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打着呵欠,站在清风楼二楼雅间窗前,看着不远处的勇国公府道:“这是谁择的时辰?哪有这么早就开始抬嫁妆的?这天还早呢。”

“钦天监原本没择这么早,李府说晚了怕来不及。”黄净节笑应道,五皇子‘哈’了一声:“晚了怕来不及?她有多少嫁妆?要抬一天?嫁妆单子呢?我好象没看到过?”

“嫁妆单子还是下细帖子那张,先前问过一回,说是一时来不及理出来,后来一直没送过来,我没再让人去问,怕惹闲话。”

“嗯,”五皇子又打了个呵欠:“来了,阵势摆的挺大。”五皇子往前挪了半步,低头往下看着最先出来的家俱。

“你不见二哥不好。”黄净节站到五皇子身边,一边往下看着嫁妆,一边又劝道:“他这趟来,可是专程贺你成亲的。”五皇子懒得见黄净明,黄净明话里话外已经疑心是黄净节从中做了手脚。

正文第一五九章 嫁妆2

[更新时间] 2013-07-1222:30:26 [字数] 3070

五皇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没答黄净节的话,黄净节脸上的笑容渐苦,转头看着楼下,心里一时酸涩无比,五哥儿的脾气性情他最清楚不过,说好听了叫独善自身,不好听就是自私,他和自己有情份,却不会把这情份延伸到整个黄家,老太爷要是不在了,黄家会怎么样?

“老爷子的病还是不见好?”好半天,五皇子突兀的问了一句。

“是。”黄净节有些意外,忙答道,五皇子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有十几年没回大同府了吧?”大同府是黄氏聚族所在,黄净节看着五皇子,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五皇子抖开折扇摇着道:“树大要分枝,该分就得分,你要是掂记老五,干脆让老五也搬到京城得了。”老五是黄净节嫡亲的弟弟黄净义,黄净节听的瞪着五皇子说不出话来,他果然没看错他,他和自己的情份果然不会惠及黄家。

楼下已经热闹起来,清风楼作为宴请与黄家和李恬那头有生意往来的大商家的地方,从昨天起就谢绝外客,这会儿临街的各个雅间却坐满了通过各种关系要了位置看嫁妆的好奇之众,楼下沿街更是挤的满满的,清风楼门口看嫁妆最好,不但看热闹看的清楚,欢门内还摆着长条几供应茶水点心,真是服务周到。

最先一路抬过去嫁妆除了最前一抬一对金嵌玉如意外,就是清一水的黄花梨家俱了,这些家俱式样朴素大方,没有任何装饰,更没有时下流行的雕花饰金,并不怎么招人眼,这些家俱都是李恬自己要用的东西,她可不会为了晃人眼而做成华丽而不舒服的式样。

家俱过后,紧接着的一抬嫁妆就让人看的睁大了眼睛,这嫁妆抬子太过与众不同,照规矩一抬嫁妆,就是一个提盒上摆着一个物件儿,早年李恬母亲和姑母那轰动京城的四人抬嫁妆,则是上面摆着物件的大箱子,可今天这嫁妆抬子却是一抬四层,从上到下摆满了东西,一抬至少抵别人的四抬嫁妆!

嫁妆次序分明,家俱之后先是各色金器,头前一抬嫁妆最上面一层一排摆着四只赤金如意,第二、三、四层都是各色金镶宝盆景,映着朝阳,闪的让人睁不开眼,后面一抬抬嫁妆上一层层都是满摆着各色金器,从摆件到果盘碗碟、投壶酒旗、帐钩烛台,各色首饰,想到的想不到的,应有尽有,一路金光流淌,从勇国公府到五皇子府邸,横穿过大半个京城,最前头那抬赤金如意进了五皇子府门,最后一抬金器还没出勇国公府。

五皇子看的目瞪口呆,敢情她这嫁妆清一色赤金的,这么恶俗,是要恶心谁呢?

“哪有这么办嫁妆的?!”五皇子实在忍不住叫道,黄净节也看的直眼,清一色赤金嫁妆?这也太连他这样的生意人也觉得过于俗气了些。

“再看看后面,这才一个多时辰,昨天听王大掌柜说,为了抬嫁妆,他把京城所有行老手里的人都雇下了,说得过到午后,这才一个多时辰,再看看。”黄净节不怎么有把握的解释道,有些后悔没早点打发人去要份嫁妆册子,这嫁妆过的让人胆儿颤。

一路金光早轰动了京城,这样的嫁妆,这么多金器,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市井之中呼姐喊嫂,招呼亲朋,都蜂涌到过嫁妆的路旁看稀奇,李恬这份嫁妆,之前从来没有过,之后也没人能够及其百分之一,那错过这场热闹的,几十年后还恨自己没有眼福。

看嫁妆的人涌来的太多,幸亏侯府尹见机得多,一面急命郭推官带衙役维持疏散,一面急命人通知大皇子,调殿前三衙过来维持,几处路口列了人墙,这才保证了嫁妆队伍顺利前行。

郭推官不停的用袖子擦着满头大汗,看着同样满头大汗的幕僚洪先生苦笑道:“怪不得当年宁远侯府那兄弟两个下那样的狠手,李家小娘子这嫁妆”郭推官转头看了眼比前头金器更耀眼的玉器队伍,咧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洪先生直直的看着从眼前经过的一摞大小不一的古玉鼎,叹了口气道:“怪不得嫁了五爷,就冲这份嫁妆”

“是啊。”郭推官明了的应了一声:“除了官家,谁家娶得起?不知道后头还有多少。”洪先生伸手摸了把怀里那叠银票子道:“听刚才那个掌柜的意思,至少得过到午后,我看这银票子一会儿就分给大家伙儿吧,人家花银子不过图个喜气,早点把银票子分下去,大家伙儿累的也高兴。”

“嗯,那就这样。”郭推官伸长脖子,盯着从面前流过的嫁妆正看的眼睛不够用,洪先生不敢多看,退后几步,算着人头分赏钱去了。

大皇子得了信儿,看了一圈,见事事妥当,径直往清风楼去了。

五皇子已经差人飞奔取来了嫁妆册子,这送嫁妆的规矩,嫁妆册子是要放在头一抬嫁妆里先过去的。五皇子拿到嫁妆册子刚翻开一页,见大皇子上来,急忙迎进来,大皇子站到窗前,遥遥望了眼勇国公府方向问道:“过了多少了?”

“看样子还早。”五皇子翻了翻嫁妆册子道:“才过到这里,后头还多着呢。”大皇子回身接过五皇子递过的嫁妆册子,翻过名目繁多的各色衣料绣品古玩字画,直接翻到后面看现银数目和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庄子、铺子,直看的轻轻吸了口气,说不出什么表情的看着五皇子,好一会儿才笑道:“你把财神娶回家了,怪不得小时候玩掷签,你回回抓到财。比你们家如何?”大皇子转头和黄净节玩笑般道,黄净节躬身道:“若论小家,实在比不得,除非小的全族几十家加一起。”

“她这是什么意思?”五皇子双眉打成了结:“这是显摆给谁看?当年她母亲四人抬嫁妆,抬的是箱子,抬箱子哪里不好了?你看看她这,全敞在外头,唯恐人家不知道,非得张扬的满京城无人不知,什么意思?难道我是图她这嫁妆?”

