一声:“胡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仍是一副漫不在乎地样子,嘻嘻一笑:“名字,什么名字,我没有名字。你要是高兴,就叫我云无双好了。”

段无忌心中一惊,怒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若是这话落到别人的耳中,你早就死了。你居然敢开这种玩笑,你可知道云无双仇敌满天下,别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开玩笑,一刀就可以宰了你。你以为你有多少条命?”

那小姑娘扁了扁嘴,不敢再说了。

段无忌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人不好玩,我不理你了。”说着向前走去。

段无忌瞧着她走出巷口,有一座酒楼临秦准河而筑。段无忌跟着她走上楼去,果见一个大胖子站在那儿,拿着块手帕不断抹汗,身边还放着两个大木箱子。

段无忌认得他是本地有名的富商金百万,这人平时甚为精明,可是这会儿站在那小姑娘身边,看上去却是奇蠢无比。

那小姑娘大摇大摆地走上前道:“钱带来了吗?”

金百万道:“左边这个箱子里是铜钱,计一百两银子;右边这个箱子里是九百两碎银子,一共是一千两银子。我已经把钱带来了,你的呢?”

那小姑娘从头上拨下一根金钗来,道:“你看清楚了,这根钗镶的可是猫儿眼,就算你有个万儿八千的,有钱也无处买去,值不值得这场赌约?”

那金百万立刻双眼放光,一叠连声地道:“值值值,当然值。”

过了一会儿,金百万看着房中的沙漏,嘿嘿笑着道:“时间到了,我早说了这个天气没有人会下河洗澡的,你输了。”

那小姑娘笑道:“马上就开始了。”说着走到窗边,打开左边的箱子,抓起一把铜钱向楼下河面上洒下去,一边大叫道:“喂--天上下钱雨了,谁拣到归谁--”

她边叫,手中抓着铜钱向河中一把把地抛去。河岸上本站着不少人,忽见楼上洒下一把把铜钱来,大家先是怔住了,等一听到“谁拣到归谁”这句话时,人群立刻疯狂起来。

“扑通--”一声,有一人率先跳下了河,紧接着,只听得“扑通、扑通、扑通…”一连串的的声音,岸边的人们已经争先恐后地跳下了河。

金百万怔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叫道:“我的钱哪--”他扑到窗边,双手乱舞:“那是我们钱哪,你们不准拿,不准跳--”

那小姑娘一把拉开金百万道:“那已经不是你的钱了,你已经拿出来做赌注了。”金百万转过身来,就要与她拼命,幸被家丁们拉住,他大叫道:“你赔我的钱,赔我的钱。”

那小姑娘不慌不忙地拿着金钗在他眼前一晃:“这么说,这个赌你是不打了。”金百万看到上面的猫眼宝石,立刻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不言语了。

那小姑娘更加放肆,她看见楼下跳下河的人越来越多,可是楼上的人却只在看热闹,她叫道:“喂,你们也跳下去拿呀,不要客气。跑堂的、店小二,你们都下去呀!”她一边说,一边又抓起银箱中的白银,一把扔了下去。这一下立刻引起轰动,连楼上吃饭的客人,店小二都跳下河去捞银子,到后来连店老板也跳下了河,已经在河里的人们看见楼上又抛下了大锭的白银,更是疯狂起来,连远处的人都闻讯纷纷赶来。

那小姑娘一把又一把将银子抛得更远,时值春寒料峭时分,无数人跳进河中,虽然河水极为冰冷,但是他们心中对金钱的热切却已经胜过了天气的寒冷。眼看着那小姑娘将一把又一把的银子向河中乱扔,眼看着银箱中已经所剩无多,金百万扑到银箱上死死地不肯放,嚎叫道:“够了,够了,不许你再扔了。”

那小姑娘做了个鬼脸道:“愿赌服输,你看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跳下了河,你已经输了,这一千两银子我爱怎么用都行。”金百万气得全身的肥肉都在哆嗦,指着她道:“,来人,来人,把她抓起来,要她赔我的银子。”

