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紫衣男子半是失落半是不解地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灭顶

等走得远了,沈棠回头望了望静虚长老的禅院,空阔幽远,静谧安详,仿佛从来就不曾有过刚才与那紫衣少年的对谈一般。

虽是走了出来,但她心中却仍存了些担忧与恼意,也不知道那紫衣少年到底是什么来路,若是他将那天自己与秦焱的偶遇夸大其词到处乱说,那该如何是好。

沈棠的眉头微皱,抬头一瞥,正看到刚才来唤静虚长老的那个小沙弥经过,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便向那小沙弥招了招手。

小沙弥一溜烟小跑了过来,见是沈棠,便问道,“是沈施主啊,住持方丈和静虚长老有要事相商,怕是一时半刻回不来,长老正好让我给您捎个话,让您不用在禅房等他了。”

沈棠沉吟问道,“可知是什么要事?”

小沙弥摸了摸脑袋,“住持方丈没说。”

沈棠点了点头,暗想道,自己却是糊涂了,就算是有什么要事,小沙弥的辈份太低,年龄太小,怕也是不会让他知晓的。

她笑了笑,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你可知平日都有什么人来拜访静虚长老?”

小沙弥笑着说,“那可就多了,京城的这些王公贵戚们,有个什么疑难杂症,太医束手无策了,便来求见静虚长老,长老总是能药到病除,是以我们般若寺里,最热闹的所在,不是大雄宝殿,不是住持方丈的禅房,倒是这里。”

沈棠顺着小沙弥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远远地看到了一片紫色的衣角,她眉头一皱,又继续问道,“那不知今日都有谁来求见了?”

小沙弥笑着说,“醇王世子和瑞王世子一大清早就来求见静虚长老了,但长老正与沈施主问诊呢,所以他们便只好先到处走走看看,后来住持方丈找静虚长老有要事,就吩咐我让这两位先回,明日再来。这会,该已经走了吧。”

小沙弥一溜烟地跑了,沈棠却凝着眉思量,看来那紫衣少年不是醇王世子便是瑞王世子了,醇王世子病弱,瑞王世子好色,但那紫衣少年的身上看起来似乎都没有这两种特质。

只是,榕儿可以假装病弱,醇王世子为何就不能?便是瑞王世子平素再好色,在佛门重地也不得不要持重一些吧。

一时间,那紫衣少年的身份,倒还不好确认。

她一抬眼,正看到不远处碧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由嗔道,“什么事那么着急,还劳动你跑得那么快?”

碧笙的脸色显出沉重焦虑的神色,“小姐,老夫人派了人来接您回去,要快,行李我都给您收拾好了,马车就在前面。”

沈棠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还要再住两日的吗?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那样惊慌?”

碧笙沉沉地道,“大爷他在上朝的路上遇刺,伤势严重,恐是不治。”

沈棠的身子猛烈地一震,然后便在碧笙的引路下,疾步奔向了祖母派来的马车。

马车飞驰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颠簸地厉害,但沈棠却丝毫不在意,她只是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

大伯父沈源,是个温柔宽厚的人,比之沈灏这个凉薄的父亲,沈源对她的照顾倒更像是一个父亲。

两年前,他们姐弟刚入安远侯府时,并没有少受秦氏和沈紫嫣沈紫姝的欺负,但每次秦氏要为难她的时候,只要大伯父在场,是无论如何也会保下他们姐弟的。

父亲沈灏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敢面对想要逃避,还是因为真的不在乎无所谓,对自己原配所出十年未见的子女,显得有些漠不关心,就连全家聚在一起用餐之时,对他们姐弟也都当作没有看到。

这时候,替他们碗中添菜,嘘寒问暖关怀他们的是大伯父。

在安远侯府,这个浑浊的水谭里,祖父老奸巨滑,祖母精明厉害,大伯母深不可测,父亲肤浅无能,秦氏恶毒狠辣,三叔模棱两可,也就是大伯父和三婶婶算得上是清流两股,让沈棠坚硬的心,能够稍稍柔软一些。

到底,是什么人,要将大伯父置于死地?