大皇子听的双眉齐挑,打量着浑身上下不是恼怒就是别扭的五皇子,好一会儿才笑道:“若不是嫁给你,她必定不会这样,她如此行事,也是知道你能护得住她。”五皇子目光微闪,恼怒的‘哼’了一声,将折扇扇的‘噼啪’作响,大皇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里露出丝笑意,转头看了会儿楼下流水般经过的古画古墨古砚,好一会儿才转回头,看着五皇子笑道:“对了,礼部跟你说了没有?阿爹前儿说过一句,明天要让你亲迎。”

“你和三哥、四哥都没亲迎,怎么偏要我亲迎?”五皇子叫起来,大皇子也同样不解的摊手笑道:“我问过郑大官,郑大官说这是简师的意思,说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五皇子一声怪叫,提到简师他就一肚皮闷气,听说就是他算出自己和李家娘子大吉大利的:“他什么意思?她还没进门,我就低三下四巴结上了?”

“这亲迎跟巴不巴接怎么扯得上?!”大皇子板着脸训斥道,五皇子扭过头没再说话,只把手里的扇子摇的惊天动地。

离五皇子府不远的一处茶楼上,四皇子背着手站在窗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下仿佛不会有尽头的嫁妆队伍。叶树盛看的脸色发白,这份嫁妆比得上整个东阳郡王府了,也许还要多,姑母要是知道李家娘子有这么多嫁妆,当初会不会随了四爷心意,让四爷娶了李家娘子?

东阳郡王府里,孙老夫人半闭着眼睛,凝神听婆子一趟趟不停的回禀着又过了哪些嫁妆,只听的心里黯然而不安,她和林老夫人自幼交好,当初的宁远侯府,她纵然不是了如指掌,也是一清二楚,林老夫人和李恬母亲那两份嫁妆,她算过多少回,哪有这么多?也就今天这份嫁妆十之二三,如今竟能繁生出如此之多,林老夫人竟如此擅长经营,林老夫人说过好些回,若论经营,恬姐儿是青出于蓝孙老夫人心里一阵痛惜,四哥儿若有这样的助力,哪还会愁银钱呢?!

她能指给五爷,难道就是为了这份嫁妆?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这许多嫁妆,还有谁知道?官家?孙老夫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若是官家,他用意在何?给五爷添助力?还是让他有钱无人,做个富贵亲王?

叶贵妃也一样听人禀报着过嫁妆的情形,和孙老夫人不同,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打发走报信的内侍,往后歪到榻上,和吕尚宫闲闲道:“这银子有用没用,得看在哪儿,若是那穷苦人家,有几两银子是不得了了,可咱们这是皇家,银子算什么?她能有多少银子跟皇家摆阔?说起来,这禁中最没用的就是银子了,说的难听些,哪天不好了,真一根白绫赏下去了,银子能救了她?”

“娘娘说的极是。”吕尚宫凝神听着,不时奉承几句。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更吧,这几章难写,写写改改,痛苦,加上闲最近事多,好象欠了两章了,加上今天的,闲争取早点还上。

正文第一百六十章 嫁妆3

[更新时间] 2013-07-1320:01:22 [字数] 3108

“这是皇家,银子和宠爱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叶贵妃半闭着眼睛,平淡的声音里掩着无数的情绪,吕尚宫脸色微变,垂下头连奉承都没敢奉承一句,她知道她这话里的意思。

勤政殿偏殿里,官家满脸倦色的放下手里的朱笔,旁边侍立的小内侍动作极轻快,上前一步,准准的垫了只靠枕在官家腰间,官家舒服的靠在靠枕上,看着郑太监慢吞吞问道:“拿回来了?”

“是,”郑太监躬身应了一声,手指动了动,殿内侍侯的小内侍们会意,眨眼间退子个干净。郑太监将手里的青绸小包打开,取出李恬那本又大又厚的嫁妆册子奉了上去,官家扫了眼册子却没接,疲倦的半闭着眼睛道:“有多少?”

“实物一时无法计数,压箱现银六十万两,另有田庄十七处,铺子三十八间。”郑太监边说边牙痛般的咧了咧嘴,官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嫁妆过完了没有?”

“还没有,算着还得小两个时辰。”郑太监躬身道,官家挪了挪坐起来,伸手要过嫁妆册子,慢慢翻了一遍,将册子放到几上,盯着册子看了半天,笑容慢慢在脸上晕开:“怪不得要调殿前三衙过去护嫁妆,”停了好一会儿,才又低低的自言自语道:“这是他的福气。”

郑太监疑惑的看着官家,他不是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官家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眼眶微缩又松开,脸上笑意渐浓,抬手在册子拍了拍:“能守住这么大一份家业,那妮子不简单。”

“可不是,守的这般密不透风,李忠贤这一支在李家真是一枝独秀,也应了那句话,一个好媳妇,三代好子孙。”郑太监感慨道,官家仿佛被这句话勾起了无数回忆,失神的看着窗外,脸上的悲伤和怀念浓的化不开。

源源不断、仿佛没有尽头的嫁妆过的满城轰动,京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嫁妆上,人人都在议论着又过了什么,得值多少钱,到底过了多少抬嫁妆了,这样的一抬嫁妆到底得折算成几抬才合适,最后的压箱银会有多少,这李家娘子到底多有钱有人甚至为了争这些数目是你对还是我对大打出手。

京城各世宦大家,一早出来看热闹的已经看的从目瞪口呆到嫉妒到麻木,没出来的也都坐不住了,找着各种各样蹩脚的理由出来看这前无古人,只怕也要后无来者的嫁妆。

清风楼二楼一处临街的雅间里,原本是徐夫人带着俞瑶芳、林珂她们几个过来看热闹,这会儿已经挤满了人,好在清风楼视徐夫人等人为上宾中的上宾,见人越来越多,闵掌柜忙出面和隔壁雅间的人商量,将他们移到五皇子所在的雅间,两间并成一间,这才勉强坐得下。

五皇子早就被大皇子拖回府里接嫁妆,准备明天亲迎的事去了。

李云裳拘束的站在离窗子斜后两三步的地方,怔怔的看着楼下流过的繁华富贵,旁边婆婆黄夫人和徐尚书夫人高氏低低的话语声清楚的传到耳朵里:

“当初要不是我跟你说怕恬姐儿命不好,静哥儿就能结下这门亲事了。”高夫人内疚的看了眼楼下的富贵,黄夫人摆手道:“快别这么说,你看看,这样的富贵,恬姐儿又是那样的人品,静哥儿哪里消受得起?不是有那句话么,有多大的命,享多大的福,静哥儿没这个命,咱们都是。”黄夫人最后一句话含含糊糊,高夫人却听的明白,忙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海哥儿也是个福小的,我也是糊涂了,怎么说起这个话来?恬姐儿真是好福气,五爷那样神仙一般的人物,也就她能配得上。”

“可不是!”黄夫人忙接了一句,两人心照不宣的只管夸起这桩婚姻多么般配,恬姐儿多么福气。

李云裳暗暗松了口气,徐洁寻到李云裳,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前挪了挪,一起看着楼下低声道:“恬姐姐平时吃穿用度和我们并无不同,没想到竟富贵至此,你知道她有这么多嫁妆吗?”李云裳勉强挤出丝笑容,摇了摇头,徐洁‘嗯’了一声道:“我忘了,她跟你们府上不亲近,不知道九哥会不会”徐洁的话没说下去,李云裳一颗心却被这半句话又提到了半空,好半晌说不出话,是啊,九郎会怎么想?会不会怪她?

