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佳意脸红的听着闻大少奶奶的话,她又瞅一眼闻春意,向着闻大少奶奶转了话茬儿说:“大嫂,你可不能瞧着十八比我年纪小,就一心向着她说话。”闻春意好笑的瞧着她说:“大嫂,不向着年纪小的小姑子,难道要向着年纪大的小姑子说话吗?毕竟我以后陪大嫂的时间长,而你陪大嫂的时间短。”闻佳意直推着闻春意往外面走,闻佳意说:“走,出去好好说,不要在这里吵了大嫂的正事。”两人边往外面走,边笑着跟闻大少奶奶说告别的话。

闻大少奶奶瞧着她们两人的身影,笑着跟身后的管事妇人说:“两个性情都比从前开朗许多,我在庄子里住这些日子,还是值了。”管事妇人同样笑起来说:“我瞧着十六小姐有些放不下,十八小姐是完全不在意。”闻大少奶奶轻轻叹气,说:“十六那里是放不下,而是要论亲事的小女子,有这个帮着嫂子管事的名声,在未来夫家面前,有面子说得过去。这些日子,我还是交一些事情给她。

十八是嫡女,四叔四婶一向疼爱她。如果不是六夫人那是不管不顾把我逼得历害,她那会愿意接手来帮着我来当这个管家人。我瞧着下面的人,分明是要敬着她一些。”闻大少奶奶回来后,自是有忠心的人,赶紧来给她请安问好,那些言行里面,自是赞许两位小姐管家得当。管事妇人瞧了瞧闻大少奶奶的神色,低声说:“三少奶奶派人来说话,说明日午后想和你见一面。”

闻大少奶奶眉头轻皱起来,叹息着说:“我就知道,我只要回府之后,就不会有清平的日子过。你打听过,她有什么事情吗?”管事妇人挨近她,低声说:“她前些日子,派身边管事过来跟十六小姐和十八小姐提过,说他们这一房在外面,交际往来多,家用有些不够。十八小姐直接回话,要三少奶奶直接面呈夫人说话,她和十六在这一方面做不了主。”

第二百三十七章 福气

闻大少奶奶听了管事妇人的话后,她冷冷的一笑,说:“他们小三房的家用会不够吗?他们用度跟我们小大房的月例一样,人情来往,有来有往。几时起,他们那一房的家用,比我们这一房的家用还要多起来。

她那里是家用不够?她是添了妆饰和给了娘家人,又给三少爷添了几个娇美的妾室,想着两个小女子当家好说话,才会来说一说不够家用。三弟好好的一个人,可惜年少时,被她的美色温柔吸引住,瞧中了这么一个好不容易上了台面,却捧不稳碗的人。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白浪费了三弟待她的一腔情意。明日回了她,说我要把府里的事,细细理一理,暂时不得空闲搭理她。”

管事妇人了然的应承下来,近半年来,闻三少奶奶的行事越发的没有规章起来。闻大少奶奶翻了翻闻佳意和闻春意两人的记事本,对管事妇人说:“我记得我那收有两块白玉兰出品锦上添花的布料,你记得提醒我,过些日子,给她们两人做两身新衣裳,她们管家用了心。”管事妇人自然是记了下来,不过她也心疼闻大少奶奶一回到府里,就要开始操劳起来。她低声商量说:“少奶奶,不如请夫人再代管几个月的事?”

闻大少奶奶轻摇头,说:“母亲愿意放权给我,又肯在我有孕时,帮着我操劳,特别是这一次,做出把我送到庄子里休养的决定。我既然已经回来了,自是要担心事情来。现在十六未定亲,还能帮着我做些事情。十八,大约也就是明天会过来一趟,过后,她要等到年节时,她才会出来帮手。我们府里相比别的府里,家风要好太多,有些人家里的小姑子掌了家里的权。不到出嫁之时,都不会舍得交出去。”

管事妇人自是知道这话的来处,闻大少奶奶平安产子之后,娘家姐妹隐约提过别的府上的一些乐事。让她听着松散心事。闻大少奶奶算得上是心宽之人,再加上闻秀桦只要有闲时,总会去庄子上陪着她。闻佳意和闻春意先时是一月去一趟,后来两人半月去一趟,每一次去,都会坦荡的提及府里的事情给闻大少奶奶听。闻大少奶奶自是安心许多,她身为长子媳妇,总是不愿意自已回来有架空的感觉。

闻春意在闻大少奶奶接手第一天,跟着旁听一上午,她觉得闻大少奶奶处事明快麻利。远比她和闻佳意遇事要思来想去来痛快。等到午时,她便寻一个借口,不再去大房,专心陪着金氏在房里络子。金氏原本担心闻春意一下子不用管事,心里面下不来。结果见她已经开始安排第二日要出门的事情。闻秀浩和闻秀玉已经定下开春之后,就出外游学的决定,闻春意有心去寻金风岩夫妻说话。

这两年,金风岩的性情越更加沉肃起来,他行事越更的谨慎仔细,很少再来闻府。而金风岩的妻子因为生子之后,家里无长辈。要亲自教养孩子,也少来往府里。只有闻秀玉兄弟和闻春意主动寻上门去探望他们,近大半年来,因为闻府的事情多,闻春意没有去过金宅,她一松散下来。想着就是要去金宅和闻雪意这两处走动。亲戚走动起来,才会越更亲近,不走动,时间久了,自然会生疏起来。

闻春意松散下来。自是不会理闻府的事。少了闻六夫人母女的闻府,紧跟着少了许多是非。闻春意趁着闻秀玉兄弟休沐日,四人一块去了金宅,门牌的名号,是由金风岩亲笔题写,字体端正浑厚如他本人一样。闻秀玉兄弟和闻春意自是立在门口,好好的端详一回。闻秀玉感叹的说:“我差舅舅不只有一点点,我差得太多了。”闻秀峻笑眯眯的说:“我一会求舅舅为我写上几个字帖,我要好好练字。”

闻秀节一脸憨憨的笑容,跟着说:“哥,你把字练好之后,把字帖留着给我用。”“噗”闻春意在一旁笑起来,闻秀节最会这一招,每次哄得他们这些兄姐欢欢喜喜帮他忙活着。闻秀节警戒的瞧一眼闻春意,低声叫一声:“姐姐。”闻春意立时赞同的说:“舅舅的字写得大气,峻弟多要舅舅写几个字,让我学学这字,日后行事大气。”“哼,你们四个人,还要在门口说多久的话?”金风岩站在打开的门口,望着外甥们寻问道。

闻秀玉带着弟妹赶紧向金风岩行礼,跟在他身后入了院子。金风岩的妻子微微笑着候在院子里,她冲着闻春意招手说:“来,雪朵,你陪舅妈去房里说话。”闻春意笑着走近她,瞧着脸色红润的舅母,笑着说:“舅母,我们今天是来跟舅舅求字的,你帮着我们多说两句好话,最好舅舅多写一些字出来,我们人人有份。”金风岩妻子笑瞅一眼金风岩,笑着说:“因这个门牌号,你舅舅已经写了好几副字出去了。”

金风岩的妻子明显是欢喜别人瞧中自已夫婿的才华,她满脸骄傲的神情,又带着闻春意瞧了瞧睡熟的孩子,感叹的说:“他现在还小,醒一会后,就睡一会,身边总要人守着,我娘家便帮我寻了一个可靠的妈妈过来,我这才轻松了许多。”闻春意把金氏和她做的小衣服,交到金风岩妻子的手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说:“舅母,没有寻到更轻柔的料子,只能用棉布做弟弟的衣裳。”

金宅书房里面,金风岩瞧着闻秀玉问:“你先生有没有提过会带你着去那里游学?”闻秀玉一脸欢喜兴奋的神情说:“先生说,我们的性情已经养成,只是经事尚少,不如去一趟温柔之乡夏南。”金风岩听这话一怔,随之大笑起来,拍案叫绝说:“你先生还是这般随性,他选的地方不错,如你这般性情的人,的确要去温柔之乡。我等着你这一趟游学归来,瞧一瞧,到底能激起你多少的锐意进取之心。”

闻秀玉的俊脸微微红起来,低声说:“先生说,我们见识太小,将来担事时,最怕被人作戏引诱,不如趁着此时,先去见一见繁华景象,瞧一瞧别人建起的海市蜃楼,转眼之间的兴衰成败。”金风岩深思起来,他赞同的点了点头说:“守住本心,尽好自已应尽的职责。秀玉,你大了。你是长子,从小至大,你们家的情况,就容不得你有任性的时候。将来,一房的兴旺,还需要你担起来。”

