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却有些不相信的瞧着闻春意,轻声说:“我们在城外守着的日子里,听你叔祖父提过,晨哥儿的祖父年少时非常的多才,人又生得极其俊美,有许多小女子对他动了芳心,最后他还是选择青梅竹马。那样有才的人,那可能不知道自家儿子的去向?”闻春意瞧着五夫人的神色,叹息着说:“我每季都会书信报平安,要不然,他们的话传出去,我实在让娘家的人,跟着我一起无脸见人。”

五夫人瞧着闻春意淡淡神情,想着钟池春多月未曾有家信回来,她一脸感叹的神情说:“十八,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孩子这般小,你就能好好的打理一个家。”闻春意笑瞧着她,笑着说:“我心无大志,眼下这样,也不过是被事逼出来的而已,我从前一心想着过安稳的小日子。嫁人之后,才知道那能由得了自已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晨哥儿父亲不在家,我们母子要生活,一大家子要养活,我有一份营生用来养一家人,慢慢做着,由生涩做成熟。”

五夫人跟闻春意相处这么久,多少瞧出来闻春意的确是没有多少功利心思的人。只是平日里,闻春意非常少的提及钟家的事情,哪怕他们问起来,她也不过是泛泛而谈。她对钟家仿佛没有归宿心思,五夫人私下里跟五老爷说过这话,换得五老爷说她:“你们女人家心思就是多,她在娘家生活那么多年,这才嫁进钟家多长的日子。你瞧一瞧,这两人相处没有多长时间,又夫妻分居起来,她自然是跟娘家人亲近。”

五夫人也觉得跟刘妇人相比,同样接不到家信,闻春意的态度显得太过淡然处之。然而闻春意待他们这些家人却相当的亲和,以至于五夫人有时也纠结起来,觉得自个大约是误看了闻春意的神色。再说现在年青人的姻缘什么的,她实在有些看得不太明白,自家儿子儿媳妇相处得融洽如一人,她也不能以为每对夫妻都如此。其实世俗的夫妻,大多数是相敬如宾过一生一世。也许钟池春闻春意这对夫妻,也是面上淡然内心炽热无比。

闻春意不知五夫人私下里的想法,她一心想过好自已的日子。她对钟家人的反应也置之脑后,有些事情,该来的,总是挡不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泛红了眼

十二底,夜,大雪映照得安城如同白日一般明亮。钟家大房里,传来一记重重拍桌子声音,还有钟家大老爷恼怒气愤的话语“糊涂”。这一声传了出来,直接让院子里走动的下人们,越更躲闪到距离正房门更远的角落去。

钟家大夫人瞧着钟家大老爷愤懑的神色,再望一眼由池南小城捎来的书信,试探性的寻问:“可是春儿久不在池南小城,十八有心想要带着晨哥儿返回安城?”钟家大老爷沉默不语,钟家大夫人瞧着他的神情,也不知猜得对不对,不得不笑着继续说:“十八年纪尚轻,嫁进钟家之后,春儿一直陪护在身边。这孩子幼小,夫婿又连着几月不在身边,她想念娘家人,那也是能够理解的,至于她能不能回来,那就由着他们小夫妻自个去决定。”

钟家大老爷叹息着把信推给钟家大夫人去看,钟家大夫人很快的翻看了书信,她的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她叹息着说:“老三两人也活了大把年纪,我怎么瞧着他们两人的行事,越来越不懂事了。十八说她也是连着几月没有接到春儿的书信,这样的事情,她也不会写来骗我们。春儿久久没有写信给老三两人,这样的事情,就是平时状况下,做父母的人,也只能去怨责自家儿子不孝。我瞧着他们两人反而怨恨起十八,觉得这都是十八的错。”

钟家大老爷久久叹息一声说:“他们夫妻成亲时日短,先前在家里时,就关系没有多么的融洽,好不容易在池南小城小夫妻两人关系亲近起来,这又分隔两地互不通消息。再加上老三夫妻这么一折腾,十八已经有了晨哥儿,只怕对春儿的情份,时日久了,也不会有多么的深厚。我心里为春儿感觉到难受,他样样出众,为何偏偏在姻缘方面如此困难重重。眼看着夫妻情感渐趋佳境。又遇上国家有难,不得不分居两地。”

“唉”钟家大老爷深长的叹息一声,钟家大夫人面上都泛起了悲凉的神色。说:“他们夫妻当日既然容不得十八入门,为何不能坚决把人拒之门外。如今这姻缘已成,孙子都快有两岁了,他们夫妻隔这么远。还想一出事来折腾小夫妻的情意。就是女子的情意再炽热都易变成情冷,何况十八原本对春儿就没有多重的情意。春儿是从前过得太顺利。只怕有些事情体谅不到别人的难处。而十八年纪小小时,就在闻府经过一些事情,对情意一向表现得淡漠。

他们这一对小夫妻,再有老三这样的父母。我越想心里越觉得生冷意。你说,小姑如果知道会是这样一番情境,当日会不会选择成全春儿的情意?”钟家大老爷瞧着她。略有些恼意说:“他们孩子都有了,再来说这些前因。早已经晚了。我瞧着十八也算是一个懂事的人,这样的事情,是不会跟娘家人写在书信里面。”钟家大夫人听懂了钟家大老爷的话,她轻摇头说:“最可怜的是春儿,有这样一对不懂事兼糊涂的父母。”

夫妻两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这样的事情,他们两人还是担不下来。早在多年前,他们就对这对任性的弟妹有些束手无策,何况如今大家都儿孙满堂,只不过因为父母健在,才合居在祖宅,实际里早已各有各的家,互相干涉不了。夫妻两人商量过后,还是决定要跟钟家老太爷夫妻说开去,毕竟为人父母,由他们来训导钟家三老爷夫妻来得更为合适。钟家大夫人原本担心过,这样一来,闻春意与钟家三老爷夫妻之间的结,越更的解不开了。

钟家大老爷冷冷一笑说:“老三那样的性子,大约只有三夫人拘得了几分。而三夫人那样任性的人,大约也只有老三受得了,他们两人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再也没有的绝配,偏偏两人的命好,生得儿女都算得上孝顺。春儿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他们要是有心来折磨他们小夫妻的感情,时日一久,我就不信他们父子母子不离心。他们两人的性情,与十八之间是没有可能再亲近,既然如此,早让十八瞧清楚现状,也算是对闻府人的一个交待。”