“恬姐儿这嫁妆太有面子了,她怎么这么多嫁妆啊?!我要嫉妒死了!”旁边窗户前,叶十二娘又在跺足捶胸大叫,林珂白了她一眼,俞瑶芳抿嘴笑道:“哪只你嫉妒,只怕满京城的人都嫉妒呢,唉,恬姐儿人那么好,又有这么多嫁妆,真是便宜五爷了。”

“五爷长的多好看呢!”叶十二娘急忙替五皇子辩护道。

“人家都说郎才女貌,这回是女财郎貌了!可惜皇子不亲迎,不然明天一定要好好难为难为他!”林珂心目里,和恬姐儿最般配的是她表哥蒋鸿,自从李恬定亲五皇子后,时不时找机会刺上五皇子几句就成了她最大的爱好。林珂的话说的蒋珊‘咯咯’笑起来,听到阴损五皇子的话,帮个腔或是捧个场,这事她绝对乐而不疲,俞瑶芳嗔怪的打了林珂一下,又拍了下蒋珊道:“那是恬姐儿的夫君!往后不准这么说话!”

“郎貌就郎貌,反正五爷就是好看!唉,要是明天五爷能亲迎就好了!”叶十二娘只爱五爷的好看,一想到五皇子竟然不用亲迎,遗憾的简直难过起来,新郎亲迎,是新娘的小姐妹们明正言顺调戏新郎的唯一机会,可惜皇子成亲不用亲迎。

崔太太和嫂子袁夫人并排立在窗前,怅然的看着楼下闪亮到让人不能直视的嫁妆队伍,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她倒不是心疼这些嫁妆,她是忧心儿子,从四月里到现在,半年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人家上门提亲,可她在儿子面前提到这个话题时,儿子连一句话都没让她说完过。

“恬姐儿嫁了人,过了年就能给鸿哥儿说媳妇了。”袁夫人看到崔太太脸上的愁容,明了的低低安慰道,崔太太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鸿哥儿自小就极有主意。”

“徐家也没说亲呢。”袁夫人瞄了旁边窗前的高夫人一眼:“你也别急。”

“嗯,”崔太太也转头看了眼高夫人,其实徐思海说不说亲跟蒋鸿说不说亲有什么相干?不过觉得摊上这事的不只自己一个,有个安慰罢了。

徐夫人看累了,坐到桌前喝着茶和蒋郡王妃说话:“没想到恬姐儿真嫁了皇子,可五爷那脾气禀性,咱们都是过来人,知道这风流性子得多惹出多少事出来,多让人生气!算了算了,不说了,这嫁妆都抬过去了。”

“你且放宽心,”蒋郡王妃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说话也比从前低沉柔和了不少:“恬姐儿不象你,”蒋郡王妃顿了顿才接着道:“也不象我,她是个有本事的,你就看这些嫁妆,咱们都不知道她外婆竟给她留了这么大一份产业,就这份守口如瓶,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放心吧,她心计手段样样不缺,又有这么多银子,哪会受了气?”

“但愿如此。”徐夫人担忧的眉头微蹙叹气道,到嘴的担忧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吉利,毕竟是恬姐儿过嫁妆的大喜日子:“大郎那事了了没有?”徐夫人转了话题,几个月前,林扬风手里的差使出了差错,原本以为是个小错,偷偷描补好就得了,私底下寻蒋鸿商量了主意,谁知道半路上竟又出了差错,这回的差错就大的瞒不住了,一直闹到几乎不可收拾。

“算是了了。”蒋郡王妃眼底一片痛心疲倦,赔了银子她倒不怎么在乎,可大郎一时半会的怕是领不了差使了,正是往上起步的时候,蒋郡王妃抬手按了按胸口,徐夫人忙安慰道:“了了就好,人平安最要紧,往后机会多的是呢。”

“我也是这么想,对了,眼看又是一年,恬姐儿都嫁了,瑶瑶的亲事你还不赶紧着?”蒋郡王妃不想再提这件让她痛不可当的事,徐夫人摆了摆手笑道:“不急,她不想早嫁人,我也想多留她几年,晚一晚再说吧。”两人这话题转到了儿女婚姻上,再一路扯开去。

御街转弯处的樊楼,也是嫁妆的必经之处,二楼雅间里,蒋鸿和徐思海沉默的并排站在窗前,看着窗下闪金烁光的嫁妆。

“赐亲,就是为了这嫁妆?”徐思海语气微冷,过了好半晌,蒋鸿才摇头低低道:“我觉得不象,不过,”蒋鸿转头看着徐思海:“若能让众人这么觉得,对她必定有好处。”徐思海眨了下眼睛:“你觉得她是这么想的?嗯,也是,这嫁妆铺的太过张扬,她不是这样恶俗之人!”蒋鸿赞赏的看了徐思海一眼道:“你果然沉着多了,官家渐老,唉!”蒋鸿重重叹了口气,徐思海目光渐凝重凌厉,转头看着蒋鸿道:“是我我对不住她,她若有什么不测,我绝不袖手!”

蒋鸿扫了他一眼,笑着没说话。

第一六一章 亲迎1

五皇子府,熊嬷嬷、温嬷嬷和璎珞等人带着众丫头婆子,在第一抬嫁妆进来前,已经赶到了。宫里挑送过来的内务管事乔嬷嬷等人没想到众人来的这么早,忽忽赶过来,熊嬷嬷和温嬷嬷客气的先上前自我介绍后道:“因为嫁妆多,不得不赶个大早,今儿和过后两天就多烦劳乔嬷嬷和诸位嬷嬷了,我们姑娘陪嫁的东西虽多,人手却少,实在顾不得许多,这两天又是人多手杂的,我们姑娘担心万一忙乱中出点什么错不好,来前特意吩咐了,东西进门时一定要请嬷嬷们对着单子过一遍,一件件细细对好了才许进门,好在这府里地方够大,嬷嬷们人手也够,到后天我们姑娘查收嫁妆前,断不会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