她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惊,浑身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没错,若是沈氏的仇敌,将大伯父置于死地,确实能给沈氏以致命一击。

大伯父乃是安远侯世子,大周律,爵位只传嫡长子,若是嫡长子逝,嫡长孙已成年,那将隔过一代,直接传位于嫡长孙,以保持嫡系血脉的尊崇地位。

若是大伯父真的逝了,这安远侯世子的头衔本该是大哥沈枫的,但让沈棠心惊的是,沈枫才刚过了十五岁的生日,离大周男子十六成年的界限,还差一年。

那便意味着,大哥沈枫将与安远侯的爵位无缘了。

因为按照大周律,在这种情况之下,安远侯世子的头衔,将落到祖父沈谦的嫡次子,也就是父亲沈灏的身上。

可沈灏,却绝不是入朝为官的料。

他喜好女色,流连风月,虽然有些小聪明,几个铺子经营地倒还不错,但他对政治,却没有丝毫的天赋,为人既没有魄力,又没有担当,将来若是让他承了安远侯的爵位,沈氏在他的手里,莫说发扬光大,只要不衰落下去,就已经是万幸了。

沈棠坚信,以大伯父的为人,是不可能树立什么要拼命的仇家的,那就只能是因为家族斗争了。

有人,见不得沈氏好,希望沈氏乱起来。

沈棠的表情凝重而严肃,她转头问碧笙,“祖母派来的人,还说了什么?”

碧笙摇了摇头,“老夫人派来的那人似乎是二门上的白管事,他找到我,就交待让您赶紧回去,大爷遇刺,伤势危重,怕是不治,然后就又骑着快马赶了回去。”

沈棠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白管事她是知道的,算是府中中阶以上的世仆了,祖母竟然派了他,而不是随便一个小厮,就可想而知,大伯父的伤情严重极了。

她一把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将马车再赶得快一些!”

她要赶快回去,看看大伯父的伤势,她是药圣的弟子,手中又捏着不少珍稀的奇方灵药,若是赶得及,说不定还能救大伯父一命。

马车飞驰地极快,但却也越发颠簸了,沈棠忍受着腹中上下翻滚的难受,只希望马车可以更快一些。

突然,马车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随之而来的,便是车身剧烈的晃动,沈棠的头开始猛烈地痛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场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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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获救

碧笙见状不对,忙掀开窗帘一看,脸色一下子便白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对沈棠道,“小姐,抱紧我!”

然后便对着身侧的木板挥出用了全力的一掌,木板立时应声而落,碧笙紧紧地圈住了沈棠的身子,然后右脚一蹬,借力向马车外飞扑出去。

这里是山道,并不平坦,也不宽阔,一个不小心便会滚落去下面的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但马车却像是发了狂一般,东摇西晃地继续向前疾驰,而车夫却诡异地未曾发出一丝声响来。

沈棠望着眼前这幕不由浑身发颤,若是碧笙再迟一些,自己两个人也许今日就交待在这里了,她动了动了身子,发觉并未受什么伤,便强自撑了起来,想要找到碧笙。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是碧笙以自己的身子紧紧地护住自己,从马车中飞扑落地之时,她清楚地看到碧笙的身子被路上尖利的石子给割伤了,再后来,自己便被冲力甩了出去,但所幸跌落在草地之上,只除了衣衫有些割破,身上并没有什么伤。

她四处张望,终于在离自己不远处找到了躺着一动也不动的碧笙,她忙跑了过去,将碧笙扶到自己的怀里,焦急地唤道,“碧笙,醒醒,快醒醒!”

碧笙却没有任何反应,沈棠心中大骇,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往她鼻头处一探,虽然微弱,但还有气息,她只觉得鼻头一阵酸楚,眼泪便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但此时却是性命攸关的时刻,她连眼泪都没有来得及去擦,便急忙从怀中掏出一颗大还丹来,丸药碾碎,然后喂入了碧笙的口中。

她焦急地望着空旷的山道,心中忽然生出一丝颓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上山或者下山的人,碧笙的伤势很重,需要得到立时的救治,自己这颗大还丹也不过只能替她多争取一些时间。

正当她焦虑难当之时,忽然看到自家已经走远了的马车,又徐徐地回了过来,她心中一喜,难道竟是车夫制住了发狂的烈马,又回头来接她们两个了吗?

她不由站起身来,向马车挥舞着双臂,“喂,我们在这里!”