钟家大夫人无话可说,钟家三老爷夫妻的为人处事,一向只在意他们夫妻彼此,对儿女尚且淡漠几分,的确让兄弟妯娌早已心凉几分。只不过因为他们儿女懂事,大家瞧在孩子们的面上,对他们能够多容忍几分。钟家大老爷很是感叹的说:“老三未成家前,其实为人没有如现在这般的混淆视听。娶妻当娶贤,如果不是父母明睿,只怕几个孩子都会被他们带坏去。吉俪姐妹两人那般好的性子,嫁人之后,轻易都不归娘家来,也是受不了父母的为人处事。”

第二日上午,钟家大老爷夫妻特意去陪钟家老太爷夫妻说话,两人再慢慢把话茬儿引向池南小城里的晨哥儿,钟家大老爷笑着说:“我听说那孩子竟然已经开始认字了,我这心里就有些想早日见一见孩子。”钟家老太爷夫妻年纪大了,最喜听说曾孙们聪颖的事情,那证明钟家传承有望。只是夫妻两人都知道自家老大平日里不是这般爱说闲话的人,钟家老夫人瞪眼瞧着他说:“你都是有孙子的人,有什么话,不能跟我们直说,要转着大弯子来说事?”

钟家大老爷瞧着两位老人家的神情,想着大夫请平安脉时,也说两位老人家心宽,晚年一定能够平平安安。他从怀里掏出钟家三老爷夫妻写给闻春意的家信,低声说:“十八把老三两人写给她的家信捎了回来,我想着她是想由我出面劝导老三夫妻两人。昨晚,我们两人商量了一夜,觉得我们要是出面劝不了老三两人,只怕日后遇事,更加在他们夫妻面前没有说话的地方。想着父母在。由父母来引导一二为好。”

钟家老太爷接过书信,看了之后冷笑一声,吩咐人把钟家三老爷一家人速速请来说话。钟家老夫人从老太爷手里接过书信看后,她脸上神情反而平静许多,轻摇头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这些年来,我和你父亲一直是这样的想法。也努力往那方向去做。只是老三两人太不成气了。我一个妇人家都知,这般情况下,春儿家信不来。也算是正常的情况。他们两人竟然糊涂至此,书信去责骂还着小孙儿独居异地的儿媳妇。”

钟家老夫人轻轻叹息一声,又说:“可怜的春儿,竟然有一对这样不知事的父母。”钟家老太爷伸手轻拍了拍钟家老夫人的手。说:“你别生气了,我们用心教导过他。而他这般不成气,那就由着他们已经懂事知事的儿孙们来重新教导他们。这书信,一会传给老三一家人看,让他们每一个人都看明白。再来说说他们的想法。我们已经年纪大了,不想再理这般不成气的儿子。实在惹火我,就让他们夫妻早日迁居出去。免得瞧着心烦不已。”

钟家老太爷面上有明显不耐烦的神情,自从闻春意嫁进钟家之后。钟家三老爷夫妻不再寻上面两位儿媳妇的事情,夫妻同心对付起最小的儿媳妇,眼瞧着他们还越来越上瘾起来,隔那么远的距离,明知儿子不许妻儿回安城来,就是想避开家宅不宁,他们硬撑着都要让闻春意不得安宁。钟家三房人来得快速,钟家大老爷夫妻瞧见两位老人家瞧见孙儿们面上缓和下来的神色,两人互相交换下神色,知道老人家舍不得孙儿辈。

钟家三老爷夫妻远远的跟在后面,钟池画夫妻陪伴左右,两人面上都有些着急的神情,然而不得不跟着钟家三老爷夫妻缓缓而行。钟家三老爷夫妻进来后,瞧见钟家大老爷夫妻,两人面上都有惊讶的神情。钟家三老爷当即开口笑问:“大哥,大嫂,你们这时也有空闲来陪父亲母亲说话,我还以为你们一心一意忙着正事。”钟家大老爷瞧着钟家三老爷的神情,示意他赶紧坐下来,说:“昨日,我收到十八寄来的书信。”

他一边说话一边瞧了瞧钟家三老爷夫妻的面色,果然夫妻双双神色明显的不悦起来。钟家大老爷在心里暗叹一声,继续说:“想来是家事多,她不小心把你们寄去的书信,一块装进捎来了。原本我昨晚想去跟你们说一声,后来想一想,今天就来寻父亲母亲说话。你们信里指责她不孝,竟然都出手阻挠你们的父子母子情意。十八在信里给我们解释了一番,说她一样连着几月不曾收到春儿的家信。”

钟家老太爷已经把钟家三老爷夫妻书信交到钟池画的手里,说:“你们也看一看你们父母给十八的家信吧。”钟池画不得不接过钟家老太爷递过来的书信,他看过之后,面色残白的瞧着钟家三老爷夫妻,以至于姜氏轻松的从他手里抽取了书信。姜氏看过之后,同样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钟家三老爷夫妻。他们的长子觉得有些不解,壮着胆子也看了看书信,他看后跟钟池画一样神色苍白起来。

钟家三房的人,一个受一个的影响,都忍不了好奇心,把钟家三老爷夫妻的家信一一接过来看完。一院子的人,一个个都盯住钟家三老爷夫妻打量起来,钟池画哑着嗓子跟钟家三老爷夫妻说:“父亲,母亲,你们是有多恨春儿这个儿子?竟然容不得他过一天的好日子。春儿在哪里?这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事情吗?我记得上一次弟妹的请安书信,已经说了春儿许久不曾有家信回来的事情。”

钟池画红了眼睛,他立时偏转脸去。钟池南嘲讽的一笑,说:“父亲,母亲是不懂事的妇人,不知眼下的情势,你可是堂堂正正的大男人,那可能不知春儿眼下做的是有关国家存亡的大事,他在何处,是可以轻易透露出来的事情吗?十八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幼童独居在异地,眼下无依无靠要独立支撑过日子。我们家人不说要过去人帮着她一起撑起一个家来,也不能在这时还要火上浇油,让她心里难受。”