闻秀玉从小就明白,弟弟们和妹妹可以随性行事,可他却不能那般任性行事。他顺从闻雪意的谋划,在闻老太爷面前出入,由着老太爷为他启蒙识字,他背地里很是下功夫识字写字,还要抽空去照顾受长辈们冷落,郁郁寡欢的妹妹。随着年纪增长,他也明白自已的短处,他身上的条条框框绑得太多,远不如大弟弟闻秀峻那般的洒脱。先生提议时,他起先心里是有所抵触,觉得那样的地方,实在不适合去游学。

闻秀峻和闻秀节在一旁的着金风岩和闻秀玉说话,两人一脸严肃的神情。金风岩偶然侧目而视瞧见他们的神情,他笑起来说:“在舅舅面前,用不着扮严肃。你们两个去瞧瞧小弟弟吧,这一时,他正好醒来。”闻秀峻知道金风岩大约私下有些事情要交待给闻秀玉听,他笑着把闻秀节扯着离开,说:“我们去陪舅母说话,再帮着带小弟弟。”金风岩好笑的瞧着他说:“你们陪舅母说话行,帮着带小弟弟,只怕你舅母也不会放心。”

闻秀峻和闻秀节行出书房,闻秀节扯着闻秀峻的手,说:“哥哥,舅舅要跟大哥说什么话?为什么不能让我们一块听听?”闻秀峻笑眯了眼,说:“等我们有哥哥这个年纪,舅舅就会跟我们说正事,那时我们可以一块听听。”闻秀峻和闻秀节兄弟到房里时,金戈正好醒过来,小小人儿笑容可掬的神情,分外的逗人喜爱。闻春意把他抱在怀里,笑着逗乐他。闻秀峻和闻秀节两人紧跟着一块哄着孩子,奶妈笑着陪在一旁。

金少奶奶笑眯眯的瞧着他们三人逗着孩子,金戈样子长得象金风岩,眉眼修长,只是爱笑的性子,大约还是传自金少奶奶。闻秀玉兄弟和闻春意在金宅用过中餐之后,一行人决定去看一看闻雪意。金少奶奶赶紧收拾一些东西,让他们顺便带过去,说是娘家人前一阵子带给金戈用的,正好金府又送了一些过来,金戈一时用不了这么的东西,她分一些过去给闻雪意的儿子用。

两家人亲近,闻秀玉自是不会扭捏拒绝,笑着接过金少奶奶的好心意。四人坐上马车,闻秀峻立时开口寻问起来:“哥哥,舅舅答应给你写几张字帖啊?”闻秀玉笑瞧着他,伸出四个手指比划一下,说:“人人有份。只不过雪朵那一份,舅舅会另外去寻别人的字帖。舅舅说,雪朵是女子,用不着太过大气,小女子,就是要娇气一些才有福气。”

第二百三十八章 闲

冬日无事,最好休闲就是赏雪景。金氏瞧着房内坐卧不安的闻春意,悠悠一声后,开口说:“雪朵,你心里不安宁,去你大嫂那里,瞧一瞧小侄子?”闻春意轻轻摇头说:“不去,小侄子这时正是好睡时,大嫂正是忙时,我去那里,她又不得闲。”

金氏瞅着她,有些头痛的问:“那你要不要去你姐姐家住上两天?”闻春意惊讶的瞅着金氏说:“娘,这个时节去姐姐住上两天?”她见金氏肯定的点头,她按着眉心说:“娘,那可是我的亲姐,别人不疼惜她,我们自个还要多疼惜她。这样的日子,家里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要送去祖父祖母那里照顾,姐姐事情多,我去后,只能给她添事。我不去,要去,也要等到春天里,姐姐家里事少了,我再多去几趟。”

闻雪意已经担起一个小家,麻家姐夫这两年有心在仕途上面,他的人情交流越来越广泛,越是快过年时,夫妻两人越是应酬多。闻雪意要打点人情往来,已经是够操心了,闻春意怎么都不会过去添乱子。金氏见闻春意左不愿意,右不肯去,只得开口说:“雪朵,你这般心神不宁坐在我的面前,你影响到我做事。不如,你带着三丫和四丫去爬山吧。我瞧你是这个月,又快到正日子了,你心里烦躁起来。”

闻春意算了算每个月的日子,烦闷的点头说:“娘,你把我生成男子,我每月能省几天事。”“噗”金氏笑起来,说:“幸好你是女子,要不你这般平平的才学,又兼之这般懒散无上进心的性子,等到娶亲时,我都担心会害了别家上进的女儿。你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的性格懒散,就不会有心思有想法去算计人。你嫁到夫家去,夫家少了是非。你这般性子,多亏你懂得投胎。”

金氏小日子过得顺畅起来。她嘲讽起女儿更加的得心应手。闻春意瞧一眼又低头做事的金氏,在房内又打转两圈,在金氏又要抬头说话之前,终于顺从她的安排,打开房门带着三丫和四丫去爬山。大雪纷飞,登高望远,心胸开阔。闻春意是这般的想法,只是等到了山顶,望到山顶上亭子里坐着的人,还有他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厮。顿时这想法没有了。这般寒冷的天气,钟池春少爷够雅兴,竟然坐在亭子里,赏着梅,绘着画。

闻春意原想掉头就走。可是却不甘心把大好地方让给钟池春。她停在原处,钟池春却在小厮的提醒,笑靥如花转过头招呼她:“十八,来瞧瞧我画的梅花。”闻春意很是不解的瞧着钟池春,她明明和这个人不熟,为何这个人每次见了她,能这么亲热的叫着她。闻春意想了想。还是往亭子里走去,不管如何,钟池春待闻秀峻还是实心实意。闻春意很是诧异的开口问他:“钟少爷,你今天没有去上学吗?”

钟池春静静的瞧了闻春意一会,见到她眉头皱起来,低声略有些委屈的说:“十八。我参加初考考试。学院里让我们休假几天。”闻春意自是明白初考的意思,那是过了科考的第一道关。她瞧着钟池春有心意赏雪画梅花,那肯定是能关的人。闻春意瞧着桌面上的梅花,原本是孤芳自赏的梅花,给钟池春画成花枝招展向上的姿态。钟池春正是向上的年纪。少年人的朝气,终是画不出梅花真正的神韵。

钟池春瞧着闻春意的神色,有些羞愧的说:“我画多了几枝梅,画面显得太热闹了。”闻春意却喜欢这样的风格,悲春叹秋这些行为,伤心又伤身,远不如热热闹闹的过日子。她赞道:“你眼中的梅是这般模样,我觉得不错。不见得每个人画梅,都只能画一支梅出头。钟池春知道闻春意不会跟他说虚浮的话,脸上顿时盛开灿烂的笑靥,他笑着说:”十八,我也是这种想法,不过是一种花,不能因为它开在冬天里,就以为它不喜爱热闹。

我觉得正是因为它喜欢热闹,才会赶在这样的季节,拼了命都要开成花。”闻春意笑瞧着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她微微笑着说:“钟少爷说得极是,有雪花陪着它,它就是想冷清,都无法做到。”钟池春说得兴起,站起来有意带着闻春意去赏他瞧中的几枝花。闻春意瞧了瞧身后跟着的丫头和小厮,觉得招呼自家亲戚孩子,应该是没有超出规矩,便跟在他的身后,听着他的解说,好好的赏了一回自家府里的梅花。

闻春意没有把这次和钟池春偶遇当成一回事,她认为在自家的府里,遇见一个两个别房男性亲戚,不算什么怪事,何况钟池春还是一个少年人,两人身边又带着丫头和小厮,算得上是众目睽睽之下遇见,没有坏了什么规矩大事。何况两人赏了花之后,就各行各的路。然而,有第一次的偶遇,就有随后多次的撞见。次数多了,闻春意也觉得奇怪起来,便跟闻秀峻打听起来:“峻弟,钟家少爷这些日子,是不是闲得发慌?我瞧着他好象常来我们府上。”

闻秀峻已经习惯闻春意嘴里说出不中听的话,他白眼瞅着闻春意,说:“池春初考成绩不错,大伯母要他常过来,陪着九哥多念些书。”闻秀柏在学业方面,越长大越瞧着是没有什么高天分的人,他努力用功之后,成绩都只能将就而过,实在是闻府一众兄弟里面,算得才学太过平平。不过他为人处事亲近平和憨厚,府里兄弟姐妹也喜欢亲近他。闻春意听闻秀峻的话,轻轻叹息一声说:“九哥,一定要走科考那条路吗?”