一番话说的乔嬷嬷脸上带笑,心里撇着嘴极其不以为然,这府里一多半是从宫里挑过来侍侯的,在她们面前说嫁妆多,真是笑话儿,心里笑归笑,乔嬷嬷话说的照样一丝儿不错:“早就想到新妇嫁妆多,都准备下了,熊嬷嬷只管放心,大家都是在宫里当老了差使的,断不容出一丝差错。对了,这是孔嬷嬷,”乔嬷嬷边说边示意着紧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四十来岁、一脸笑容的中年妇人:“在宫里当了几十年的差,最妥当不过,让她帮你们铺新房吧,虽说诰封的旨意还没下,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这亲王府的规矩与别家不同,这会儿就得提早留心些,也省得错了哪里,明天人来人往的惹了笑话,咱们往后都是一家人,谁失了脸面那都是大家的脸面。”

这话说的堂皇,熊嬷嬷忙连声谢了,扫了眼孔嬷嬷和她身后站着的十来个丫头,爽快的点头谢道:“这话极是,多谢乔嬷嬷费心。”边说边转头看着温嬷嬷和曹四媳妇道:“这里有孔嬷嬷帮忙,你们就去门口看着进嫁妆吧,千万记着,姑娘吩咐过,每抬嫁妆都得会着乔嬷嬷她们,一人念单子,一人对东西,必要细细点清楚了才准进府,外头都有掌柜们看着,一丝儿可错不得,姑娘的脾气你们都知道,就是错了一星半点,那也是一顿板子,谁也替你们担不下来!”

温嬷嬷和曹四媳妇缩着脖子,看起来很是害怕的重重应诺,乔嬷嬷和孔嬷嬷等人只听的发楞,不是说新妇最贤惠温婉不过么?可听这陪嫁婆子的话,哪有半分温婉的意思?

话没说完,头一抬嫁妆已经到了大门口,乔嬷嬷吓了一跳,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什么时候?嫁妆就到了?从没听说这么早发嫁妆的,这岂不是不等众人起来围观,嫁妆就过完了?

郁闷归郁闷,乔嬷嬷急忙带着宋嬷嬷、吕嬷嬷等人,和温嬷嬷、曹四媳妇忽忽赶到大门口,嫁妆一抬抬过来的一点儿也不慢,家俱还好,对着单子对的极顺当,最后一抬家俱过去,头一抬金器进来,乔嬷嬷半张着嘴傻了眼,哪有这么放嫁妆的?这一抬就是四层,一层又摆了三四样、四五样不等,要对着单子一个念一个对,一抬没对完,外面已经堵了三四抬了,乔嬷嬷额角全是冷汗,她到底经多识广见机得快,急忙吩咐宋嬷嬷、吕嬷嬷和曹四媳妇和银桦等人各对一抬,可后面的嫁妆抬子更加细碎,一抬里面多的都有三四十件,那厚的吓人的嫁妆册子又在提醒她,头前安排的那些看嫁妆的人手肯定差得远了,得赶紧重新安排,乔嬷嬷急忙打发人将安排给熊嬷嬷帮着铺房的孔嬷嬷等人全数叫过来,往新房安插人手她暂时是顾不上了,先把嫁妆的事撑过去再说。只忙的连抱怨也顾不上了,这么多嫁妆,怎么也不早点说?这不成心打她个措手不及么!

温嬷嬷瞄着忙的满头大汗、脸色红涨的乔嬷嬷等人,嘴角挑着时隐进现的笑意,淡定的念着嫁妆册子,扫了曹四媳妇一眼,曹四媳妇回了她一眼笑意。

见孔嬷嬷等人跟着丫头急忽忽奔了出去,青枝看着她们奔出了垂花门,回头看着熊嬷嬷咯咯笑道:“真跟悦娘说的一样,这法子就叫拿嫁妆把她们砸出去!”

“你还有空看别人的热闹,这院子前前后后咱们虽看过图,可不走一遍到底不踏实,再说,桃枝她们可没见过图,都是一脑门子雾水呢,你还不赶紧带她们四处走一走,认认门认认路,指点好各人在哪里当差,这就要当起差了,五娘子可吩咐过,从咱们进来起,这院子里连一只外头的苍蝇都不准飞进来,还有,一会儿胡三媳妇她们也该到了,你亲自去一趟接过来,小厨房安排好了,今晚上咱们就有口福了。”璎珞拍了她一巴掌笑道。

“知道了。”青枝爽快的答应道,熊嬷嬷转头看着她和璎珞笑道:“不会着急,都稳着些,千万不能急中出错,五娘子那么多嫁妆,等会儿咱们又要取好些东西过来,够她们忙一阵子的,等她们腾出手,咱们这院子她进都别想进来了。”

两人笑应了,赶紧忙着带人安排布置各处去了,虽说哪处放什么都是早就定下的,可整个正院就是个空壳子,把所有东西归位可不是件小工程,无论如何,明天一早前,各处都得妥妥当当。

嫁妆一直过到日头西斜,最后的压箱银依旧是一抬四层的嫁妆抬子,抬子上整齐的码放着一摞摞的银票子,上头压着赤金的镇纸,再后头是陪嫁的庄子、铺子、院子,照规矩,红绸包砖一块是一百亩田或是一个院子、一间铺子,那嫁妆抬子上密密麻麻放着的红绸砖让原本已经看在麻木的围观众们再次轰动,怪不得能嫁给京城,不,天下最尊贵、最好看的少年郎!

一直过了好些年,当年福亲王妃嫁妆里到底有多少块砖仍是京城最大的争论之一,太多了,居然没人能数清楚。

程掌柜看着过完了嫁妆,抬头看了眼西斜的太阳,拍了拍站的发麻的后背,甩着手进了旁边的茶坊,要了碗擂茶,端起来,看着对面还没落座的孙六举了举,笑眯眯的喝了一口,五娘子嫁给了五爷,五爷真是福气,也不知道五爷知不知道,五娘子除了这些嫁妆,还在他这里放了好些铺子和银钱,他们现在也开始做海外生意了,五娘子说海外的生意才是大生意,从前他们怕惹是非,从五娘子订了亲才开始插手这海外生意,那三艘海船已经启程一个来月了,五娘子是财星转世,五爷能娶五娘子,真是福气啊。

孙六靠窗坐着,翘着二郎腿晃的愉快非常,忍不住又暗暗得意起自己当年眼光多么厉害独到,跟了五娘子这样的东家,这一步步走的,简直就是青云直上,孙六满足的叹了口气,仰头喝了碗里的茶,站起来抖了抖衣襟,冲程掌柜仿佛无意挥了挥手,转身出了茶坊,他可不象程掌柜这么闲,五娘子交待了一堆的事呢,嫁进皇家,当着那么大一个家,那可不是容易事,头一条,这府里那么些人,要摸清底细就不是件容易事,他可领着盯紧那府里进出人等的重任呢!