姜氏和陈氏都泛红了眼睛,她们都是女人,那里不知这样的书信瞧后的心伤。闻春意每年捎来的年礼,瞧着就是用了心思。姜氏和陈氏在人前夸奖闻春意会当家,钟家三夫人总是反驳说是下面自家的管事得力采购用心。可她怎么不想一想,如果没有闻春意在后面张罗,管事也未必能够这般的尽心。何况钟池春的每个月俸多少,又不是查不到的数目。钟家三夫人在人前夸自已有一个能干的儿子,却忘记了如果没有儿媳妇会经营,那可能有她炫耀的资本。

姜氏和陈氏都是受过钟家三夫人暗地里打磨的人,那时候,钟家三老爷还年青着,不象现在这般有空呆在家宅里面闲度日子,对儿子们内宅事务常常是不置一词,由着钟家三夫人去指教。而钟家三夫人也不象现在这般的毫无顾虑的行事,她还是有心想在儿子们面前当好良母,有些事情,通常是背着儿子们行事。姜氏和陈氏有时候互相隐喻着说起先前的事情,都庆幸她们遇见了好时节。

钟家三老爷夫妻先前未曾反应过来,后来两人反应过来后,钟家三老爷直接冲到小孙子面前抽过信纸,两三下把信撕碎了。他冷笑着说:“那个、、、、人。”他的声音在钟家老太爷冷若冰霜的眼刀下,突然得消失不见了。钟家三夫人冷笑着说:“她就是一个祸水妖精,她没有嫁进来,我们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多么的安宁,她嫁了过来后,这一出又一出的事情,就不曾停歇过。”

第六百五十二章 看好

“破呀”钟家老夫人直接拿杯子砸到钟家三夫人面前,她冷笑着说:“你骂得痛快,我听起来却不舒服。在我的眼里心里,你才是真正的害人祸水,你把我一个头脑清楚有前途的儿子,变成眼前这个糊涂心性只知道混日子的人。”

满堂震惊不已,钟家老夫人是轻易不出恶言的妇人,她一直信守着行事方针,都是以友善一面来面对外界所有的的议论,哪怕就是非议,她一向都是友善态度以一挡十的化解去。钟家大老爷夫妻更加是一脸的担忧神情瞧向她,担心她会因此气得生病。当年钟家三老爷夫妻闹出那样近似丑闻的事情,几乎让钟家的名声扫地,钟家的人,就差一点被所有的人拒之门外时,钟家老夫人都能用温言温语化解开去,把那一桩事情,变成年青人情意真挚的绯闻。

她在外言及自家儿子的情意深厚,只是之前年轻不懂事,在家人寻问亲事时,他一时反应迟缓,把对女子的欣赏当成欢喜,直到近日方才醒悟过来,不愿意误了欣赏女子的一世幸福。他选择青梅竹马长大的有缘人,也就此不愿意再往仕途路上多走一脚。而那女家瞧在钟家老夫人的诚恳份上,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语。钟家老夫人很是用心的化解了那一桩事的后患,这才有钟家三房子女在外名声不损的未来。

钟家三夫人满脸惊心的神情瞧着钟家老夫人,嚅语:“母亲,你怎么能在孩子们面前这般评说我?我如何在他们面前为人母为人祖母?我自问一向诚心孝顺双亲,待子女用了心思,待孙儿们花了心思。”钟家三夫人双手交叉握紧。直接立起来瞧着钟家老夫人不放松。钟家老夫人瞧着这样的她,轻轻摇头,说:“事到如今,你的口齿还是这般的硬实。我身为你的长辈,的确是不应当着你的儿孙面,这般的指责与你。

只是你让我已经忍无可忍,哪怕就是瞧在画儿兄弟姐妹的份上。我都已经不能容忍你。不提你年轻时荒唐行事。差一点把两个家庭都陷入困境的事情,就提你后来为人母的行事。画儿出生后,我们担心你们还不能担起为人父母的重任。便把他接过来教养。如果你那时候表现出正常的为人母心态,画儿的弟妹,我们就不会再那样做下去。可惜画儿在我身边那么长的日子,你天天缠绵男人不放松。心里眼里就没有这么一个儿子。

他和他的弟妹唯一的用处,就是在你们妯娌起争持时。你用来讽刺妯娌们在我们做父母面前不受宠爱,以至于我们宁愿教导你的孩子,都不愿意教导她们所生子女。”钟家大夫人的眼神飘在钟家三夫人的面上,那些年里。钟家三夫人很是得意洋洋,大家瞧在钟池画兄弟姐妹的份上,都对她退让几分。当然她们心下里也有自已的小算盘。钟家三老爷夫妻这样的人,如果由他们亲自教养孩子。那孩子不知会不会生歪起来,将来祸害一家人的前程。

如果是那样的后果,那还不如她们忍一时之气,由着孩子们在祖父祖母的身边长大。幸好钟家三夫人的心眼一直象是生在钟家三老爷的身上一样,从来就没有偏移开去。钟家大夫人瞧一眼一脸担心瞧着钟家三夫人的钟家三老爷,她暗自在心内轻叹息一声。家里人,曾经都以为钟家三老爷从钟家三夫人的迷雾里清醒过来,才会做出冷遇她的事情。可是自钟家三夫人有过自绝行为之后,钟家三老爷待钟家三夫人比往昔更加上心起来。

钟家大夫人虽说觉得钟家三老爷这对夫妻孽缘深深,可是心里对钟家三夫人还是有羡慕之情。他们夫妻关系一向融洽亲近,可钟家大老爷怎么都不可能百依百顺的相待她。钟家三夫人拧着脖子,一脸不服气的神情,说:“母亲,你冤枉与我。画儿他们是我亲生孩子,我做母亲的人,那可能心里没有他们。”钟家老夫人心灰意冷的打量她几眼,冲着她摆一摆手,说:“画儿兄弟姐妹都已经长大成人,那些旧事我也不想再重新提起来。