马车离得越来越近了,车速却丝毫没有降下,反而越冲越快,沈棠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到那赶车的车夫耷拉着脑袋,无力地靠在了车厢之上,浑身是血,就连木板之上也到处都有血花,而他的胸口赫然露出一支短箭来。

沈棠的脑中轰然一片,这不是意外,有人想要自己死。

眼看马车就要向她的方向冲了过来,她本是可以躲开的,但地上的碧笙却让她的脚步一窒。

沈棠摇了摇头,不能,自己不能只顾着逃命,却将刚刚才救了自己一命的碧笙放在那里,任马蹄践辗过,她急忙将碧笙扶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背上,想要尝试着背起碧笙挪开,但她的气力实在是太小了,甚至连一步都无法迈开。

如果这就是命,那就认了吧,反正自己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沈棠悲哀地想。

马车离得她越来越近了,只差十步,五步……

沈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这次,应该会爽快一些,死了就什么痛苦也没有了,不是吗?

忽然,一股大力将她和碧笙推了开来,也正在那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马匹的哀嚎,但这声音很快便消失不见,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沈棠惊恐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惨烈非常的车毁人亡,刚才自己的身后是一面高高的石壁,马车就是一头扎在了石壁之上,才因为巨大的冲力,而粉身碎骨的。

车厢已经震得粉碎,而马匹更是血肉模糊,车夫在哪更是目力不能所及。

她和碧笙都没有惨死在马蹄之下。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一眼瞥见自己右侧有一片紫色的衣角在风的吹动下轻轻摆动,她一下子便想起了早些时候在静虚长老的禅院内,所见到的那个紫衣少年。

难道那个将自己和碧笙推开来的人,竟是他?

她忙向那团紫色摸索过去。

紫衣少年似乎是被震得昏了过去,他那华丽的袍子已经破烂不堪,更令人担忧的是,紫袍内露出的白色里衣上,赫然染着血迹。

沈棠心中一惊,他受伤了?

“世子爷!”一个面带焦虑的清秀小厮几个纵身飞奔而来,他一把推开沈棠,将紫衣少年扶了起来,在看到他身上的血迹之时,脸色黑得更煤炭一般。

紫衣少年的伤该是在腿部,鲜血仍旧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那清秀的小厮眉头紧皱,从怀中掏了老半天,都没掏出什么来。

他叹了口气,便用帕子将伤口先掩住。

沈棠心中着急,但她身上通常只会带一颗大还丹,刚才已经让碧笙用下了,除了防身的药粉,她身上再无其他的药丸。

忽然,她瞥见草丛之中有一种叫做羊蹄草的药材,那便正是止血的良药,她忙采了一些来,然后用牙齿咬碎咀烂后,便放在自己的丝帕之上。

“将这个敷上他的伤口处。”

长相清秀的小厮用焦虑而怀疑的目光望着她,“这是什么?”

沈棠道,“这是羊蹄草,有止血化淤的功效,如今这里没有什么更多的良药,离医馆又还有些距离,当务之急,是要把他的血止住。”

说完,便又去摘了些羊蹄草,以同样的方法,给身上擦伤无数的碧笙止血。

碧笙的呼吸越见微弱,沈棠心中焦急不已,急急地问道,“喂,你们有马车吗?我的侍女伤势严重,怕是等不及了。”

小厮点了点头,一把将自家少爷扛了起来,“马车就在前面,我先将我家世子放过去,再来接你们。”

沈棠心内有些害怕,若是那小厮不再回过头上,而是径直下山走了,那碧笙就危险了。

好在不多会,那小厮便又退了回来,一把将碧笙打横抱起,说了声,“你爷跟上来。”然后就飞奔似地走了。

沈棠刚走了两步,便顿住了脚步,然后往马车出事的地方走去。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她腹内的翻滚更加剧烈,但她仍旧忍住难受,一步一步地向血肉模糊的地方走去。

她要找到那个车夫,将他胸口的那支箭带走,是谁暗害了她,那支短箭是唯一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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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回转

紫衣少年的马车,徐徐地驶出,让沈棠总算有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望着仍自昏迷不醒的碧笙,心疼地摸了摸她渐渐苍白的小脸,又俯下身子柔柔地在她耳边道,“碧笙,你一定要挺过去,家里有师傅秘制的回转丹,用了它,你就能好了。碧笙,你不是最听我的话吗?一定要撑到回家。”

那小厮见了沈棠这模样,脸上闪过犹豫之色,他低头看着敷了那马蹄草之后,已经止住了血的紫衣少年,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问道,“你们府上住哪里?”

