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这场官司咱们家赢不了!杜燕绥静静的说道。

杜老夫人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捧灵结阴婚要看双方是否自愿。纵崔家持有婚书,咱们家不愿,又是功臣之后。皇帝也不会轻易偏向崔家。燕绥,官司还未打,你为何这样说?

杜燕绥叹了口气道:祖母,您历经风浪。孙儿如实相告,只盼着您心里先有个准备。如今朝堂后宫都盯着这事。已经不再是崔杜两家恩怨。而是皇上在与掌权的老臣们角力!皇上登基两年多,三省六部的权力都握在世家望族出身的大臣们手中。崔皇后代表的是世家大族。皇上想要权力,所以一直宠爱着备受诽议的武昭仪,冷落皇后,这是在一步步试探挑战世家的底线。崔家要结阴婚,摆明了理亏。就给了皇上打压老臣的机会。君主要集权,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得了好处,皇上会安抚世家为首的大臣,打一巴掌再赏颗甜枣。咱们家就是这颗甜枣。只有皇上真正的掌了权,咱们家才有翻盘的可能啊。

杜老夫人猛的阖上了眼睛,声音发颤:你是说燕婉她,她仍要去拜一个牌位……

崔孟冬还活着的话,燕婉只会死在崔家。如今,恐怕会委屈她一两年。杜燕绥有点艰难的回答道。

杜老夫人往后一仰,竟又晕了过去。

岑三娘和杜燕绥掐着她的人中,好半晌杜老夫人才缓过劲来,老泪纵横:可怜我的燕婉啊!

祖母,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杜燕绥将头埋在了老夫人身上。

他无奈而清醒。

岑三娘觉得朝堂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她恍惚的想,杜燕绥已脱不得身了,将来会怎样呢?武昭仪真当了皇后,将来就会一帆风顺吗?

……祖母心里有数了。这场官司咱们家使出十分力。皇帝真的要牺牲燕婉,杜家必有后福。杜老夫人沉声说道。

☆、开堂

开堂

辞了老夫人,两人回了归燕居。

杜燕绥见岑三娘恹恹的,就抱她坐在腿上,将脸埋在了她颈边:担心燕婉,就不能也问问我好不好……

敢情还吃自己妹妹的醋了?岑三娘哭笑不得的推他:你不是好好的么?来来,我瞧瞧擦破皮没有。

杜燕绥生气的去咬她的耳朵:心里埋着事,都不想和我说么?

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究竟谁肚子里埋的事更多?岑三娘耳朵发痒,撑着他的胸笑着躲他,心里的郁闷不知不觉消散了。

见她终于笑了,杜燕绥这才满足的啄了啄她的嘴唇道:不用担心。我只是给祖母说最坏的打算。她年纪大了,经不得刺激。先给她说了,万一结果不好,她也不至于急怒攻心。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岑三娘伸手去捏他的脸,两边拉扯着变形,瞧着杜燕绥变得卡通可爱,心情就好了。

杜燕绥好笑的任她蹂躏,捉着她的手,往后一仰,拉着岑三娘趴在自己胸前,轻描淡写的说道:官司有点难打。依大唐律,只要双方缔结了婚书,没有过门,也算是人家的媳妇了。但崔家如今要结阴亲。这个就又有说法了。绝大部份人家为了积德,都会退婚,以显大度仁德。何况是咱们这种身份的人家,拼死也不会让自家姑娘委屈。所以,单从律法来说,咱们家会输。从道理上讲,崔家赢了也会被人唾弃。不过,燕婉回了家,崔家就被动了。崔孟冬眼见头七完了就要入土为安。他家急着娶媳妇给崔孟冬捧灵,咱们着什么急?

坏人!别忘了崔孟冬可是被你……岑三娘有些不安。

杜燕绥沉默了下道:崔家若诚心求娶,我哪会要他性命。最多不过是回绝了事。那日皇后已遣了人来府里宣旨,再将我请进宫去,木已成舟,再许以重利。他们家分明是为了拿捏我替皇后办事才求娶。我为了杜家受先帝密令在滕王身边**年。我绝不会再让燕婉再过那样的日子。燕婉性烈,受不得气,也沉不住气。三娘,你觉得我心狠么?

岑三娘把脸靠在他胸前,嘟囔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呗。

杜燕绥笑了起来:让崔家急去吧,来要人不给,要打官司咱们家奉陪!