那小姑娘耸了耸肩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金百万这么玩不起。才一千两银子而已嘛!你要不服气的话,这样好了,我把我的赌注也扔下去,这样总公平了吧!”说时迟那时快,她从头发上拔下金钗,手一扬,只见一道金光划过半空,落到远处的水面上。金百万急得只叫一声:“我的猫儿眼呀!”只叫得好大的“扑通”一声,他也跳下河去捞那只金钗了。

那些家丁本奉命正要去抓那小姑娘,却见主子已经跳下河去了,呆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姑娘趁机大叫道:“你们这些笨蛋,还不快跳下去帮你们主子捞东西去。”有几个家丁呆头呆脑地应了一声“是”,也跟着跳了下去,还在有一两个没反应过来的家丁也被她一脚一个踢下河去。

只见秦准河此刻之热闹,恒古未有。几百个人在河中挤挤挨挨;头撞到屁股、脚踢到脑袋;有哭的、有叫的、有跳的、有爬的、有笑的、有骂的;拖泥带水、狼狈不堪而全然不自觉。随着每一锭银子的找到都会引起一阵惊呼,然后众人更加兴奋地埋头水里泥里再继续疯狂寻找,抱成一团,打成一团。似乎所有的人都疯了。

那小姑娘在楼上看着,极为兴奋,又叫又跳:“快捞呀,快打呀!好、好、真好玩!”她扔得高兴,连手边桌上的碗筷都一起扔下来。扔得手边没了东西,才回头一看,楼上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段无忌。

她奇道:“咦,你怎么不跳下去呀?”

段无忌哭笑不得:“我该跳下去吗?”那小姑娘看了他一眼道:“没意思。”就欲走开,却被段无忌拦住。那小姑娘指着他的鼻子威胁道:“喂,你别拦着我,我的武功可是很厉害的。”

段无忌倒好笑起来:“哦,怎么厉害法。”

那小姑娘瞪眼道:“我的武功可是从无相真经上学来的。”

段无忌忍不住笑出声来,十六年前云无双在江湖放出几本无相真经,引起武林各派争斗残杀,武当掌门清虚真人为了杜绝纷争,将那假无相真经抄录无数份送与江湖群雄。如今连码头卖艺杂耍的人也会说:“我这武功可是从无相真经上学来的。”

那小姑娘恼了,伸手就打,她虽然脑子灵活身手灵活,可是武功却是奇差无比,连天龙帮的普通帮众都比不上,才不过两招就被段无忌制住。

段无忌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到金陵,又招惹我们天龙帮?”

那小姑娘道:“我要是不说呢?”

段无忌抱起她走到窗边:“那好啊!你把这么多人弄下河,让你看好戏,你自己想不想也一起下去。”

那小姑娘扁扁嘴道:“算了,看别人演戏好玩,要是自己也上场就不好玩了。我叫崔宁宁,我爹是崔玄。”

段无忌怔了一怔:“天下首富崔玄?”

那小姑娘崔宁宁又得意起来:“你也知道我爹的名字,还不快放我下来。”

段无忌道:“你家里这么有钱,怎么会让你这位大小姐一个人跑出来?”

崔宁宁连忙止道:“嘘--别吵,我是偷跑出来的。”

正在这时,一名天龙帮弟子跑上楼来,报道:“段堂主,海棠小姐出事了。”

段无忌一惊:“出事了,出了什么事了?”

那弟子道:“方才海棠小姐的轿子经过莫愁湖边时,轿杆忽然断了,将海棠小姐摔在泥沼中,幸好人没有受伤,现在海棠小姐已经回到帮中了。”

那弟子报告完毕下楼了,段无忌沉下脸来问崔宁宁道:“你为什么要对付海棠,谁让你这么做的?”

崔宁宁一口否认:“没有呀,谁说是我的?”

段无忌怒道:“你还敢否认,刚才只有你动过海棠的轿子,也只有你才会做出这件事。你有什么目地?”