你愿意如何说,就如何说吧。他们愿意相信你,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我年纪大了,总是会比你走得早。我现在只想过着过安静的日子,我日后也不想多瞧着你。我见你一次,心烦一次,近来吉日良多,你们夫妻选一个日子,搬出去居住吧。我累了。”钟家老夫人说完这话后,她直接起身离开,拒绝前来扶持的钟家大夫人相送。钟家老太爷瞧着愣住的钟家三老爷,再瞧一眼愣头愣脑重新坐下来的钟家三夫人。

“老三,你们夫妻选择最近的一个日子搬出去。日后,逢年节回来即可,平时,就不要往家里来。老三,你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做任何事情,还是要过一过脑子。不要一再做出一些将来让儿孙憎恶你的事情。你们夫妻如何待春儿夫妻,我们从此之后都会放手不理。”钟家老太爷紧跟着起身离开,他拒绝钟家大老爷相送,跟他说:“老大,由着他们去吧。春儿也不能一直由着我们帮他去挡事,他们小夫妻姻缘有多长,我们管得一时,管不了他们一世。”

钟家大老爷一脸怔忡神情瞧着父母双双远去的身影,他转过身来,瞧着钟家三老爷说:“老三,父母既然发话,你们尽快选一个合适的日子搬出去。你们夫妻院子里的人,你们要是不愿意带走的话,就把他们的身契交出来,由我们来分配下去。”钟家大老爷跟钟家大夫人微微示意一下,夫妻两人双双往院子门口走去,他们夫妻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种后果。他们以为钟家老太爷会同从前那般,把他们两人训斥了事,却没有想过直接把他们驱逐祖宅。

钟家三老爷这一房的人,谁都没有想过最后是这样的一个决定,大家都有些傻眼的呆滞在院子里面。钟池画夫妻面面相觑。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滋味,此后他们夫妻要单独面对这样一对永远不着调的长辈,两人都觉得这个重担实在是太过沉重,然则按规矩,这是他们应当担起奉养的本分。钟池南怔了怔后,他突然发力追着钟家老太爷夫妻而去。钟家三老爷瞧着一脸失神模样的钟家三夫人,再望一眼身边的子孙。他轻轻叹息一声。

钟家三夫人立时抬眼望向他。说:“你心里也在指责我?”钟家三老爷摇头苦笑着说:“你写了一页纸,我也写了一页纸。只不过那人太不懂事了,竟然对告状的事情。一次比一次做得过头起来。”姜氏和陈氏就在他们两人身边,听见钟家三老爷的话,妯娌两人快快交换一下眼神,赶紧低垂下头。姜氏眼里神情更加的郁闷起来。陈氏眼里浮起同情神情,暗自庆幸自已所嫁不是长子。用不着面对这般纠结情形。

钟家三夫人双手握紧拳头放在身侧,她和钟家三老爷瞧着是跟往昔一样的恩爱,甚至于钟家三老爷待她更加的体贴入微。可她心里知道到底是有所不同了,她再也没有办法深信身边这个人了。钟家三老爷没有提及要走的事情。钟家三夫人怔忡的坐在院子里,她的神情飘忽不定的瞧着院子门口,她怎么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弄到这种地步。她提议写信去训斥闻春意时。想过钟家老太爷夫妻知晓后,一定会生气大怒训斥他们两人。

她只要在钟家老太爷夫妻面前。一直保持沉默不语的姿态,再由钟家三老爷说从此不再如此行事,这一关就很快就过去了。钟家三夫人是不愿意搬出祖宅,在这里居住,虽说面上他们身边的人,都由三房独立负担,可实际上大房会有另外的补偿给予他们。如今要搬出去居住,那就是样样事情都要由自已承担起来。钟家三夫人转头去打量长子长媳妇的神情,她瞧见钟池画满脸不悦神情,立时心情败坏起来,脸色更加的冷凝下来。

天上开始飘散起雪花,钟池南才从内院奔了出来,他一脸奇异神情瞧着满院子的人,说:“你们还没有走啊?走吧。祖父祖母说,他们不会更改决定。父亲母亲是一定要搬走的,哥哥嫂嫂可以跟着去服侍,只是侄儿们和侄女们都要留下来代父母尽孝心,就不用搬出去居住。我们这一家人,就过年之后,把新居好好清理一番再搬出去。”钟家三老爷夫妻神色灰败起来,夫妻两人互看两眼,直接就往院子门口走去。

钟家三老爷行到院子门口,转身冲着钟池画开口说:“画儿,就按你祖父祖母的意思行事,明日,你请人把宅子修整一番,我们选一个吉日搬过去。”钟家三夫人在院子门口停下来,她很是仔细的打量了钟家老太爷的院子门,钟家三老爷跟钟池画吩咐完事情,见到她还是那般盯住院子门不放松,雪花落满了她的肩头。钟家三老爷伸手拉扯她一下,说:“走吧,我们事情多,你回去歇一下,再来想着如何安排吧。”

钟池画夫妻紧跟着他们夫妻身后出了院子门,孩子们落在后面,围着钟池南说话。他们七嘴八舌说着话,闹得钟池南最后要他们一个个按年纪大小排队来问事。钟池画长子已经成亲,只是今日妻子有事外出。他跟钟池南说:“大叔,我想去见一见老祖,跟他们说,我们两人也跟着祖父祖母一块搬出去,弟妹们就留在祖宅里面?”钟池南一眼就瞧穿他的想法,他笑着说:“行,你现在就去跟你老祖说,你是一个好孩子,你老祖不会怪你说心里话。”

陈氏瞧着大侄子跑远的身影,他的弟妹们追随在身后。她有些担心的轻声说:“祖父祖母一心为我们着想,大侄子这么一去,他们会不会不高兴?”钟池南笑了起来,同样低声说:“你信我,祖父祖母只会高兴大侄子品行不错。在父亲母亲面前,大哥大嫂有时候只怕有些话不好直接出言相劝,而孙子就没有这种负担。大侄子如果不是为大哥大嫂着想,他那可能主动提出来要跟着搬出去居住。”陈氏笑了起来,说:“有长子如此,大哥大嫂也能放心了。”

