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春意轻轻的笑起来,略带嘲讽的说:“我倒觉得最可怜是一直被隐瞒着的女人,自以为活在幸福里面,却转眼发现自已抱着一团虚无过了多年日子。”金氏和曾氏交换下眼神,金氏警告说:“雪朵,有些话,可不要轻易说出来。”曾氏轻轻叹气一声,说:“雪朵,说得对,美梦做了这么多年,突然间,有人把底牌揭开,原来是一地的狼狈不堪,换谁都受不了,但愿她为了儿女,能熬过去这一关。”

闻春意这一日过了午时就从闻府回来,她一进钟家门,就感觉到来往人脸上的神情,还有家里的气氛明显的不对劲。只是这几天来,钟家的气氛一直不对劲,她就对这事情没有太上心。她直接往钟家老太爷夫妻院子去请安,却在进门时被阻挠下来,守院子门妇人,低声跟她说:“少奶奶,老太爷和老夫人在安歇。”闻春意满脸惊讶的神情瞧着她,这个时辰,按道理来说,两位老人家早已经午歇起身。

然而守院子门妇人的神情,又让人她不得不相信,她有些担心的问:“今日午歇,祖父祖母起得晚,可曾叫人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妇人瞧着闻春意的神情,她四下里张望过后,匆促的跟闻春意说:“春少奶奶,你回去吧,你来过的事情,我们一定会上传给老太爷老夫人听。今日连少奶奶家里来了人,跟老太爷和老夫人说了许久的话。老太爷老夫人现在是不想见任何人,并没有安歇下来。”

闻春意瞧着妇人,低声说:“多谢。”守院子门妇人听她的话,赶紧摇头说:“少奶奶,我可受不了你句话。”闻春意赶紧离开钟家老太爷夫妻的院子门,她不能呆太久了,这要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指不定以为她有心想收买人心,好打探钟家老太爷夫妻院子里的事情。闻春意去给钟家三老爷夫妻请安,钟家三老爷不在房里,只有钟家三夫人和两位儿媳妇在房里说着话,她们见闻春意归来,姜氏和陈氏都轻舒一口气。

钟家三夫人瞧着她的神色都缓和许多,还关心的问了问闻府大房的人和闻四房的人。闻春意一一应答她,见到她的神情有些疲乏,又见姜氏和陈氏同样神情都显得不振作。她笑着随口说:“我回来时,想去给祖父祖母问安,守院门的跟我说,祖父祖母在安歇着。”姜氏轻叹息一声说:“别说祖父祖母心累,就是我们这些日子都不敢随便便出门。这事情闹得太大了,现在都不知如何收拾为好。”

陈氏冷笑一声说:“有什么不好收拾的,那一对孩子是钟家的人,就带回来养着。至于那女人能去哪里就去哪里。那女人带着孩子带着一群人闹上门口,在这样的日子,就是不想我们钟家人牟过好一个年,我们难道还要为她多想一二三四吗?我娘家嫂子都来问,是不是我们这一房的人?”钟家三夫人皱眉说:“你们都出去说话,我这一天被那事折腾得都烦躁不已。这些爷们,还没有查实这女人和孩子的来历吗?”

姜氏陈氏和闻春意瞧着钟家三夫人又冷下来的神色,三人匆匆忙忙的告别离开。三人出来后,姜氏叹息着说:“不知那女人和她娘家人,那来的精力,这几天天上门来闹。别说家里长辈们烦了,就是我也觉得烦了。今天弟妹的娘家人来找祖父祖母和二伯二伯母说话,大约就是要我们钟家给出一个公道。”陈氏一脸肯定神情说:“闹成这样子,连三哥就是有心要那低贱女人进门,也是不可能的。”

姜氏轻轻叹气,说:“这夫妻还怎么做下去啊?”陈氏跟着神情默然下来,说:“我今天瞧见连三嫂整个人都瘦了许多,她跟我笑,我都不敢抬眼直视她。从前就有人在一处闲谈时,提过我们钟家有人养外室的事情。我记得有一次大家在说时,她一口肯定的说,绝对不会是她的男人,也许只是包养外室的那个男人恰巧姓钟而已。”闻春意听了陈氏的话后,也跟着嘘唏不已,那般坚信自已夫婿待她深情如一的人,此后要如何去相信人。

姜氏轻轻叹息着说:“我觉得这事情,只怕完不了。连弟上头的人,转着弯跟连弟说,要他上折子说他近期内要处理家事,要在家整理一些日子。”闻春意的脸色变了变,钟池连只怕此后官运就这般的歇菜了。陈氏缓缓点头说:“他是要出来表明态度,要不,一众兄弟都要被他拖累。”不管是姜氏还是陈氏提及钟池连时,神情里隐隐约约有着愤懑。闻春意也没有想过要面对这般狗血的剧情,瞧着眼下还只是在上演开场戏,连*情节都不曾进入。

等到傍晚时,钟池春回来,跟闻春意说起这些事情时,他说:“让人查了查那个女人,背景太过干净,竟然是无一个直属家人的孤女,而那一群人全被套上同情的名义来闹事。连三哥,这是惹上甩不开的麻烦事情。”

第四百六十二章 心思变

钟池春第二日早晨出门有些早,他有心早去官府里报道,把后续事情早早处理后,再早早回来把行李安置妥当。从前打包过的东西,因去的地方不同,又要再次拆除重新整理。钟池春心里想着事情,也就没有心思看四周,他一心一意往前走去。

“池春,池春。”钟池春已经行前几步,醒悟有人叫他,他转头望见钟池连站在路边,正向着他招手。钟池春转身走到他身边,笑着问:“三哥,你有事找我吗?”钟池连示意钟池春跟他往偏静处行两步,钟池春面上有急色的瞧着他轻摇头,说:“三哥,我还要赶着出门,你有事就跟我直说吧。”钟池连瞧着他轻皱眉说:“你们不是年后就要出发,为何现在还要赶去官门开工?”

钟池春望着钟池连轻叹一声,解释说:“开年后,因故我变更了外派的地点,眼下去官府里面,是要重新进行一些交接事项,等到事情完结,上官就会放我的假来整理家里的事务。我昨日跟人说过,今日早早去,做好一些交接事项,就能早早归来。三哥,你有事就说吧。”钟池连一脸为难神色瞧一瞧钟池春,再望一望远处往外行走的人,他低声问:“你有没有听家里长辈们说,要如何处置我那外面的事情?”

钟池春一脸惊讶的神情望着钟池连,他想了想开口说:“三哥,这几日我事多。我只知道家里人说先要查一查事情,至于如何处置什么的事情,我不知情。”钟池连瞧着钟池春轻叹息着说:“池春。你也瞧过人,你觉得她是坏女人吗?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如果我不顾着些,只怕是会活不下去。”钟池春轻皱眉头瞧着他,说:“三哥,你顾着她,那谁来顾着三嫂和侄儿侄女?”

钟池连怔愣的瞧着钟池春。说:“我自会顾着你三嫂和侄儿女。”钟池春听他的话,微微皱眉说:“三哥。你一月能得多少的月俸?那间宅子的花用和那女人身上的穿着,想来是需要不少的银两。三哥,我不再是孩子,有些话哄骗不了我。那个女人是不是坏女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绝对不会是好女人。如果是好女人,会一心为你着想,不会想着要拆散你的家,也绝对不会带人闹上门来,让我们一家都不得安宁,还让长辈们跟着操心不已。”

钟池连赶紧解释说:“她后来跟我递信过来说,都是大家觉得他们母子可怜,要帮着他们说话。她要不跟着来这么几趟,怕那些人把事情闹得更大。”钟池春望着完全被迷了心窍的钟池连,突然之间觉得无话可说。他冲着他摆手说:“三哥,我要赶着出门,先走了。”他快步离开后,钟池连在后面跟紧两步,他突然之间感觉到不对劲,回头瞧见他的妻儿站在不远处。都神色冷冷瞧着他。

闻春意自钟池春出门后,就把院子里人集合起来。说了对人事的安排。大家其实心里早有数,听着闻春意的话,大家也没有旁的反应。闻春意把三子家的和贵子家的留下看过院子,她们两人的男人一块管着她的嫁妆营生。方成家的跟闻春意进了房,听她的吩咐后,皱眉说:“两个地方不同,气候变化不同,我们从前打抱好的行李都要重新拆散来。”闻春意轻轻点头说:“叫丫头们进来吧,一块开始整理,我们手快些,也能整理得齐全。”

