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春意梳妆整齐后,她从内室缓缓行了出来,见到端坐在桌前的钟池春,神情略微带有一丝紧张的神情。她行了过去,端起桌上一杯温热的水,慢慢的喝了下去。钟池春打量着她的神色,倾身过去说:“十八,你还生气吗?”闻春意略带诧异神情瞅他一眼后,缓缓笑起来说:“我从没有跟你生过气。你为何会这般的想我?”钟池春打量着闻春意的神情,见到她一脸云淡风轻的神色,他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按理来说。他未经闻春意赞同,私下里处置家产,她多少应该有些愤愤不平的表现,可她却从头到尾表现得这般淡然。早餐上来了,闻春意专心进餐,钟池春紧跟着她端起了碗。夫妻两人用完早餐。钟池春要外出。闻春意要去给钟家三夫人请安,两人同时出了院子门。路上,钟池春打量闻春意若有所思的神情。低声问:“你在想什么?”闻春意皱眉侧头望着他说:“这么炎热的天气,峻弟要远行,想一想,我就担心不已。”

钟池春自是知道闻春意和闻秀峻姐弟情深的事,他轻声说:“等到傍晚我回来后,我跟母亲说说,这两日让你回娘家一趟。”闻春意笑瞧着他轻摇头。说:“不用了,昨日已见过峻弟,用不着再赶回去一趟。”钟家三夫人正在挑她的毛病,她何必送把柄到她的手里去。她想瞧一瞧,已经分家之后,钟家三夫人会不会继续拿捏着她。姜氏跟闻春意提过钟家大房分家的事。公中不再负责各房的庶务。

那意思就是一年四季的衣裳。用的下人们,还有自家院子里的一切开支。都需自已担负起来。闻春意想着钟池春昨日的豪情壮举,嘴边有涩涩的笑容,自家院子里这么多的用人,从这个月起,就要负起他们的月例和用度。钟池春一个新入官场的小兵,一个月的月傣能有多少,她想都想得到。闻春意算着自已带过来人的开支,她清算过后,觉得险险能支撑得住,心里安然许多。

这一次,闻春意直接被钟家三夫人请进房,她瞧见钟家三夫人笑逐颜开的好脸色,心里微微一惊之后,又安然下来。听着她说:“春儿家的,昨天春儿做的事情,是一个长辈应尽的心意。他的兄嫂们把事跟我说后,我就拍手叫好,觉得他有担当大度。你可别在后面,给他脸色看,要夫唱妇随。”闻春意听她的话,笑着点头说:“昨晚上,爷才寻到机会跟我说了事情,我也很感动爷待侄儿们的情意,觉得他做得极是。”

钟家三夫人听闻春意的话,忍不住仔细打量起闻春意来,只要不是一个傻的,夫婿昨天这般随意行事,都要在自家房里都要闹上一闹。然而她当日只想着要为难新媳妇,不曾往她院子里安置人手,结果那院子里的消息,一丝都听不到。钟家三夫人只觉得闻春意太会装腔作势,明明好事是钟池春做下来的,她还想着来抢风头。姜氏和陈氏行了进来,两人跟钟家三夫人行礼过后,很是认真听了钟家三夫人的训导话。

钟家三夫人的眼光,常落在闻春意的脸上,可是她瞧来瞧去,只觉得闻春意太会装,装得跟没有事的人一样。姜氏和陈氏的目光,也时不时的落在闻春意的脸上。对上了,闻春意会冲她们淡淡的笑一笑。钟池春要送银子,怨不得接银子的人。钟家三夫人终是打探不到什么事,很快让妯娌三人出去。行出院子门,姜氏跟闻春意悄声说:“小弟妹,昨天你哥哥帮池春收了红利,担心他会乱花,留着等你们有孩子时,再交到你的手里。”

闻春意笑眯眯的瞧着她,轻摇头说:“嫂嫂,池春跟我说了,是给侄儿们的礼金,你就直接交给侄儿们,由着他们用在能用的地方,不用在转过来给我。”姜氏有些恼意的瞅着她说:“小弟妹,池春不懂事,你可不能如此。你要管好内宅,可处处都需要银子铺路。就说日后,你们院子里银两紧凑一些,你要寻人转借一二,那也要开口跟人借啊。池春现在的月俸不多,他虽说有别的路来银子,可那些活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

指不定,遇到不顺时,只怕你还要从嫁妆里贴补一二。我和你哥哥决定了,那些红利就给你们收着,你们不方便时,再还给你们用。”陈氏在一旁脸红起来,她瞧瞧姜氏的脸色,对闻春意低声说:“小弟妹,我和你二哥手头紧,只能待日后把店铺的银两凑足给你们。”闻春意连连摆手说:“两位嫂嫂,既然是池春的心意,你们收与不收,都要跟他说。我要背着他,应下什么,只怕日后我们夫妻有得吵闹。

两位嫂嫂待我好,我心领了,这样的事,你们寻池春说话,我听他的。”不管姜氏和陈氏是诚心还是来试探她,闻春意都不会接话茬。闻春意信姜氏多,小大房接收三房七成产业,日子肯定要比小二房来得轻松。陈氏说话时,语气都显得怯懦许多,姜氏瞧着她轻摇头,低声说:“弟妹,我们都是有娘家的人,我也明白你的心意。只是你也要为自已儿子们着想,不能把他们的家产,全贴补进你们家闲度日子兄弟的手里。”

闻春意见两位嫂嫂有心里话要说,她连忙寻一个借口避开去。闻春意回到院子里,叫人关了院子门,直接传方成家的和贵子家的还有三子家的三位年青妇人来说话。三位年青妇人很快的赶了过来,昨日三房分家,小三房分得家产最少,她们心里已经有些打鼓起来,这院子里这么多的人,总不可能人人都留下来。闻春意在树荫下落坐,示意她们坐在下首,她开口说:“大家也听到消息,我们得了一个院子和一间店铺,另外还有公中上半年的红利。”

三位年青妇人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闻春意瞧着她们笑了笑,说:“店铺和公中红利,昨日里,爷见两房的侄儿们懂事伶俐,就直接赠予他们了。”三位年青妇人同时变了脸,三人抬眼望向闻春意,见到她一脸肯定的神情,三人互相瞧了瞧,眼里的神色紧张起来。闻春意瞧了瞧她们的神色,笑着说:“幸亏我们院子里的人手不多,恰巧都是用得上的人。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要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

你们当家的男人,都在外面各自管着事,他们就不变动了。我过两天送信过去给我父亲,你们跟你们男人说,在外面遇见什么事不懂得处置,可以直接寻我父亲取经,他管闻府庶务这么些年,经验一定足足有余。至于那间院子如何安置,那是爷的主见,我是不会多管事。方成家的,从今日起,你给我管好院子里的人。三子家的,你是钟家的老人,你就负责外院来往的事情。贵子家的,要出院子门购买什么的事情,就直接由你负责。

我们院子主人少,我和你们爷都不是多事的人。只要你们做好自已的事,闲下来,你们再做点什么,只要不落在外面人的眼里,我就由着你们自在。当然,在我的院子里,日子也就是自在,别的什么,我和爷也给不了你们,有路子要走的人,现在也可以走,我一定会放行。”三位年青妇人赶紧保证,抢着说,既然在这里当着差,就再也没有那二心思。闻春意安排妥当她们的事,又把丫头们传来说了一番话,总而言之,小三房的人,不要出去惹事。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厢情愿

闻春意瞧着身边人都退了下去,她眼光浅浅的落在喜鹊的脸上,她跟着她时日最久,近些日子以来,稍稍显得有些浮躁起来。闻春意其实多少明白喜鹊的小心思,只是她年纪太小见识太过浅薄,所见所闻都瞧在眼前方寸之间。

闻春意示意喜鹊把小凳子移得靠近一些,等到她安稳坐下来。闻春意开口说:“喜鹊,这院子里,你跟在我身边日子最久。从前在闻府时,我们四房的规矩最为宽松,我也不爱带着你们在身边服侍。如今我们生活在钟家,规矩比我们闻府要来得严格一些,你可要事事谨言慎行。”喜鹊听闻春意的话,她的小脸微微的发红起来,欢喜提点了她好几次,她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多少能转过弯,她赶紧低声说:“少奶奶,欢喜姐提点过我,我知错了。”

闻春意最喜欢喜鹊能听得进好言好语的性情,她笑着点头说:“欢喜是大夫人那边过来的人,你遇事时,多听听她的意见。”喜鹊连连点头说:“少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听欢喜姐的意见。”闻春意安心下来,她从来不想亏待身边人,自然更加不想会被现实逼迫的不得不早早放弃身边人。她笑瞧着喜鹊说:“你闲时,多做些针线活,存一些私房银子。过几年,放你出去嫁人,你手里有银子,心里也能安稳许多。”