钟池南眉眼却愁意深重起来,见到孩子们都远远跟在长兄的身影,轻声说:“这一次,父亲母亲又做得太过了。说实话,十八这个弟妹也算是能干又有善心的人,春儿不在家,她做主收留了叔祖父一家人。祖父跟我说,如十八这样的女子,能干贤良不多事,对春儿的仕途大有好处。何况闻府四房眼下瞧着就要起来了,祖父说他瞧来瞧去,大约十八娘家弟弟才是真正受闻府重视培养的人。”

钟池南常在外面行走,他虽说早已对仕途没有了上进心思,却还是关心这方面的动向。闻秀峻科考成绩在第一榜,却没有排进前二十名,他挂在第二十一名位上面。闻秀峻的科考成绩没有那么的出众,然而他入职的门槛儿却比别人来得轻快许多,他很快被挑选进入户部下面的主薄处做整理工作。相比前二十名入职来说,他的入职显得不动声色。然而钟家老太爷知道之后,却跟钟池南感叹说:“闻府到了这一代总算是后继有人了,他已经走了第一步。”

钟池南先前并没有觉得闻秀峻有多么的能干,他记忆里那个小子瞧着只是一个胆子大贪玩耍的人。钟家老太爷听了他的话,他笑过之后,指着钟池南说:“南儿,你说他胆子大,可在外面听说他做了什么惹祸的事?”钟池南用心的想了想,闻秀峻在外风评不错,据说擅长结交朋友。钟老太爷当时便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伸手拍了拍他,说:“日子还长着呢,你可以看得到他将来走向何处。如果没有意外,我是很看好他。”

第六百五十三章 懂事

陈氏听钟池南的话,依旧是轻轻叹息一声。钟池南侧头瞧见她的神情,感叹的说:“从前我总觉得母亲待你不好,如今和弟妹这么一对比,母亲待你还是算得上慈爱有加。”陈氏被他的话惹笑起来,瞧着他的眉眼,笑着说:“母亲如何待我,我早已忘怀了。”

陈氏以前瞧着钟池南总有许多的不满,然而在钟池春成亲那一年里,她眼睁睁的瞧着钟池春是如何的听从父母的话,如何的冷待妻子后,她了解自家夫婿的好,他到底是把她一直护得周全。从前她待钟池南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婿,此后她待他,却更加是因为他是她心中愿意依靠相信的人。两人的感情悄无声息的转化着,瞧在旁人的眼里,只不过当他们是经年夫妻相濡以沫水乳交融而已,只有他们自已知道,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钟家老太爷夫妻许钟池画长子夫妻跟随着搬迁,却依旧要钟家三老爷这对夫妻尽早搬走。两位老人家都说人老心静,就不想再理家宅中的麻烦事情。而那两人只要一直居住在祖宅里,他们的糊涂事情,外面的人,都会算在钟家所有人的头上。钟池南只是轻轻拍拍大侄子,说:“日后,你祖父祖母行事,你知道后,要多加提点一二。你们年前搬,我们年后也会搬出去。或许我们搬走之后,你祖父祖母行事就会谨慎一些。”

钟池南夫妻带着孩子们出院子门,消息立时传到钟家老太爷夫妻耳边。钟家老夫人神色苍凉,她跟钟家老太爷说:“当年我不应该心软,应该听你的话,不管不顾都不去成全他们。”钟家老夫人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为钟家三老爷退了亲事,把一个好好的儿媳妇让到别人家,而自家迎来一个不贤的人。钟家老太爷瞧着她的神色,摇头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年那般情形,你如果不成全他们,只怕今日这两人日子都过得不好。

如今他们两人过得好,旁人过得差而已。我们让他们搬走之后。日后水长水短就由着他们自已去画。我们两人也老了。就过几天安心的日子。你别担心春儿会如何,他要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自有他的选择。何况将来他是小儿子。用不着随侍父母身边。不相伴,就会少了许多的纠结。画儿的妻子,大面上是绝对出不了错。老三夫妻要是还要依着糊涂性子来,他们靠着长子过活。日子那有我们如今舒服。种瓜得瓜,他们种下什么。就会收什么。“

一月中旬,三子带着年货回到安城来,距离过年的日子已经近了,他和自家女人忙忙碌碌把年货的事情分配妥当后。匆匆忙忙送往几处去。他听自家女人的话,第一就把年货送往钟家,直接交付到钟家大夫人的手里。再把闻春意的家信交到钟家大夫人手里。这一日,三子比往年要回来得晚一些。他面色纠结寻到自家女子,悄声问:“三老爷和大少爷一家人已经搬出去居住?”

三子家的听他的话,赶紧四周瞧瞧,把他拉到偏处,低声说:“我听说是三老爷三夫人专程写信去骂了我们少奶奶,惹恼了老太爷和老夫人把三老爷三夫人赶了出来。大少爷夫妻不放心,就跟着一块先搬出去居住。年后,二少爷一家人也会搬到自家宅子居住。你年后回去,问一问少奶奶我们这边要如何做?”三子倒吸一口冷气,三老爷夫妻年纪越大越气性大,可这么远写信去骂独自带着孙子的儿媳妇,这也做得太过了。

三子家的瞧着三子的神情,微微皱眉说:“少奶奶给闻府的年货,我亲自送了过去,闻大少奶奶出面见了面,跟我问了少奶奶的小小少爷的情况,又打赏两盒点心和一个红银包给我。我瞧着他们大约是不知三老爷搬离的事情,所以问都不曾问一声。”三子好笑的瞧着她,说:“做主子的人,有些心思,我们那能瞧出一二来,你就别瞎猜了。只要知道少奶奶的娘家人,待少奶奶还是跟从前一样的有心就行。”

夫妻两人又理了理事情,三子决定麻家和金家的年货都由他亲自送过去。他们夫妻足足忙了三天,才把事情理清楚。三子这一年的奔忙还是有收获,夫妻两人商定好,明年就把家里大小子送去私塾读书,不求他有多上进,只求他将来跟在主子身边做些轻松活计。三子跟自家女人提了闻春意明年的安排,三子家的听说明年方成一家人都回安城来,直接接手安城的事务,她一脸的羡慕神情。