院子里,三子家的瞧着贵子家的神色,低声问:“少奶奶对我们以后的事情,可还有什么别的安排?”贵子家的抬眼望着她打量的眼神,微微笑起来说:“我听到的事情,和你的没有不同。不过你安心,我们府里出来的小姐,都不会是坏心肠的人。”三子家的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抬眼望向她,低声说:“我只是想着我们两个女人这般守住一个院子,没有多大的关系。可家里的爷们,还是要跟在爷的身边,才会有前程。”

贵子家的听她的话,又记起男人的对她的提醒话,她轻摇头说:“我从前在府上时,就听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说过,我们为下人的一定要记住对主子忠心。主子只要是有本事的人,总会愿意选我们这样的人带在身边。少奶奶这般安排,自然有她的考虑。方嫂子和她的男人都是能干人,才会被大夫人挑拣出来给少奶奶做陪房过来。少爷和少奶奶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然是要跟能干的人,能帮衬得上主子一些事情。”

贵子家的虽说觉得自家男人能力也不弱,可就如她男人所说,他的性情还是不如方成年纪大一些,为人处事稳妥。三子家的轻叹一声,沉沉的点头。闻春意虽说待方成家的很是重用,平日里待她们两人也没有不好之处。贵子家的瞧着她的神色,微微皱眉之后,想了想低声说:“少爷和少奶奶还是信任我们两家人,你没有瞧见跟在少奶奶身边的丫头们,这一次全要打发回闻府,重新换上一批跟在少奶奶的身边。”

三子家的自是听了这样的安排,她也觉得喜鹊这几个丫头年纪太小了,却不知闻府还要再给闻春意几个丫头的事情。她正眼瞧着贵子家的,见她也不推辞什么,直接说:“昨天少奶奶回娘家,当家的大夫人借两个大丫头给少奶奶带出去两年归还,当家的大少奶奶直接就送少奶奶两个得用的丫头。少奶奶的娘家嫂子,就顺带送了少奶奶两个小丫头。喜鹊一直跟在少奶奶的身边,自是听全了这些事情。”

三子家的经贵子家的这么一说明,她心里转一弯,立时明白过来,只怕闻大夫人借的两个丫头,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借两年也不过是以这种名义,帮少奶奶调教几个得用的丫头跟在身边。她的心又沉了下去,那样的丫头调教出来,只怕少奶奶会舍不得放出去,将来还是会占了管事的职位。贵子家的瞧着她神情变来变去,有些摸不清的瞧着她说:“三子家的,我们做下人的,用不着去想主子为何会这般安排,反正我们只要忠心,主子总有用我们时。”

两位妇人说着话,听着院子门外的走动声音,三子家的急急奔出去,见到姜氏身边人一脸着急神情瞧过来,问:“春少奶奶在吗?我们少奶奶我来问一声,要不要一起前去给老太爷老夫人请安?”三子家的点了点头,赶紧往房门口通报去。闻春意听了她的放,略一愣怔之后,立时反应过来,说:“请大少奶奶缓缓,说我立时过去。”闻春意吩咐方成家的继续,她起身往房外走去。

院子门外,姜氏身边的妇人瞧见闻春意行了出来,她急急迎上来,低声说:“少奶奶,这一回是连少奶奶和娘家人在老太爷处闹起来了,爷们大多数都有事不在家,少奶奶让我来招呼一声,说不管如何,你们在一处可以凑足人数。”闻春意行到第三重院子门时,姜氏和陈氏一脸着急神情望过来,见到她过来,姜氏急急的说:“母亲已经先去了,我们快行过去,已经叫人去通知家里的爷们先回来一趟。”

妯娌三人加快步子往钟家老太爷夫妻院子里去,陈氏很有些不解的说:“连嫂子娘家家前一日才来过,怎么今日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的族人一块过来说话。这瞧着象是要闹翻的样子,她就不为儿女想想,不管如何连三爷也是她的夫婿。”闻春意听陈氏的话,暗自叹息一声,昨日她听钟池春说了说事情,心里一直有些不安宁。钟池连在外面的外室,瞧着就一直不曾亏待过,而钟池连的月俸只有那么多,如果用在外室身上,大约家里就照顾不了。

这女人在情深浓时,是愿意为男人做尽一切的事情。可是情意正浓烈时,知你骗她多年,待旁人更胜过她,她当时没有玉碎冰裂的直接面对你,而是一直沉默的静候着你。过了这么几天后,只怕心里已经有了绝裂的打算。姜氏想着钟池连那张沉默的脸,在心里轻叹一声,只怕这个男人直到此时,还记挂着外面那个女人会吃苦头。这男人心思变了,身边的女人哪怕是已经躺在刀刃上面,他都会瞧不见。

妯娌三人进了钟家老太爷夫妻的院子门,在会客厅门口,已经听到里面有一个中年男子的嗓音说:“析产分居吧,三个孩子跟我妹妹带着嫁妆,住在她陪嫁过来的宅子里面,三个孩子逢年过节回来拜见长辈们,连三爷在孩子们少时付一定的抚养费,在孩子嫁娶时,请同样支付一定的费用。”妯娌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这里面已经是闹崩了,都在谈分家的条件,听上去女方已经下决定。

姜氏面色变了变,低声说:“我就说连三弟妹的娘家人,不会让女儿这般的受委屈。前一次回来,只怕是想瞧一瞧连三爷还能不能回头。而这一次,只怕是三弟妹对连三爷都已经死了心。”陈氏很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难道要成全那个贱女人和她的孩子吗?”

第四百六十三章 糊涂

妯娌三人终是进了那个敞开着的厅,她们瞧着满满一厅的人,明显分成两边对立坐着,钟家老太爷夫妻坐在中间的主位上,两人的神情都非常的不快。妯娌三人悄悄的候在钟家三夫人的身后,换得她冷眼一扫。

妯娌三人进来时,正是两方人抢着说话时,并没有太过惊动厅里的人。闻春意抬眼瞧一瞧一对中年夫妻低头的连三少奶奶,又瞧一瞧他们身后候着许多粗壮的妇人。她转头瞧了瞧钟家二老爷身后立着钟池连,见到他一径的低着眉眼,瞧着依旧是那种安稳踏实的模样。双方互相话语里面渐渐有些相让起来,钟家大老爷明显神色不快起来,他直接冲着那中年男人说:“亲家兄长,你们说的意思我都能明白。

只是前一日你们来,还只是要求钟家人能给三侄子媳妇一个公道,我们家也应承下来,一定不会委屈三侄子媳妇。这些年,她在钟家的表现,我们做长辈的人都瞧在眼里,她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待夫婿贤慧,待儿女慈爱。虽说三侄子在外面有那样的事情,可是他们夫妻历来相处融洽,眼下遇到难事,我们还是希望他们夫妻能够同心,解决外面的事情。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我们还是愿意他们夫妻重新和好,好好带着孩子过日子。”

连三少奶奶的脸上慢慢的淌下泪水,她用帕子捂住脸。无声的哭泣,让人更加能感觉到她心里的悲苦。那中年妇人站起来,直接扶持连三少奶奶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来。厅里老到的妇人。立时搬来凳子,直接放到中年妇人身后。中年妇人安稳坐下来,她瞧一瞧主位上坐着的两位老人,再瞧一瞧钟家二老爷身后一直低头的钟池连,她的眼里闪过愤怒的神情。她冷然一声,笑起来说:“亲家大伯,你说的话。我们都懂都明白,也能感觉到你的好心意。

我们为人兄嫂的。那可能不盼着出嫁妹子和外甥们好。我公公婆婆知道这事情之后,一直吃不下睡不安,今日他们是病了,要不。也论不到我们兄嫂过来直接讨一个公道。我们前一日合家来,是想求一个公道,那时我们以为连三爷的心里还是有我家妹子和外甥们,只是被外面的女人,一时迷了心眼,只要他知错愿意回头,一家人过些日子,还是能安乐在一处生活。可是如今我们瞧得太明白了,连三爷的心里早已没有妻子儿女。”

钟家老太爷夫妻低垂下眉眼。钟家大夫人瞧一眼钟家二老爷身后立着木头人一般的钟池连,轻轻的叹息一声,不是自家的儿子。她怎么开口劝和。钟家二夫人直接伸手拧一把钟池连,低声说:“连儿,都到这时节了,你还不开口跟她说两句实在的话?跟她说,外面的女人,是你一时中了别人的算计。又心软下不了狠手,才会拖到如今来断裂。”钟家的人。都瞧着钟池连的这边,有儿有女,人人都愿意他们能合好如一。