礼部也是刚刚领到五皇子要亲迎的旨意,顿时又是一通人仰马翻,一面赶紧让人通知李府,一面赶紧召人商议五皇子亲迎的诸般细节,本朝皇家礼仪不重亲迎,至少最近几代皇子从没有过亲迎的例,蒋尚书急命人查本朝有没有过皇子亲迎的例,没有?那就赶紧查前朝的皇子的亲迎礼!官家一句话,把整个礼部折腾的头大如斗,蒋尚书急的几乎当场白头。

前朝因奢侈败国,这前朝皇子亲迎礼之奢华自然非本朝可比,这比照前朝皇子亲迎礼要减到什么程度才合适?从官家发话让五爷亲迎那会儿起,这婚礼就变的没了标准和方向,蒋尚书不敢自专,只好跑马奔进禁中,到底领了官家的旨意才敢定下来,这么着,迎亲的东西几乎要全部重新准备,这一天一夜,五皇子府和礼部上下脚不连地直忙到第二天凌晨。

五皇子要亲迎的信儿如风般传遍了整个京城,从早上开始过嫁妆起,李家娘子嫁五皇子就成了京城这几天唯一的话题。

当然,听到五皇子要亲迎的信儿,最兴奋的要数叶十二娘了,要了车直急奔到南宁郡王府,又让人赶紧请了蒋珊、俞瑶芳和其它几个平时合得来的小姐妹,一起过来商量要怎么难为五爷才好,叶十二娘只兴奋的手舞足蹈停不下来,明天无论如何要好好看看五爷,还要好好难为难为五爷!

蒋尚书忙到第二天凌晨,诸事粗备,突然想起来原来的行郎也得重新定过,五爷要亲迎,这拦门催妆都得作诗,万一五爷卡了壳蒋尚书一阵头痛,得赶紧寻几个能作诗会应对的行郎!

作者有话说:

有第二章,闲在努力,不过会晚,早点睡美容觉,明早起来看吧。

第162章 亲迎2

礼部诸人并不当回事的笑着七嘴八舌道:“这容易,现成的状元和榜眼,简直就是现成的傧相,没有比蒋翰林和徐翰林更合适的了,赶紧让人去请。”

蒋尚书笑的一张脸皱成一团,是啊,这一对有才有貌又正好未婚的状元和榜眼做皇子亲迎的傧相确实再合适不过,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这如何使得?这使不得的理由如何说得?

无论如何说不得!既说不得,就推不得,蒋尚书硬着头皮笑道:“得看看他俩人得不得空儿,谁没有点事儿呢,先打发个人过去问问呢,先问问,只怕有事,你们再想别的,我看小宋走一趟吧,你再找一个”

“我怎么行?”被点到名的礼部小官小宋急忙摆手不已:“我哪会作诗?蒋尚书饶了我吧!”众人以为蒋尚书在跟小宋说笑,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小宋,那边早有人飞奔过去请蒋鸿和徐思海来做五皇子亲迎的傧相。

蒋尚书见蒋鸿和徐思海一前一后赶来,到底忍不住,拉着两人往旁边站了站,含糊尴尬的低低道:“不想去就别去了,就说有事,我再寻旁人,这会做诗能做傧相的人多着呢,翰林院就现成的一堆翰林。”

“能做五爷亲迎的傧相,这也是我和静之的荣幸,伯父放心。”蒋鸿声音缓而低却极平稳,蒋尚书看了眼带着一脸平静微笑的徐思海,心里的不安渐退,轻轻舒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蒋鸿和徐思海道:“好孩子,长大了,那就去吧,五爷亲迎,想来那边也不至于太过份。”

亲迎在黄昏,可一大早,天刚放亮,叶十二娘就已经冲进了青桐院,没多大会儿,林珂和俞瑶芳也到了,蒋珊到的稍晚,一进来先说了她哥哥蒋鸿和徐思海要做男傧相的事,俞瑶芳还好,林珂脸色一下子变了,李恬忙拉过她笑道:“好了,这回作诗上头没法难为了,咱们这边,若论做诗,谁做得过状元和榜眼呢!”

叶十二娘顿时懊恼不已,林珂见李恬态度淡然,也知道自己又差点坏了事,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忙兴致勃勃的叶十二娘重又讨论起旁的招数来,只把李静好的女儿玉姐儿听的大睁着眼睛,骇笑不已,玉姐儿只比林珂小一岁,和林珂、俞瑶芳她们头一面见后,就很能说得来。

几个人没说多长时候的话,平时和李恬有点往来的各府小娘子就陆续到了青桐院,虽说都是为了道贺而来,可听说了五皇子要亲迎的道贺又大不相同,一屋子的小娘子们个个兴奋的两眼放光,所有人的兴致全在五皇子的亲迎上,亲迎啊,照规矩,拦门那一关,那位风姿若神仙一般的五爷可是能调笑可嬉戏好扑打,这太让人兴奋了!至于新娘子李恬,大家实在是顾不上她了。只把悦娘看的胸闷不已,这帮小娘子,怎么个个这么花痴?难道不知道那个五爷是她家五娘子的夫君,从昨天起就应该闲人勿近了么?!

叶十二娘干脆寻了个小杌子站在上面,一幅乱指瞎挥的大将军模样,指手划脚和大家商量策略,鉴于男方傧相一状元一榜眼,什么诗啊词啊对子啊,统统被否了,连猜谜也否了,蒋状元猜谜语的本领是何等强悍,叶十二娘可记的清清楚楚,到底人多坏主意多,有人出了唱曲儿的主意,对诗咱们不行,论唱曲儿不见得比不过他,其实不在于比过比不过,能听到五爷亲口唱个曲儿才是重点悦娘笑的肩膀耸动不停,等会儿她也得看拦门去。

勇国公府一片忙乱,东西院早就两而为一,处处张灯结彩,忙在了一起,内是李静好、外是李氏族长李忠智统总指挥,杨夫人和已经分家出去的许二太太和柳三太太穿戴整齐,木楞楞的坐在后堂,一会儿她们要跟着送嫁过去,从昨天发嫁妆看到现在,三人早就看的呆木了,这样的富贵,她们是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就是现在,也只觉得象在梦里,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银子呢?怎么能富成这样呢?!就是皇家也不过如此吧?

周大\奶奶和王二奶奶跟着李静好忙的脚不连地,李孝祖和李孝宁跟着李忠智和姑夫江清远忙的头晕脑涨,李忠明凑不上去,李忠静好歹领了多年的差使,也跟着在前院招待客人,直忙的团团转。原本应该最忙的勇国公李忠超却仿若局外人,他沉在酒中的时候太长,已经忘了怎么跟人应酬说话,一身端正崭新的国公服,却站的忙碌之外,怔怔的看着周围发呆。

吉时已到,乐班在前,从殿前班中仔细挑出来的英武行郎们皆戴着屈脚花装幞头,穿着绯青紫三色金线结带望仙袍,腰间斜跨宝剑,骑着马,手里各捧着花瓶、花烛、香球、沙罗洗漱、妆盒、照台、衣匣子、百结、青凉伞、交椅等等各色物件,行郎们后面是长长一队花枝招展的官伎,也都骑着马,和着乐班一路唱着吉祥曲儿。

之后就是一身皇子大礼服,严肃着一张脸骑在马上去亲迎的五皇子了,蒋鸿和徐思海一身红袍,一左一右跟在五皇子身后,这一溜长长的迎亲队伍不是帅哥就是美女,真是华丽之极、好看之极。

勇国公府前的喜棚里早已灯火通明,备下了佳肴美洒,乐班进了喜棚,一曲喜洋洋刚了,行郎和女伎们一对对下了马,没等五皇子下来,头一轮花红就从府门里散出来,这花红散的极配得上昨天的嫁妆,清一色五两的银票子,和花红一散出来的,还有成筐的利市钱,这利市钱不是一枚枚的铜钱,而是一个双喜结儿上下各串一个铜钱,中间缀着个小小的或银鱼或银花或银石榴等等,这些花红利市钱自然是李静好的手笔,她唯一的亲人出嫁,要的就是个喜气!