崔宁宁嘻皮笑脸地道:“好玩呀,你看她刚才那样子多自以为是,一想到她摔在泥沼中的样子,一定特别好玩。”

段无忌怒道:“好玩,这种要命的事你居然称之为好玩。我真该替你爹好好教训你才是。你知不知道这儿是天龙帮的地盘,海棠等一会儿就会想到是你在轿子里作了手脚,到时候,你的小命还要不要?”

崔宁宁被他一吼,吓得哭了起来,一边还嘴硬道:“关你什么事?”

段无忌也怔了一怔,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会关心起这顽劣无比的小丫头来了。他分明与这小丫头毫无关系。他立刻抛开这念头,一把挟起崔宁宁,不顾她大哭大叫的抗议,将她带走。他召开一名分舵主吩咐道:“陈舵主,你立刻把这小姑娘送到北京城外崔家集,不得有误。”

回过头来对宁宁凶道:“你若是乖乖回家就没事,否则,我就狠狠打你一顿。”宁宁连忙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段无忌象抓一只小猫似地抓她过来,将她交给那名陈舵主,这陈舵主做事素来谨慎周到,段无忌对他做事,向来放心。

晚上,段无忌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来想去,竟都是那奇怪的小姑娘,不知她是否被自己吓着了,不知她路上可好,不知她是否平安到家了。真是奇怪,他与这小姑娘素不相识,却不知为何,就会不由地生起一种要保护她的欲望。他向来对海棠千依百顺,今日却为了这小姑娘惹得海棠不高兴。想到这儿,他暗叹一口气,明天不知要想什么花样才能哄得海棠消气了。

第二日起来,正欲去找海棠,却听说帮主已经回来了,要他们到大堂上有要事商议。段无忌来到大堂,见海棠也在,心中一喜,暗暗向她递个眼色,海棠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段无忌四下一看,却只有他们三人。

孙浩却不管他们少年人有什么心事,道:“无忌,海棠,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对你们说。”

两人见孙浩神色郑重,也不由地紧张起来,海棠问:“爹爹,有什么重要的事?”孙浩低声道:“我费了十多年时间,终于查得了一个人的下落。”听到这儿,段无忌知道,这必是十分重要的人,问:“帮主说的是…”

孙浩道:“这个人,就是当年武林中至尊,天魔教教主,也就是我的师父。”段无忌听到这儿,问:“可是四十年前人称神力天魔的端木教主?”

孙浩看了他一眼:“四十年前的事,你也知道?”

段无忌忙低下头道:“属下听说,他不是十六年前就已经死在云无双的手中了吗?”

孙浩哼了一声,道:“就凭云无双的本事,怎么杀得了我师父。当年我师父一时大意,被那云无双暗算,但这女魔头畏于我师父在教中势力,终究也也不敢真的杀了我师父,只是将他暗中囚禁起来。我派在桃源别府的细作,打探了十几年,终于打听出,那女魔头将我师父藏在首阳山中,还在那儿设了一个阵,叫采薇阵。我这次一出去两个多月,就是为了办这件事。”

海棠忙问:“爹爹,可救出师祖了吗?”

却见孙浩的脸沉了下来,段无忌忙问:“帮主,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孙浩看着他,道:“无忌,我考考你,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段无忌想了想,道:“刚才帮主说到那儿有一个阵,叫采薇阵,可是与它有关。”孙浩赞赏道:“不错,你果然头脑灵活,正是因为这采薇阵,我才进不去。”他脸一沉:“我找了许多精通阵法数术的人,都无法破解这个阵,我虽找到了这地方,却进不去,这与没有找到,又有何区别。”

海棠问:“爹,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进去?”