闻秀峻瞅着闻春意,说:“我们府里,九哥不走那条路,他还能有别的路可走吗?再说他初考这次也过关了,他学东西扎实,就是不喜欢变通。大伯父说了,只要科考过后,不管成绩如何,九哥都可以不入仕途,他喜欢做教书先生,也许很有希望成为名师。”那就是说闻朝鸿其实对这个儿子的将来,心里已经有了底。闻春意无法说条条道路通罗马这种骗人的话,闻府大房的嫡子,以闻秀柏的性情,大约只能去当一名教书先生。

闻秀柏待人亲和有耐烦心,指不定教导孩子正需要这样的人,时间长,他也许能成为一代名师。闻秀峻也知道闻春意是那种闲不下来的人,府里的事情,交给闻大少奶奶后,她连挨边都不去挨一下。她一心想着去外面转转,偏偏闻朝青忙得没功夫陪她,而闻秀玉瞧着是闲下来了,可因为开春就要游学,同学之间的应酬多了起来,他又是一个不肯示弱的人,有空闲时,同样在家里要暗自进修一番。

闻秀峻学院未放假,闻秀节在家学里,休沐的日子多,然而他年纪又大小,在自家府里转悠着,闻秀节都有本事比别人多行一节路,顺带转进偏颇地方去玩耍一番。闻春意有胆子跟他出去,闻朝青和金氏却没有胆子放女儿跟着这样爱转怪路的儿子出行。闻府从来不会放家中女子独自出行,一定要有男儿陪伴。闻春意很是庆幸,幸亏有三个兄弟,要不,想出门的时候,都只能求着做父亲的人

闻秀峻一向跟闻春意亲近,他从小就觉得这个姐姐如妹妹一般,已经习惯性的管教起她。他板着脸说:“雪朵,你不管如何,都不能跟节弟一块出去。你再等一些日子,学院放假后,我天天陪你出门。”闻春意好笑又感动闻秀峻待她的体贴入微,她笑着说:“那用得着天天出门,我这都是闲得出毛病,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要我天天打着络子,我没有娘亲这般的耐烦心。我想要做一些新鲜的事,顺带能挣了银子,又能尝了鲜滋味。”

闻秀峻常觉得自家姐姐跟别人不同,别人家的女子,喜欢管着家,做着衣裳绣着花,顺带动手做一些胭脂嘴红润湿膏。而闻春意也会动手做一些胭脂嘴红和润湿膏,她只是做来给金氏和闻雪意用,她最多跟男子一样冬天只用润湿膏。至于在家里做衣裳绣着花,这些女子本事,她一样都学了,只不过学熟之后,她明显没有多少耐烦心天天在家做这些事。她只对一样事有兴趣,那就是想法子在府里规矩下,钻空子挣银子。

闻秀峻最佩服闻春意的这一点就是,什么事情,她心眼一动,就动手去做,至于做成后的名声什么的,她全部不要,她只要能到手的实惠,多的一分也不会贪沾。闻秀峻从前就觉得这个姐姐是傻子,随着年纪大起来,知道女子在世间生活不易之后,反而觉得闻春意就是那种大愚若智的人,瞧着她是吃了亏,然而到后面,发现她实际上想得通透,知道那些名声反而最误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紧张

闻府的闺学里,扬的从来都是别家女子的才名,从来不曾真正扬过府里自家女子的才名。这么些年下来,闻府不会每一代女子都是这般愚笨,这般的不如旁人。一定曾有过才华极其出众的女子,默默无闻的来过这世间一回。

闻秀峻觉得姐姐闻雪意其实算得上小才女,可是她同样不曾在闺学里出过名,她在闺学里表现得比闻春意那是要强上许多,可还是抵不过同一批里面那几个外府出色的女子。这些年下来,同一批女子里面,闻雪意算是嫁得不坏。而那几个出色的女子,出嫁之后,各有各的难处。太过注目的婚姻,有时就是一场灾难。而有名气的女子,她的婚姻,难免多得世间人的打量,打量得越多,偏爱越多,夫婿和夫家人未必会心悦她到底。

闻秀峻越长大越经事之后,反而能明白闻春意的作法,他想帮闻春意挡去世间所有的风雨,可是却无法阻挡她的成长和出嫁。四房兄弟姐妹里面,最受闻朝青夫妻宠爱的人,不是年长的兄姐,也不是年幼的闻秀节,而是处在中间的闻春意。父母最初是出自弥补的心思,后来却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起小女儿。兄弟和姐姐同样是出自这种想法,总是想让闻春意过得舒服一些,只要她有任何的要求,都一样的支持她,而且是跟从她。

闻秀峻想着闻春意执意做过的事情,竟然寻不到任何的不是出来,她每一次行事,仿佛都是有一种目的,都是想让四房的日子,能够好过起来。闻秀峻眉眼都是笑意,由着闻春意说她两句后,他笑着说:“雪朵,我们去寻哥哥说话。明年争取出一本游记吧?”闻春意原本就有这个想法,四房不能就凭着金氏一双手存银两,而是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块挣银子。闻春意和闻秀峻再次寻到闻秀玉说这样的话。

闻秀玉经闻春意第一次劝说之后,他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担心自已功底薄弱,怕到时候难以成书。闻秀峻听他提及担心,立时笑起来说:“哥哥,你如今的水准,总比我和雪朵几年前的水准超出许多。你别担心,你要出书,还要经过祖父和大伯的同意,有他们两人瞧着,那书一定能成。”闻老太爷和闻朝鸿经过那次试水后,对儿孙们出书的事情。表明支持的态度。只是这些年,无任何人在这方面再有作为。

闻秀玉性情坚韧,不必弟妹一再鼓励,他已经笑着点头说:“行,到时我把一路见闻记下来。能不能成书,到时候由你们两人决定。”闻秀玉相信两个弟妹的眼光,他们都不是第一次鼓捣这样的事。金风岩那时都愿意听从年纪还小的他们行事,他又何必为弟妹多操这份心事。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交换下得意的眼神,闻春意笑眯了一双眼,闻秀玉第一次出远门,他的眼光看法都会有新意。闻春意仿佛已经看到那些连载的游记书册。

雪花落个不休,闻府举行赏雪宴,闻佳意和闻春意被派上用场,府里嫁出去许多的女儿,跟着这些年也添了嫁进来新人。可是相比起来,闻大少奶奶依旧觉得用小姑子。比用起隔房妯娌要顺手许多,这当中也要少掉许多的麻烦。闻大少奶奶对闻三少奶奶是敬而远之,眼下她就盼着闻秀柏过两年能迎进一个贤良女子,那时妯娌同心处事,她跟着也能轻松许多。闲置一时的闻春意。重新来管事,她依旧接下扫尾的活。

闻府这些年添了许多的嫂子们,各房之间虽然没有面上的磨擦,其实内里多少有了计较。树大枯枝多,何况是各房不同的处境。随着下一代人的出生,为了儿女,兄弟自是各有各的小心思起来。三房闻秀炎再婚之后,生有一子一女。这些年,因为闻五少奶奶的事情,他在安城总有一种郁郁不得志的感觉。他已经跟闻三夫人商定好,开春之后,他们一小家人要去服侍闻朝磊,他顺带瞧一瞧,他在那里,能不能寻到更为合适他的事情做。

闻府这一代人,除去科考入仕途之外,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书香人家最适合走的路教书育人。闻府三房已没有儿女亲事的负担,后面闻朝磊做决定,娶回来的媳妇,一个个能干得用不着长辈伸手理事,闻三夫人闲得每天只能往闻老夫人处多走几趟。闻老夫人年纪又老一年,待庶子妻室渐渐的缓和一些,何况闻三夫人也是诚心诚意来陪伴她。她待闻三夫人渐渐的亲近一些,而闻二夫人也乐意有一个妯娌自愿来陪闻老夫人。

闻老夫人已经有些小孩子的脾气,常需要晚辈来哄着她说话。闻府瞧着比从前热闹许多,只是人心跟着也散开许多,大家心里都明白,闻老太爷夫妻一去,闻府只能是大房的家,而别房的人,只是暂居在闻府的人。二房次子闻秀远借着教书的书院在城外,早一阵子已经带着家小,直接住到书院供应的房子去了。而闻秀乐则是借着去外地名校进修三年的名义,把家小同样带走了。