喜鹊站起来轻跺脚说:“少奶奶,我年纪还少。”闻春意瞧着她轻轻笑起来,说:“改天轮到你休息,你出门去瞧瞧你三丫和四丫姐姐如何?你那两个姐夫在外面认识的人多,让他们早早帮你相看一个合适的人出来。”喜鹊匆匆忙忙冲着闻春意行礼,她脸红着提起小凳子,直接跑开去了。闻春意进了房,把针线箩拿了出来,又拿了纸笔出来。如今万事开头难,她要好好想一想,总有一条财路适合她去撞一撞,指不定能撞出一扇开了的窗。

闻春意寻思的不错,可抵不住钟家三夫人的骄傲心情。闻春意用过午餐之后,她就派人传话,说她身子不适,要闻春意前去服侍。做儿媳妇的服侍病中的婆婆,也是孝顺之道。闻春意明知钟家三夫人借病生事,她也不得不低头前去服侍。闻春意赶去钟家三夫人的房里,她半躺在榻位上,瞧着闻春意进来,赶紧伸手指指腿说:“我的腿酸痛着,你赶紧帮手按一按。”闻春意瞧一瞧房内服侍的人,瞧见她们闪躲的眼神。

她暗自嘲笑起来,这种手段钟家三夫人都能使得出来。闻春意走近过去,伸手轻按钟家三夫人的腿,一边按一边寻问着痛点。钟家三夫人不管她按向那一处,她都点头说是。闻三夫人瞧着房里人,笑着说:“我听人说,母亲这种症状,要先用热帕子按一会,先行了经络,再来按一按,那样才有效果。母亲,先让人备热帕子过来吧。”钟家三夫人瞧着闻春意的眼神都带着刀,这样的炎热的天气,她的腿上还要用热帕子按着,那岂不是会得烫伤。

闻春意瞧着钟家三夫人的眼色,她笑着说:“母亲,我的手笨,怕伤了你,我就在这里候着,盯着你房里的人做事吧。免得她们太不经心,把水放温了,就没有多大的用。”不说钟家三夫人的纠结心情,她不能明着说出反对意见。就说房里这些服侍人,想着热水端进来后,这房里猛然升起来的高温的滋味,她们都不得不相继的低下头去。闻春意瞧着钟家三夫人的神色,立时吩咐着候在一边的管事妇人备热水和干净帕子。

钟家三夫人伸手阻止后,她冷着脸瞧着闻春意说:“我从来没有听过你那个法子,我只知道由着人来多按一按,腿脚就不会酸痛了。”闻春意把袖子往上挽,见到钟家三夫人一脸嫌弃的脸色瞧着她,她笑着说:“母亲,我来服侍你,自然要精心服侍。来吧,开始。”闻春意摆好姿势,钟家三夫人却不敢轻易接过来。她神情迟疑的瞧着闻春意说:“你别嘴里服,心里不服,想发作在我的腿脚上?”

闻春意淡笑瞧着她,直接把挽起的衣袖放下来,笑着说:“母亲,你提点的对,我没有学过医,我平日又爱做一些种菜挖地这样的粗活,手上力气控制一直得不好。要是一不小心,突然乱来这么的一按,万一到时失手用力过度,万一不小心把母亲的腿就这般的按折了。知道的人,会说我太孝顺。不知道的人,只怕会说母亲不慈,才令儿媳妇下了这般的死手。母亲,还是由池春出银子,帮你在外面寻一个医女,每天过来帮你按一个时辰,你说这样可好?”

钟家三夫人听着闻春意的话,她就知道这个儿媳妇心里没有她。她的脸都气得白起来,说:“我自家儿子花银子的事,我自会跟他说,用不着你去他面前表功。”闻春意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钟家三夫人总是挑一些事来寻她的错。时日一久,她就是没有吃过什么亏,也受不了一个人总是以长辈的姿态这般的针对她。何况钟池春待她,也不过就这么样,还不值得她为他,一再的在他的母亲面前低头示弱。

闻春意淡淡的笑起来,轻飘飘的开口说:“原来母亲是想我从嫁妆里面出银子,为你在外面请医女啊。母亲,你就直说好了,我那有不敢顺从啊。你转着弯行事,我又是一个笨人,那能猜得到你的心思。行,我不认识医女,我派人传话去我娘家,寻我大伯母帮着寻一个医术高明的医女过来,就说我自愿用嫁妆银子来孝顺婆婆。”房里服侍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们没有想过,这对婆媳就这么对了上来。

姜氏和陈氏接到消息,她们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在房门口,恰巧听见闻春意说的话。两人互相望一望,这样的关头,钟家所有的人,都关注三房发生的事情,她们可要把大事化成小事平平过去。妯娌两人笑着进了门,给沉着脸的钟家三夫人行礼问好,又笑着夸了闻春意的孝顺。姜氏笑着说:“我听说母亲这两日累了,腿脚酸痛,正想着赶过来瞧一瞧,没有想过小弟妹这般的孝顺,早早候在母亲的身边。”

陈氏在一旁跟着笑着说:“母亲,你不能有了小弟妹,就记不起我和嫂子两个儿媳妇,我们两人也是有孝心的。”钟家三夫人冷哼一声,闻春意笑瞧着赶来调和的两位嫂嫂,她笑着说:“我跟母亲正商量着,要请医女的事情。我想姑姑认识的人多,想着一会打发人送信过去,要她帮着寻一个合适的人过来。我和池春两人愿意尽这份心意,只是母亲还在思考着,两位嫂嫂帮我一块劝劝母亲吧。”

钟家三夫人瞧着笑意盈盈的闻春意,只觉得牙缝都被她酸倒过去。她阴着脸说:“十八,池春是谁?那是你的夫婿,是你的爷,由得了你张口闭口一口一个‘池春’叫着吗?你一个女人,还要不要脸面,还守不守规矩?”闻春意听她的话,瞧一眼神色紧张的姜氏和陈氏,她恭敬的冲着钟家三夫人行礼说:“多谢母亲的提点,爷也说母亲一向是最守规矩的人,要我事事多听从母亲的训导。”

姜氏和陈氏轻舒一口气,只要两人不拧成一股绳,她们在当中说说话,这事情就能平稳度过去。姜氏和陈氏自然很了解钟家三夫人,她们跟她提及孩子们的事情,钟家三夫人白眼瞅了瞅闻春意,开口对两个儿媳说:“你们跟孩子们打招呼,他们的小婶子的规矩实在不到家,闲时,要他们少去亲近她。”闻春意微微笑听着她们的话,姜氏和陈氏面面相觑起来,不知如何接了钟家三夫人这样的话茬儿。

钟家三夫人有两个大的儿媳妇说话,又能时不时刺一刺闻春意,瞧着她不敢哼哧的模样,她的心里痛快许多。她寻一个借口把闻春意先打发回去,她留下两个大儿媳妇说话。闻春意脚步轻松的回到院子里,方成家的迎了上来,瞧了瞧她的面色,她的笑着说:“少奶奶,老夫人那边送来一样南边的新鲜菜蔬,你要不要去瞧一瞧。”闻春意抬眼望着她,笑着说:“行,我也去瞧一瞧,免得煮熟后,我还不知道菜蔬本来模样。”

夜了,姜氏跟钟池画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也提了闻春意并没有介意钟池画大手挥霍的事情。钟池画听后,轻轻叹息着说:“池春太自信了,只怕弟妹的心思,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落在他的身上,才会由着他自行其是。”姜氏很有些不相信的瞧着钟池画说:“他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人,我瞧着小弟妹事事顺从着他,只怕那心早落在小弟的身上,从前为了名声,才会说是小弟一厢情愿。”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一时

姜氏虽说跟闻春意相处了一些日子,对她的人品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她行事还是极其的守规矩。可是闻春意年少时,时时能遇见一个如钟池春这样的美少年,她那可能对他会不曾动过心,大约就是心动不曾行动。

姜氏相信闻春意对钟池春不会有那种诱惑人的举止,可是那样的年华,她暗地里恋一个人,总不会是什么错。钟池画听她的话,笑着轻摇头说:“我听表哥的话,小弟妹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非常奇异的人。她待池春一向淡漠,而且瞧得出来,她的确当他只是认识的人。再说,如果他们两人之间早有苗头,以姑姑的品性,绝对不会那般用心的为小弟妹谋划姻缘大事,还一直想方设法想为她挑选一个合适的良人。