孙浩道:“傻孩子,你师祖的武功之高,天下无人能比,若是救出了你师祖,莫说桃源别府百花山庄无法与我们天龙帮相比,就是少林武当丐帮这些名门大派,也不敢与我们作对了,到时候,我们天龙帮,就能独霸江湖了。只可惜,却拦在这小小的一个采薇阵之前。”

孙海棠想了想,说:“爹,不管是什么阵势,我们破解不了,也可以毁了它,我们进不去,那就放一把火将它烧了”

孙浩喝道:“胡说,你师祖还在里头,岂不连他也一起烧进去了。”

孙海棠又想了想:“有了,所谓阵势也无非是用石头树木形成障眼法,我们可以派人去把这些石头树木一个个都砍了,虽然费时一些,但以我们天龙帮的人力,还是不难办到的。”

段无忌微微一笑,孙海棠不服气道:“你笑什么?”段无忌道:“若是这采薇阵这么容易破,帮主早就救了你师祖了。你师祖这么大的本事,这采薇阵还能困住你师祖这么多年,决不是这么简单的。我听说高明的阵势,牵一发动全身,你砍一棵树,一块石头,就会引起机关,就有可能会引起山石倒塌,甚至山崩,到时候,不但救不了人,甚至还有殃及我们自己。”

孙海棠哼了一声,不服气地道:“哪有这么严重?”

孙浩严肃地道:“无忌说得不错,轻则害了师父,重则连我们自己也难以逃脱。无忌,看来你也懂术数之学。你可有什么好方法?”

段无忌忙道:“属下也只是略懂皮毛,不过,听帮主这么说,连这世上有名的术数高人也进不去这个采薇阵,可见,当年设阵的人,一定也是极高明的,不是普通人能解得开的。而且,这个阵,必也不是用普通的方法可以破解的。不过,帮主也不必急于一时,天下没有绝对的事,就象帮主不是已经找到了老教主吗,属下想,帮主终有一日,也能找到破解采薇阵的奥秘的。也许,现在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孙浩点头道:“无忌,你说得也有道理。这件事,也只好暂时如此了,你们两个,决不可将今日之言,泄露半点,以免泄露出去,让桃源别府和百花山庄知道。”

两人忙应了个:“是”。

孙浩又道:“接下来,还有一桩大事。下个月,就是百花山庄庄主莫易的四十五岁生日,你们两人,就代表我去向他道贺。道贺是名,实际上是要劝莫易与我们联手,对付桃源别府。”

他背着手,走了几圈,脸上大有忧色,道:“当年无双教威震天下,江湖之中,人人畏惧。那便是我们天龙帮与百花山庄,桃源别府的前身了。后来天下三分,莫易以他副教主的身份,在无双教原址上成立百花山庄,百花山庄之中,高手最多,又有他的妻子苗诗思以蛊毒之术,领蛮族四十八峒相助,实在是实力最强的一支。桃源别府,是笑面罗刹丁芷君带着教内原白虎堂和紫金卫队的力量组成,这紫金卫队是当年云无双控制武林中人的一股神秘力量。使用暗器,阵势,最擅长暗杀、偷袭,出手凌厉,无坚不摧,上次,我们差点连总堂也让他们攻进来了,听说,这两年,桃源别府的杀手,经过特别的训练,比以前更进步了许多。表面上看来,我们天龙帮人多势大,其实,只不过是占了人多地大而已,真正的实力,还是不足以称雄天下的。所以,这次与百花山庄联兵,就非常重要了。无忌,你下去准备,挑一些武功高强的弟子随你们同去。海棠,你留下来,为父还有话对你说。”

段无忌下去后,孙浩久久凝视着孙海棠的娇容,一言不发。孙海棠被他看得坐立不安,问:“爹,你为什么老这样看着我?”

孙浩看着她,道:“我在看着我的女儿。海棠,人称你为江南第一美人,虽然有些奉承,但我女儿的美貌,也的确是在江湖数一数二了。”

孙海棠听得父亲夸赞,又是害羞又是得意,扭捏道:“爹,瞧您说的。”孙浩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去百花山庄,能否成功,很大一部分就要看你了。”

“我?”孙海棠不解。

孙浩道:“莫易与我虽是师兄弟,却从来不合。这次我要与他联合,未必能成。不过,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这次你要百花山庄,莫易一定会对你的姿色动心,到时候,你不妨虚与委蛇,来诱他听命。”

孙海棠愣住了,想不到父亲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低下头,心中颇为犹豫。孙浩见她如此,知道她的心事,又道:“莫易这个人并不可怕。十六年前,女魔头云无双就是利用了他,才成为无双教教主的。海棠,你的美貌不下于那云无双,她能做成的事,你一定也能做成的。只要我们联合百花山庄,让他们与桃源别府斗得两败俱伤,到时候,我们天龙帮就可独霸天下的。我只有你一个女儿,到时候,我的一切,还不是由你享用。爹一向最疼你了,你也应该帮爹这一次,又何妨忍受一下这一时的委曲呢?”