五皇子下了马,李忠超、李忠智等迎上去,笑容满面的将他往二门里让,却不跟进去,既亲迎,就是亲迎的规矩,这拦门催妆就得经得起考验。

通往内院的月亮门前站满了看热闹的各府夫人太太和奶奶们,以及能挤过去的仆妇婆子,这被拦在门外的,可是神仙般的五皇子,这样的热闹事,跟昨天那嫁妆一样,都是几百年不见一回的热闹事。

月亮门关的紧紧的,门后,叶十二娘打头,叉着腰站的威风凛凛,周围一群兴奋不已的小娘子们,外面围着一群更加兴奋的小丫头们,五皇子怔神的看着紧闭的月亮门,蒋鸿忙从怀里掏了张写的满满都是字的纸递给五皇子低声道:“得先叫门,这个替代不得,得你亲自叫。”五皇子接过纸,低头看了眼,深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这才扬声念道:“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道姑嫂,出来相看。”

门外传来一阵哄笑声,月亮门后答的七零八落热闹无比:“不审何方贵客,侵夜得至门停?本是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磊朗,因何而来?”这一套应答是有规矩的,五皇子在周围七大姑八大姨一群八婆的笑声中,硬着头皮对完了这套话,照理说,里面一声‘缓缓再商量’后,就该做诗了,谁知道月亮门里头却不要诗,叶十二娘说的明白:“你们又是状元又是榜眼的,我们听不懂诗,要听小曲儿,新郎倌唱支小曲儿就开门。”

门里门外轰然大笑,五皇子气的原地转了个圈,让他唱曲儿,蒋鸿嘴角忍不住挑出丝笑意来,徐思海眉头高挑,看样子里头的小娘子们早有准备么。五皇子转头看着两人求援,蒋鸿摊着手,大包大揽道:“来前说好的,只要是诗文,我和静之全包了。”

“旁的,他不会,我也不会。”徐思海补充了一句,娶媳妇受点难为不是应该的很么,不就是唱个小曲儿么。

五皇子又吸了口气,仰头看天,算了,哪家有亲迎唱小曲儿的先例?唱还是不唱?怎么开得了口?还是先商量商量吧,五皇子抬手想揉脸,抬到一半忙又放下,这周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自己呢,得端庄得有威仪,五皇子将手放下,又背到背后,往前走了半步,又觉得手背的难受,忙又垂到两边,再双手扣在身前,对着月亮门商量道:“还是作首诗吧,要不填个词也行。”

“五爷既发了话,那就不唱小曲儿了,唱首词吧。”里面好脾气的做了让步,五皇子听的翻了个白眼,唱小曲儿和唱词有什么分别?

“有亲迎唱小曲儿的么?”五皇子转身看着蒋鸿和徐思海问道,蒋鸿拧眉想了想道:“拦门就是弄女婿,怎么热闹怎么来,什么事没有?”徐思海跟着点头道:“要不你就唱首词吧,倒是比小曲儿清雅多了。”

“我哪会唱什么词啊曲的!这让我怎么开得了口?你们是傧相,赶紧帮我想想办法,你们去跟里面商量商量去,这没法唱!”五皇子飞快的扫了眼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让他当众唱曲儿,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作者有话说:

说明下:宋代成亲的规矩,男方是不用亲迎的,这里的亲迎用了唐代的习俗,唐代么,大家都知道的,一是开放,二是贵女们地位高,所以,戏弄新郎的招数简直和现代差不多。

除了亲迎,别的都是宋代的规矩,宋代的婚礼一是不蘸女,二是不用盖头,其实用盖头是很晚的事了,下一章,闲看看能不能整理个宋代的婚礼流程出来给大家看看,非常有意思。

第163章 亲迎3

大门乐声暂歇,欢呼声四起,看来又是一轮花红利市散出去了,徐思海看了蒋鸿一眼道;“其实唱个小曲儿也算不得什么,前朝宴饮,主家客人不都得又唱又跳的劝酒应酬?”

“那是前朝!”

“五爷亲迎,不也是遵的前朝礼么。”蒋鸿斜了眼五皇子,不紧不慢的接了一句,不就是唱个小曲儿么,这样大喜的事,有什么不能唱的?!五皇子被蒋鸿堵的梗着脖子说不出话,左右转头瞪着两人,蒋尚书帮他寻的两个好傧相,一点出力的意思也没有!

正僵持着,临川侯世子姜正源从外面挤进来,他今天担着统领行郎的重大职责,好不容易把外头的事安顿好,赶紧挤进来看热闹,见这么大半天了,五皇子竟连门都没叫开,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指着一脸尴尬纠结的五皇子笑的说不出话。

五皇子一把揪住他叫道:“你来的正好,里头也不知道是谁,非让我唱小曲儿,你赶紧替我想想办法!”

“唱小曲儿?!”姜正源又惊又喜,这是谁出的主意?太合人心意了!“咳,这个,唱就唱吧,你娶了这么好一个媳妇,昨天足足过了一天的嫁妆,满京城谁不羡慕你?也就一个小曲儿,你上回喝醉酒不是唱过两句?唱的好听,你赶紧唱!叫开了门还得催妆呢,时辰可不早了。”五皇子气了个仰倒,他唱小曲儿就那么好听?这不是成心看他笑话么?

五皇子深吸了口气,错着牙,飞快转心思想着主意,这帮人是指望不上了,办法还得靠自己想。唱是不能唱,可不唱可以吟嘛!五皇子打定主意,往前走了几步靠近月亮门,轻轻咳了一声,拖着长腔,说是吟诗吧,明显比吟诗有腔有调,说是唱吧,听起来又好象是吟诗般半吟半唱道:“柏是南山柏,将来作门额。门额长时在,女是暂来客。”

蒋鸿听的眉头微挑,赞赏的看了五皇子一眼,他倒有几分急智,取了这吟诗若唱的巧,徐思海斜着五皇子,不以为然的往下扯了扯嘴角,大约是嫌他不够真诚,姜正源笑的打跌,期盼的看着月亮门,却是盼着月亮门可别开开,最好逼着五爷正经八百的唱支玲珑调儿。

门里,叶十二娘等一众花痴也不知道听清楚五皇子唱的什么没有,个个兴奋的脸通红眼放光,五皇子吟唱声刚落,叶十二娘就急指着月亮门叫道:“开开门!大家准备好了吧?”这隔着门看不到五皇子的神仙风采,不能饱眼福,其实叶十二娘等一众人比五皇子他们还着急。

悦娘无语举头望天,这一帮花痴果然靠不住,来前不是商量好了,一定要唱足三支小曲儿么,怎么才一出声就开门了?!