姑姑那人的性情,我还是知道一二,她容不得那样的事情。如果小弟妹待池春有情,她一定会抢在事未发之前,匆忙挑拣一个人,把小弟妹随便的嫁出去。”姜氏眼神亮了亮,转而暗了下来,有些事情,终是无人能帮,要靠着自已摸索着走过去。当日,她初嫁进钟家,婆媳相处,也没有如面上表现得那样一帆风顺。姜氏笑着缓缓点头说:“我瞧着小弟妹的性子,太过刚直了,母亲和她相处,有时难免会对上去。”

钟池画不是年青人,这些人,他也算是旁观者清。他笑着说:“人,还是要讲究缘份,祖母在四个儿媳妇里面,面上瞧着一碗水端平,实际上待母亲还是远了一些。”姜氏低垂眉眼下来,钟家三老爷夫妻从前的旧事,她也听说过。钟池画瞧一瞧妻子的神色。转而说:“池春成亲了,我们的儿女年纪也大了,你娘家的那些妹妹们。她们与你亲近,我也欢喜。只是我不喜欢她们借你的名义,来达成自已的小心思。”

姜氏的脸微微红起来,那里不知道那些小女子的心思,只是有时瞧在娘家人的面上,不得容忍下来。钟池春一向待亲戚朋友亲和。那些小女子历来与他表现得靠近大方。钟池画瞧着姜氏的神色。知道她已经听明白他的暗示,他低声说:“你啊,一向重情意。可这样的事情。你下次还是拒绝吧。她们年纪也不小了。池春的性情是不错,可也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的人,他是能容忍她们借着你和从前认识的情份,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他。

但是他只要明白过来,这会影响到他们夫妻感情,只怕将来就会因此生怨。而我们两个做兄嫂的人,将来如何面对他们夫妻?”姜氏惊讶的抬眼望向钟池画。她不觉得钟池春和闻春意是小心眼的人。她说:“我瞧着小弟妹为人坦荡大方,她不是那种小心性子的人。”钟池画瞧着她说:“你将心比心,如果当年我同池春一样的行事,你待我,会有几分真情意?”姜氏听他话,立时点头说:“你放心。我明天派人回去。暗示我母亲和娘家嫂嫂。”

钟池画轻轻的叹气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池春自已立身不正。成亲之后,在这方面还不能果断了事,那是他自已的原故。只是这当中,不能有我们夫妻的事情。”姜氏越想心里越清醒,她记起大家特意当着她的面,笑着提起池春时,闻春意那明显平静的眼神。初嫁的女子,那一个提及夫婿时,眼神里会不带出丝丝的羞涩。而她表现得太过坦然平静,如同提及的是平常人一样,瞧不出那一丝的波澜动静。

姜氏眼神里的震惊和了然,让钟池画瞧得明明白白,他开口说:“这桩亲事,能成就下来,是因为姑姑的原故。姑姑事后跟祖母说,因为我们家的态度那般的殷切,而且是关系到池春的大事。如果闻府不答应下来,要是池春的科考成绩不理想,日后只怕两家亲戚来往会生疏下来。而池春的条件,也的确让闻府无法拒绝,才未经四房同意,直接由他们闻老太爷做主,直接定下这门亲事。”

姜氏捂住嘴,低声说:“小弟妹,她并没有象外面传言认定的那般,非池春不嫁,才会把亲事拖到这样的年纪。她不是一直在暗地里等着池春回来,才会一次又一次被人悔亲?”钟池画点了点头,有些误会不能一生再生,姜氏也应该知道一些实情。他平静开口说:“我最初也是这般认为的,后来我和大哥查了一些旧事,发现小弟妹的亲事不顺上面,的确是有着巧合发生,但与池春绝对无关系。

池春如果回来后,不是这般着急开口的话,执意成这门亲事。闻府绝对会在年前,很快的为她挑选到合适的人定下亲事。”钟池画还记得闻大夫人在分家那一天时,瞧见钟家三老爷夫妻待闻春意的态度时,她在钟家老夫人面前,当着闻朝鸿的面,她直接放话出来。如果钟家百般恳求闻春意嫁了过来,在这样的情态下,闻春意在钟家都无法过顺畅日子,那她这个大伯母,不会介意接会自家侄女回闻府,重新过回自在的日子。

闻府里面,闻老夫人去后,闻大夫人直接掌控内宅大事权宜,而闻大少奶奶当时在场,瞧上去也是一脸赞同的神情。钟池画把那些事情,一一细说给姜氏听。姜氏沉默许久说:“我想他们夫妻长久,小弟妹除去容貌的确不如池春外,品性方面无任何问题。”钟家三夫人如果不是生的国色天香,钟家三老爷只怕会迟疑许多,不会那般的坚持。而钟池春在相貌方面,传自父母两人的长处,的确生得极其的俊美,又丝毫不见娘娘腔气息。

夜了,钟池春自书房回来,瞧到坐在窗台处,等着他回来安歇的人,他的面上神采飞扬起来,脚步越更的轻松起来。他挨近闻春意的身边,被她明显的嫌弃着推开后,他笑着坐在她对面,说:“十八,自已当家做主的日子,你过得可轻松?有没有大权在手,就能挥洒自如的感受?”闻春意抬眼望着他,淡淡笑着轻摇头说:“当家做主的是你,大权在握的是你,我事事愿意听从你的安排,你想让我过得轻松,我才能有轻松的日子。”

钟池春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瞧着她的神色平常,他轻舒一口气,笑着说:“我已经听两个哥哥夸赞过你,说你难得的大气,是一个慈爱的好长辈。我原本担心着你闹小心眼,我没有想过,我的眼光如此的精准,从你小时,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难得大气的女子。”闻春意淡淡的笑看着他,想一想,她轻摇头说:“池春,你看到的只是你想看到的我。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只看大家想看的一面。”

闻春意想得很是明白,她和钟池春如今坐在一条船上,不是什么毁灭性的大风浪,她这一辈子,都要陪着这个人走到底。人生,是无法十全十美,钟池春配她,的确是高了一些。钟池春有野心有能力,他想做的事,只怕会非常用心的去完成,儿女情感,大约只是他生命里的浪花。闻春意觉得她一直在翻牌,每次她的愿望很是实在,可是给出的牌面,要不是一落千丈的结果,要不就是这种太过高大上的牌面。

钟池春伸手轻触闻春意的面颊,他笑着嗔怪的说:“我一直不知道,你是这般爱胡思乱想的人。什么,我只看到我想看的一面。你几时在我面前装过?还有,我几时在你面前装过?我们都是这般坦然面对对方,我自是看到你最真实的各方各面,而你也看到我的全部。”闻春意淡笑着抬眼望向他,轻轻的说:“最真实的是什么,我自已都没有摸清楚自已的底线在哪里。”

钟池春成亲后,依然能当着别的女人,落她的面子。如果是前世,闻春意早就不会要这种男人了,不管他的条件如何好,世间又不是他这一个男人。然而这一世,闻春意竟然能平淡的接受下来,别说钟池春什么感觉,就是闻春意自已也是在这一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为了平静活着,她也是能这般低下头的人,她竟然能如此的委屈自已。闻春意的声音太轻,钟池画并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他抬眼笑问:“十八,你说什么?”

闻春意笑看着他,说:“夏天里面,只有夜晚最为凉爽,可惜夜太短,又到了安歇的时候。”钟池春的眼睛明亮起来,他很快的站起来,直接伸手拉起闻春意,笑逐颜开的瞧着她说:“池春,母亲已传话过来,明日里,她要静心抄佛经,你不用早起去请安。”闻春意低垂眼睑,浓浓的睫毛弯弯如小月光。钟家三夫人的性情,那会是那种静心抄佛经的人,她不过是不想见闻春意而已,才这般放话出来。

闻春意抬眼望向钟池春,问:“母亲,是几时这般热衷于佛事?”钟池春已经伸手半搂住人,他笑着说:“母亲行事,只是一时一时而已,你不用上心记事。”烛光很快的熄了,年轻夫妻的房内事,总是让人听着脸红。

 

第三百九十七章 幸事

转眼到了八月,这些日子以来,闻春意深深的服了,钟家三夫人和钟池春这对母慈子孝的典范表现。钟家三夫人对小儿子的疼爱近来越更上了一层楼,每隔一日,都要小儿子陪着共进晚餐。当然,那个讨人嫌弃的小儿媳妇,自是不用跟着一块去碍人的眼。

钟池春瞧着也象是欢喜这种母慈妻贤的现状,他对着闻春意时笑靥如故。而钟家三房别的人,他们的心思如何,闻春意觉得用不着太过在意,过好自已的小日子冷暖自知。闻春意细细思量过,她有时觉得这般的过日子,过起来颇为有趣。一个一心一意要跟儿媳妇争宠的婆婆,让她暗自提醒自已,等有一天,她到这个年纪时,一定不要做得这般的明显,手法太落入陈旧的俗套里去,让人瞧得太过明白。