孙海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可是,无忌、无忌、他会怎么想呢?”孙浩见她神色,笑道:“原来你真的喜欢无忌?”孙海棠嘴一撇:“谁喜欢他了,只不过,他要是知道了,总是不好。”

孙浩笑道:“无忌是个聪明人,他应当知道大体,不过,这件事也别告诉他,他终究还是个外人。”孙海棠点点头出去了。

孙海棠心中既有去百花山庄的打算,也就不再为昨日的事再生段无忌的气。段无忌见她这几日娇纵脾气竟好了许多,也很高兴。

次日清晨,一个手下来报:“段堂主,一阵风张清来了。”段无忌吩咐道:“请。”

一阵风张清向段无忌行了个礼,道:“段堂主,你要属下打听的人,属下已经打听到了。”段无忌微点了点头:“好,你说得详细些。”

张清道:“她叫崔宁宁,家住北京城外的崔家集,江湖上有个外号叫小狐仙。”

“小狐仙?”段无忌问:“这是什么意思?”

张清道:“因为她为人精灵古怪,又喜欢惹事,可是每每闯了祸后就溜得很快,谁也奈何不了她,就象民间传说中的小狐仙一样。属下查她的来历,她是天下首富崔玄的独生女儿,崔家富可敌国,在大江南北都设有行号,崔玄的妹妹,是主掌京城禁卫军的武毅候方荫的妻子。这位崔姑娘,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霸道,她和另三位官家小姐被京城里的人称为燕京四朵霸王花。”

“燕京四朵霸王花,”段无忌不禁有些好笑:“这小丫头倒会玩花样,是怎么样的霸王花?”

张清说:“燕京四朵霸王花,是指九门提督的千金高昱,孔贵妃的妹妹孔燕燕,安乐郡主朱祁锦,武毅候的内侄女崔宁宁。京城之中,不但公子哥儿倚仗父辈为官的势力横行霸道,便是这些官家小姐也有是小霸王小太岁的。尤其是这燕京四朵霸王花更是放肆,凡是这些男公子们敢做的都去作,便是些一般纨裤子弟们不敢惹的祸,她们也敢去惹上一惹。每日里骑着高头大马,在京城里横冲直撞,和那些公子们打架、赌博、打猎、斗鸡、放鹰、吃花酒,抢戏子,争风斗气,无所不为。”

段无忌简直闻所未闻,骇异地笑起来:“这是官家小姐吗?就连民间百姓家的女儿,也要缠足守闺训,三从四德的,官家小姐岂不更是要三步不出闺门,娴静温顺的吗?”

张清笑道:“天下的规矩,是官家订出来让老百姓去遵守的。当然,官家小姐也是娴静温顺的多,就象京城中的官家子弟,也有许多不荒唐的。这几家的小姐,多半是另有原因的。象高昱的父亲九门提督,是太监王振的义子,孔家本是个破落户,靠了女儿入宫为妃才发迹的,这两家自然是不会管教子女了。崔宁宁与安乐郡主都是独生女儿,都是被父亲宠坏了的,所以才这样的娇纵拔扈。”

段无忌皱起了眉头:“她就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人管她?”

张清道:“所以,终于闯了大祸了。”

段无忌一惊:“什么大祸?”

张清道:“三个月前,这位崔姑娘与都太尉的儿子都衙内狭道相逢,相争之下,竟纵马将都衙内踩死,她逃离京城,流落江湖,却仍是不改性子,又作出许多骇人听闻的事。”

段无忌越听越奇:“她又作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