眼下只有四房和六房各自只有一个女儿出嫁,六房常年不在府居住,只有四房一直在府里居住。四房因此比较打眼起来,闻朝青和金氏都非常庆幸自家小院偏颇主院。闻佳意和闻春意再次共处日子多起来,闻佳意每次遇见各位嫂子时,她都很有些感叹的说:“从前觉得哥哥们都亲近,自从他们成亲之后,哥哥们就没有那般的亲近了。”闻春意历来跟别房的人,处得淡薄许多,她就没有这么多的感叹。

有相处就有感情,闻春意每到这时都有着感激,庆幸当年长辈们因她一双眼睛冷落她,以及他们家里的儿女,跟着一块冷落她。现在各自长大,大家面上和气许多,只是多年前的结,还是没有这般轻易的打开。闻春意习惯的客气面对兄长们,同样客气的面对他们的妻室儿女。闻府成亲的少爷们,除去闻秀桦外,别的人,身边没有妾室,也会有通房。闻春意从来不相信妻装妾一家亲的事,要是有那般情景,那一定是男人去后,妻妾不得已,才会一家亲。

闻春意愿意跟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亲近,只觉得她们才是真正的明白人。而闻大少奶奶瞧着比妯娌们日子过得幸福自在,可她从来不在妯娌们和小姑们面前去秀那份恩爱,反而显得平平常常的样子。闻春意一直觉得闻大少奶奶是难得的聪明人,才会换得闻秀桦和闻大夫人愿意这般的待她。闻大少奶奶在人情世故方面是花了心思来教导闻佳意和闻春意两人,她从小处着手,让两个小姑子瞧明白她的各种机智安排用意。

闻佳意和闻春意都知道闻大少奶奶是还她们不恋权的情意,两人非常用心的学习,有不明白的地方,背着人再去细细去请教闻大少奶奶。闻大少奶奶因此把自已嫁过来时,她母亲送她的一张闻府人情往来表,拿出来给闻佳意和闻春意细瞧。她低声说:“你们将来嫁入夫家,不能两眼摸黑进夫家的门,至少要明白夫家的人情往来,大致亲疏的程度。当然夫家还有一些不能对人言的事情,就要靠你们嫁过去后,小心摸索着前行。

初初入门时,你们要谨慎记得八个字,不多话,听长辈的话。”这是闻大少奶奶对两位小姑子的爱护之情,才会把自已的人生经验忠告给她们听。闻佳意和闻春意两人都没有想过闻大少奶奶待她们是这般的真心真意,两人从这一日后,待闻大少奶奶从心里真正的亲近起来。闻佳意的姨娘,听闻佳意私下说的话后,从此在大房里心甘情愿做一个隐身人。金氏听闻春意的话后,待闻大少奶奶的四个儿子,内里衣物上面格外的用心起来。

闻春意多少明白别房的嫂子们,对她冷眼居多的意思,她们认为她最会抱着大房闻大少奶奶的腿。却没有人明白,她们不曾真正的善待过她,她何必用热脸去贴一张张的冷脸。何况闻府将来分家之后,以四房与各房的交往情况,大约也只会与大房和五房有所来往。别的房,除去面子上的来往,将来会渐渐的疏离开去。这种现实,四房兄弟姐妹早早就明白过来,所以从来不曾失望过别房兄弟姐妹待他们的淡漠之情。

冬日落雪,安城各个府上反而热闹起来,田悦特意来闻府,问过闻春意愿不愿意去她家里赏景的事情。闻春意稍稍想过,还是觉得要去那么一趟,至少田悦待她如友,友人就要有来有往。田家宴客这一日,闻大夫人和闻秀桦夫妻带上闻佳意和闻春意去做客。闻府两辆马车开出去,闻佳意和闻春意坐在后面马车上面,闻佳意一脸紧张神情瞧着闻春意问:“春意,你心里紧张吗?”

第二百四十章 痴迷

闻春意自然点头,她那能不紧张,她一年到头,难得去别人家做一次客人,没有想过就遇这么高规格的宴会。她轻扯车窗,瞧着去向田府门口的车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各种精致的马车,闻府出行的马车,相比较而言,已算是这当中最为简朴的马车。

田府门口迎宾的人,瞧着那派头那作风,都是田府得用之人。田悦的家里,比她想象来得富贵荣华,来往的人,瞧着都是花团锦簇一般的人。闻佳意握紧闻春意的手,低声说:“十八,我担心我表现的不好,会给母亲和大嫂丢脸。”闻春意深吸一口气,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招呼声音,她低声急急的说:“十六姐姐,来,深吸一口气,再慢慢的吐出去,微微一笑。”马车停下来了,马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闻佳意和闻春意微微笑着被候在下面的丫头们,轻扶着下马车,她们笑着走至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身边,瞧着她们的神情举止,两人松开握在一起的手,各自分开站到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的身边。田府迎宾的管事妇人笑着招呼着她们,她眼光好奇的落在闻佳意和闻春意面上,她笑着说:“夫人和小姐都在内院门口迎接你们。”客人们这么多,管事妇人这明显是一句客气暖人心的应酬话。

管事妇人亲自带着闻大夫人婆媳和闻佳意进去,一路上,她笑着介绍着今日来客,低声说:“太子的侧妃,今日也会来。”闻春意眉眼平平,正视前面的路,闻佳意侧目而视到她的平静,她紧跟着垂下眉目。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只是淡淡笑着,对田府管事妇人的这种炫耀语气,她们选择淡然处之。管事妇人没有听到想听的奉承话语。眼里闪过一抹不快的神色。闻大少奶奶侧目瞧见她的神情,她微微一笑。

闻大少奶奶身边跟来的大丫头,很有眼色的笑着往管事妇人手里塞一个小荷包,低声说:“妈妈能派来迎宾。一定是府上最受重用的妈妈。”管事妇人笑逐颜开起来,说:“我是府里跟着老太太的家生子。”管事妇人和大丫头对上话,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暗自松一口气,安城太多的贵人,闻府的门槛太低,有时不能碰上的人,还是不要碰上为好。闻佳意和闻春意感叹闻大少奶奶会调教人,这么一招,解开了一个小结。

管事妇人把她们一行人送至内院门口,田夫人和田悦欢喜的迎了上来。田悦拉扯住闻佳意和闻春意,跟田夫人告知一声,经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许可,三个小女子自在的去玩耍去。田府非常大,亭台楼阁处处隐藏在树影中。田悦笑着问闻佳意和闻春意:“十六,十八,今天请了春风剧团,现正在热场,我们去听听他们吟风弄月的曲目可好?”闻府从来没有上过戏,闻佳意和闻春意都有兴趣去见识一番。

田悦带着她们左转右转到了一个开阔地带,台子上面一群人。一个个甩着长长的衣袖,正在“伊呀呀”的唱个不休。台子下面,只有两三个小童奔跑着打打闹闹,他们瞧见田悦行了过来,奔过来叫嚷着姐姐。田悦很快安抚他们,让他们去别处玩耍一会。田悦带着闻佳意和闻春意随便在前面找三个位子坐下来。她笑着介绍起来,说等到客人来得整齐一些,这里才会正式开唱。等到那时,她们这些小女子,自是要落坐在人群后面。

到时候别说看不清楚戏台上的人。就是唱腔都不会听得太清楚。戏台上面的人,明显是演着几出戏,田悦瞧得兴奋不已,闻佳意和闻春意瞧着这般杂乱的剧目,也瞧着三分有趣出来。台上的人,见到三个小女子观看,一个个更加用心起来,只是大家彼此不相让,这边‘伊呀呀’,那边‘吱吱噜噜’各有各的妙趣,瞧得三个小女子目不转睛。闻春意乐得跟田悦说:“这般听戏才可乐,要是单独听一种,我觉得还没有这般有趣。”

田悦也很有感触的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戏,这般各唱各的戏,看着听着都很有趣,也热闹。”闻佳意也在一旁赞同的说:“最好就是只有我们三人在这里赏戏,一次可以看这么多曲艺。”三个小女子,时不时叫一声‘好’,田悦第一个叫身边丫头打赏,闻佳意和闻春意自是叫丫头跟着打赏。不论赏钱多少,只是图一个意头。喜得台上的人,更加欢乐的唱着戏,连那哀哀的调子,都能听出几分欢喜出来。