闻春意觉得如是她,她就要学习她精明大伯母做婆婆经验的精粹,就这般和风细雨的把儿媳妇变成亲闺女。闻春意在钟家生活这些日子,有时会去陪侍钟家老夫人说话。一来二去,闻春意有些欣赏这位老人家,觉得她是真正活得特别明白的老人家。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瞧上去,她是一碗水端得特别平稳的人。而她待孙子孙媳妇摆出的是谁来,她都欢喜的架式,哄得一众孙儿媳妇轮流着来陪侍她。

闻春意还是听姜氏跟她悄语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暗地里,长房的长孙媳妇把她们这些人排了顺序,以免大家要不就挤成一堆一块来,闹得老人家受不住这份喧扰。要不,就是没有一人候在老人家身边。让老人家单了下来。闻春意再一次明白过来,难怪每一家的长子挑拣妻室时,都要百般的选来选去,实在是这份重任,不是一般女子能担待下来的活。闻春意因为是初来嫁到,钟池远的妻子王氏,慢慢的查看过她的品性之后。才敢放手把她安排在陪侍的人选里面。而同样由于闻大夫人的关系。她内宅事最少,如今她排的时间最多。

闻春意其实很是欢喜能跟钟家老夫人在一处说话,这位老人家说话有趣言必有据。心性又大气通透,不是如闻老夫人那般临老还要钻牛角尖的性情。闻春意到此时也稍稍明白过来,难怪钟家四位儿媳妇年纪都不少了,然而瞧着姿色比同年纪的夫人们来得年轻许多。而钟家三夫人嫁进钟家这么多年。儿女都凑成两对单一,她有时还会在人前。不经意时露出小女儿的姿态,如今她更加兴致勃勃的跟儿媳妇在儿子面前争宠爱。

闻春意起起伏伏的心思,在时间流逝里,反而能安然几分。她觉得眼下她和钟池春的情况。就如同**生活的男女房客,只不过他们还牵扯了夫妻之间夜晚的义务。这样的夫妻关系,闻春意觉得甚好。至少彼此都保留了自已的余地,不太亲近也不太生疏。早早就到了相敬如宾的程度。闻春意觉得成亲了,钟池春在她的心里,依旧是如同河对岸边站着的翩翩少年人,身体再怎么样的亲近,都挡不了心灵的生疏距离感。

闻春意接到金风岩妻子下的帖子,约请三天后赴家宴。她笑着瞧了瞧日期,想了想,自从成亲之后,她除去回过娘家之外,还一直不曾外出过。而钟家的规矩,并没有限制儿媳妇出行,她笑着应承下来。闻春意就这事情,先跟钟家三夫人说明了,见到她没有明显反对的意思,她暗自轻舒一口气,钟池春孝顺母亲的行为,总算让钟家三夫人无心为难她。她夜里跟钟池春说了事情,而他笑着问:“那一日,我恰巧清闲着,我陪你同去?”

闻春意略有些诧异起来,她没有想过钟池春会突然生起这般的雅兴。她转而收敛起面上神情,瞧着钟池春不是说笑的神情,他既然有心亲近她的家人,她也不会半路拦截。她想一想帖子上面只有她一人的名字,她轻笑着解释说:“我担心是舅母寻机会约我说话,明日,还是我先去瞧一瞧吧,要是姐夫也会去了,你有伴陪着,我就让人回来通知你。”钟池春瞧着闻春意的神情,他笑着点了点头说:“十八,刚刚那一时,我很怕你会开口直接拒绝我。”

闻春意抬眼瞧了瞧他的神情,她轻轻笑起来摇头说:“我不是那样的人。”她目前对钟池春这个人,还是没有太多的要求。闻春意微微晃神起来,难道是因为不在意,才会要求少少的吗?钟池春却容不得她分神,他伸手推了推她,笑着说:“十八,你听我说,愿意陪你去你舅舅家,你心里是不是非常的高兴?”闻春意细瞧钟池春的神情,发现他果然如他说的话那话,是认定了闻春意所思所想。

他们如果是正常的夫妻关系,闻春意应该是很高兴他愿意同去的行为。可惜闻春意近来觉得钟池春或许在某些事情方面,是相对比一般的年轻人来得成熟,可另一方面,他的表现,同样比一般人要幼稚许多。他成了亲,然而他的生活状态反应,还处在未成亲的状态里面。他还是一个离不了母亲的孩子,他勇取的反叛过一回,达到他所需的目标之后,他重新做回到母亲怀里那个乖巧的孩子。

而做为胜利品的闻春意,却不得不成为一个在现场的旁观者,主配角都有人当了,她只能当一个偶尔出来晃一晃表存在感的次次角。闻春意面对这样的钟池春,她默然下来,她开始有些担心,她的耐心会不会不够用。一次又一次,对一直漠视她心意的人,她不会一容再容下去。然而闻春意想到家人,想到后面那么多等着瞧笑话的人,她露出淡淡的笑容,说:“池春,你觉得是就是。”

钟池春这样聪明的人,瞧着闻春意的神色,他微微皱眉问:“你不高兴了?为什么?”闻春意抬眼望着他,很有感触的说:“没有什么,只是这一时,觉得好累。”钟池春皱眉想了想,说:“祖母待人慈爱,你陪在她的身边,能长见识,也不会累人的。母亲虽说和你处不来,可这些日子,我陪着她用餐,你又从来不因此事来跟我吵闹,她对你的印象大为好转,近期内,我瞧着,母亲自是不会来找你麻烦。”

钟池春很条理的分析着,他一脸想不明白闻春意为何突然会说累的事情。闻春意瞧着他的神情,轻笑起来说:“祖母待我慈爱,我自是不累的。只不过我嫁进来的日子短,遇事总要多想一想,自是比在娘家做女儿时累了一些。”闻春意不屑在钟池春面前装成好儿媳妇的模样,钟家三夫人待她不管如何,最多是面子情份。而这份面子情份,太过薄弱了一些,她要稍稍软让一些,只怕钟家三夫人立时欺压上头。

这些日子,闻春意已经瞧明白了,钟家三夫人是一个被夫婿和儿子宠习惯的妇人。闻春意是想好好的和钟池春过日子,可是有一个这样的婆婆做作下来,这事情传到外面去,别人只会笑话闻春意千辛万苦嫁进钟家来,结果依旧是受夫婿冷落。闻春意越想越心淡起来,金风岩夫妻只怕已经听到消息,才寻机会约她出去一趟。闻春意瞧着一脸无辜神情的钟池春,她仔细的打量他后,笑着说:“池春,做你的长辈和兄弟朋友,都是幸事。”

钟池春笑看回闻春意,他笑着说:“我待人,一向诚意满满。十八,你是我的妻子,我待你一定会情意深重。”闻春意听他的话,很是仔细的端详他后,一脸慎重神情说:“池春,你娶妻时,不曾细细的思量过,以至于糊涂的娶了一个笨妻进家门。我做你的妻子这么些日子,我实在感觉不到,你待我的情意有多么的深重。我想,外面的人,都说你是难得聪明睿智的年轻才子,你都是这般认为的,那一定是因为我笨,所以感受不深。”

钟池春一脸愕然神色瞧向闻春意,他以为她一定会欢喜听见他的这般明白,却不料,她竟然会如是说。钟池春瞧着闻春意,见到她一脸不退不让的神情,那分明是等着他生气发作的神情。他微微的闭了眼,他再睁开眼睛时,眼里有了些许伤心的神色,说:“十八,如果我待你无情,我不会跟父母一再要求要娶你进家门的。十八,我的妻子名份,我从来不曾许过旁人,我一直觉得只能许你。”

闻春意瞧着他,转而笑了笑,她一脸感叹的神情瞧向钟池春,摇头说:“池春,你太年轻了,这般轻许了妻子名份给我,将来能遇意中人时,但愿你不会怨恨我占了她的位置。池春,你要相信我,我这个人,一向惜命,与生死相比,那名份的事,算是小事。将来你想要我让我位时,如果没有儿女,我一定痛快让位。如果有儿女,你也一定能让我带着儿女体面让位。”闻春意从来不觉得做才子的妻子,是一件什么幸事。

第三百九十八章 安宁

闻春意的话冲口而出,她瞧见钟池春渐渐苍白起来的脸色,她的心里稍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她把话说得太早一些。钟池春的心里,如今还误认为他对她实在太过情深意重了,才会这般轻易的许婚下来。然而说出口的话,她又不愿意收回来了。

她只能低垂着头,由着钟池春自个去思量,要不要当场就撕破脸面和她直接对上来。闻春意心里暗忖着,那样的后果。却不料她抬眼之间,钟池春直接靠拢过来,面上还有温润的笑靥,他低头望着抬头的闻春意,清浅的说:“十八,外面的风声太大,我没有听清楚你的话。你想对我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闻春意惊诧过后,眉眼含怒起来,他这是来威胁她吗?他以为她不敢再说一次吗?