钟池连眼神闪躲一会,抬眼小声说:“母亲,我跟她说过,会好好想法子安置外面的人,然后我们一家人安生过日子。可是她却不是这样想的,她要我把外面的赶远一些,不要来碍了她的眼睛。母亲,那女人只有我,要是我不管她,她就活不下去了。”钟池连的声音低沉,然而大家都等着听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这一时都沉寂下来。厅里的人,都听明的他的话。连三少奶奶捂着脸的帕子,飘然的落到地上,她一脸木然神情盯着钟池连。

中年男人起身要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人按住。中年妇人冷笑出来,说:“听,听,事到如今,他显示出自私自利的本性出来。他早几年就用在外应酬为借口,哄得我家傻妹子用嫁妆养一家人。钟家老太爷老夫人,钟家各位老爷们夫人们,钟家少爷们钟家少奶奶们。是我这个做嫂嫂的人,对不起小姑,我的心太粗,竟然不知小姑在夫家过了几年这样的日子。我们今日方才由她的嘴里听到实情。

她实在太傻,听信男人的话,用嫁妆来养着一家人,还要帮着夫婿应付着家里的人情来往。而她的夫婿,却用每月的月俸,去供养着外面的女人。我妹子在娘家时,也是深受父母家人的疼爱。她出嫁时,人人都说钟家是好人家,教导的儿郎都是清风明月般的性情,夫妻之间都相处得安乐。当日,我公公婆婆爱女心切,嫁妆给的格外厚实。我们一家人都想着小姑子嫁妆厚实一些,夫家也能高看她几眼,将来她儿女嫁娶之时,她拿出嫁妆时,儿女们都能记得外祖家的情意。

如果连三爷是一心为家里着想,在外面花尽每月的月俸,只是运气不好,需要我家妹子长年累月用嫁妆供养一家人生活。我们做为兄嫂的人,不会说任何的闲话。毕竟夫妻是一体,同甘共苦是为人妻应尽的责任。只是现实不是这样,连三,你自已说,你对得起我家妹子吗?你的眼睛就瞎了吗?看不到她待你的情意,看不到儿女被你的行为,羞愧得连门都不好意思迈出去的事实吗?

事到如今,你竟然不曾给我家妹子一个交待,你还一心一意认为外面的那个女人是可怜人。大早上,竟然去拦截隔房弟弟,要他出面帮着你去拉一把那个低贱的女人。幸好,你们钟家也只出你这么一个糊涂虫,被女人骗了,帮着别的男人养儿女,还一心一意认为那女子是可怜人。她是可怜,可怜她要服侍那么多的男人,还要在各个男人面前,装出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

连三,你要是男人,你就哼一声,如今我们已经不要求钟家给我家妹子一个公道,我们只要求析产分居,让我家妹子不用再面对连三做下的肮脏事情。”‘呀’钟家这般不知是那个女人发出一声惊讶的叫声,然而大家都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瞧向中年妇人。中年男人见到钟家人脸上的神情,他嘲讽的一笑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总要查一查是什么样的女人,把连三爷迷得几年都还没有醒过神来。

连三,那个女人的事情,你有心,就去那条巷子里打听一二,那宅子里面,常有许多长相不相同的男人出出入入。许多人家,不想沾惹祸事,可也不想跟这样的人住在一条巷子里面,早在暗地里想法子寻真正的房主,要把那个女人赶出去。你以为她为何这个时节带人闹出来,我跟你说实话吧,那是巷子里的人,已经寻到正经的房主,又寻了各家的亲戚一块撑腰,已经决定年后就驱逐她。”

钟家老太爷夫妻双双站起来,钟家老太爷瞧着中年男人,说:“亲家大哥大嫂,你们执意帮着妹妹做下这样的决定,在她儿女无法自立时,那你们将来就要一直护持着她。”中年男人沉沉的点头,他站起来说:“钟大人,我们也不想和钟家闹成这般僵局,毕竟他们还有孩子。只是他们已经这样了,只盼着能好好的散开去各自安生。”钟家老太爷夫妻叹息着离开,他们拒绝钟家大老爷夫妻的搀扶,两位老人家脚步蹒跚着行了出去。

钟家大老爷瞧一眼呆若木鸡的钟池连,叹息着跟钟家二老爷夫妻说:“你们夫妻和连儿决定吧。”钟家二老爷夫妻互相交换下眼色,钟家二夫人瞧着连三少奶奶很是不舍的说:“三儿媳妇,我们婆媳相处多年,你一直是一个好儿媳妇。是连儿对不起你,我们也不能强求你一定要留下来。只盼着你日后,常让孩子们回来瞧瞧我和他们的祖父。”连三少奶奶站起来,向着钟家二老爷夫妻拜一拜,说:“儿媳妇多谢父亲母亲的慈爱,愿意让我带着儿女析产分居出去。”

她又向着空了的主位行礼,说:“祖父祖母虽说不愿意瞧着我带孩子离开,可是祖父祖母待我和孩子们的慈爱,我们还是会记在心里。”她依次再跟长辈们行礼过后,又向着候在长辈们身后的年青妇人说:“我在钟家这些年,和妯娌相处安宜,多谢大家一直待我好。我定居下来,过些日子,我的心情平静下来,再下帖子请大家有空团聚一回。”中年男人已叫身后一直候着的年青男人,把析产分居的合约,直接递去给钟池连签字。

钟家二老爷伸手推了推钟池连,提醒说:“连儿,你还来得及跟你妻子解释,你开口说一说吧。”钟池连醒过神来,却见连三少奶奶立时避开脸去,他的眼神暗了暗,眼里有着挣扎痛苦的神色。他缓缓接过递来的笔和约,钟家二夫人一脸着急神情盯着他,低声说:“儿啊,你可不能糊涂啊。”

第四百六十四章 冲撞

钟池连握笔的手停顿下来,他抬眼望向连三少奶奶,却见到她冷若冰霜的神态,她的双目明显放空虚无的望向一点。钟池连突然把笔一丢,说:““我不会签字,她休想带着孩子抛弃我。我跟她说过了,我只不过是同情那个女人而已,我对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心。”

连三少奶奶的眼神落实在钟池连的脸上,这一刹那间,仿佛许多的往事飞速从眼前掠过,她的眼神由热火渐渐转成冰冻,终至成如同路人的神色。她低声跟那对中年夫妻说:“大哥,大嫂,有的错可以原谅,而有的错,却永远无法让人原谅。往事不可追,此事已悯然,从此之后,我只想带着三个孩子清静度日。”中年男人向着回头望过来的男了点了点头,那男子重新递笔给钟池连。

钟家的人,都有些不忍瞧着钟池连落笔下去,纷纷偏转了视线。而钟池连执意不肯再握笔,只见中年男人脸黑了,他轻哼一声,那男人立时捉住钟池连的手,直接握着他的手签名,又捉着他的手按了手印。钟池连叫嚷起来说:“这么多的人在这里,竟然由着他们家的人来欺我。”中年男人冷冷一笑,这才示意青年男人把析产分居的约定递与钟家人看,他冷然说:“为了我的三个外甥,我们也不会把事情完全做绝,只是应该得的东西,我们也不会不要。

连三爷。这几年养妻子和儿女的银两,请你以后按月还了回来。你既然有银子供养外面的女人和孩子,那就有银子还回来给你曾经的妻子和儿女。我给你一年时间。还清几年应该给妻儿的生活银两。要不,我家追债的手法,你也可以试一试。”钟家二老爷夫妻沉默,钟家别的人也无话可说。钟池连挣扎半日,低声冲着连三少奶奶说:“宁娘,我不想跟你析产分居,你是我的妻子。”

连三少奶奶静静的瞧着他一会。她突然冷笑一声,泪静静的淌下来。说:“这几年,你在外面放肆供养外室和外室子女时,可曾想过家里的妻子和儿女?你一直跟我说,是为了前程要应酬一些人。所以每月的月俸无法拿回来做家用。那一年,你开始了偶然性晚归,你跟我说,是相交的朋友太过热情,把你留得太晚。第二年,你偶然在外过夜,你说是朋友盛情留宿,后面你渐渐隔些日子,在外不归时。我心里已经有所怀疑,我却选择相信你。

钟家的家风和规矩所在,我想着你不会背叛。一年又一年。你如果心里有我和孩子,你总能寻到时机跟我好好的解释一番。而不是等到事态已经无可收拾时,你跟我来说无心。这几天,我白天夜里翻来覆去的想,思前想后,我尽到了为人妻的责任。你既然已经负心。我也休。只要不是那个女人进钟家门,别的女人。任钟家和你瞧中谁,我日后都愿意成全。”连三少奶奶瞧着钟池连,她的神情坦然无伪。