三子瞧见她的神情,很是好笑的跟她说:“方哥一家回来后做大管事,那我有在商路上跑得舒服。我跟在少奶奶身边做事自在,方哥回来后,开始要跟在闻四老爷身边打下手。闻四老爷是什么样的人?外面都说他性情温厚纯良。这话别人相信,我是一点都不信。他要真是那样的人,少奶奶的生意能够做得起来?方哥是闻府出来的人,跟在四老爷身边行事,尚且要小心谨慎,我要是得那个差事,只怕更加要担着胆子行事才行。

你安心吧,我跟在少奶奶身边做事,她不是一个会委屈人的主子。我用这几年存一些银两下来,过几年,少奶奶一定不会让我这般继续辛苦下去,也不会让我们两人总是这般分开去。有这几年同甘共苦经营生意的经历,少奶奶将来一定不会亏待我。你在安城,好好给少奶奶守住院子,多听听钟宅里的事务,以免少奶奶将来回到安城来,两眼摸黑什么都要跟娘家人寻问。”

三子家的给三子的话劝得心气平和下来,她有些担心的跟三子说:“少奶奶的嫁妆铺子一直由贵子哥嫂打点,这方哥一来主事,贵子哥两人又怎么办?”三子笑了起来,说:“少奶奶又不会去动贵子哥嫂的事情,只不过今年底添了一家店在安城。里里外外方哥比贵子哥要会做一些而已。再说方嫂子跟在少奶奶的身边,多少也学了一些事情。我们在池南小城生意做大时候,人手不够,方嫂子直接过来跟着一块管事。”

三子家的瞪大眼睛,说:“方哥不会觉得方嫂子太过能干了?”三子好笑的瞧着她,说:“瞎说什么,方哥方嫂两人好着呢。方嫂虽说管着事情。又没有出了院子门。她只不过帮少奶奶盯着人做事而已。你要是有心思也要管外面的事情,那我年后去跟少奶奶说一声?”三子略带试探的瞧着自家女人,只见她苦着一张脸连忙摆手说:“别。千万别,我还是管好内宅的事,我理不了外面的事,要是有不妥。只会给你丢了脸面。”

三子在安城也没有闲着,他得空厚着脸皮缠在闻朝青的身后。跟前跟后做些跑腿的事情。遇见闻朝青处理正事,他便远远的避开去。他这般的识趣,又是闻春意身边用得着的人手,闻朝青有事用起他来。也不觉得有什么拘谨。闻朝青回去跟闻秀玉兄弟提及三子时,笑着说:“雪朵身边的管事,送年货回来后。近来就跟着我身边。我瞧着他做生意虽说嫩了一点,可是他的脸皮厚也会说话。过几年,就非常的中用。眼下,瞧着还是一个实心眼的人。”

闻秀玉听后打听了三子的情况,他相信闻朝青的眼力。闻秀峻眉头微微皱一皱,跟闻朝青说:“爹,我还是信雪朵身边那个方成,三子毕竟是钟家人,还是要仔细查一查。”钟家三老爷夫妻搬离祖宅,闻朝青这一房人还是知晓消息,按理来说,他们知道消息后,应该主动上门恭贺亲家迁居大喜。只不过这就近在年边,钟家三老爷夫妻带着长子一家搬了出来,只怕是那两个老的糊涂起来又犯事,以至于让钟家老太爷夫妻忍不下去了。

金氏听说消息后,跟家里人提过一家人前去恭贺亲家入新居,被闻秀峻以钟家三老爷夫妻未曾正式下帖子,要等着别人理顺新居开门迎客时。金氏过后就不再提这桩事情,只叫曾氏去打听大房的安排,听说大房没有什么动静,她回头在家人面前,她赞一声:“亲家老爷夫人一直都不是一般人,瞧着就是清风明月般的人物,这样的做法,如此不沾染尘埃,我们派人前去跟他们家的大少爷夫妻问候一声,就别去烦扰了亲家老爷夫人的安宁。”

金氏终究恼怒钟家三老爷夫妻怠慢了闻春意,才会用这种借口说话。曾氏听从金氏的安排,特意派身边陪嫁过来的管事妇人,寻到钟家三老爷的新居问候。那妇人回来后说明,如今钟家三房由大少夫人当家理事,她见过管事妇人,多谢亲家一家人的关怀,言说亲家老爷夫人都是好静之人,家中入新居不宴客,这才没有跟亲家们去打招呼下帖子。管事妇人低声跟曾氏说:“我瞧着宅子位置不错,也有好几进,只是听不到什么人声。”

曾氏后来把事情跟闻秀玉说了一声,换得他冷笑一声说:“我们和我家妹妹从来没有攀高的心思,他们家误了我妹妹的一生,那对夫妻在外面跟人言说,变成我家妹子死去活来都要缠着他儿子不放手。他们这样的时候搬出钟宅,只怕是那两个老的又做了什么让钟家丢脸的事情,被两位老人家直接赶出了家门。这般难堪的情况,他们如何好意思开门迎客。我现在只庆幸钟池春是小儿子,要不,我早开口劝雪朵合离了事。”

曾氏听闻秀玉的话,惊了一惊后,赶紧低声拦阻说:“爷,这样的话,你可千万别在外面提起。宁拆一座寺庙,不毁一桩亲事。”闻秀玉叹息一声说:“你放心,没有晨哥儿之前,我是有这个想法,后来有了晨哥儿后,就是为他着想,我都没有那个心思了。爹爹如今帮着雪朵打理在安城的生意,府里的人都是知情的。你心里要是有什么想法,或者我爹娘有时粗心,你就跟我说,我去提醒他们。”

曾氏听闻秀玉的话,她一下子明白过来,立时跟闻秀玉说:“我父亲母亲都同我说过,为人父顾惜嫁出去的女儿,人心都如此。而我们家别的人,人多口多,也不过是出于妒忌心思,我们过自家的日子,用不着想太多。我父亲说,求仁得仁,如今我有一对慈爱的公婆,夫婿体贴入微,弟妹们懂事,孩子又聪明,这小日子过得再好不过,我要惜福。爷,我家旁人说的话,用不着去理会,我母亲在家,从前也受了多年那种闲气。