闻春意抬头望着他,开口说:“我说…。”闻春意只说了一个开头,就被钟池春笑着伸手捂住她的嘴,他笑着满脸轻松的说:“十八,天色已经晚了,我们要安歇了。有什么正事,我们明天睡醒后再来说。”闻春意满脸迷茫神色瞧着钟池春,他明明听见了她的话,为何眼下要粉饰太平当作没有听见一样。闻春意微微皱眉起来,要论算计和心眼,十个她,都抵不了钟池春一个。

钟池春瞧着闻春意的明静的眼眸,见到那眼里的怒意散心去了,他那背在后面的手,总算能不再抖动了。他笑着松开捂住闻春意嘴巴的手,笑着用手指亲昵的戳了她的额头,说:“十八,可是瞧着为夫的俊朗容颜。瞧得失了神气。”闻春意低垂下眼睑,既然钟池春一心要粉刷过去,她现在又不能不在钟家生活下去,钟池春是她得罪不起的人。闻春意顺从的由钟池春拉进怀里,乖顺的由他拉扯进了内室梳洗,再乖乖了上了床安歇。

第二日,闻春意醒来。自是没有在房内瞧见早起的钟池春。她起身之后,伸手揉搓几下腰部,才往内室行去。等到她梳洗过后。回到房里,钟池春端坐在窗台方桌边,桌上已摆好早餐,他伸手招呼她行了过去。笑容满面的跟她说:“十八,今天的细米粥。我瞧着熬得极出味,你一定喜欢。”闻春意端坐过去,瞧一瞧桌上的早餐,再瞧一瞧钟池春的神色。她绽开笑颜,说:“能得池春夸赞的细米粥,一定会味香滋味美妙。”

夫妻两人安和的坐下来用早餐。餐后,钟池春换了衣裳。闻春意照旧帮着拉扯几下,钟池春盯着她乌黑的头顶,说:“十八,我今天能回得早一些,我去牛角巷那里带荷叶鸡回来,晚上就少煮一个菜。”闻春意抬眼望着他,轻轻的点头。她听姜氏提过,牛角巷新出了一家荷叶鸡的档口,味道非常的不错。从前这样的美味事情,闻朝青打听过后,总会寻来给家里人尝味,还会顺路送一份去麻家姐夫和闻雪意的家里。

闻秀峻前次过来,姐弟私下相处时,他也暗示过,钟家的家大规矩多,闻朝青就是有心也受不起那些拘束。闻春意想想也明白许多,她不比闻雪意能自在居家过日子,钟家几重的院子,闻朝青就是有心来看女儿,手里的东西,也不够分给人。钟池春表现得太过自然,以至于闻春意都怀疑他后来没有听清楚她的话。然而,不管钟池春心里是怎么想的,两人这个夫妻关系总还是要继续下去,既然如此,那只能往好的方向去相处。

闻春意去给钟家三夫人请安,当着姜氏和陈氏两人的面,钟家三夫人再次狠狠的夸了懂事的小儿子,说:“池春就是有孝心,喜欢陪着我们一块用餐,我和你们父亲饭菜都要多用一些。”闻春意笑瞧着她得意炫耀的神情,顺带瞧了瞧姜氏和陈氏有些尴尬的神情,她不会在此时,一心想着要做一个好儿媳妇,赶紧随着她的话去奉承两声,她只是微微笑着低垂眉眼。钟家三夫人瞧着这般神情的闻春意,她顿时觉得没有趣起来,直接挥手让三个儿媳妇退下去。

妯娌三人出了房,又行出了院子。姜氏有些不安的跟闻春意说:“十八,今日你哥哥回来后,我让他过来陪父亲母亲共进晚餐。”闻春意微笑瞧着她,长子要在父母面前尽孝心,她自是无话可说。陈氏瞧着闻春意的神色,紧跟一句话:“十八,明日就要你小哥跟父母共进晚餐,这样池春也能陪着你用餐。”闻春意听她的话,笑起来说:“池春孝顺双亲,我瞧着心里也高兴。再说,我和他,日子还长着呢,不用在这一时。”

钟池春待父母兄长种种的好,闻春意自是瞧在眼里,她其实没有那么的计较这些事情。只是钟家三夫人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过,就差一些要直接张牙舞爪把她比作弃妇了。闻春意将心比心,闻秀玉成亲之后,她也希望兄长还能如从前那般待家人,而不是因为有了嫂嫂之后,待家人就远了许多。姜氏和陈氏两人听了闻春意的话,两人心里稍稍安稳下来,她们哪有瞧不出钟家三夫人这是想法子横切在儿子和儿媳妇当中。

姜氏和陈氏两人私下里也分析过,还是觉得钟家三夫人太过宠爱小儿子,所以一时无法接受小儿子的心里面,有了另一个女人。她们两人都庆幸闻春意是难得大气之人,哪怕受了钟家三夫人这么多的闲气,面对她们时,都表现得心平气和,不曾迁怒过人。妯娌三人在路口分开,闻春意往第五重院子里走,她如今的事情多,闲着时,她要用心打络子。青寻的店铺生意,这两年运气不错,已经跟外地大客商谈妥几年的大生意。

前几天,喜鹊悄悄的送货过去,她笑嘻嘻的回来跟闻春意通报说:“主子,掌柜的瞧见我,那就是瞧金元宝的眼神。我听说生意大好,东家娘子已经去求四夫人帮忙了。我这一次回来,又带了新的样式,我原本想在那里学一学,掌柜娘子说,主子瞧一瞧就能明白,用不着我学一个半成样子回来教坏了人。”闻春意拿起做样板的络子,如金氏所言,万变不离其宗,寻到脉络,一通则百通。

闻春意只觉得日子忙忙碌碌起来,除去给钟家三夫人请安外,她也只按时辰排序,准时往钟家老夫人处说说话,旁的时候,她一心再打着络子,带着一院子的人,关紧院子门,手不停的打着络子。钟池春的月俸拿了回来,闻春意也只拿了院子里需用的银两,余下的银两,依旧交还给钟池春,她还专门记了一本银两出入账簿。钟池春原本把月俸留了一些在手里,却没有想过,闻春意又还了一些给他。

闻春意与人说话,一向懒得转弯了事,她相当直白的跟钟池春说:“亲兄弟都要明算帐,我们院子里的用度,你多少心里要一个数目。我先给你瞧一瞧上月的用度,你日后给我的家用,大致这样多就足够。当然,每季衣裳添置时,还是需要多给上一些银两。”钟池春翻了翻用度本,他就是从来不曾当过家,也瞧得出,闻春意当家的确不曾滥用过一毫银子。成亲有些日子,钟池春心里多少明白,他和闻春意之间,只怕相处是有些问题。

然而钟池春却不敢跟闻春意转弯寻问,更加别提直接问话出来。他心里多少是明白闻春意的性情,那人拧起来,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实心眼人,她只会实话实说。她要是说得太过明白,那夫妻还要不要往下过日子?这样的事情,钟池春无人解惑,他只敢在暗地里嘀咕着,面上照旧如常的待闻春意。钟池春在某些方面天生持重,他有心要去隐匿的事情,闻春意自是从他的面上,瞧不出一个一二三出来。

这一日的傍晚,闻春意等来了钟池春特买来的荷叶鸡,还有几包小点心。当然,她是没有等到陪着用餐的人。闻春意有心想留一份荷叶鸡给钟池春品尝,可是她心里细细思量过后,就知以钟池春的个性,只怕是长辈们都有份。夜深了,闻春意疲倦起来,只能依在床上等着归人。她听见唏嘘的动静,迷糊中睁开眼睛,见到钟池春微微带着湿意正往床边行过来。闻春意瞧见归人,立时舒服的闭眼躺倒下去安歇。

钟池春瞧着很快睡熟的人,只能弯腰拉一拉她的被子。他上了床后,瞧着那快贴近墙边的人,在心里暗叹一声,他昨夜里,那可能没有听清楚闻春意的话,只是他比任何时都来得清醒,他那一时要是冲动的跟闻春意对上去,两人之间维护亲近的薄膜,就会立时被撕碎掉,他纵使过后愿意弯腰相对,只怕闻春意也不会再给他机会。钟池春听着闻春意轻轻的呼吸声音,他的眼里都暖了暖,至少这人还在自已的身边。