闻春意瞧得分明,连三少奶奶的泪不曾停过,可她瞧着钟池连的眼神已经冰凉如冬日的水。钟池连明显对她还有所流连忘返,所以表现得依依不舍。连三少奶奶擦拭掉脸上的泪水,转头对中年男女说:“大哥,大嫂,可许我再任性一次?”中年男女互相对看一眼,两人缓缓点头,连三少奶奶冲着钟家二老爷夫妻再次行礼过后,说:“父亲,母亲,我们三房从前分得三间店铺,这些年经我打理,生意一直不错,我也舍不得丢手。

我不想跟三爷一直牵扯不清,也不想每月还要再与他在银两上面扯不清楚。我想请父亲母亲同意,把那三间店铺直接转到三个孩子的名下。我们家里人,不再跟三爷清算这几年他欠下的家用,同样,我也不会再跟他讨要儿女们的抚养费用。当然,将来只要我活着,活得好,就是儿女的嫁娶大事,也用不着他来操心。”钟家二老爷瞧一眼钟家二夫人,他缓缓的点头,说:“我们同意的请求,三间店铺你一直打理得很好。

你们今日要去官府登录析产分居的事,不如就一起把三间店铺过户到三个孩子的门下。”钟家二夫人在一旁缓缓跟着点头说:“宁娘,我信你的品性,会护好三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没有教导好儿子,误你一世幸福。如果他有心要改好,我还是希望你为了孩子们,能给予他一个机会,行吗?”连三少奶奶听着钟家二夫人的话,她轻轻的摇头,说:“母亲,我仔细的想过,我和他,再无可能在一起。

我从前从来不知道,我竟然会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我仔细的想过,那么多的女人,能容忍夫婿纳妾,我为何不能容他身边多一人?可是我越往下深思,我越觉得自已一身都被人染脏了。母亲,恕儿媳妇不孝,日后不能常陪在你身边。”连三少奶奶说完话,瞧着钟池连的眼色里面,有着明显的不加隐匿的嫌弃眼神,她望着他说:“我今日就搬离,三爷,可要去查验我搬出去的包裹?”

中年男人轻皱眉说:“钟池连,等拿了三间店铺的店契,你还是直接跟我们去官府登记,今日事今日毕。”钟池连脸上有所迟疑不决的神色,而中年男人已伸手扶持着他往外行走。大多数的人,跟着他们一块往外走。钟家的四位老爷和夫人停在院子里,钟家大夫人叹息着说:“我们就不去瞧这种热闹,我们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事情。“钟家二夫人安排身边妇人带人跟着去帮忙,她选择留了下来。

闻春意原本不想跟着人流前行,却被姜氏和陈氏扯着跟着去看连三少奶奶带人搬嫁妆。那些粗壮的妇人,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她们时不时会无意的冲撞到钟池连。中年夫妻陪着连三少奶奶行在最前面,三人的脚步急急的往前行,钟池连却是拖着脚步在后面慢慢跟上去。大房的妯娌们示意身后的人,都缓慢跟上去。姜氏跟陈氏和闻春意说:“我们走在最后面吧,只怕今日的事情,还有得闹腾。”

连三少奶奶娘家人那一口心头闷气,瞧着就没有全部发作出来。陈氏皱眉说:“只要连三爷不再发蠢,今日就不会再起风波。”钟家的妯娌们渐渐的距离前面的人远了一些,大家说话声音都大了起来。四房钟池平的妻子,直接开口说:“我就想不明白连三哥是怎么想的,放着家里这般贤良妻子和懂事的儿女不疼爱,一心顾着外面那个给他佩戴无数顶绿帽子的女人,还有那一对不知生父到底是谁的子女,这是不是读书,把人都读傻了?”

她的嫂子赶紧拉扯她一把,低声说:“钟家那位爷少读了书,你这话横扫一堆人。”钟池平妻子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说:“我没有说别人,我只说连三哥。他要是有心不放连嫂嫂出去,他就要放软些身段,跟连三嫂和她娘家人说说好话,看在儿女的份上,连三嫂叟就是这一些日子受不了,时日长了,总会心软下去。可他那说的是人话吗?到了这样的时候,他还顾忌着外面的人,这还是在我们家,这要在外面,只怕连三嫂娘家人早对他动上了手。”

大家说着话,不约而同的缓下脚步,没有人想去看这种热闹。只是妯娌一场,不去送别又不行。钟池远的妻子排行最大,她最先停下脚步,回头对众人说:“连三弟妹的嫁妆想来要整理好一会,她还要跟娘家兄嫂说说话,我们就不要赶着去讨无趣。”有人开口,大家都愿意直接到送别那一步。在钟池远妻子的带领下,大家团团挤在路边亭子里面,已有人吩咐身边人跟上去瞧一瞧那边的动静。

大家坐在亭子里面,一个个无心说话,这件事情发生得快,几天时间,大家还没有来得及消化,钟池连夫妻就决定下来大路两边各走东西了。陈氏轻轻叹息一声,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外面的女人,我那日也匆匆忙忙瞧了一眼,瞧着那女人就是比连三嫂嫂会哭一些。连三嫂嫂忍了这么些天,我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流泪,而且是无声的落泪。”“那个贱女人如果不会哭,连三哥怎么总觉得她最委屈,最离不了男人。”“说来说去,错的最多的连三哥,偏偏连三嫂还就这般的就放过他。”

她们说了一会话,很快就有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一脸慌张神情说:“三爷刚刚回到院子里就反悔了,他不肯去官府登记,说他们夫妻没有缘尽,还说原本家产只得三间店铺,怎么都不能这般分出去。然后连三爷和三少奶奶争执起来,三少奶奶嫂嫂身边的妇人们,不知怎么了,大家往前挤在一块就冲撞了三爷,害得三爷摔倒在地,被三少奶奶兄长身边人扶持起来,后来跟三少奶奶兄长一块去了官府登记。我瞧着三爷摔得脸都肿了,不过大家都没有瞧见一样。”

第四百六十五章 姻缘

小丫头很有些不解的神情瞧向她的主子,她的主子赶紧瞪眼瞧着她,直接开口说:“你一个小小人,别把什么样的破事,都要乱瞧在眼里。你现在赶紧去瞧一瞧正事。看一下三少奶奶那边整理如何?要不要我们去帮一帮手?”

会被身边主子派出去的人,也不会是真正的小傻子,那个小丫头机灵的快步跑走了。亭子里面的人,全当作没有听见一样的说起话。对于钟池连会这般被教训的事情,其实大家都觉得还是轻了一些。只不过大家心里同样明白,为了三个孩子,连三少奶奶的娘家人也不会直接对钟池连出手。钟池远妻子身边管事妇人笑着行了过来,说:“老太爷老夫人开恩,许三少奶奶的马车从侧门进来。”

管事妇人提及来了多少辆的马车,又提及马车上面下来多少搬运东西的小厮。大家只是微微笑听着,无一人前往看热闹。这个年,虽说有太阳,可风吹在身上,多少还是冷意深深。只不过,大家都想着连三少奶奶这一去,只怕日后无大事,轻易不会再迈进钟家这个门。钟池远的妻子眼睛微微泛红起来,低声说:“连三这几年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就这样,把一个好好的家拆散了。他再也寻不到如三弟妹待他这般诚心的人。”

大家沉默着,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说什么都晚了。陈氏伸手扯了扯闻春意。低声说:“你说连三爷会不会就势把外面女人和孩子接回家?”闻春意被她的话立时恶心一回,她见陈氏执意要一个回答,她肯定的轻摇头说:“我觉得有祖父祖母在。二伯和二伯母又是一个端正的长辈,绝对不会让这事坏了钟家的家风。”姜氏在旁边自然听见陈氏的话,她直接说:“那个女人是进不了钟家的家门。

那对孩子就算是连三所生,经这样一闹,同样入不了钟家的家谱。”陈氏叹息着说:“从前别人跟我说,男人被女人所迷,是分不清东南西北。我那时候很是不相信。如今我信了。”闻春意想到钟家三老爷这对夫妻,钟家三老爷曾经是钟家培养过的人。这样的人,只要是有关钟家三夫人的事情,他就是一个糊涂人。而钟池连这样的糊涂人,也算是奇葩。平日里瞧着他老老实实。行事端正不已,没想到做事就这般的懦夫。