月亮门如五皇子所望、姜正源所不望豁然大开,五皇子得意的眉头连挑了好几挑,潇洒的掸了掸衣襟,大步就往月亮门内进。徐思海急的就要叫,却被蒋鸿一把拉住,姜正源一步踏出,伸手想拉回五皇子,手伸了一半又硬生生收回来,带着一脸将要暴笑却又无论如何得忍住的痛苦神情,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一只脚踏进月亮门,还没落实,就听叶十二娘一声兴奋之极的暴喝:“女婿是妇家狗,打杀无问!”早就在月亮门后围成个半圆,兴奋的手抖的众贵女们眼放星光,又叫又笑着,挥着手里裹着厚厚丝棉和红绸的麻杆,冲上去围住五皇子就是一通全无章法的乱打。

姜正源紧盯着已经傻了晕了的五皇子,捧腹跺脚爆笑,徐思海笑的肩膀抖个不停,蒋鸿满脸笑容的看着五皇子,眼里浓浓的都是悲伤。

那挨打的可是皇子,就是用包着棉的麻杆打,那也不能多打了,不过打了几下,守在旁边防着一帮贵女玩闹过界的教引嬷嬷们忙上前连说带劝加打岔,五皇子不过懵了片刻就恍过神来,见有人解围出现缝隙,几步就窜出了彪悍的娘子群,带着几分惊气看着拦在自己面前,捧着满满一琉璃杯葡萄酒的俞瑶芳和林珂。

叶十二娘等人扔了手里的麻杆,呼啦啦拥过来,林珂声音清脆的念着祝酒辞:“酒是葡萄酒,将来上使君,幸垂兴饮却,延得万年春。”

五皇子急忙转头去寻他的傧相们,这酒饮得还是饮不得?这是要把他灌醉吗?这亲迎哪是为他好,这是要把他整的死去活来啊!五皇子恨不能把那个先说他和李恬大吉大利、后来又非让他亲迎的简师踩成一张煎饼!

蒋鸿和徐思海急忙再翻找看是哪张红纸写着这里的应对,他们两人都是到京城没几年,都是头一回做傧相,业务真不怎么熟,姜正源生于京城、长于京城,见过不知道多少回亲迎的热闹,也做过不知道多少回傧相,忙上前道:“要是不喝,讨价还价的麻烦,喝了算了,就这一杯。”五皇子听说就这一杯,心里大定,一杯葡萄酒于他不过解渴物,正好渴了。

五皇子干脆之极的仰头尽了那一大杯葡萄酒,俞瑶芳等人果然极守规矩的让出路来。司礼婆子引着五皇子等人中规中矩的从园子正中穿过去,那一群又又打又闹的小娘子们提着裙子呼啦啦跑的不见了踪影,五皇子看着那帮一点贤淑样儿也没有的贵女们跑的没了影,心里七上八下的惶惶不安,忍不住拉住姜正源问道:“后头没什么事了吧?”

“事是没什么事了,就是还得再叫几道门,也不知道她们设了几道门,还有催妆,新妇出来了,还有个撤帐,然后再请出来上了车就好了。”姜正源说的轻描淡写,五皇子听的一声呻吟,心里又把简师从头骂到了尾巴。

一路倒是顺顺当当到了青桐院门口,青桐院大门紧闭,一帮小娘子闹开了性子,这一关过的五皇子焦头烂额,念诗念的喉咙都快哑了,那门才姗姗而开,走没几步,垂花门下又列满了拦路的小娘子,这一关倒是容易,五皇子笑容可鞠、言语温柔,那帮小娘子哪忍心不让开,这一关,小娘子们溃不成军,进了垂花门,就进了李恬的正院,五皇子在院子里站定,抬手抚了抚喉咙,举着张纸,一首接一首的念现成的催妆诗,今天的状元和榜眼傧相名头太大,从头一关门起,就没人难为现作诗,只让五皇子一首接一首念,还指明要首首有出处。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五皇子念的口干舌燥,求援的看着跟在身后的众傧相,徐思海一脸笑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根本没有半分要帮忙的意思,蒋鸿还是那样一脸温和的笑容,转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姜正源看看差不多了,忙招手示意跟着他进来助威的众行郎,众行郎都是接亲行家,一个人领头,齐齐呐喊起来:“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

五皇子听的目瞪口呆,眨眼就反应过来,敢情这才是真正的催妆,那怎么不早喊?非让他这站这儿不停的念这些破诗?!五皇子气的瞪着姜正源,姜正源嘻笑着解释道:“这是规矩,你不念个十首二十首的,我们不好开始喊,亲迎亲迎,这凡事都得新郎亲力亲为,新妇一会儿就该出来了,咱们到外头正堂等着去,新妇得从正堂发嫁。”

上房内,李恬已经穿戴整齐,李静好满脸的笑,眼泪却不停的往下落,理理李恬头上繁华非常的头饰,又拉拉她的身上压金锁玉的大礼服,再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徐夫人看李恬出嫁仿佛看俞瑶芳出嫁没什么两样,又是欢喜又是心酸又是感慨,倒是蒋郡王妃最淡定,看着李恬温声道:“五爷能亲迎,这是他看重你,你是个懂事的,也不用多交待,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往后凡事得比做闺女时多用些心,就是跟丈夫也要时时用心,夫妇一体,就更要用心了。”

蒋郡王妃的话说的含糊,李静好却听的极明白,忙点头道:“你舅母说的极是,嫁了人不比在家,虽说不用时时侍侯舅姑,可这夫妇相处也是大事,你记好,丈夫,那是要用心的。”徐夫人也听明白了,怅然的怔了怔,当年她出嫁时,母亲交待她贤惠,可从来没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李恬自己明白这话的好意,掩袖就要曲膝致谢,李静好一把拉住她道:“不用这些虚礼,你这一头一身,重得很呢。走吧,该去正堂了。”

院子外,勇国公李忠超一身折痕深而明显的崭新国公服,和李忠智并肩而立,百感交集的看着盛装出来的李恬,两人引着李恬拜辞了祖宗出来,李忠超红着眼圈突兀的道:“要是阿贤还活着祖宗保佑你。”

李恬看着激动的不能自抑的大伯父,垂下眼帘,微微曲了曲膝。

第164章 归家

正堂华贵的帷幔后铺着红毡,红毡上放着只描画精致、马鞍形状的坐具,喜娘扶着李恬面南背北端坐其上,帐外,五皇子只好站着继续念诗催撤帐:“锦障重重掩,罗衣对对香。为言侍娘道,去却有何妨?”

从李氏族里挑出来的一对三四岁、粉妆玉砌的童男童女,一身虽极小却绝对一丝不苟且、做工精致非常的大礼服,严肃的小脸红涨,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摇摇晃晃的奔到帷幔前,一往左一往右,用出吃奶的劲往两边拉着那幅对他们来说厚重非常的帷幔,只看的五皇子一颗心提的老高,就不能找两个年龄大点的?这万一拉不开他是不是还得接着念诗?