至于心什么的,他还来得及慢慢的拉拢过来。钟池春瞧得相当清楚明白,闻春意心里没有人。钟池春眼神暗了暗,闻春意心里如果有人,以她的性情,那时是绝不会许下婚事。钟池春静静瞧着闻春意,他心里立时一片恬静安宁。

第三百九十九章 迟疑

夏日,清晨的阳光温馨,映照下来光华似锦。闻春意带着喜鹊行出院子侧门,一眼望见闻秀节站在马车旁,他瞧见闻春意后,憨憨的给了一个笑脸,迎上来说:“姐姐,我陪你一块去舅舅家里。”

姐弟两人上了马车,闻春意欣喜的瞧着闻秀节,问:“节弟,你怎会赶过来接我同去?”闻秀节伸手把车窗帘拉开,他笑呵呵的瞧着闻春意,说:“小哥去游历前,一再跟我叮嘱,说小姐夫的事务多,要我有空时,过来带小姐姐出去转转。我专门去问过嫂嫂,她说,小姐姐已经嫁人了,钟家的规矩多,我就是要上门来,近期内,也要先下帖子过来,不如再等一等,等时日久一些。

我寻思过了,等到秋天到,天气凉了,那时姐姐嫁过来已经久了,我再下帖子带姐姐出门转一转。”闻春意伸手摸了摸他稚气的脸庞,笑着说:“好,姐姐就等着秋日来,那时由节弟带着,我们好好在外面玩游一日。”闻秀节很是别扭的移开脸,他伸手捂住红了的脸,抗议说:“姐姐,我已经大了,你可不能再如小时那般,又来捏我的脸。”闻春意一时兴起,她趁闻秀节没有注意时,手快的轻捏一下他的脸。

她在他要说话时,故意一脸委屈神情的望着他,说:“节弟,你待我生疏起来了,都不许我亲近你。”闻秀节瞧着闻春意的神情,原本已经移开的身子,又移过来一些,他一脸慎重神情望着闻春意说:“姐姐,你是我嫡亲的姐姐。我会待你一直亲近。可是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总当我是孩子。再说你这般随意玩闹的行事,要是落在外人眼里,都要小瞧你几分。姐姐,我不想别人瞧不起你,我只想你能过得好。”

小小少年一脸殷切的神情望着闻春意,望得她心里暖和不已。闻春意瞧着他。轻轻的笑起来。说:“节弟,你也长大了,还懂得顾着姐姐。姐姐很是高兴。只是你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姐姐实在不好亲近你。”闻秀节恼怒的瞧着闻春意,他直接扭头过去,一脸懒得搭理闻春意的神情。闻春意瞧着他的神情轻轻摇头。笑着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说:“节弟。我们现在难得见一面,你都要跟姐姐生气吗?”

闻秀节转头过来,一脸无奈神情望着闻春意说:“姐姐,你和小哥最爱逗我。你已经嫁了人,你可以去逗乐姐夫啊。”闻春意笑瞧着他,挨近他低声说:“你现在可不许在你小姐夫说漏了嘴。露出我的真面目。你小姐夫啊,我瞧着他就是喜欢我在人前的那副模样。要知道,我私下里是这般性情,只怕是会想法子摆脱掉我。那时姐姐就惨了,没有孩子,只能被困在钟家过着寂寥的日子。”

闻秀节皱眉头望着闻春意,他沉吟此许后点头说:“姐姐,我不会在他面前乱说话。不过,你能隐瞒小姐夫多久?”闻春意想着只有晚上相处时光的两人,而且夜晚对他们来说,又相对的短浅,她笑着比划一个‘1’字出来,说:“最久大约一年吧,要是再久一些,姐姐也会受不了的,也无法继续装下去。”闻春意心里其实也唏嘘不已,人算终不如天算,她原本以为按闻朝青夫妻对她的疼爱之情,可以嫁去一个普通人家,过轻松的日子。

谁知她会被联姻嫁进钟家,在大数人的眼里,她是被金元宝狠狠的砸中了,日后的日子,一定可以过得繁花似锦。然而入了钟家之后,遇见一个如钟家三夫人这般自恋心重一直不曾成长过的婆婆,她这小日子过得分外的别扭。闻秀节转头正眼打量着闻春意,他皱眉轻摇头说:“姐姐,那你一定要多忍一些日子,别让小姐夫瞧明白,待你就没有这般的好。你一定要等我和哥哥能自立,养得起你们时,你才能在小姐夫面前露出真面目。

一年太短了,我们还养不起你,府里一定会让你继续忍下去。你想想大姐姐,大姐夫待她那么的差,她都不得不留在夫家过苦日子。等我和哥哥参加科考之后,我们两人主动要外派出安城,那时就可以带着你走,就是有外甥了,我们也能养的活。”闻春意满脸震惊神情瞧着闻秀节,这个为人处事处处透着古板味道的弟弟,竟然给她带来这么一份惊喜礼物。闻春意瞧了瞧他,说:“节弟,你不让太过着急,姐姐慢慢来,你也慢慢来。”

闻秀节瞧着她,很快低垂着头,说:“哥哥告诉过我,说池春哥哥是不错,姐姐也是好人,可是钟家和他未必适合姐姐这样的性情。姐姐,你都瘦了好多。哥哥说,这几年,年年都会有科考,他一定要过关。先生说,我再努力两年,我也能参加科考,只是大约只能挂在榜单最后的位置。哥哥说,要是如大姐姐在麻家那样的家庭,才是最适合姐姐的婚姻。可是姐姐没有大姐姐的运气,钟家的规矩多,池春哥哥的母亲又不喜爱你,你的日子不会好过。”

闻春意伸手拍了拍闻秀节,她笑起来说:“节弟,钟家是有规矩的人家,虽说不能如姐夫家那般的轻松度日,可是长辈们也不会有心来磋磨着儿媳妇。你不要担心我生活的不好,我是最重规矩的人,那可能生活得不好。我在你们面前自在随意,那是因为你们是我的亲人。我是瘦了一些,那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原故,不是因为在钟家过不好日子的原因。至于科考的事情,你听先生的话,不要急于求成,姐姐盼着你取得好的成绩。”

闻秀节依旧有些担心的瞧向闻春意,见到她一脸肯定的神情,他的脸上渐渐的绽开笑颜,连连点头说:“姐姐,只要你过得好,我和哥哥不会乱动心思。”闻春意稍稍安心下来,她就知道闻秀峻那般精明的人,那一次见面时,面对她时,瞧着神态自若,实际上只怕早已瞧明白许多暗地里的事情,才会那般安稳的一直陪着她说话。闻春意想一想钟家三老爷夫妻对她的态度,也怪不得闻秀峻对她的这桩婚姻,这般的的没有信心,提前为她想好出路。

闻春意相信两个弟弟一心为她着想的心意,她不能因自已的小心思,拖着两个弟弟跟着没有前程。何况她在钟家过日子,是有这样难缠的问题出现,可也没有到了关系破裂的地步。女子的婚姻,有时实在难说好坏,如她这样的人,要换成别的人家,未必就没有那样的问题出现。夫婿的情深情轻,在这个年代里,还真是需要奇迹的出现。她一直见到的都是和风细雨的夫妻情意,如闻秀桦夫妻,也是相处之后才渐渐的情深。

闻春意一直觉得婚姻的事情,是天下最难解的难题。许多时候,外人眼里的美满姻缘,也许就是一本只有封面画满灿烂色彩的书,内里打开一片的空白。如闻朝青和金氏行到如今,也是跌跌撞撞中把夫妻关系圆满起来。闻春意垂眼思考起来,她的婚姻关系已经影响到兄弟前程时,她不能再这般掩耳盗铃般继续将就下去。钟池春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一个不曾真正长大的孩子,还没有醒悟到他已经生活在婚姻里面。

闻春意觉得她为了自已和家人,仍需努力一回,努力过后,结果证明钟池春依旧如故,那么她就能无悔的放手这么一个人。她瞧着闻秀节,觉得这个弟弟还是能哄回转过来,免得老实的他,行事会提早露馅。她笑着说:“节弟,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家里有些事情,你一定不会了解。我记得小时候,爹爹待我们是相当不错,可是他待娘亲却没有如今这般的体贴入微。那时候,家里还有别的人在,娘亲总是偷偷做着活计,心里也只有我们几个儿女。