剧团头目欢喜的下台来谢赏,还问三个小女子可要点戏折子。田悦轻摇头说:“不用,就这般大家都在台上练着,我们在台下看得也欢喜。”剧团头目游走在各种各样的人群里面,三个小女子年纪轻经事少,他立时明白这三个小女子是看热闹的人,自是重新叫停下来的人,继续开始各练各的曲子。三个小女子再赏一次之后,兴趣就消散许多。田悦带着闻佳意姐妹有心去游玩,只是内院各处的亭子里面,都坐着两三人,她们的丫头们,都守在亭子外面。

田悦悄声跟闻家姐妹说:“你瞧瞧她们的架式,分明是排拒不熟的人靠近过去,走吧,我们要是再寻不到能坐下来的亭子,我们就去找我母亲,顺带可以孝顺一下服侍长辈们。”三人继续往前走,很快走到一个略大亭子边上,田悦扯着她们停下脚步,有些头痛说:“我家小八姐姐跟一众好友正在诗友会,你们两人谁的诗出众,帮着写一首出来,我们三人就过去凑热闹。”

闻佳意和闻春意两人连连摇头,闻府一众小女子,还真寻不出一个悲春伤秋性子的人。田悦也是一脸无奈神色说:“我也不会作诗,可是我们要从这边过,一定会经过那亭子边上,给小八姐姐瞧见了,她一定会拉着我们去凑数。”闻佳意觉得非常好奇起来,她从来就没有听过田家这位八小姐的才名,她低声问:“八小姐的诗作出色吗?”田悦一脸好笑的神情,轻摇头说:“她只是喜欢作诗,那诗作得好不好,我不敢说。

我读着她的诗非常的顺口,有些象打油诗。”闻春意立时明白过来,那就是一个文艺范的小女子,天分高不高,不用说,至少这份爱好是真挚的。闻佳意笑着说:“要是作那种顺口溜的诗,我也能跟着做一首。可是要做那种边角韵角分明的诗,那我可不敢去献丑了。”闻春意却不想这样躲藏过去,她喜欢直面所有的事。这个时代,才女之名好听,却并不适用。如果实用性强,以闻府的才力,一定能培养几个才女扬名安城。

田悦想了想,也觉得避不开,不如直接面对,给那位田八小姐撞见了,她们就去凑数。田悦想了想,还是先派身边的丫头过去,借问田八小姐可有中意的曲目,引开她的注意力,三人再从那边行过去。田悦身边的大丫头,大约常帮她做这方面的事情,她很快的行过去,先跟亭子外面的丫头们说话,引得那丫头进去通报田八小姐。田悦和闻家姐妹这时施施然的从亭子边经过,田八小姐转过身来,只看到走过去的三个背影。

田悦等到行远之后,舒一口气跟闻佳意姐妹解释起来:“十六,十八,我不是怕她们,只是担心被她们困住不放。她们那些人,一个两个都跟着魔一般,一首诗,我觉得听着不错,她们却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去推敲,过后,还要在一处总结种种的不足之处。我先时,不知晓她们的历害,碰过一次两次,被小八拉进凑数,觉得不过是听听别人诗,顺带说一个好与不错。却不知她们认真起来,是那样的让人受不了。我说一个‘好’字,就要我说为什么好?

我自然说诗押韵,读起来不错。她们便要问我押了什么韵,读起来不错,又是什么样的感受。后来我干脆不开口说话,偏偏她们觉得我是应付她们,一定要我说过一二三四出来。然后我只能想出一二三四应付她们,结果说完之后,她们一个两个跟我辩驳起来,那种神气,仿佛我行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这样一次两次下来,我算是怕了小八姐姐。难怪姐姐妹妹知道她们在哪里时,都会事先通风报信,大家都会自觉得避开她们。”

闻佳意惊讶不已的瞧着田悦说:“听说过痴迷不悟的人,就是这般的情形。你们府里的长辈没有提醒过吗?”田悦摇头说:“一群小女子说说诗,写写诗,交交朋友,只是太过认真而已。长辈们如何会说,只说等到她们一个两个到了出嫁的年纪,自然就不会有这般兴头了。”闻春意却多少明白田府长辈们的心事,这般优雅的爱好,长辈们如何会反对。闻春意笑起来,问:“你们府里的小八小姐,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吗?”

 

第二百四十一章 直爽

闻春意话出口之后,立时觉得问得太过唐突。她虽说和田悦亲近,可也不能这般直白把话问出口。何况前一阵子,田悦说过田府的十小姐成亲的事情,这八小姐留在家里,说不定是已经定了亲,只是因为别的原故未曾成亲而已。

田悦知道闻春意平日是不关心这些闲事,这样问话,也是没有拿她当作外人看待。田悦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瞧了瞧闻府姐妹,想了想低声说:“听说早前是又看好一门亲事,两家人寻了寺庙里见过面。只是男家人,这回不知道从那里知道小八姐姐的爱好,后来叫人送信过来,说自家儿子侍候不起这样的媳妇。”田悦话里的信息量太多,闻佳意和闻春意细细一想,反应过来,两姐妹笑着把话茬儿扯开去,田悦也暗松一口气。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闻府算得上是清平之家,也是因为祖上清贵,家业没有多少,而府里人口不多。田府瞧着就是满目的繁华,繁华最易迷人眼,也怨不得一府人面上和气,暗地里各有各的心机。在田府里的田悦,明显就没有在闻府时显得那般的活泼,仿佛有什么一直压抑着她,她的眉间时不时泛起轻愁。三人行到夫人们休息处,田悦把闻佳意姐妹送到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的身边,她笑着去立在她母亲的身后。

闻春意坐在闻大少奶奶的侧后方小凳子上,她悄悄的打量一下,许多夫人的身后,都有这样的小凳子,想来是晚辈们寻来时挨着坐下来。厅里夫人们的眼光,已经落向进来三个小女子的脸上,主位上坐着的田家老夫人冲着田悦招招手,田悦过去之后,老夫人朝着闻府姐妹方向问了一句话。田悦笑着望过来回答她。田老夫人让孙女下去之后,那眼神若有所思的落在闻春意的面上。

闻大少奶奶自是瞧见田老夫人的神情,她笑着和身边同样年轻的小妇人,说着话时。顺带介绍起闻佳意和闻春意来。闻佳意和闻春意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任人从头到尾的打量着她们。闻春意暗叹息一声,被人注目的感觉也没有那么的荣光,落在她脸上太多好奇的目光。闻府十八小姐一向不显山不显水,极少出门去别家做客。而她这一次跟着大房出来,比少出来做客人的闻佳意,还要打眼几分。

闻春意磊落大方的由着人去打量,反正多看几眼,她又少不掉一块肉。闻大少奶奶自是感应到那些的目光,她侧目而视见闻春意神情平静。心里面暗松一口气。闻大少奶奶多少明白闻大夫人的做法,她们是有心带着闻春意出来见见人,小女子大后,总要论亲事,让各位夫人小姐们见过闻春意之后。不管行与不行,至少大家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子,好坏都会有人去说。

何况四房是闻府最为奇特的一房人,闻朝青在各府上的名声不错,得了一个老实憨厚的名声。金氏是安分的人,轻易不出门做客的人,与闻府亲近的府上。都知她是一个少言手极其巧的妇人。闻雪意是闻老太爷最为钟爱的孙女,闻春意却是闻老太爷最不喜欢的孙女。四房的三个儿子,听说老大非常不错,老二聪明,最小的那个孩子,听说长得极为讨喜。一对安分的夫妻。生成的儿女,听上去都有些不安分。

闻府的四房是安城的一个传说,实在是因为这一家人里面,都是不爱出门的性子,偏偏有闻府这个名头在。大家一二三五数下去,就差一个四,大家都有些好奇这一小家人。有些夫人瞧着闻佳意和闻春意的神情,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互相之间说起悄悄话。“闻府到底是书香门第的人家,瞧瞧这两个小女子,能镇静自若由着大家打量,已经算相当不错了。”“你家有庶子,要娶亲了,可以瞧一瞧闻大夫人身后的庶女。”

各位夫人和少奶奶们的声音并不低,总有几声入闻府人的耳朵。闻佳意小脸涨得通红起来,闻春意神情淡淡如旧。有心的人,自然不会当众说出来,无心的人,才会把这般重要事,拿出来在人前讨论。闻大夫人微微皱眉头,闻大少奶奶也有些不欢喜,自家的小姑子出来见人,也不是由着大家这般的挑拣。闻大少奶奶打量一眼心慌意乱的闻佳意,再瞧一瞧水波不动的闻春意,她向着她们问:“一会有戏要上,你们有没有想看的戏折子?”