我在曲江畔见着滕王了。他有那么多人手,为什么一定要你冒险出宫,亲手动手?岑三娘的手指在杜燕绥胸口划来划去,心里存着老大一个疑问。

我知道的太多了。不递个把柄给滕王,王爷不会放心。明枪易躲,暗枪难防。我总有落单的时候。他不放心,我只有死路一条。我现在还没有办法与他为敌。

杜燕绥慢吞吞的伸手摘走了岑三娘发髻上的钗子,一枚又一枚。满头黑发飘落了下来。他满足的用手抚摸着,静静的告诉她:滕王要助武昭仪在后宫立足。杀崔孟冬我完全可以不用借他的人。但他要我亲自动手,我成全他罢了。

岑三娘抬起头来:我不明白。他真的很爱武昭仪么?爱到可以把她让给皇帝,还要帮她?换了我,我可做不到。

杜燕绥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瞧着她秀美的眉眼喃喃说道:要把你让给别人,我也做不到。

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杜家嚷着要和崔家打官司。老夫人也备了书信给尉迟老国公求援。事实上一晃三天,杜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崔家等得不耐烦,使人去探杜家的动静。

国公府大门紧闭,后门不时采买瓜果菜蔬的下人进出。隔壁杜家二房动静不小,租了国公府的芷汀院后,雇了匠人在围墙上砌了道月洞门,安排了下人进出洒扫。

又打听到杜家大房要收租金,二房老太爷和族长撕破了脸皮大吵一架。

侯爷!我就说不该放那杜燕婉回去,你瞧瞧!他们家关起门过安生日子,可怜我家大郎……头七都快过了,连个哭灵的身边人都没有!李氏听了下人回报,气得趴枕上大哭起来。

崔侯爷气结。依然叫先前去国公府的张妈妈去杜家。

岑三娘在花厅接待了张妈妈。

杜少夫人,奴婢想面见老夫人。您别忘了,二姑娘的婚书还在家主手里捏着呢。这一回张妈妈可不像上次那般做低伏小了。带了四个丫头来。穿了身酱紫色福色小团花的府绸裙子,手指戴了两枚金戒指,捏着把团扇矜持的扇着,坐在下首,摆出副夫人的作派。

岑三娘慢条斯理饮着茶,心想,这天是越来越热了,从前没打听过,家里有没有冰窖。估计没有存冰。今年凑聘礼都当东西来着,哪有闲钱买冰呢。手里宽松了些,该叫方妈妈安排人去坊市拉几车冰回来。厨房可以做好些吃食。那一年,在隆州,记得她还做了个简易冰箱,颇为好使。

杜少夫人!见岑三娘饮着茶不搭理自己,张妈妈火了,团扇啪的放在案几上,发出老大的响声。

岑三娘回过神,瞥了张妈妈一眼:你什么身份哪?有无诰命在身哪?来个粗使婆子就要见一品国公夫人,当你谁呀?

张妈妈气极,霍的站了起来:杜少夫人,你家姑娘是皇后娘娘赐婚,许给了我家大公子。已换了婚书,难不成杜家要抗旨不成?

岑三娘眨了眨眼睛:张妈妈,话不能乱说。娘娘是赐了婚,可你家大公子……没了啊?我家姑娘嫁谁去呀?

既然换了婚书,就是开国侯府的媳妇。我家大公子头七未过,杜二姑娘就该给我家公子哭灵守孝!张妈妈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当这里是开国侯府么?还能由得你们再强抢一次人啊?既未迎娶,婚礼未成,我家姑娘凭什么要去哭灵守孝?崔家想结阴亲,也得看看杜家是什么人家!人既然死了,娘娘一番好意也落了空。自然是……退婚呗!你一个奴婢自然是作不得主的,那就回去禀了你家侯爷夫人去。送客!岑三娘笑嘻嘻的说道。

她早有安排。说了送客,四周丫头婆子一拥而上,又不是开国侯夫人,没有顾忌,出大气扭着张妈妈和崔家丫头们就往外推。

杜少夫人你休得意!哎哟!我家公子就算没了,你家姑娘也要捧灵嫁过来!阿秋夏初几个恨那日崔家霸道,趁机又狠狠的掐捏着几把出气,疼得张妈妈直叫唤。

岑三娘站在廊下,看着张妈妈被推掇着远了,高声叫道:记得告诉开国侯和夫人,我们杜家要退婚!你家送的礼一文不少,不会贪墨半两银子的!