后来,别的人散去后,爹娘两人关系才慢慢的好了起来。节弟,你年纪也不小了,一定知道爹娘都是庶出的身份,他们成亲时,并不是两厢情愿的事。爹是不敢违抗祖母的意思,娘是只要嫁进一个好人家为妻。爹是一个难得的实在人,待人平和诚恳,娘是一个非常心慈的人,待人同样平和诚实。他们这样的人,生儿育女之后才寻到相处之道。我和你小姐夫两人,从前就认识,而求亲是你小姐夫的意思,我也没有反对过,我们一定能过好日子。”

闻秀节迟疑的神情瞧着她,瞬息之间后,他轻摇头有些伤心的说:“姐姐,你别哄我了,我已经长大了。小姐夫家里来求亲的事情,爹娘和你,其实并不愿意,只是无法反对祖父和大伯的决定而已。你要是不肯回家来,我和哥哥也不会强求你。只不过,你遇到难事,你一定要让人送信给我,小哥不在家,你还有我,我们可以商量着行事。再说,府里的长辈们和兄长们,也不会眼睁睁的瞧着你在钟家受苦。”

第四百章 明快

闻春意觉得如钟家这样的门户,是绝对不会容许有虐待行为的出现,最多只有类似冷暴力的对待。在这个时代里面,如同冷暴力对待晚辈和妻子,在所有人的眼里,都算是正常的行为。毕竟别人不喜欢你,你也不能去强求别人一定要待你温暖如春水一般。

姐弟两人各有各的想法,一时相持不下。马车缓缓的停下来,喜鹊候在车下面,闻春意瞧一眼闻秀节,经过这么些年闻府对他的精心打磨,这个本性纯厚的小弟,那心思和心眼早已不同以往,他只是习惯在亲人面前扮傻卖痴。闻春意醒悟过后,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庆幸,毕竟这样的弟弟,才会有本事护得住自已和家人。她有些恍若有失,她终究在过往的岁月里,瞧着那个纯真的小孩子,变成如今这个已经开始习惯事事谋划的少年人。

人在成长里,总会有得到有失去,那些单纯天真无知的人性,在为了能护住自已和身边人,一天又一天的消失。闻春意轻轻拍拍闻秀节的手,低声说:“姐姐知道你的心意,只是再难走的路,终需姐姐自已去走这一趟。何况你小姐夫不管如何都要比我们大姐夫的品性来得端方,你瞧瞧大姐姐这些年下来,还不是把日子将就的过了过来。”闻素意从一个嚣张飞扬的庶女,变成今天这般识大体的妇人,也是现实生活赐予给她最好的礼物。

闻秀节终是不忍让闻春意担忧,他跳下马车,伸手扶着她下马车时,低声说:“姐姐,你安心。我们不会乱来的。”闻春意笑瞅着他点头,说:“闻府的家规里对男子要求的比女子多,你从小受祖父亲自教导,天性里都注定你根本没有乱来的资质。”闻秀节很有些不服的说:“小哥也一样是受祖父教导长大的人,他的天性里就没有‘安分’两个字。我瞧着祖父和大伯两人都由着他行事,别的人,就不许那般的任性行事。”

闻春意轻轻的笑起来。她笑瞧着闻秀节说:“谁叫你从小到大都是实心眼的人。你行不来他那样的负负得正的事。”闻秀节几乎是斜眼打量着闻春意,谁不知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做任何的事情,都是商量着行事。闻春意瞧明白闻秀节的眼神。她笑起来解释说:“我和峻弟两人从前在家里做的那些事情,府里长辈们都瞧在眼里,我们左右行事都没有离了书香门第的框架,长辈们才能容得下。”

姐弟两人进了金风岩的家门。他的妻子笑着迎了上来,招呼道:“春意。节儿,今日来得都是自家人,你们两个随意。”闻秀节的脸羞红起来,连连摇头说:“舅母。节儿年纪大了,可不能随意行动。”闻春意瞧着舅母惊讶的眼神,她捂嘴轻笑起来。金风岩妻子好笑的瞧着闻秀节说:“节儿,舅母也知你长大了。要守男女界限规矩,可你也不能不来见一见自家的长辈和姐姐们吧?”

闻秀节立时反应过来,他暗自松一口气,笑起来走近金风岩妻子身边,轻扶她的胳膊说:“我知舅母最疼我,比疼我兄姐都多。”金风岩的妻子嫁给金风岩之后,闻春意兄妹都大了起来,也只有闻秀节年纪最小,这位年轻的舅母自然是亲近他许多。她很是感叹的摸了摸闻秀节的额头,说:“傻儿,这样的事情,你存在心里就是了,用得着当着你姐姐的面,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你这是说来感恩,还是顺便帮你舅母来结怨啊?”

闻春意轻笑起来,金风岩妻子这些年下来,是真的把他们当成自家人看待,曾经有的生疏感,慢慢的消失在岁月里面。闻春意扶住金风岩妻子的另一边胳膊,她笑着说:“舅母,我年纪大了,不会因此跟弟弟吃这份醋。舅母,我和节弟先去拜见舅舅,一会,我再来听你的吩咐。”金风岩妻子笑看着她,说:“你舅舅在书房,一会留节儿陪着他,你跟在舅母身边去认认自家长辈。日后,钟家有宴会时,有自家长辈护着,你也能松快一些。”

闻春意听她的话,她微微笑着点头。钟家的宴会上面,有两位夫人待她相当的亲和,在钟家三夫人对她一再冷面下,她们坦坦然然的在众人面前,把她夸了又夸,根本当做没有瞧见钟家三夫人冷脸。事后,闻春意寻姜氏打听了一番,得到提点那两位夫人大约跟金风岩妻子姐妹有关联。闻春意轻握金风岩妻子的胳膊,低声说:“舅母,上次有两位长辈在钟家宴会上,待我就很是亲和。”

金风岩妻子暗自轻叹一声,她嫁进金府后,在金大夫人的主力下,他这一房早早分出来自立一院。金风岩的姨娘从来是一个为他人着想的性子,那些年不曾为难过她一丝一毫,反而用尽心机想着法子帮他们省心省事。而金氏同样是肯为人着想的性子,所生的儿女,待这个亲舅舅同样是用了心意,待她这个舅母一样的好。金风岩妻子不曾受过婆婆的发难,也不曾受过小姑子的做作折腾。

她听娘家人传来的消息,知道闻春意在钟家的事后,她不敢跟金风岩多一言一句,就怕他心里跟着难受。她转脸望向笑得平和的闻春意,她低声说:“你去见过你舅舅吧,他一直担心着你。”金风岩妻子在半道上被人叫走,闻春意姐弟认识路,自在的去了金风岩的书房。金风岩的书房里堆满了孩子,他抬眼望见闻春意姐弟进来,他的眼光淡淡的扫过闻春意的面容,笑着接受了姐弟两人的见礼。

闻春意只觉得小舅舅瞧着比从前神色更加的恭谨,望着他们时只眼里带笑,脸上瞧不出多的欢喜。金风岩示意闻秀节过去,他望着闻春意说:“十八,你跟舅母在外面去认认自家的长辈和姐姐们,日后,出外做客时,大家也能凑在一处说说话。”闻春意笑着点头,行礼告退,她行到门边,回头望过去,瞧见金风岩眼里的担忧神情,她眼睛一酸,赶紧低头掩饰去,她竟然把日子过得让长辈们如此的担心。

闻春意出了书房门,就见闻雪意远远的站在路口,她瞧见闻春意后,快步行了过来,细细的打量着闻春意,开口说:“改天,我跟祖父说,要他跟钟家老太爷透话出去,想多见一见你。”闻春意听她这话连连摇头不已,闻老太爷年纪已大,心肠的确是慈悲了许多,然而这样的事,闻春意还是不喜欢闻雪意为她去闻老太爷说太多的好话。她低声说:“姐姐,我不过是刚刚嫁过去,暂时不太方便常回娘家。

等到再过些日子,我在家里方便了,跟长辈们说说,也是能回娘家的。”闻雪意听她的话后,瞧了瞧她的神色,依旧是那般平静如湖水深暗的眼神。她轻叹一声,她就不知自家妹子走的是什么运气。明明自家人和妹妹本心都没有攀高的心思,却偏偏落了那么一门推都无法推的攀高亲事。她仔细瞧一瞧闻春意的面色,想一想后,笑着说:“从前我总是觉得你万事都不走心,觉得这种性子会害了你。如今觉得你这种性子不错,不走心就会少许多伤心。