闻春意自是知道闻大少奶奶是有心引开大家的注意力,她从背后轻扯下闻佳意,嘴里说道:“我们已经看了一会正在排练的戏,我没有想看的戏折子。”闻佳意回过神来,笑着说:“大嫂,文戏太能磨人,武戏太能折腾人。全放在一处看,看起来才有趣。”闻大少奶奶想想文武戏混在一块的场景,她笑着说:“只有你们小女子,喜欢混在一处看戏。母亲现在喜欢看武戏,我喜欢看文戏。”

文戏唱得九曲回荡,正适合闻大少奶奶这个年纪欣赏。而闻大夫人经事已多,不想再去听那百折千绕的悲欢离合的文戏,她反而喜欢简单明快的武戏。这大约就是经世妇人和年青妇人最大的不同,历尽千山万水的人,喜爱平凡之路。而刚刚起步生活幸福的人,喜欢看别人的悲喜,见证眼前的幸福安乐。如闻佳意和闻春意这样的人,却是两样都不太喜欢,她们的年纪,正是向上的年纪,一切未曾分明的年纪,可以轻狂冲动,不能疯狂的年纪。

闻佳意和闻春意宁愿在厅里,听着夫人们和少奶奶们说话,也不怎么想出去转悠。可惜她们的心愿,注定是无法完成的心愿。田府小八小姐亲自来请田悦和闻府新来的两位妹妹一块同乐。田悦和闻府姐妹都推辞不了她的一番美意,不得不跟在她身后,前往那安城才女们聚集的亭子。田悦非常好奇田八小姐为何会专门来请她们,她还没有打听,田八小姐已经嗔怪的说:“十二妹妹,我听方家妹妹说,你们从亭子那边经过,都没有主动上前来跟我打招呼。

你是不是跟外面人一样,瞧不上八姐姐?”田悦忙着跟她解释起来,言说三人都不会写诗。田八小姐有些不相信的瞧着闻佳意和闻春意两人,说:“你们闻府真奇异,男人们个个才学不错,小女子个个不成才。”闻佳意和闻春意两个垂眼不说话,田悦叹息着说:“小八姐姐,我们府里,女子里面,也只有你一人才学不错,象我这样的人,能够吟咏诗就已经相当不错了。闻府的闺学,出了不少的才女,她们的诗做的不错。”

“哼,我才不屑跟她们打交道,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去了,和人说话,都不肯低一下头。”闻春意轻轻叹息起来,文人相轻,没有想过才女也一样。田八小姐瞧着不说话的闻府姐妹两个,她的眼光停在闻春意的面上,好奇的问:“你是闻府的十八小姐,我听说你小时候是哑巴?”闻春意是目瞪口呆的瞧着她,几时流言变成她小时是哑巴了。闻佳意在一旁立时否认,她一脸不高兴的说:“十八只是从小到大,都不爱和陌生人说话,她几时小时又变成了哑巴?”

闻春意瞧一眼愤愤不平的闻佳意,她笑着说:“流言止于智者,外面人少见我,不了解生误解。”田八小姐瞧一眼神情不快闻佳意,又望一眼神情淡淡的闻春意,她摇头说:“不是就不是,闻十六小姐何必生气呢,又不是我一人这么说,好多人,都是这么说的。你们府里的人,从前只会在人前否认,又从来没有人带闻十八小姐出来见人,怨不得大家都这么认为。”转了一圈,原来闻府人人都有责了。

田悦轻捏一下闻春意的手,凑近她耳边说:“你别介意,我八姐姐是一个爽直人,心直口快没有恶意。”闻春意相当无语的瞧着田八小姐,这位小姐难怪亲事难以定下来,这般性情,要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消受得起她。田八小姐回头瞪着田悦说:“你跟闻十八小姐说我坏话?”闻春意立时明白为何田八小姐只会写顺口溜的诗,这般性情的人,有什么直接说出来,还用得着纠结成诗写出来吗。

田悦很会哄这位田八姐姐,她笑着说:“我跟十八说,我八姐在家里极其受长辈们宠爱,养成这般直白的性子,其实人挺好相处。”闻佳意略有些羡慕的瞧着田八小姐,这种心性一瞧就是被人宠出来的性格。闻佳意再扫一眼神情淡然的闻春意,微微笑着说:“府里长辈们,待我和十八妹妹相当慈爱。”田八小姐一脸不相信的瞧着她说:“我不信,你是庶女,长辈一定不会太欢喜你。她从小被传成那样,长辈们慈爱,就不会有那话说出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让路

田悦听田八小姐的话茬,她是直接跳脚起来,伸手一把捉住田八小姐的手,张嘴想说话,终是开不口,与其欲盖弥彰,不如由着闻府姐妹两人自行理解。闻佳意瞪圆一双眼瞧向田八小姐,她从来未曾遇过这般直爽性子的女子。

闻春意微微笑起来,冲着田八小姐说:“你能说出这般真性情的话,我相信田悦的话,你是被长辈们一块宠着长大的人。”田八小姐活到这年纪,说话还能这般直言不顾忌别人,田府的长辈们想来待她非常的纵容。田悦在一旁轻轻的叹气起来,低声说:“八姐姐自小在祖母身边长大,家里的长辈们非常喜欢她。”田八小姐瞧向田悦说:“你虽然没有在祖母身边长大,但是家里长辈们待你一样慈和,长辈们都说了,你的亲事,一定要先问过你。”

田悦的小脸涨得通红起来,闻佳意和闻春意笑着侧过头去。田悦跳脚说:“八姐姐,我跟你说,一会你那些朋友为难我们,你一定要帮着我们一些。”田悦笑嘻嘻的点头说:“不会为难你,我们这一回没有自已写诗,而是背大家从来没有听过的诗。闻府两位小姐作诗不行,背诗总比我们这些人家的人强上一些。你们三人,已经算作我这一边的人,我们一共二十人,分作两边开始比赛。”

田悦和闻府姐妹两人的脸都黑起来,她们不会作诗,对这方面又从无爱好,平日里那会去寻那些生僻的诗句。田八小姐这是赶鸭子上岸,不管行与不行,她们三人都要去这么一趟。田八小姐是自信满满,田悦赶紧扯着她的手,解释说:“八姐姐,你另外寻人组队吧。你今日要她们来帮着你理事,她们两人一定行。可是要作诗记诗。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听过她们有什么爱诗的行为。”

闻佳意和闻春意很是赞同的点头,她们两人的性子,都不是那种喜欢念诗的性子。都是得过且过的性子。田八小姐颇为欢快的把田悦三人带进亭子里面,果然亭子里的人,各分成两边,一张桌子,分成两半来使用。闻佳意和闻春意交换下眼神,闻府的家规里面,女子不能被盛名所累,累及家族兄弟姐妹。从前她们不懂得此条规则制定的祖先的心意,现在多少明白了一些事情,祖宗们大约是瞧得了许多盛名所累女子的下场。

便用这样的一条家规。来保护了无数的闻府小女子。默默无闻的小女子,在亲事上面,面临选择的空间反而比被盛名之下的小女,选择空间无限扩大。闻佳意和闻春意被人直接推到桌面前,闻佳意笑着说:“各位姐姐们才华出众。我们姐妹羞愧不敢当,我们实在是天生无才之人。大家不介意,我与妹妹愿意为大家抄诗。我们的字写得虽然算不上出众,最多只能算整齐有序,大家都能看得清楚。”

闻春意在闻佳意后面羞羞答答的点头,一脸没有见过世面的表现。亭子里女子们诧异的瞧着她们,随后对方便有女子笑起来说:“可惜不能让闻府男子来帮你们记诗。听说他们的才学一向不错。”闻府的男子虽然都没有才子的名声,然而每次只有有他们参加科考,都一定会榜上有名,从未有一次失手过,因此在安城算得上名气不错。田八自是听明白对方嘲讽的话,有田悦先前的一番话。她有些失望的拉着闻佳意和闻春意行到一边去。

“你们看书多不多?有没有记住一些书里的诗句?”闻府别的不多,书还是比较多。闻佳意此时觉得很是对不住田八,低声说:“八小姐,我闲着时,喜欢做针线活。十八妹妹闲着时。她喜欢种菜打络子,我们都不喜欢看书。”田八小姐很是是失望的瞧着她们两人,一脸朽木不可雕琢的神情。田悦挨了过来,她瞧着田八小姐笑着说:“八姐姐,我们三人帮不你,不过我们可以在一边帮你们鼓劲。”