张妈妈是李氏的心腹,内院总管事,哪里受过这等气。回了开国侯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把岑三娘形容成了比市井泼妇。

崔侯爷气结:他家不是嚷着要打官司么?怎的不去衙门,闹着要退亲!

张妈妈一愣,磕头赔罪道:侯爷见谅,老奴一时气极,竟忘了问这事。老奴这就再去趟杜家!

速去速回!这杜国公府怎的这般赖皮!崔侯爷怒道。

张妈妈去而复返,这次却叫了好几个府里泼辣,口舌利落的丫头婆子,又点了一队侍卫护送。

这回连岑三娘的面都没见着。杜惜福站在门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崔家是来退亲的吗?

张妈妈差点气了个倒仰,一个眼神使过去,带来的人就围着杜惜福骂了起来。

杜惜福叹了口气,拍了拍手掌。照壁后蓦的冲出手持棍棒的杜家侍卫来。杜知恩兴奋的往手心啐了一口:给我打!

张妈妈唬了一跳,没想到杜家直接开打,尖叫着往后退,直喊侍卫救命。

那队侍卫不过八人,才被杜家侍卫揍了,更没有底气应战,护着张妈妈等人就跑。

只听身后传来杜家总管的声音:你家要结阴亲,我家不肯,你家去告官啊!堂堂三品开国侯府教唆着下人跑来撒泼,丢不丢人!

他故意喊得大声,引得东市那边隔着水渠看热闹的闲汉哈哈大笑。

回去张妈妈又一番哭诉,崔侯爷差点气得吐血:岂,岂有此理!见官见官!给我拿朝服来!

杜家口口声声要打官司断公道,到最后崔家先捶响了长安府衙门口的大鼓。

长安府尹只是个四品官,见崔侯爷亲至,告的是杜国公府藏了他家的媳妇,接讼状时手都在抖。这事,长安府管得了吗?

无论如何接了讼状就得发签去杜家拿人。拿谁呢?杜家能对婚事做主的是一品国公夫人。

崔侯爷心头窝着火,坐在公堂上冷冷问府尹:我家有婚书在手,对方毁婚,是否该派衙役将那杜家姑娘锁了来?

府尹哪敢锁杜家人,当着崔侯爷的面叫了县尉让他去杜家带人,给县尉使了个眼色,瞧着一班衙役带了绳索提了火棍去了。

这厢杜老夫人和岑三娘接了消息,换了诰命服。

那县尉一见两位身着诰命服饰的夫人,头皮就紧了。上前出示了签条,要带杜燕婉走。

听着他自称姓裘。岑三娘就想起来了,叫人唤了他过来,低声笑道:你家可是住在永平坊?你大哥在羽林卫?裘员外可是你爹?

裘县尉一惊:夫人怎么知道?

岑三娘悄声说道:我二舅舅是胜业坊李家。当初听说你家老太爷瞧上了我的丫头……

裘县尉就想起来了,脸涨得通红:少夫人,那是误会!

岑三娘笑吟吟的说道:自然是误会。今日崔家要和咱们家打官司,咱们家自然要应诉的。官司还未打,那崔家凭什么说我家小姑是他家媳妇?我家小姑可是未阁的大姑娘,怎能去公堂抛头露面……

那是那是。裘县尉见她说完,四周的侍卫个个手扶着刀把,他要坚持带杜燕婉走,立时就会被人家打出门去。他心想,只要杜家去了人,自个儿就算交差了,抹了把汗道,杜老夫人和少夫人前往公堂应诉请收藏、推荐。

岑三娘就起身扶了老夫人出府。坐的是双马拉的朱壁华盖车。带齐了四个丫头,方妈妈和尹妈妈随侍。又点了一队侍卫护送。

两人走后,厅堂后转出杜燕绥兄妹来。杜燕婉吐了吐舌头道:哥,你说只有祖母和嫂嫂能应付得了么?

杜燕绥笑道:有道是好男不和女斗。崔侯爷论身份比不得祖母尊贵。论口才说不过你嫂嫂。我在场反而不好了。

崔侯爷茶水喝了一肚子后,终于那县尉高喊一声:被告一品国公府杜家人带到!