池春年纪太轻,没有真正经过什么伤心的事,只怕处事方法太过幼稚,你还是要在容忍之余,多跟他说说话,说得多了,他总应该能明白一些事情。”闻春意笑瞧着她,说:“姐姐,外面有些说法实在信不得,我在钟家过得不错,分了家,自居一小院,也算自个当了家理了事。孩子们常来常往,院子里也热闹着。就是传言我们婆媳处得不好,我瞧着也不算什么大事。我那婆婆事事都摆在脸上,她对我就是有些算计,也是不伤人命那种。

我觉得这样是好事,至少我们相处起来用不着防备太多。”闻春意很想得通,相对那些用规矩磋磨着儿媳妇的人,钟家三夫人算是心善之人,她不过爱在自家儿子面前给儿媳妇上一点眼药水。闻雪意偏头瞧一眼满脸不在乎神情的闻春意,她绽裂了笑靥,她几乎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暗自想着自家妹子这样好,她不去在意的人,她总能冷眼旁观由着别人胡闹下去,只要不触她的底礁,她就如大人看小孩子玩闹一样,边看戏还能看出几分兴味出来。

姐弟两人说着话往前走,闻雪意心情大好起来,跟闻春意说:“你姐夫跟我说,你家婆婆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了,都有些不懂得惜福。而池春大约是聪明都用在正事上面,对家事对妻儿,难免会有些大意。不过,幸好,他不是蠢人,慢慢来,还是能教好的。可惜你公公那人一向狡黠,美人计这些都用不上,他是一条心对你婆婆。”闻春意瞧着闻雪意明快的神色,再四下打量后,问:“乖宝他们在哪儿?”

第四百零一章 答案

闻雪意瞧着她,笑着说:“天气热,留他们在家里陪祖父祖母说话,乖宝还打趣说,就当是放我一天的假,要我好好玩耍。”闻雪意提及儿女,眉眼间都是藏不了的笑意。闻春意瞧一瞧闻雪意面上的薄汗,她轻点头说:“天气太热了,等到天凉出来最好。”

闻春意虽说周边的人家,极少听见有损伤孩子的事情发生。可是她在市井里穿行时,还是听说许多孩子因病而亡故的事情。闻春意细细思索起来,很快的发现夏日和冬天,最热火时和最冷时,闻府一般只有大人们会出外做客人,而府里的孩子们,通常不会安排随行,连同去亲戚家窜门,都要挑拣一番吉日,选择在平时人少时上门做客。闻春意出嫁之后,才感觉到闻府种种规矩下,对儿女的一番护持的苦心。

如不是活在闻府这样的人家,早已习惯于行事之前,想清楚想明白种种后果,凡事多容忍几分,这样的教诲,经过十余年之后,多少有些刻入她的骨子里。要以她前世的性格,嫁进钟家后,碰见那样的婆婆,再遇见钟池春这样的一个夫婿,只怕她会直接伸手一巴掌去把人打醒过来。那样不管是夫妻关系,还是钟家与闻府的关系,一定会受到重挫。而这样的时代,女子还是可以有机会再嫁,然而再嫁之后,前缘种种紧紧相随,日子依旧会过得艰难。

闻春意原本就不是一个对情感需求饥饿之人,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父母都给了她足够的疼爱,对男女之情,她一向随缘。她一向觉得是可遇不可求。要不,前世那么宽的选择余地,她的条件也不是差到让人瞧着就可恶的地步,怎么会一直遇不到合适的人。再说,她也不是真正没有生存能力的人,她只是受不了种种规矩的限制。这一世,在闻府活着。闻春意心里多少嘀咕过。觉得正是前世的任性自在,她这一世重活在闻府这样的书香门第规矩多的人家。

有所得必有所失,闻雪意一直打量着闻春意的神情。瞧不出她有任何的失意神色。她把她拉往偏颇之处,低声说:“舅母给你下帖子,就是想让你出来一趟。有些事情,不当着你的面。问清楚,我们不能胡乱插手进去。”闻春意惊讶的瞪大眼睛望着她。说:“有什么事,需要这般的用心思,你直接寻上门去,钟家难道还能把你拒之门外吗?”闻雪意伸出一指。用力的戳她的额头,直把她的额头戳出一个浅印子出来,她才不忍的松手。

闻雪意低声说:“兄弟姐妹五人。我们一直以为节弟最笨,现在才知道。只有你才是那个更笨的人。你说说,我要问你的事,涉及到钟家的人,你院子里没有钟家下人吗?”事无不可对人言,闻春意还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事情,不能堂堂正正的说出来。她仔细的瞧闻雪意几眼,说:“我们又不对钟家人行暗事,有何不能在钟家院子里说话。”闻雪意直接捂住头,说:“为什么,在你亲事定下来之前,我没有百般阻挠啊。

你这样的性子,在钟家只能被人拿捏。”闻春意瞧着她轻笑起来,在她恼怒的眼神里,她笑着安抚她说:“姐姐,大伯母这般精明的人,绝对不会许下一桩不利闻府的亲事。我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大伯母和大嫂一定心里有数。钟家早些年已经分过一次家,四房早已分清楚家产,只不过因为老人家活着,才聚居在一处。如今,大约只有大房因是嫡长,要继承老人家的家业,不曾再分一次家。别的三房,都已分割清楚家产。

没有利益纠缠,我又不是事事要占上风的人,也不是软弱到极点的人,钟池春现在样样刚起步,我有什么地方,能让别人动心思拿捏起来?”闻雪意听着闻春意的话,她想了想的确如此,钟池春纵使有惊艳才华,可是年纪太轻,阅历浅薄的担不起重任,他还需要磨砺一些年头。而闻春意性情是直爽了一些,可是她没有多重的贪欲心思,所做的事情,严守着规矩,从来不会越过规矩行事,这样的人,就是利用起来,只怕下手的地方,也不会太多。

闻雪意的神色舒缓了许多,她低声说:“我知钟家老太爷夫妻两人瞧在大伯母的面上,只要你守着规矩,他们待你,不说极其的好,至少跟他们别的孙媳妇不会有多大的差别。至于别的房长辈们,你又不受他们管,只要面子上彼此过得去,内里你守着晚辈的本分,他们待你也不会太差。只是钟家三老爷夫妻两人,我怕你要吃些苦头。我听说,钟家三夫人最为小性子,而钟家三老爷很是纵容妻子,他们心气不平,总要发作出来。

雪朵,你跟我说实话,日子还能过下去吗?你姐夫听说分给你们的店铺,已经落在他二哥的手里,这事情你知道吗?你们刚刚自立,银两上面紧缩,那有他二哥成家多年,身边总会有些节余。你们为何要把自家到手的店铺送人?是他二哥二嫂逼迫?还是钟家三老爷夫妻动了心思,把店铺夺给次子家?”闻春意听着闻雪意的话,她微微皱眉后,低声跟闻雪意解释一番后,闻雪意怒容直接上脸。

她恼怒着说:“原来妹夫是这般顾大家,不管小家之人,自家还没有立起来,他就有心去操心大家。雪朵,你也太由着他性子行事,你不为自已着想,也应该为自已以后儿女着想三分。他这般随性洒银习惯后,将来那会记得自已小家的生计,最终不是累了你。你可别傻得用嫁妆添补家计,你嫁男人,原本就应该由他来养家。要不,你还不如回娘家去,至少也能自在度日,少受一些婆婆的讽语。”

闻春意听她的话笑过之后,又很有些感叹的说:“姐姐,过日子,这样的事情不发生,就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你和姐夫不也如此,我和他,只是刚刚开始,就先瞧瞧吧,要是实在受不了,我回娘家,也能对府里的长辈有一个交待。就这般因为这些事情回娘家去,爹娘兄嫂都会跟着受累。再说了,婆婆也不过是有这样那样的一些言行,又伤不了我的筋骨,也伤不到我的心,我只当耳边风刮过就算了。”

闻雪意叹息过后,她仔细想想,也没有别的方法,她有些恼怒的说:“你家婆婆的命实在不错,别说是家规要求如此,就是在外面,你家公公在外面行事,那可能没有人对他用美人计,这些年下来,他就不曾上过当受过骗。你姐夫都说很是信服他的为人,觉得他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要是池春能如你家公公一般的为人处事,你就是在他的父母面前受一些委屈,我觉得也能容忍下去。”

闻雪意说着话,语气里却有相当的不确定,钟池春那易惹花的名声,也不是外面瞎传的事。闻春意觉得过日子,她暂时用不着去上心,不过,也用不着早早生起退意。从前闻五少奶奶那样明媚春光的女子,再嫁之后,好日子也不过最初几年。过后,听说时不时被人点起她的旧事。而随着现在的闻五少奶奶出入公众场合,两人难免偶然会相遇,两人里总会被人对比长短。闻秀炎经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待再娶之妻格外的体贴,宠得她面目春色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