言下之意,便是愿意先送沈棠主仆回府了。

沈棠惊喜地抬头,紫衣少年因为救自己和碧笙而受伤,而且看样子伤得也不轻,一路上,那小厮对自己一直横眉冷对,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十足一幅责怪自己害了他家主子的模样。

也因此,她无法对那小厮启齿让他先送自己回府,原本打算下了山,经过集市的时候想办法再寻一辆马车,再赶回府去的。

没想到那护主心切的小厮,竟然同意了先送自己和碧笙回府。

她感激地道,“那就麻烦小哥送我们到平安巷的安远侯府。”

小厮的脸上闪过惊讶,“不用叫我小哥,我叫严知,严格的严,知道的知。”

过了片刻,严知又忍不住抬头问道,“莫非你就是安远侯府的大小姐?百花会上那个唯一给我们世子爷制作的胭脂,投了一票的那位沈棠沈大小姐?”

沈棠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沈棠。原来你们世子爷,竟是瑞王世子赵誉。今日,真是多亏了你们主仆,不然的话……”

她的语调渐渐地低了下去,倒让严知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忙转移话题,指着赵誉的伤口处道,“血已经止住了,然后应该怎么办?”

沈棠不避嫌疑,轻轻剥开已经凝结的羊蹄草,然后从衣摆上撕下了一块衣料,将羊蹄草的碎渣拿开放进衣料中。

只见赵誉被碎石撕开的口子不再出血,她轻轻地松了口气,又挪过去搭他的脉搏,赵誉的脉搏跳动得慢而有力,沈棠便彻底放了心,“你家世子受的只是皮外伤,并不怎么碍事,他的膝盖也未曾伤筋动骨,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能如常了。”

一边说着,沈棠又从自己白色的里衣上撕下了一块布条,然后替赵誉紧紧地把伤口包扎住,又回头吩咐严知,“回去后就立刻请个大夫,替他清洗一下伤口,其他的大夫应该都有办法。太医院的钱医正,最擅长骨科伤科,若是可以,就把他请了来,替你家世子治一治。”

严知点了点头,问道,“沈大小姐懂医?”

沈棠神色一窒,勉强笑道,“家里有个弟弟,小时候又皮,也常常磕伤碰伤,曾见过大夫这么做,便记下了,这倒不算什么。”

严知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我家少爷并无大碍,为何他此时还未醒来?”

沈棠的眉头一紧,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所以她才会建议让钱医正来瞧一瞧。

又过了一会,马车吱嘎一声停了下来,车夫恭声道,“安远侯府到了。”

沈棠和严知一起把碧笙弄下了马车,早就等候在门口的碧痕还有一干丫头婆子们立刻迎了上来。

碧痕见了一身狼狈的沈棠,以及昏迷不醒的碧笙大惊失色,但她一向稳重,指挥着力大的婆子将碧笙抱了起来,然后又扶住了身子有些不稳的沈棠,“小姐怎么了?”

沈棠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道,“我们遭了人暗害,碧笙为了救我,受了重伤,我要先去看看大伯父的伤势。你快跟着碧笙进去,将我师傅给的那颗回转丹,用烈酒化开,然后喂她服下,每隔半个时辰,再给她喂一颗大还丹。等她醒了,立刻派人来告诉我一声,我一时顾不及两头,碧痕,碧笙就交给你了!”

然后大声唤了一个婆子过来,“大爷人在哪里,现在情况如何,快带我去!”

婆子赶紧一边带路,一边答道,“大爷是被抬了进来的,胸口中了三箭,箭箭命中要害,浑身都是血,被安置在了老夫人的颐寿园,宫里有品阶的太医都来了,但是看样子情形很不好。”

沈棠的脸色越见焦急,又唤了个小丫头过来,吩咐道,“去月桂园,找碧痕,让她派绵雨将另外那颗回转丹,送到老夫人屋里,我要用,要快。”

绵雨是两年前沈棠亲自买进来的小丫头,在几次月桂园的换血大清扫中,她经受住了沈棠的考验,虽然比不上碧痕碧笙这样的地位,但她却是月桂园中,沈棠比较信任的丫头了。

小丫头急匆匆地往月桂园的方向跑了去。

这边厢,严知见安远侯府的人的大门紧紧地合上了,料想沈大小姐和碧笙都已无事,便回了马车,刚进车帘,便吓了一跳。

他拍了拍胸口,恨恨地道,“世子爷,您早就醒了,为何刚才又装死!”

赵誉笑眯眯地望着他,“胭脂,你说话可真难听,什么装死,你家爷我刚才可是真的昏了过去。”

他撩起了车帘,深深地望了一眼安远侯府这黑夜中仍旧发出光亮来的四个大字,唇边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回王府!”