母亲说,她会整顿那些人的,只是都是自家人,家里祖母又在,不能急,只能慢慢来。”曾家是一大家庭,因家里老祖母还在,大家混居在一处,人多是非多,曾氏父母是长房长子,丢不开一家人,只能硬着头皮理着家事。而老祖母年纪越大,越喜欢热闹,家里子孙围着,她乐意听好听的话,自然是谁会讨喜谁得她欢心。曾氏的母亲家宅事多,也没有那么空时时去老人家面前凑趣,自然比不了空闲多的妯娌们讨老人家的欢喜。

曾氏只所以能嫁给闻秀玉,就因她的母亲受够了长房长孙媳妇的身份,一直拖累她比别人辛苦,还得不了一个好。闻秀玉的条件是不如许多主动上门求亲的人,可闻府家宅清平,闻四老爷只有一妻没有旁的女人,金氏又是一个不多事的人,就这条件吸引了曾母,在她的鼓动之下,曾父对闻秀玉上了心,也觉得他是一个好女婿人选。闻秀玉和曾氏成亲几年以来,的确用事实证明曾父曾母的选择没有错,女儿的日子过得舒服。

第六百五十四章 心安

一月初,第三城收复,消息传到池南小城时,满城人欢喜不已。钟宅的人,从听到消息那一刻,就全部赶往旧院子里跟叔老太爷报喜。叔老太爷连连叫“好”,他老人家转头就把自已关在房间里面,跟外面担心的人说:“要静一静。”

棕城钟家的人,欢喜过后全都泪流满面起来。四夫人和五夫人泪眼相对,四夫人欢喜的流泪说:“我们能回家了,我们要回家了。”满城都是喜悦的气氛,许多人家把院子门敞开,奔走相告,又收复一座城,距离胜利又近了一步。叔老太爷和四老爷一家人原本打算尽快回家去,只是官府贴出告示,要求第三城的人们,暂缓回家的脚步,能让第三城官府的人,有足够的时间,来把这个城市里留存的人们再清理一遍。

一月中旬,钟池印兄弟带回来的最新消息,第三城已经开始接收先到第四城第三城的人,只是每日接收人口不超过五十人。叔老太爷决定下来,等到过完年,一家人就返回棕城。钟宅五老爷一家人的心情,在此时最为纠结难解。就是在官府上差的钟池印兄弟,心情都有很大的波动,钟池印已经跟上级说明,年后要请假归家一趟。钟池用妻子更加纠结起来,她是不可能跟随着众人回家,钟池用因此也只有留了下来。

一月中旬,距离过年的日子逼近起来,钟池春还是未有家信回来。闻春意心里暗自着急起来,刘妇人已经急得跳起脚了,两人去跟知县夫人打听过消息,只知道官府至今未曾接收到坏消息。闻春意回家后,面对众人的眼光。只能轻摇头。晨哥儿抱着她的腿,问:“娘,爹爹几时回来?”闻春意弯腰抱起他,照旧跟往常一样笑着回答他:“快了,等你爹爹忙完正事,有空时,他就会赶回来看你。”

钟明然已经大了。他抬眼瞧见自家娘亲暗示的动作。便笑着过来哄着晨哥儿说:“来,晨哥儿,哥哥抱。”晨哥儿伸手把闻春意的脖子搂得更加紧。低声说:“我要娘亲抱。”钟明然回头又瞧了自家娘亲的动作,他转头笑着跟晨哥儿说:“晨哥儿,你跟然哥哥去认字,好吗?等过几天你爹爹回来。他知道你会认这么多的字,一定会夸晨哥儿又聪明又能干。”晨哥儿抬眼望向闻春意问:“娘亲。晨哥儿多认字,爹爹就能早些回来看晨哥儿,对吗?”

闻春意轻轻的点了点头,晨哥儿欢欢喜喜的跟着钟明然走了。如大嫂走近闻春意身边,安慰说:“十八,晨哥儿爹没有书信回来。说不定人已经在路上了。”闻春意轻轻点头,说:“知县夫人跟我们说。官府里没有任何有关他们不好的消息,我想着人只要平安,他几时回来都行。”如大嫂很是赞同的点头说:“我们那时流亡出来,也是这般的想法,想着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再穷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闻春意瞧了瞧在屋檐下说话的五老爷夫妻,她低声问:“五叔和五婶是不是后悔定居在池南小城?”如大嫂轻轻摇头,说:“父亲母亲都是开通的人,我们家原本在棕城也不过是吃用不担心的人家。何况我们祖上也不是当地人,只是我们嫁进来的媳妇们,大多数是本地人。我们妯娌三人的娘家人,近几年兄弟们往外地发展,父母跟着一块过去照顾家里的侄儿们,城里只有叔伯们在。我想回去,只是想见见叔伯兄弟们可安好?”

如大嫂的话,让闻春意想起安城的娘家人,她轻轻叹息一声,说:“我们到池南小城不久后,我就开始用嫁妆银子做起生意。我父亲从那时起就一直在安城照应着我派去的人。去年底,父亲开始帮着我管理起在安城的生意。我家有兄弟三人姐姐一人,兄长为人儒雅,嫂嫂知情识趣,大侄子听说生得聪明伶俐。姐姐一家人的日子也过得安和平静,两个弟弟,大弟弟去年通过科考已经入了官职,小弟还在读书。

我怀晨哥儿时,我大弟不放心我,特意留在池南小城陪了一年多。他一个未定过亲的年轻男子,在那一年对我照顾得非常仔细,甚至出手帮我打理内宅事务。我父亲这般的偏帮我,我知道兄姐弟亲近我,可是父亲是我们五人的,他那般的偏疼我,我心里其实很是内疚,觉得我让父亲难做人了。我出嫁几年了,一直累得父亲操心我。”闻春意瞪大眼睛,把泪水逼了回去,她笑瞧着如大嫂,说:“今年有你们来陪着我们,我们的日子,能一天比一天往好的地方去过。”

如大嫂伸手拍了拍闻春意,说:“一家人不说两家人的话,如果没有你接受我们这样的家人,你后来用不着这般辛苦做事情。我们是给了你生活费用,我也是过日子的人,如何瞧不明白你处处的补贴。你父亲疼爱你,眼下只有你离他更加遥远,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照顾你。你大弟那时愿意过来照顾你,也是你们姐弟情深。一家人,算来算去,总是算不清当中的恩情,你记得娘家人的情,闲时说给晨哥儿听,让他也记得外祖一家的好。”