田八没有好气的瞅着她说:“诗境,懂不懂?又不是看戏,用得着你们在一旁拍巴掌叫好。”田八小姐转回去,跟身边人说了两句话,那几个女子同时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望向田悦和闻府姐妹。田悦低声宽慰闻佳意和闻春意说:“我早已说明我们不会,我八姐姐一定要我们来,这下子,她们失望了,也怨怼不了我们。”然而三人也不好意思很快的离开,不得不硬着头皮帮着她们磨墨。

不用说,田八小姐这一边的人是输了,另一方的人赢了。田悦和闻佳意姐妹趁着她们讨论的热火时,三人赶紧悄无声息的离开。距离亭子很远处后,闻佳意打听说:“你们府里的小女子,不爱做针线活吗?”田悦轻轻叹息起来,低声说:“你们闻府是有底蕴的书香人家,我们田府是近百年才兴家,说是书香人家,可是根基还是太浅了一些。家里姐妹们最爱讨论才学,说来说去,都觉得识这么多的字,一定不能如一般女子那样懦弱度日。”

闻佳意微微笑起来,说:“不管什么样的女子,总不能事事依靠身边的奴婢行事。那有一天,离了中用的奴婢,那岂不是无法存活了?我们府里的女子,年纪稍大,衣裳穿着什么,都需会打理,我们还要学会生火煮熟菜蔬,不需要精通的胜过奴婢和厨子,至少能自立。识字是让人明智,一般女子也不懦弱,我听说普通人家的女子,会跟着兄弟一块养家。”闻春意一直以为只有四房如此,未曾想过别的房,也是一样这般进行着教导下一辈。

难怪闻府的女子出嫁之后,很少遇见夫家为这些事情来投诉娘家人。就是闻素意那时爱闹回娘家来,王家人都不曾在女德上说过她一字。闻素意这些年来,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已经明白了,在情意方面需求下降许多。从前那种浪漫性子,也改变了许多,总算不让一府的人,为她时时捏一把冷汗。闻雪意曾经说过,闻素意心里是有一把野火的人,只要那把火能熄火了,一府的人,都可以安心下来。,

闻素意大约是对男人已经失望至极,那股野火由不得她自个去灭,自有现实让她的火苗在出头时,不得不熄火下去。这几年,闻素意待家里妹妹们平和许多,在府里遇见,也会亲近的问长问短,闻春意虽说不喜欢她的亲近举动,但是也庆幸她总算回头,没有往绝路上狂奔而去。这是她的幸事,也是闻府众多女子的幸事。闻春意如今听闻佳意这么一番话,顿时明白王家为何会放闻素意一码,实在是如她这般鲜活能留住儿子的女子,除去她之外无第二人。

田悦很有些感叹的说:“难怪母亲总是说,要我与你们府的女子多相处,说可以学到许多的东西。平日里,十六姐姐的性子,瞧着糯了些,没有想到,遇事时,也是这般明快的人。”闻佳意望着闻春意笑了起来,她伸手指指闻春意说:“你愿意亲近我们,待我们有情意,那我就多口一句,告知你一件事,我们府里,姐妹性情都不错,只是有一个人,你轻易不要去招惹她,更加不能把她逼急,那就是十八妹妹。”

田悦很是不相信看向闻春意,摇头说:“十八妹妹,虽说不爱说话,却待人非常的温和,那有外面传说的那般离谱。”闻佳意笑瞧着她说:“你信就信,不信也没有关系。你和十八妹妹处得好,自然用不着信。”田悦仔细打量闻春意几眼,她还是不相信的望着闻佳意,一脸肯定神情说:“我不信。”闻春意笑微微的瞧着闻佳意说:“十六姐姐,谁人逼急时,都会火冒三丈,我只是因为当年年少,表现得太过浅白。”

三个小女子笑嘻嘻的说着话,慢腾腾的走着路。田悦回来日子已久,只是家里的姐妹们各自成团,她没有心思加进来,只能是随心所欲的想凑热闹时,随便去找那些姐妹们玩耍。闻府姐妹也多,不过都是以房成团,而且是各个性情不同,一个个早已习惯在外面合,在府里各行其是分散行动。田悦一边想一边说,等她把姐妹们会的活动说完,瞧着闻佳意和闻春意还是一脸无趣的神情,那只有在田府里漫步,漫到那里就算那里。

三人都不是娇柔的小女子,田府虽大,慢慢腾腾的行走起来,一边说着话,三人也能自得其乐,总比去挨着夫人们坐在一堆自由许多。转过一个弯,田悦扯着闻佳意和闻春意放慢脚步,她们三人瞧着迎面行来的一位夫人。那位夫人年纪青,面上笑意盈然,面相端丽,姿容洒脱,她的身后跟着五六个类似奴婢类的妇人和丫头。这时谁家的夫人,瞧着就不是一般人。田悦握紧闻佳意和闻春意的手,三人侧立着微垂眉眼向着夫人行礼让路。

第二百四十三章 睡意

那位急步而行的夫人,瞧见三位让路的小女子,在她们面前稍缓停下脚步。闻春意感觉到她的眼光略微停在她的脸上,那眼神打量的意味太过浓厚。在闻春意将要诧异的抬眼时,那位夫人已收敛起眼中情绪,她抬脚继续往前走。

她丢下一串话,说:“田家小姐和闻府两位小姐,看来礼节相当不错。”田悦和闻佳意姐妹抬起眼,闻春意只瞧到那位夫人乌云一样的黑发,那急急而去的脚步,仍然瞧得出背影的婀娜多姿。田悦在一旁低声说:“我要是到了池春母亲这样年纪,还能活得如她一样自在,那也算没有白来这人世一回。”闻佳意一脸羡慕的神情说:“我认识这么多的夫人,只有钟三夫人最特别。”

闻春意只听过钟三夫人的传说,还是第一次与这位夫人距离这么近的相见。她只是感觉那位夫人面相生得极其美,想想钟池春的美颜,顿时知道来处在那里。可是这个世间有许多女子的容颜绝美,她们一样活得极其得不幸福。钟三夫人能得钟三老爷一心一意的对待,除去嫁对了人之外,大约最重要的是她与别的女子有太多的不同。幸福的女人,行走的脚步,都是那般的轻快。

闻春意不觉得她和这位钟三夫人还会有什么交集点,不过是偶然相遇一回而已。然而田悦和闻佳意两人心情大受影响,三人寻到一个偏静的亭子,各有所思的沉默不语起来。田悦和闻佳意的眼里,都泛起轻愁,她们的亲事已经再谈,未来夫家已了解**分,两人的脸上却未见有几分喜色。幸福不与人去做一番仔细的比较,那要单纯许多。可是一旦要与更加幸福的人去作比较,往往能看到平淡幸福里的隐匿不了瑕疵。

闻春意瞧着田悦和闻佳意脸上的神情,想想听来闻佳意夫家的情况。她轻轻的叹息一声,世间的事,不如意的七**,那不如记住如意三二一。落到这个时代。生活在闻府这个大家庭,不管是为了自已还是为了四房一众人,闻春意初初都用力压抑着自已真正的性情。时间一久,她有些不太记得前世那个率性自在的人。而是习惯于眼前这个一举一动,颇似古代书香名门的小女子。

习惯有时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君不见许多白首到老的夫妻,都是因为习惯于对方,才能几十年岁月相濡以沫过了下来。他们通常忘记了年轻时曾经的心动,年轻时,曾经心爱过的人。人们在习惯中忘记曾经爱过的人面孔和名字。只记住身边人爱好和习惯。时间是最好的一把雕琢刀,雕刻下身边的人,忘记逝去日子里,那些磨难和各样的心情。闻春意已经很少想起上世的事,她觉得光阴似箭般的过去。而上世的人,面孔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只是有一些雕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永远无法忘却。爱一个人,如果爱到骨子里面,那么你才能真正记得这个人。闻春意仔细的想了想,她上世不曾有过那样的机缘,她的爱。如同蜻蜓掠过水面一般的轻浅。而这一世里,她也愿她的爱,依旧如此清浅,绝对不能深爱。这个时代的男子,太过花心,深爱之后。只会留给自已痛彻骨般的难以忍受,那日子便会成为灾难。

不同的人,面对同样的事,有不同的心思。田悦终是发出一声感叹说:“算了,我将来无法过得如钟三夫人这般如意。我也能把小日子往好处过。”闻佳意紧跟着她叹息一声说:“只要能过得如钟三夫人一半之好就行了,对我来说,也算是好日子。”两人紧盯着闻春意,盯得她不得不开口说:“我没有想得太远,反正过一天算一天,我不想太委屈自已。”闻春意私下里已经在翻看律法,她习惯于凡事先想坏处,再去想好处。

三个小女子终是无趣起来,然而已近到午时,三人各寻各家的长辈去了。田悦约好闻佳意闻春意两人,一会看戏时,大家依旧坐在一处。三人去向大厅,却见夫人们往外行了出来,她们一听才知晓,已经把等午食安排在戏台前,大家一边看戏一边用餐。闻佳意和闻春意行近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的身边,那两人瞧着她们的神色。闻大少奶奶笑着低声问闻春意:“对诗,很无趣吗?”