崔侯爷霍的站了起来,欣赏的看了眼长安府尹,等着杜燕婉被押解进堂。却只见门口施施然停下一辆华丽的华盖马车,丫头婆子侍卫簇拥着银发端庄的老夫人走了进来。气得狠狠一拂袖子坐了下去。

还没坐稳,听见一人高喊着:一品蔡国公夫人到,长安府尹还不速速前来见礼!

长安府尹抹了把汗,深揖首:下官见过老夫人,给老夫人看座。

岑三娘扶着老夫人走到了崔侯爷面前。

杜老夫人用拐杖敲了敲青砖地:崔侯爷。

崔侯爷转过身哼了声。

杜老夫人扬起拐杖就打了过去,崔侯爷猝不提防,被一拐敲在肩头,疼得哎呀叫了起来,指着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杜老夫人收了拐哼了声道:见长辈不知行礼,老身替崔老夫人教训你一下。怎么着?不服气?她站定了身子,不喜不怒的看着崔侯爷。

这一拐打得崔二郎崔三郎目瞪口呆,长安府尹心都揪成了一团,赶紧打圆场:崔杜二府今日可是来打官司的……

崔侯爷拱了拱手,牙缝里挤出话来:杜老夫人安好!

杜老夫人脸上一下子有了笑容:老身力气小,没伤着侯爷吧?

崔侯爷吸气,脸憋得通红,就想发作。

谁知杜老夫人再没了下文,已转身走向了另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既然今日是崔家告我杜家毁婚,杜家自然是要来应诉的。杜家下人,一律堂外静侯,不得咆哮公堂,否则以家法论处!

是!丫头婆子侍卫们齐声应下,整齐划一。

那声势震得长安府尹心神又是颤了颤,拍了拍惊堂木,咽了口干沫努力想威严几分:……开堂!

☆、公堂

公堂

听说长安府开堂审理开国侯府诉杜国公府,衙门外人山人海,围了个水泄不通。

岑三娘站在老夫人身后,往外瞧了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忍了忍笑。

崔家的讼状是崔二郎写的。崔季冬是庶子。大哥崔孟冬如芝兰玉树般,小弟崔仲冬深受嫡母宠爱。他夹在中间,唯有沉稳,刻苦,努力才有出头之日。一手文章写的极漂亮。讼状也写得入木三分。

崔家根本不提杜家毁婚一事。只说皇后娘娘懿旨赐婚。两家换了婚书,过了定礼。谁知崔孟冬五月初五端午节溺水死在曲江。家中设着灵堂,头七未过。杜家就扣着自己家媳妇不放。以至崔孟冬灵堂前连个哭灵的房里人都没。

字字句句指责杜家泯灭三纲五常。又赘诉了一番崔孟冬的惨状。崔二郎读得悲痛欲绝泣不声成。

最后一句念完,崔侯爷就红了眼睛:请大人作主!让那杜家还我儿媳妇返家,让我家大郎不至灵前孤独!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人家儿子死了,头七还没过,你就把女儿拽回家。实在是太过分太过分了!

长安府尹心里也犯了嘀咕,若真是如此,杜家还真没理了。如果家家户户相公死了,婆家人就把女儿拽回家,还不乱了套。他又不敢吼杜老夫人,只冷着脸道:崔家读了讼状,杜家如何说?

禀府尹大人,祖母年事已高,便由妾身来应诉吧!岑三娘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先说两家幼时定亲,十来的不曾往来。杜燕婉拖到快十八岁,信守与崔家承诺,仍未定亲。

就听公堂外有人高呼:皇后娘娘不是赐婚了吗?

岑三娘就接口答道:是啊,皇后娘娘重信守诺,哪能由得自家兄长坏了自己的名声,因而赐婚。既然有娘娘出面,杜家念着崔孟冬尚未婚配,自是允了。两家五月一日才交换了婚书过了定。五月初五开国侯府请我家曲江观竞舸,崔家大公子竟与佳人幽会,没曾想泛舟曲江,船却翻了,丢了性命。短短四五日,我家姑娘哪里曾被迎娶过门?那崔大郎因**丧命,如今竟要我家姑娘捧灵结阴婚。我家自是不肯。崔家不知羞的告上公堂。还口口声声说我家藏了他家媳妇,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大人,崔家一派胡言,还请大人为我家姑娘作主!