外面的事情,他扯不清楚,家里的事情,他一样的扯不清。听他的话,他仿佛是一个难得的好人,直到现在还在可怜外面的那个女人和儿女。钟池远妻子难得的说了那么一句带有偏向的话,后面她只听着大家说话。而大房别的女人,说话就没有这么的客气。钟池边的妻子直接开口说:“我觉得连宁娘做得对。这样的男人,的确是不能再和他一块生活下去。时日长了,只怕还会把三个孩子教导歪曲。”

有人开了头。说话的人自然多起来了。钟家这一辈历来没有妾室,就是男人收一个两个通房,都只是暗地里行事,从来不敢摆在台面上来。女人们自然偏向女人,说到后来成了批判大会。闻春意是最小的弟妹,她只能在一旁接过下人们送来的热茶盏。帮着递过去给各位嫂嫂们暖暖手。等到好一会过后,总算又有人跑来报消息。连三少奶奶那边第一车货车已经开出侧门了,而后面的东西,因为她娘家来的人多,瞧着也整理得差不多。

钟池远妻子带着弟妹们前往连三少奶奶的院子,远远的瞧着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开出去,她一下停下脚步,她眼睛红起来说:“你们一个个都是在我后面嫁进来的,我总觉得大家会做一辈子的妯娌。这些年处下来,那可能没有感情。这一下子,要我去跟她说道别珍重的话,我怎么说得出口。”一个个把眼神盯住闻春意,陈氏叹息着说:“十八,这里就你跟她处得时日短,一会,那话就由你开口吧。”

闻春意连连摇头不已,这样的事情,由不得她一个小媳妇来冒头。她开口提议说:“我觉得还是由大嫂来说为好,我们大家来送她一程,总是希望她别后日子也能过得自在。”钟池远妻子很快的稳住神色,她收敛起眼里神色,说:“十八说得对,大家有缘做了妯娌,我们对她道一声珍重,是应该的。”钟池景的妻子跟着眼圈红了,她点头说:“由大嫂带头,我们每人跟她说一句话吧,但愿能宽慰她一二。”

连三少奶奶的院子空荡荡起来,连三少奶奶带着孩子上了最后一辆马车。连三少奶奶是笑着跟人道别的,还招呼三个儿女给伯母们和婶婶们行礼。然而他们上车后,车边的人,都能听见车内传来的呜咽声音,听上去,那三个孩子终是哭泣起来。他们今日从钟家行出去,他们依旧还是钟家的人,可是终究是有些不同了。钟池远妻子带着大家追了几步之后,她停下脚步,终究还是用帕子捂住眼睛,侧过身子冲着众人摆手,哑着嗓子说:“都回吧。”

闻春意的心情很是不好,她回到院子里,沉闷的用了中餐之后,才打起精神把行李又打点了一番。钟池春在申时前赶了回来,在申时将过时,才归了房里。他一脸郁闷神情坐在位置上,瞧着闻春意嘀咕说:“十八,你有没有觉得我连三哥脑子坏了啊?早晨,他堵住我说话,要我帮着他去照顾外面的女人。连三嫂带着儿女就候在他的身后,我怎么用眼神暗示他,甚至于明言,他的妻子是连三嫂,他还一再跟我说那个女人多可怜的事情。”

闻春意瞪大眼睛瞧着钟池春,原来压倒连三少奶奶最后一根绳子。与钟池春还有关系。她赶紧让钟池春把早晨的对话说得明白一些,不得不说,钟池春的脑子就是好。连同钟池连的说话语气都学得一模一样。钟池春瞧着闻春意的神情,他猛然醒悟过来说:“十八,别是我又坏了事情。如果我直接避过去,不去跟连三哥对上话,是不是连三嫂就不会下决定,执意要跟连三哥析产分居了?”

闻春意轻轻叹息一声,她不觉得钟池春说错了话。只能怪钟池连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妻儿。而连三少奶阴也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她轻轻开口说:“池春,这事不怨你。他是兄长,你能躲他到哪里去?再说你的话也没有说错,是他的心眼已经歪了。不怪连三嫂嫂下这样的决心,眼不见心不烦。对了。连三嫂嫂说,日后见面叫我们直接称她为宁娘。”钟池春叹息不已,他一脸烦闷神情说:“祖父祖母瞧着精神就不好,我都不敢在他们面前多说话。”

他的模样,让闻春意忍不住伸手轻抚下他的头,说:“其实祖父祖母心里也明白,长痛不如短痛,要是连三嫂嫂不行这一步,只怕外面的女人还不会罢休。连三嫂嫂行了这一步。也把外面女人的路全堵住了。”钟池春伸手握住闻春意的手,说:“十八,对不起。我从前也大意了,在外面,待别人瞧着比待你还好,我让你受委屈了。”闻春意轻轻扯出手,她微微笑起来,说:“池春。钟家有一个连三嫂嫂,未必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出现。”

钟池春这一次难得的明白闻春意的话。他黑着脸说:“十八,钟家只会有一个钟池连,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跟他一样的人,你就死了瞎想的心思。”闻春意瞧着他微微笑起来,瞧得他格外的不喜起来,直接冲着外面叫嚷起来:“晚餐还没有好吗?”方成家的赶紧带人送晚餐进来,她瞧见钟池春的黑脸,再瞧一眼闻春意平静的神情,心里终是安心不下。她出去吩咐人,一个个在这些日子里,要小心翼翼的行事,轻易不要出自家的院子门。

夜了,钟池春没有去书房,他拉扯着闻春意陪他说话。闻春意原本不想搭理他,可是瞧着这些日子,他还是有些长进,也就软和下来听他东拉西扯的说着话。他说来说去,心里总是不得安宁,他狠狠的说:“十八,我跟你说,那个女人和那对孩子绝对不许进我们钟家的门,哪怕不要这个哥哥,也要保住三个侄儿女在家里的地位。”闻春意听他的话,轻轻叹息起来,说:“你这是关心则乱,长辈们那会做那般糊涂决定,钟家的人,还要不要在安城做人啊。

连三嫂嫂是绝了自已在钟家的路,但是她同时也绝了连三哥的所有后路。”钟池春眼里明显有着伤心的神情,他很是失意的说:“连三嫂待我一直不错,我执意要求娶你时,她跟我说,两个人在一处,不是看容貌和才学是否相配,而是看是不是待彼此有心。她未出嫁前,她的各方面条件胜过连三哥,她说她嫁给连三哥就是信他一辈子待她好。”闻春意轻轻叹息起来,今日在亭子里面,她也听说过钟池连夫妻的姻缘来龙去脉。

钟池春直到临睡前,才想起来跟闻春意说:“十八,我们出了节就要出行。今日大表哥来找过我,说已经联系好一块出行的镖队。还有,从明日起,我正式休假整整行装。”夜深了,人睡了,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第四百六十六章 陌路

夜深了,烛火都跟着暗淡下来。钟家老太爷夫妻面有疲乏神情,瞧着坐在下位沉默了半个晚上的钟家二老爷夫妻。老夫妻互相对了一下眼神,他们心里都明白自家二儿子和二儿媳妇心里的难过和纠结,可是也不能在他们两位老人家面前静坐不说话啊。

钟家老太爷夫妻是经过事的人,对钟池连夫妻的事情,两人不得不想得开通一些。连三少奶奶当日愿意嫁给钟池连,就是冲着他能够一心一意的待她。如今梦碎了,路还要往前走,是自家孙儿行错路,总不能强留下已经无心的孙儿媳妇。钟家老夫人瞧着钟家二老爷夫妻,不得不开口说:“你们两人在这里坐了半晚上,有什么话,要是想说,现在就说出来。要是实在不想说,你们就早早回去歇着吧。”

钟家二老爷抬眼望着钟家老夫人,颇有些委屈的跟她说:“母亲,我心里难受。你说三儿是一个调皮好色的孩子,出了这么一桩事情,我还能想得明白过来。明明就是一个极其本分的孩子,如何会在女色上面牵扯不清楚,以至于现在妻离子散。”钟家二夫人抬眼望着钟家老夫人,开口说:“母亲,我其实不想让宁娘析分居出去,那个孩子这么一走,她绝对不会回头。”夫妻两人都不敢直接跟钟家老太爷对话,只敢跟钟家老夫人说心里话。