闻春意轻轻摇头,同样低声说:“只呆一会,我们就出来漫步,在半路上遇见钟三夫人,然后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就过来了。”闻大少奶奶立时明白过来,她年少时,偶遇见钟三夫人一次,都非常的感慨万端,觉得这个女子样样都如意。闻大少奶奶轻轻笑起来,低声说:“各人有各人的姻缘,你将来一定会如意。”闻春意笑着点头,不去很在意一个人,管他做什么事情,她只要自已舒服就行。

闻春意在此时才感觉到骨子里的那份自私,从始自终都未曾变过。当然可以换一种说法,她是一个极其自爱的人,爱自已胜过爱别人。闻大少奶奶打量一下闻佳意的神色,再望向闻春意平淡的神情,她实在说不出这两人的性子,说最适合将来与人过日子。闻春意伴在闻大少奶奶的身边,由着别人打量着她,她也平静的抬起头,安然自在的打量着别人。有些人,也许一生就遇见这么一次,此后,再无相见的机会。

闻春意珍惜所有相遇的机会,她的眼神散发出来的宁静气息,也能让身边人感受几分。闻大少奶奶悄悄的跟的介绍起不常见的一些人,她低声说:“左边前面那位绿衣裳的夫人,就是你大伯父顶头上峰的正妻,她身边那位粉衣年轻小夫人,是家中生有一子的小妾。”闻春意无声的‘啊’一声,这位夫人太过贤良,还带着小妾招摇过市。闻大少奶奶自是瞧明白闻春意眼里的神情波动,她低声解释说:“夫人很是贤良,大人家里难得安宁详和。”

闻春意不知是应该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只是瞧上去,妻妾相和不已。不过,她还是相信闻大少奶奶的话,她从来不妄言。闻大少奶奶微微笑着,低声跟闻春意继续介绍起来,说:“我们前面三人,那位明紫色衣着的夫人,是朝中二品大官的妻子,家中儿女都已成亲或定亲,她此次前来,是为长孙的亲事。”闻春意感叹起田府交流广泛,能朝中二品官员的妻子,都来田府相亲。

不过,这样的事情,与闻春意是绝对无关的事。闻大少奶奶慢慢介绍过去,她总觉得闻朝青夫妻对闻春意的打算,会受到闻老太爷夫妻的反对,她有心让闻春意认识多一些人。闻春意诧异与多位夫人带着妾室同行,瞧着她们的行色,并没有左边那位夫人的那般乐意。听闻大少奶奶介绍,才知道是因为这些妾室所生子女已到婚嫁之期,带她们出来见一见人,是庶子女婚事着想。免得她们在夫婿面前挑拨离间,坏了夫妻感情。

闻春意轻叹一声,正妻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太过委屈了。这般想来闻府家风还算相当不错,从来就没有听过有那位妾室跟着夫人出来应酬。大房从前那般的混乱,房内妾室都不敢出头。闻大少奶奶轻声说:“暴发户,才会宠妾宠得没有边际。你想想,我们来往的人家,从来没有一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闻佳意和闻春意紧跟在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的身边,在戏台下面的位置还算相当的靠前。

戏台上,主人家直接点的戏折子,曲**节正适合配着用餐。田府的人,上菜极其的快,每桌上八菜一汤,算不上是多么的奢侈,却合适大家的胃口。主人家满是歉意的说:“晚上算正餐,这一餐过后,看戏时,还会上点心来。”除去戏台上‘伊呀呀’的唱腔外,台上是无任何的声音。大家静静的用餐,等到尊长放下手里筷子,大家不约而同的同时放下手里的筷子。

闻春意在家吃饭八成饱,在外面只敢吃六成饱。她抬眼望闻佳意,她明显比她用食少。田府的仆役,想来是已经训练出来了,收拾桌面非常快带,很快的桌面清空,茶水摆上台面。闻春意瞧一瞧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的神色,就知田府大约常这般招待客人。闻春意的眼光,落到不远处田悦的身上,见她示意她们上前去,闻春意轻轻的摇头笑起来。这样的场合,她和闻佳意还是守着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最为妥当,免得太过轻松,出现失礼举止。

闻佳意有些心动,可是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都已经瞧见田悦的举止,她们都如同无事人一般,指着台上的戏子,低声评说起来。闻佳意瞧一眼闻春意,见到她一脸端正神情,望着台上的唱戏的人。闻佳意立时熄了那心思,紧跟着盯住唱戏之人。午食过后,冬日暖暖的阳光,映照下来,听着那般悠悠的戏曲,闻春意煎熬着才把睡意赶走。

第二百四十四章 年轻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不休,戏台下面,田老夫人身边已经另换陪伴人,田八小姐陪侍在老夫人的身边,不知她跟老夫人说了什么话,逗得老夫人笑得歪了身子。各家夫人寻着合适的人坐在一处,田夫人和田悦走了过来,闻大少奶奶微微起了一下身。

闻佳意和闻春意连忙让出坐位,田悦直接拉着她们两人的手,直言要带她们回房玩耍。田夫人明显纵容这个女儿,还劝着闻大夫人说:“我们年少时,也不爱听戏,就由着她们自个去玩乐,我已经叫丫头们跟紧她们一些。”闻佳意和闻春意欢喜的跟着田悦离开了戏台,闻佳意舒一口气说:“田悦,你再不来拉我出来,我被那唱腔哄得都快要睡了。”田悦笑眯了一双眼,说:“我见田八姐姐同祖母说话,就知时候已到。”

田悦言行里面,对田八小姐受宠爱,竟无一丝的攀比心情,闻春意的心里,不由得又高看田悦几分,这般大气宽厚的小女子,是她现在唯一的好友。田悦一家人住的院子,距离戏台稍远的东角,院子很大,分成几个小院落。田夫人的正院,里面来往的妇人们,悄无声息的行走,见到田悦和闻佳意姐妹问好之后,礼节周全的避到一边去。管事妇人提醒田悦:“小姐,小爷带了几个朋友回来。”

田悦皱眉之后,带着闻佳意和闻春意转弯走另一边的路,她低声解释说:“如果只是我哥哥一人,大家是亲戚,见见也无防。可是他带了朋友回来,我们还是避开一些。”三人都不是年纪小不知事的小女子,有些人有些事,能闪则闪。闻佳意和闻春意笑着点头,田府对儿孙们的教养一向不错,闻大夫人才会放心她们跟着田悦行走。田悦的院子。并没有多大,只不过是五六间房,院子里候着两个妇人。

两个妇人微微笑着迎进三个小女子,送她们进了会客房之后。两个妇人立时进了偏房,准备茶水和点心。田悦和闻佳意姐妹在房内安坐下来,三人都觉得放松一口气,田悦笑着说:“府里客人多,母亲招呼过我,可不能在外面失礼。幸好有你们两人陪着,要不这时辰,我还陪在母亲身边听戏。”闻佳意和闻春意立时心里有所不安起来,闻佳意赶紧寻问:“你今日陪着我们,耽误了你服会你母亲。可会不妥当?”

田悦笑眯了一双眼,笑着说:“平日里,来的客人们多,大家只是认识,我和她们都不熟。自然陪着母亲看戏,比要陪着别人说话演戏舒服。今日里,你们要过来,我母亲早早说过,让我多陪你们,我趁机也松快一天。”两个妇人端茶送点心进来,田悦招呼闻佳意姐妹用一些。她笑着说:“两位妈妈都是我祖母身边的得用之人,赐给我母亲,我因身边暂无合适的人,找母亲借给我用几年。她们泡的茶水和做的点心,通常是用来招待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