很快地,马车便消失在了街角的拐弯处。

沈棠到颐寿园的时候,除了她,家里的人俱都已经在正堂了,就连许久未曾回来的三婶也焦急地坐在了堂上。

她刚一出现,沈紫姝便冲她叫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大伯父都生死未卜了,你怎么才回来。”

沈榕厉声喝道,“沈紫姝,你住口!”然后飞奔到沈棠身旁,关切地问道,“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棠勉强冲着弟弟一笑,摸了摸他的脸,什么也没说,便径直走到满脸寒色的三叔沈沐面前,“三叔,大伯父是在里屋?”

沈沐看着浑身狼狈,衣衫有些破碎的沈棠大吃一惊,“棠儿,你怎么了?”

沈棠焦急地道,“三叔,我没事了,带我去看大伯父。”

沈沐摇了摇头,“太医吩咐了,病人屋子里不能进去太多人,如今只有父亲还有大嫂,枫儿在里头。我等都被赶了出来。”

沈棠见三叔的态度坚决,死活不肯让自己进去。

她倒是理解三叔的做法的,太医既然已经这样说了,他便得照办,更何况,屋子里的情形,想必很是血腥,自己一个较弱的女孩子,三叔也怕自己无法承受。

她无法,只好踮起了脚尖在沈沐的耳边低声道,“让我进去,或许我有办法救大伯父。我手中有药圣唐一中的回转丹,让我进去看一看,或许大伯父还有得救。”

沈沐的身子一震,满目震惊地望着沈棠,药圣唐一中的大名他自然是听说过的,传说他的回转丹能起死回生,但传言越多,药圣却如同躲在重重迷雾之后,再没人能一窥真容。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关节,他早听说过已经故去的二嫂,与药圣唐一中有些渊源,这样说来,沈棠手中握有他的奇药,倒并非不可能。

他点了点头,“好,我带你进去!”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凶手

一踏进祖母的里屋,沈棠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

大伯母静静地坐在床头,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大伯父的手,从她微肿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刚狠狠地哭过。

大哥沈枫则是立在母亲的身后,一脸戚容地注视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父亲,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似乎是在竭力隐忍自己的情绪。

祖父表情严肃,在屋内踱来踱去,只有那略显得有些凌乱的步伐,昭示了祖父内心的焦虑和慌乱。

而几个太医,正在为沈源的伤势而束手无策。

一个太医道,“为今之计,该是先把那三支箭给拔出来,可世子伤势太重,若是贸然拔箭,怕是会失血过多,立时损命啊!”

另一个太医叹息道,“世子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气息,若是不把箭给拔出来,心脉受损严重,那也支撑不住多久啊。”

祖父沉声道,“两位的意思是,不管这箭拔还是不拔,我家老大,都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两个太医沉重地点了点头,“侯爷,实在是世子受伤太重,这三箭全部命中了心脉,一丝偏差都不留,世子的心脉此时已然四分五裂,不管是拔箭还是不拔箭,怕都支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道,“拔箭,必须要拔!”

沈谦转头,看到了一身狼狈的沈棠,他脸色一变,“棠儿也遭了伏击?”

沈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祖父,大伯父的箭一定要拔,拔了尚可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不拔就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了。”

她望了眼脸色已然惨白的大伯父,继续道,“棠儿来京城之前,从淮南舅父家中带了药圣唐一中的回转丹,不知可否对大伯父的伤情有所帮助。”

为首的太医正是太医院的院判刘太医,闻言立刻惊喜道,“大小姐果真有药圣的回转丹?”

沈棠点了点头,“棠儿的舅父与药圣颇有渊源,曾有幸得药圣赐了回转丹。”

刘太医抚掌道,“药圣乃是当时奇人,在下幼时跟随祖父行医,曾亲眼见过他将一已死之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所制的回转丹更是当世奇药,传说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在下虽然并未真的见过,但却知道药圣与淮南方氏的私交甚笃,既然如此,大小姐的回转丹便果真是药圣的手笔了。若是有了这丹药,世子活命的机会,便有了三成。”

沈谦的心一下子又寒了,对他来说,三成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莫氏突然开口,“父亲,就让太医们试试看吧,三成的机会也总比坐在这里等死得好。”

这时,外面起了些喧哗响动,沈沐忙赶了出去,过了片刻便带回来一个手中拿着匣子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