钟家老太爷的脸完全黑下来。瞪着他们夫妻两人说:“都这么多年的事情,你们夫妻对自家儿子的不对劲,没有发现过一丝的苗头?”钟家二老爷夫妻仔细的想过。两人轻摇头后,钟家二夫人解释说:“宁娘待连儿一直有心,她虽说比较能干,其实内里待连儿特别的温顺。连儿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她都能想着当子帮着他周全过来。”钟家二夫人说着话,眼圈再次红了起来,只是她想到老人家不喜瞧人哭。她硬性的忍了下来。

钟家二老爷轻轻叹息着说:“我们家是没有妾室和庶生子女,可跟我们同样家世的人家。男人大多数都有妾室。老三家的就不能再贤慧一次,反正我们家不会迎那女人进门,也不会认下那对孩子。”钟家老夫人和钟家二夫人对视一眼,终究是女人要明白女人一些。钟家老夫人叹息着说:“连儿大约要过一阵子。才能明白他放过了什么。只可惜那时已经晚了,终究是我们钟家对不起别人家的女儿。”

钟家二老爷面上还是带出一分不高兴的神情,他低头开口说:“老三媳妇要是不做得这么绝,连儿的事情缓两年还能回转过来。可是她这么一闹,连儿的前途只怕也跟着完了,这一辈子,他就只能达到现在这般高度了。”钟家老太爷瞪着他,训斥道:“他现在这般的模样,自作自受。就这般被一个女人迷得忘记轻重。你还能盼着他有什么好的前程?外面那个女人的事情,由着他自已去处理,谁都不许伸手帮他。”

钟家二老爷夫妻心事忡忡的被钟家老太爷直接赶出房去。钟家老太爷面色黑沉沉的坐在房内,自家儿子都不够出色,唯一出色的儿子,心思早早落在女人的身上,他的心里早已明白。只能瞧着孙儿们的前途。钟家老夫人瞧着钟家老太爷的神色,不开口劝解他。只怕他年纪大了,受不起这一桩又一桩的事情。她只能开口说:“春儿说明日已放他假。他要早早过来跟你请教外面的事情,我们早些安歇吧。”

钟家老太爷缓缓起了身,他想了想跟钟家老夫人说:“十八性情沉稳,毕竟是没有经过事的人。老三家的又是一个扶不起来的性子,十八过来时,你有空跟她说一说上下级内宅的处事方法。”钟家老夫人轻摇头说:“我也是早些年跟你外出过,跟那些人应酬过,只怕当日的行事准则,在今日已经有些过时了。”钟家老太爷轻摇头说:“总是换汤不换药,我瞧着十八不是笨人,你说给她听,她也能挑拣重点入耳。”

老夫妻的院子里烛火熄了,夜色渐渐深了。钟家二老爷夫妻相互搀扶着来到钟池连的院子,他们嘴里说着不管他,可到底是自家的儿子,心里哪那能这般轻易的放下心。他们只要想到午时来时,瞧过的那个空荡荡的院子,他们心里就忍不住心里那深浓的凄凉感。他们心里其实明白,怨不了三儿媳妇,都怪自家儿子把人心伤透了。可是心里终究还是怨了她,怪她硬着性子,就是不肯给自家儿子一条退路走。

两人停在院子门外,想了想,终是伸手去推了门。院子门轻轻的推开,守院子门的妇人,急忙要开口招呼人,给钟家二夫人一下子阻止。她低声问:“你们爷现在如何?”连三少奶奶把自家跟来陪嫁的人,一块带了走,顺便把在已经钟家嫁了人,另一半是钟家的男人,也让娘家嫂嫂跟钟家老夫人和钟家二夫人求了情,要了他们的身契,一并带出了钟家。院子里空落落,守院子门的妇人,眼里都有了伤色。

她低垂眉眼说:“夫人,少奶奶带走了大部人,如今院子里人手不够。三少爷从外面回来后,他一直坐在房里,到了用餐时,送餐进去,我听人说,他根本就没有动过饭菜。不过天黑下来,烛火是三少爷亲自点头的。我们一直有人听着动静,听不到房内有任何的动静。”钟家二夫人轻舒一口气,她想了想说:“明日,我跟大少奶奶说一说,让她帮着寻几个合适的人进来,先帮衬过这一阵子。”

钟家二老爷已经行到钟池连的房门口,如果是平日里,他绝对不会这般直接的伸手推门。而今日,他伸手直接推开了房门。他一眼瞧中木呆呆坐在桌边的钟池连,他的眼里闪过许多的神色,终究只能叹息一声。钟家二夫人担心他们父子起争执,她很快的跟进房,转头直接把房门合上,把许多人的视线挡在外面。钟家二老爷夫妻端坐在钟池连的面前,见到他一脸木然的神情,夫妻两人都有些慌张起来,钟家二老爷伸手轻拍拍钟池连。嘴里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钟池连缓过神来,他满脸惊讶神情瞧着钟家二老爷夫妻,说:“父亲,母亲,你们几时来的?怎么都没有人通知我?”钟家二老爷满腹的话,对着这样的钟池连都说不出口。钟家二夫人轻叹息着说:“连儿,事到如今,已经这般结局,你就要想通一些。”钟池连满脸涩意抬眼望着她,说:“母亲,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平日里对我千依百顺,为何这一桩事情,她会如此绝裂般的待我?

我跟她说得分明,我只是同情那个女人。我分得清是谁是我的妻子,可她就是不肯罢手,她跟我说,缓几年,等到儿女亲事定下来,到时我们就合离。她放我另娶佳妻,这样的话,她如何当着我面,那般轻松的说出口?”钟家二老爷一脸怒意的瞧着钟池连,说:“她为何说不出口,你把妻儿的面子由着那个女人踩到脚底。她又不是无路可走的人,又不是一定要依靠你才能活得下来的女人,她为何要成全你,既然她无路可走,她自然要断了你的生路。”

钟家二老爷伸手把钟家二夫人拉扯起来,他一脸愤然的说:“我们走,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还在纠结这样的事情,就不想想,他要是再不赶紧把外面那个女人处理干净,他还能不能重回官府里做事。”钟家二夫人瞧着钟池连的神色,她轻摇头说:“连儿,我开始还怨着宁娘不肯跟你共度这一个难关,如今听你的话,我觉得她一直是一个聪明人,总会做出对自已有利,对儿女无损坏的决定。

连儿,祖父祖母老了,父亲母亲也老了,我们都受不了你外面那个女人,有事没事带着人在院子门外的里闹腾。这件事情,你如果一直这般含糊不清处理不了,就不要怪长辈们要你先迁移出钟家。我今天跟你说一个明白话,你如果有心要那个女人和孩子入钟家来,那只有一个下场,你带着他们出族。”钟池连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瞧着钟家二夫人,说:“母亲,你也不信我,我心里真的没有她。”

钟二夫人苦笑瞧着他说:“你嘴上说心里没有她,可这几年来,你的月俸一直供养她。你这话说出来,让人如何敢相信?夜了,既然你房内应该有的都有了,我也管不了你这么多了。”钟家二夫人出了房,钟家二老爷跟着出了房,两人都无心搭理跟出来的钟池连,两人的神情更加的黑沉下来。钟池连瞧着父母远去,再瞧一瞧院子里守候的人,一个个闪躲他的眼神,他怒极大步冲进房,吹熄烛火,很快的上了床。

钟池连在这一个夜里,想了许多,他伸手摸了摸身边冰凉的空地方,他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连三少奶奶不会回头,只怕也不会再面见他。两人如果不是有孩子,只怕他已经成了她的陌路人。

第四百六十七章 冷落

早餐过后,钟池春跟闻春意说了说他一天的安排,闻春意听着他的话,心里很是感叹,果然经事之后,人才会有体贴之心。闻春意很是自然跟钟池春说了要带过去的行李,她微微皱眉说:“就这般整理下来,加上跟去的人,我算了算,这样要几辆车坐人,才足够用。”

钟池春听她的话,微微笑起来说:“昨日,祖父已经吩咐下去,把他从前常用的车夫和马车赠予我们,我们两人就坐这一辆车。而别的人,我原本就跟车行说定了租车和车夫的事,已经使人过去打过招呼变更了,车行东家很是乐意。至于大件的行李,镖队一向有专用的货车,我们的东西不多,一辆货车足够。”闻春意原本心里有些担心钟池春会万事不管,所有的事,全交到她的手里。如今听他条理分明的处事,她的心里安稳许多。