长安府尹听了心里就明白了。两家因皇后赐婚换了婚书,才几日崔大郎就去了。崔家要结人家姑娘捧灵结阴亲。这可是国公府的姑娘,人家当然不肯。

我家大郎明明是被人下了圈套害死在曲江上,哪里是意外!崔侯爷气道。

岑三娘朝府尹行了礼道:大人,崔孟冬**成性,杜家有人证!可否传上堂来?

府尹允了。

只见公堂外早停了两辆马车,听到召唤,轿帘一掀,娉婷下来十来名美人。高矮胖瘦,中土美女,西域胡姬,应有尽有。

莺莺燕燕一群朝着公堂行来。

哎呀,那不是春满楼的小月姑娘吗?

那个是聚仙楼的华姬,她跳的胡旋舞一曲值百金!

崔大郎艳福不浅哪!

崔家父子瞧的目瞪口呆。

这群美人往公堂上一站,齐刷刷行礼,口称:妾身见过府尹大人!

长安府尹眼珠子都瞧直了,咽了咽口水,问道:你等可是开国侯崔家大公子的相好?

有人回了:回大人,玉倌上月才说要包下奴赏一月的舞呢。

就有人不服气起来:回大人,大公子还说要赎了奴带回侯府呢。

瞧,崔公子给人家买的玉搔头!

嘁!这是大公子亲手插在我髻上的金步摇!

……

越说越**,越说崔家父子脸越难看。

岑三娘笑道:大人,崔公子**成性,不用妾身再说了吧?

崔侯爷指着那群美人,气得对眼看直了的府尹道:大人,今日是审我崔家讼杜家不肯还我家媳妇一案!不是论我家大郎是否**!

府尹大人回了神,重重拍了声惊堂木,言语却甚是温柔:姑娘们,请退去吧。你们的证言本官已听清楚了。

美人们纷纷朝府尹再送秋波,娇笑着去了。

岑三娘凉凉说道:大人既然已经听清楚了证言,请断案吧。杜家要退婚!什么崔家媳妇,我家小姑尚未出嫁,侯爷慎言。

崔侯爷嘿嘿冷笑道:我家有婚书在手,依律法杜姑娘已经是我家媳妇了。

哎呀,崔侯爷,话可不能这样说。自古成婚,三书六礼不得少。照您那样说,只需要双方签下婚书,三书六礼只需一书在手请收藏、推荐。您是觉得圣人教导咱们行的礼太罗嗦了?还是……开国侯府不需要讲‘礼’?!岑三娘挑眉反问道。

公堂外又哄声四起:开国侯讲理就不上公堂了!

崔侯爷大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既然侯爷不是这意思,三书六礼未行完,我家姑娘就也不算嫁到你家。既然还没嫁,那来的你家媳妇?!姑娘家的闺誉岂是你家红口白牙想怎么损就怎么损的?婚礼未成,你儿子又死了。我家退亲理所当然!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呀!岑三娘飞快的打断了崔侯爷的话,朝着公堂外大声问道。

公堂外蓦的冒出一个声音:我明白了,崔家是想要国公府的姑娘捧灵结阴婚!

国公府的姑娘啊!也敢想!

你懂什么,开国侯是皇后娘娘兄长哪!杜家又没个真的公爵在身!

先蔡国公可是凌宵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没想到嫡孙女被人硬要抢了去结阴亲!

仗着皇后娘娘的势呗!

议论声此起伏彼,气得崔氏父子三人脸色铁青。崔侯爷指着岑三娘道:好个伶牙俐齿的杜少夫人!府尹大人,两家的话你都听了,这阴婚我崔家结定了,我家不退婚,你断吧!

杜老夫人也重重哼了声:结阴婚伤德!我杜家不会答应。府尹大人你说呢?

长安府尹苦笑着想,他断不了。见师爷使了个眼色,无声说:拖——

长安府尹重重一拍惊堂木:本官需仔细研究案情,暂不宣判,退堂!

他朝杜老夫人和崔侯爷拱拱手,转身进了衙门后堂。汗湿后背,长长的舒了口气:师爷哪,能拖到几时啊?

师爷笑道:两家都是权贵。拖到上面发话呗!他用手指了指天。

府尹就明白了。这事得皇上说了算,他听旨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