眼看着那一对小金童玉女奔上去,蒋鸿悲伤的移开目光,拉了拉徐思海低低道:“一会儿要登车了,咱们往后退一退。”徐思海一怔,他比五皇子更想看一眼帷幔后的新妇,没等他说出话来,蒋鸿声音低的几不可闻:“这里人多眼杂,失了态不好,走吧。”一句话说的徐思海心里一阵浓烈的刺痛,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往后退了半步,转身和蒋鸿往人群外闪出去。今天的她,若喜,他怕移不开眼,若悲,他这心如何承受得了?

帷幔被那一对小儿女一点点拉开,李恬半垂着眼帘,神情端庄,五皇子接过姜正源递上的玉雁,一张脸严肃的不能再严肃了,上前几步,站在李恬面前,顿了下,仿佛不怎么情愿的单膝跪在李恬面前,把那只莹润的玉雁放到李恬面前的红毡上,李恬的目光在那只玉雁身上停了停,顺着那双几乎和玉雁一样莹润的修长手指移上来,一直看到五皇子脸上,从今天晚上起,她就要和他生同枕死同穴了么?关于婚姻,一切她都早有准备,舅姑妯娌、管家理事,件件备有先手后手,可就是今天晚上的洞房该怎么办?一想到洞房,李恬条件反射般想起自己裙子里面的开裆裤,只觉得两腿间凉气嗖嗖,两团红晕不由自主的弥散满脸。

五皇子仿佛没想到李恬居然红霞飞满,怔了下,眼睛亮闪闪的呆看着李恬,就那么跪着,忘了站起来,姜正源用力的咳了好几声,差点都咳不出来了,五皇子这才恍过神来,不能总这么跪着啊,得赶紧站起来,可站起来下面该干什么了?天哪,自己哪儿得罪简师了?让他亲迎也就算了,还不肯早说,要不然,他好歹能提前演练几遍,也不至于象只呆头鹅,从头傻到尾!

姜正源转头去寻那两个不称职的傧相,五皇子脸红脑涨,只想着不能这么傻站着,得赶紧做点什么事做,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去扶李恬,旁边的喜娘吓了一跳,干脆利落的一步上去挡在李恬前头,这会儿只能看,可不能拉拉扯扯!喜娘这一挡,五皇子就明白自己又错了,当着李恬的面,这份羞恼又渗进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比刚才更让他尴尬百分,一双手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落下来又不知道放在哪儿才好,好象放哪儿都不合适

从撤了帐起,李静好就紧盯着五皇子,见他从忘了站起来再到这会儿的手足无措,一双眼睛满意的笑弯在一处,徐夫人明显的长出了口气,仿佛刚认识五皇子一般,眉开眼笑的上下打量着他,一幅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神情。蒋郡王妃看向五皇子的目光极是惊讶,没想到他对她真是不一般,早知道这姐儿手段如此高明,自己当初真不该做那些打算,就是不用她打算,她不也嫁得这样好?!

喜娘推着李恬和五皇子拜别了李家长辈,下了正堂台阶,李静好跟下来,伸手拉住李恬,五皇子见李恬被拉住,自己却被喜娘推着往外去,急转头去寻姜正源求援,这什么意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接出来了,临出门又给拦回去了?

姜正源一把拉过他就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赶紧出门骑马绕檐子转三圈,绕好就能发嫁了。”

李静好满意的看了眼被行郎傧相们拥出门的五皇子,俯到李恬耳边笑道:“刚才你也看到了,五爷对你好着呢,你是个懂事的,我也不多交待,为人妇和在家做闺女毕竟不一样,往后凡事多忍让,多担待,若有敢作耗放刁的妖蛾子,别急在一时,慢慢收拾,君子报仇还十年不晚呢。”

恬低低的答应一声:“姑母放心。”李静好拉着李恬的手,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眼圈又红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好了,该上车了。”李恬看着姑母,想笑没笑出来,眼泪却连着串儿落下来,旁边喜娘业务熟练之极的伸过帕子接住眼泪,竟一滴也没沾到李恬脸上、身上。

大门口,五皇子已经绕檐子转好了三周,下了马,傻呵呵的平举着姜正源塞到他手里的那根作为拉手的装饰性红绸,又被姜正源从后面按了一把,微微躬身站着,没办法,照前朝古礼,他还得侍侯新妇登车启程。

李恬端端庄庄的出来,依规矩客客气气的冲五皇子微微曲了曲膝,以示不敢劳动,搭着喜娘的手,踩着踏步端坐到檐子上,喜娘们手脚利落之极,眨眼就理好了李恬的衣饰,五皇子长长舒了口气,好了,总算能发嫁了!

可行郎、轿夫、乐队和女伎们却一点要启程的意思也没有,只顾敲鼓、跺脚、击掌的鼓噪,李静好笑的眼睛眯到了一处,看着端坐在檐子上的李恬和骑在马上、俊秀朗逸的让人移不开眼的五皇子,爽快非常的挥手笑道:“赏!”

后头早就准备好的仆夫仆妇们抓起银票子和那一串串系着小银锞子的利市钱,撒的府门前仿佛下起了银票子和银锞子雨,接亲的、看热闹的,兴奋的尖叫着,你抢我夺的去接那银票子、银锞子。五皇子有些木然的看着眼前密密麻麻、飘的比他还要潇洒的银票子,看样子,他的新媳妇是准备将拿银子砸死人的策略进行到底了!五皇子伸手掂起张落在马鞍上的银票子,还没等看清楚,就被姜正源一把抢了过去:“这是我的!你还要抢这个?!”

行郎、轿夫、乐队和女伎们收足了赏银,心满意足、欢天喜地的抬着檐子往五皇子府回去,这回去的喜乐喜歌比来时响亮了不知道多少倍。

花檐子刚刚抬起,黄净明和黄净节带着长随小厮,拖着装着利市钱的大筐忙紧跟上前,路上还有遮道障车的,李家这般砸银子,五皇子这边却不行,他这婚礼可是处处有定例讲规矩的,备着路上撒的遮道障车钱,不过十缗崭新的铜钱,要多一个都没有。五皇子这面子,只好黄家出面顶上。

路上遮道障车的不断,却都是撒些银钱就让,这是皇子大婚,可以拦拦路要几个赏钱热闹热闹,可没人敢过份,那殿前三衙和京府衙役们都在后头虎视眈眈看着呢。

到了五皇子府,李恬过了拦门、撒了谷豆、入中门坐好虚帐,五皇子升高座再被李恬姑母、伯母等长辈请下,花烛前引,入房接新妇至正堂成礼时,谁知道挂在房门楣上的利市缴门彩条儿实在太抢手了,五皇子跨入门的那一瞬间,竟被众抢利市的小郎君挤的脚不连地,差点在简师之前先扁成一张饼,只挤得他连叫都叫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