钟池春瞧着闻春意的神色变化,他在心里暗叹一声,瞧着闻春意的神情,她就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可以依靠他来处理。他暗自轻叹一声,笑着开口继续说:“十八,我在外面两年也不日白白的混日子,两年里,我事事要靠着自已。你就安心,我带你一块出行,万事有我在,你只管舒心跟着我。”闻春意微微笑瞧着他,她轻轻的点头。不管他能不能做得到,至少他的这种态度,让她心里舒服不已。

两人一块起身。这时喜鹊通报钟池连前来寻钟池春说话,闻春意略微怔忡一下,在这样的时刻?她很快轻轻的点了点头。吩咐立时把人请进小会客厅里稍稍坐一会。喜鹊欢喜的出去了,钟池春立时伸手握住闻春意的手,他神色有些纠结的瞧着闻春意低声快快的说:“十八,我和连三哥虽说一直处得不错,可是昨天听他的一番话后,我有些不想见他。我不想把假期花在听他说那个女人如何可怜的事情上面。”

闻春意瞧着他满脸为难神情,她其实很不喜欢钟池连如今闹到妻离子散时。他的心里还没有悔意的做法。她低声说:“不管如何,他是兄长。又是专程过来找你说话,你先去应付一二。说的合适,你就和他多说说话。我们这一去,毕竟你们以后难得有机会这般的相处。说的不合适。我们收拾东西时,动静会特意闹得大一些。你就顺带借着我们要去请教祖父祖母一些事情为理由,早些推了他。”

钟池春轻轻叹息着点头,说:“好好的一个年,却被他的事,闹得一家人都不得安宁。”闻春意瞧着钟池春出去身影,她跟着在心里叹息一声,钟家人,这一个年没有过好。而安城人。这一个年添了不少的谈资。方成家的很快进来,她听了闻春意的话,微微笑着轻轻点头。说:“少奶奶,那再缓一下,我们把要装货的东西,先安置在院子里。我让人瞧了瞧天气,这几日不会下雪下雨。”闻春意还是相信她的行事稳妥,立时点了点头。

钟池连一脸郁闷神情坐在会客厅里。他一大早上起来,瞧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烦闷不已。他早早去给父母双亲请安,陪着他们一块安静的用了早餐,望着一对瞧着他一脸无语的父母,他心里说不出的不滋味。然而等到家里人前来给父母请安时,他瞧见一室人瞧着他的眼神,他心里更加烦闷不已。他直接起身,前去给祖父祖母请安,两位老人家神情淡淡的瞧着他,那两对睿智的眼里,都有着深浓的叹息意味,瞧得他闪避不已。

钟池连郁积满腹的心事,却不想回到他那空了的家里。他停在半路上,想到今日同样休假在家的钟池春,他快步行了过来,他一直觉得钟池春能明白他的心事,毕竟钟池春待外面的小女子,一直比他待他那拉长相不出色的小弟妹来得亲近。而昨日钟池春之所以那般答复他,应该是瞧见他的妻儿候在他的后方。钟池连想起一去不回头的妻儿,脸上的神情更加的痛楚起来,他跟他们说的所有的解释话,都被妻儿四人漠然置之。

钟池春原本是一脸严肃神情缓步进小会客厅,可是抬眼瞧着钟池连脸上的神情,他立时觉得他的可怜,钟池春的神情立时变得温和起来。大过年的日子,钟池连重新变成了孤家寡人。钟池春笑着坐在钟池连的对面,开口问:“连三哥,可用过早餐?”钟池连缓缓点头,钟池春接着问:“可去给祖父祖母请过安?”钟池连缓缓点头,钟池春注意着他的神情,再问:“可曾去给二伯父二伯母道过好?”

钟池连抬眼正视钟池春,说:“小弟,我还没有糊涂到不重视这些礼仪行事。”钟池春笑瞧着他,说:“连三哥,你刚刚的神色,怨不得我会如此关心你。你那脸色阴沉得让人瞧不顺眼去。连三哥,我们说一会话,一会你陪着我们一块出门吧。我们要去给父母请安,还要去跟祖父祖母请教许多的事情。”钟池连瞧着钟池春缓缓的点头,在他诧异的眼神里,苦笑着说:“我又没有事情,你既然有心邀请我同行,我自然愿意跟随。”

钟池春暗自觉得自个太客气了,然而话已经说出口,他只能接受下来。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示意钟池连饮茶。钟池连苦涩的端杯饮过一口茶后,他放下茶杯,问钟池春说:“小弟,是不是连你都无法理解我的行事作为?”钟池春眉头一拧,他终是肯定的点头说:“连三哥,你和三嫂成亲多年。我听说过,你当年极其的喜欢三嫂,为了她,你做了许多的事情,才让三嫂和家人点头嫁了给你。

这些年三嫂如何待你,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瞧得明白,她待你已经好到了极致。你跟我们说外面的那个女人如何的可怜,可是我心里一直觉得三嫂才是最可怜的人。她被你瞒了好几年,又在那女人闹上门来,才在突然间知道真相。她没有为那事去寻死,想来也是因为三个侄儿女。三哥,你别说我理解不了你,我觉得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无法理解你,你怎么能这样的狠心肠,为外面的女人,不管自已的妻儿女死活。”

钟池连的神色变了变,哑着嗓子说:“我没有不管他们,我一直待他们有心。事发之后,我跟她说过,想要把他们三人安置好,从此安心过好自已的日子。我答应外面的人,说好会寻一个好时机,把事情跟家里人说,没有想到,她认下的干亲们,这般的耐不住性子,竟然瞒着他递信进来,过后瞧着你们去过一趟后,又再没有反应,便直接闹上来。她跟我说了,她也不想闹成这般模样,只是挡不住她那些干亲的关爱心情。”

钟池春顿时恼怒了,瞪眼瞧着钟池连说:“三哥,我听你的话,只怕你心里也明白过来,知道外面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女人。你眼下只是惊怕要来承认这桩事实,你心里无法面对自已一直误信人的错。可是你如今这般掩耳盗铃,也掩不了对你来说是极其残酷现实。那个女人从头至尾都在骗你,不管她是为了钱财还是她嘴里说的情意,我只知道她如今还继续在骗你。而你明明心里已经在怀疑了,面上却要做出深信不疑的样子给我们大家瞧。”

钟池连的神容都变了又变,终在钟池春担心的眼神下,他苦笑起来,说:“小弟,我一直以为这个家里,大约只有你多少懂我一些。你成亲后,待你朋友们的妹妹们,都比小弟妹来得亲近。其实有些事情,说得透一些,并不是待那人有多深的情意,只是有那么一个人在,能证明我其实活得还特别的有用。小弟,你已经成亲了,心里一定明白,夫妻间的事情,究竟如何,只有两人心里自知。”

钟池春满脸狐疑神情瞧着钟池连,他们夫妻这么多年,在人前表现得一直恩爱,而连三少奶奶那样的人,明显是不会让男人为内宅事情操心的人。钟池连苦笑瞧着一脸不明白神情的钟池春说:“你三嫂事事能干,她待我极其的好,可是我有时觉得她不需要我。而那个女人却离不了,没有我,她就活不下去。”钟池春瞪大眼睛瞧着钟池连,他轻摇头说:“你错了,太错特错,而且是错的已经回不了头。”

钟池春想了想,对钟池连涩然一笑,说:“三哥,幸亏你和三嫂这样的结局,让我想明白许多的事情。我定亲之后和成亲以后,行事上面是有所不稳妥。我从前当那些小女子为妹妹,待她们自是亲近。而十八是我一直欣悦的人,我待她一直惶恐不安,在人前轻易不敢亲近她,就怕她待我依旧冷清。而这几个月来,我经事多了一些,瞧着那些小女子依旧如从前一样在我面前娇俏的说着话,一点都不顾忌我已经成亲的现实,我心里明白过来,她们的小心眼多,大约就想要瞧着十八受我的冷落。”

第四百六十八章 精妙

钟池连瞧着钟池春眉眼间,一层又一层染上浓重的恼怒神色。他突然记起那一日一直执意等着他要一个答案的连三少奶奶那双眸子,他瞧着那双眸子由深信转成不可置信,渐渐到最后变成绝望,失去平日里那明亮的光彩。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钟池连一直都有着处在梦里的感觉,他的感觉仿佛隔了一层膜一般,没有那般的直接,不管痛与不痛,都没有那么的分明。而直到这一时,他瞧见钟池春的眼神,许多现实的感觉,瞬息间冰凉渗透到骨子里面。钟池连痛得脸都变得惨白起来,惊吓得钟池春忙传人去请大夫来瞧人。钟池连抖动着手,拉扯着钟池春,语声带着颤抖意味反对说:“小弟,我没有事,不要大夫白忙这么一趟。”

钟池连执意不肯请大夫前来,钟池春不得已,只能主动伸手去号他的脉络。她瞧着也只是情绪变化激烈引发的状况,而钟池连此时已经缓过神来,神色瞧着只是灰心丧气了一些。钟池春颇有些担心的瞧着他,说:“连三哥,你知道我是外行,只是有兴趣,跟大夫学过一阵子。我瞧不出你有什么特别不好,只是回去之后,还是要人帮你煎几服安神汤饮用。你这一阵子,不易大怒大伤情绪变化大。事情已经至此,你就放宽心,想想以后的日子。”

钟池连一脸惨然的笑起来。说:“我还有以后的日子吗?我和她成亲这么多年,直到最后几日,才真正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直以为她温顺柔情。处事周全宽厚,为人总是宽和。从来没有想过她也会有这么绝情的一天,她把我所有的路都堵住了。析产分居只不过是前奏而已,她如果不是舍不得孩子,只怕会直接要求合离了结。我和她,是回不了头。或许昨日那一面,就是我们在这世上最后一面。将来她绝对不会再想跟我面对面。

可怜我,直到刚刚这一刻。才反应过来。我是错了,可我没有错到要这般的毁掉一个家。她怎么能这么的狠心,直接绝我的生路。”他说到后面,几乎是嘶叫起来。闻春意在院子里听到他的叫声。对同样一脸担心面色的方成家的悄悄说:“你使人去瞧一瞧三老爷现在还在家吗?如果在家,想法子叫人传话进去。”方成家的立时明白过来,这样的时辰,大约只有钟家三老爷会在家里。她走近三子家的身边低语两句,三子家的赶紧往外行去。

钟家三老爷很快的赶了过来,他一进院子门,不等闻春意上前请安问好,他就直接冷着脸沉声质问道:“老三家的,这个时辰。你们夫妻还不去给长辈请安?”闻春意瞧着匆匆忙忙赶来的钟家三老爷,再望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三子家的,在心里暗舒一口气。她低垂眉眼。赶紧解释说:“父亲,对不起,今日是我们的错。连三哥来了,爷让我候他一时,我们一会就前去请安。”钟家三老爷皱眉瞧着她,顺着她眼光盯住的房门行去。

钟家三老爷直接推开小会客厅的门。门合上了,里面传出请安的声音。三子家的挨近闻春意。低声说:“我在三老爷院子门口遇见要外出的三老爷,我一开口,三老爷就急急的赶了过来。”闻春意很是赞赏的瞧着她,低声说:“我们这一去,不知要多久,家里有你守着,我们也能安心在外面。”三子家的面色绯红起来,说:“少奶奶,你安心。少爷在外面两年,我也为他守好他所有珍惜的书籍。我会把院子守好,等着少爷少奶奶带着小少爷一块回来。”

闻春意知道子嗣问题,对她和钟池春来说,已经是头等大事。钟池春如今的表现,让她现在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相对从前来说,她觉得她总算对钟池春有了一些浅浅的信心。钟家三老爷进了房,他很快把两个晚辈带出房。钟家三老爷瞧一眼院子里堆积的东西,他的眉头轻拧起来,冲着闻春意说:“你还不跟上来,去给长辈请安吗?”闻春意立时跟在钟池春的后面,钟家三老爷大步往前走,钟池连和钟池春两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闻春意缓步而行,很快距离他们就稍稍远了一些。钟家三老爷没有再进第三重院子门,而是直接往前行去。钟池连和钟池春才放缓脚步,钟池春回头瞧见缓步跟上来的闻春意,他特意落后两步。钟池连往前行了几步,回头瞧见钟池春缓下来等候闻春意的神色,他的嘴角泛起苦涩不已的笑。三人一前两后进了钟家三夫人的房,请了安之后,钟家三夫人直接催促钟池春带着闻春意赶紧去给钟家老太爷夫妻请安。

她没有顾及在一旁候着的钟池连,她直接开口说:“春儿,你们过几日就要走,偏偏家里又闹了这么一桩糟事,你祖父祖母心里一定不舒服,你们过去多陪着说话吧。”钟池连的脸色都窘红起来,钟家三夫人转头瞧着他,说:“连儿,三婶你别见怪,三婶是一个直肠子的人,说话直,做事直。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你的,反正你的心里不会好过。你要跟着去,就赶紧一块去吧。你祖父祖母是经过大事的人,他们还是能受得起这样的折腾事情。”

钟池春赶紧扯着钟池连离开,闻春意冲着钟家三夫人行礼跟着走了。行到外面,钟池春低声跟钟池连说:“连三哥,你别多想事,我母亲这脾性是改不了的,我父亲拿她没有办法。”钟池连终是没有跟着钟池春和闻春意前往钟家老太爷夫妻的院子,他在分路口中往另一边走去。他垂头丧气的背影,瞧得钟池春叹气不已。他跟闻春意低声说:“十八,我以为自已反应迟钝,跟连三哥相比。我算反应快速的人,他大约直到今日才多想明白一些事情。”

钟池春和闻春意入了钟家老太爷的院子,两位老人家神态轻松的在饮茶。两人请过安后,钟池春笑着挨近钟家老夫人的身边,说:“我一路上过来,还担心祖父祖母心情不好,会给我冷脸瞧。”闻春意坐在钟家老夫人下首处。抬眼瞧着两位老人家的神色,瞧上去就要比昨日来得精神。钟家老夫人伸手轻推开钟池春挨近过来的身子。笑着说:“春儿,在你妻子面前这般的稚气,就不怕她小瞧了你?”

钟池春顺着钟家老夫人的手,就势站起身去坐到钟家老太爷的下方。他笑着说:“祖母,你用不着当着十八的面,这般的挑剔我。我也只不过在祖母面前如此,在外面我可是一直端着的人。”钟家老太爷直接横了他一眼,说:“过几日,你们就要出发了,你跟我去书房,应该说的事情,再听我说一遍。”钟池春一脸恭敬神色上前搀扶钟家老太爷的胳膊。却被他一甩,说:“我还没有老到要让人搀扶的地步。”

钟池春依旧笑眯眯的挨近他,笑着说:“祖父。我瞧着你的年纪不大,还能多瞧好几代的孙子。”钟家老太爷瞪眼瞧着他,大步往外走,钟池春冲着钟家老夫人摇一下手,急急的跟上前去。瞧得钟家老夫人笑着对闻春意说:“春儿还是体贴,知道他的祖父的心情不好。懂得去开解他。”闻春意抬眼瞧着钟家老夫人的神情,她想一想。觉得还是少语为好。钟家老夫人瞧着她面上的纠结神情,她有些好笑的说:“这样的难事,我不是第一次面对。

十八,你要记得,不管什么样的难事,夫妻同心,总能渡过去的。”闻春意听她的话点了头,钟家老夫人转眼就叹息起来:“十八,我瞧着春儿这些日子有长进了,你再容忍他一些时日,他终归会明白夫妻相处之道。唉,人老了,就盼着儿孙们事事顺畅。”闻春意眉头轻皱,按理来说,此时她应该顺着说一些类似破镜重圆的安慰话出来,然而闻春意跟连三少奶奶相处时日不多,也知此事已经不可能再回转过来。

她想了想说:“祖母,你放宽心。我说话比较直,但是我觉得这般结果也不错,至少没有闹到生死相隔的地步,也没有闹到两亲家从此成仇敌不死不休的地步。现在是如了连三哥的意,顺了连三嫂嫂的心。而外面那个女人,在这般情形下,也借不了人言再闹得起来。只是苦了三个侄儿女,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样的事情。不过也好,不经风雨,那来的成长。”钟家老夫人听了她的话,瞧着她轻轻的笑起来。

她笑过之后,叹息着说:“你这般直性子的为人,也不错,至少我们不用担心你在外处事,太过的退让,而让人瞧不起。你说得对,你连三嫂嫂和娘家人还是不想走那绝路,他们只针对人和事,没有针对我们一家人来。这几日,让家里所有人都受教了。十八,你要记得,女人不管如何的能干,都要在家里让男人有事可做。你连三嫂嫂太贤慧了,以至于你连三哥忽视了她的付出。他不懂得珍惜,放手了,这一生对他最好的那个女人。

至于外面的那个女人,装了几年,也算是一个本事人。如今这样的情形,她装得再精妙,也经不起人来推敲。何况你连三哥不是一个笨人,他只是不想睁眼而已。睁了眼,瞧清了事情,他就知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