日子总要过下去,天气变冷时,闻春意把钟池春的冬衣,托官府里的人带了过去,也不知他能不能收到,闻春意心里还是觉得这样做,她也尽了做妻子的本分。时间长了一些,闻春意面对晨哥儿想起钟池春的时间,越来越稀松起来。再加上有钟家三老爷夫妻的家信一事,她有时甚至觉得如果就是他们母子生活,有娘家人护着,他们的日子也能将就得下去。难怪人们常说时间会带走一切,两地分居在任何时候都是人世间情感的最大杀手。

越近年边,旧院子批货行的货卖得差不多了,闻春意直接让大家关门准备过年的事情。钟池如在钟宅的日子就长了一些,他会带着孩子们认字读书,他对自已儿子和侄儿侄女都是一视同仁的看待。乐儿和晨哥儿两人也欢喜这个大伯父。两人都喜欢围着他打转,再加上钟明然年纪大了一些,也不会跟弟妹们来抢宠爱。钟池如在放假时,接了闻春意一个大大的红包,这年货的准备,他执意要由他们家来负担。

闻春意也不去跟他争长短,只是笑眯眯跟如大嫂说:“有叔叔婶子当家。大哥大嫂做主。我就在家里安心吃闲饭。”如大嫂知道闻春意发了钟池如一个大红包之后,对男人执意要给闻春意批货行掌管帐房的事情,不肯另外出去找事做。也没有从前那般的介意。再说闻春意从头到尾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把他们夫妻当兄嫂相待,不曾当过下人对待。人心都是肉长的,如大嫂背着人。跟儿子钟明然提起来,都一再要求他要记得十八婶子的恩情。

钟明然瞧着自家娘亲当他是不懂事的孩子般教导。私下里跟他一再交待这些事情,他好笑的说:“娘亲,婶子把我们一家人接回家来安置,就是大恩情。太祖父早已跟我们说过。我们是钟家的人,有出息之后,千万不要做忘恩负义之人。娘亲。你就安心,我就是没有出息。也会待十八婶婶和晨哥儿好,也会待两位叔叔婶婶和弟妹们好。”钟明然已经很是明白,家里纵然是分了产,可他就是五房长孙,他要跟他爹一样,做堂堂正正的兄长。

钟明然年纪虽小,已经瞧得明白自家爹是一个能担事的人,家里的叔叔婶婶也把他当长兄看待,遇事也会来跟他爹商量着行事。他们住在十八婶子家里面,他爹有银子入手后,主动负担生计大头来。他爹爹跟他说:“你心里别象你娘亲一样想不明白,我这要是出去做事,能做的事情,也是帮人管帐的事情。而我跟你婶婶做事,我管着帐房,有时还能帮着多瞧瞧生意。你婶婶在管事时,虽说当我是帐房管事,可还是在外人面前,给了我做兄长的面子。”

钟明然一直觉得自家人品行不错,就是投靠池南小城婶婶,她一样品行端正大方的人。按他娘平时的说话口气,钟家的人,是从根子上正的人,就是娶媳妇入门,也是选择根正的人家女子,这样后代子孙走到那里都歪不了。钟明然在学堂里听多了有些人家妯娌不和的事情,有跟他交好的人,私下里也跟他打听情况,他一向都实话实说,可是别人都怀疑他这是寄人篱下,不得不打肿脸说些光面子的话,以免被人误以为是忘恩负义之人。

入夜之后,飘散起雨丝,天气更加的冷起来。闻春意带着晨哥儿躺在床上,小小的人儿,硬要跟闻春意挤进一床被褥,说是为娘亲暖被窝,这话说得闻春意一颗心都是暖的。房内烛火熄灭之后,母子两人还说着悄悄话。晨哥儿低声跟闻春意说:“娘亲,我爹爹会跟大伯对大哥一样好吗?”闻春意把他小小软软的身子抱了抱,笑着肯定的说:“你爹爹一定会跟你大伯待你大哥一样的待你好。”晨哥儿嘻嘻的笑起来,说:“三个哥哥都是这样说的,说我生得俊,又会认这么字,爹爹回来一定会疼我。娘亲,可是爹爹为何还不回来啊?”

闻春意无语起来,只能伸手轻拍拍他,低声说:“你爹爹做的事,跟哥哥们爹爹做得不同,现在需要他在外面奔忙。”她这话说出来后,想一想晨哥儿的年纪,又换一种说法跟他解释说:“你看你二哥三哥还有乐儿的爹爹,有时候也会有几日不归家的,是吗?”晨哥儿怏怏不乐的哼一声,想一想说:“娘亲,爹爹这么久没有见晨哥儿,他还记得晨哥儿吗?”闻春意听他的话,心都跟着酸了起来。

她笑着亲了亲儿子的脸,说:“那有不记得儿子的爹爹,你这样说,你爹爹知道会伤心的。”母子两人说着话,渐渐的安歇下来。闻春意到底还是把晨哥儿的心事记在心上,她过去寻两位幕僚,问他们有没有方法,可以打听得到钟池春的消息。大幕僚先生神色沉静的说:“少奶奶,我知道你是因为小少爷想念少爷,才会动了这不妥当的心思,可你千万别冲动行事。如今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少爷能够回来,以他的性情,他一定会想法子赶回来过年。”

小幕僚先生瞧着闻春意神色,他想了想低声说:“我们跟少爷过来,就是想着能做一些事情。少爷这一回走了这么久,我们也动了心思想寻过去,可想想,又担心有些不妥,便写信向老太爷请教。老太爷训斥我们太过异想天开,公私都分不清楚。如今这般情形,官方都封闭着消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安稳在池南小城静候消息。”钟家老太爷在信里提出来由他支月薪的事情,两位幕僚赶紧去书信言明,闻春意从来不曾拖欠过他们的月薪。

大年三十,午后,池南小城的雨越发下得大起来。刘妇人无法安心在刘宅里面准备过年的事情,她跑到钟宅来跟闻春意说话。这样的时候,她们两人能说得上话。上午时,五老爷夫妻去旧院子跟叔老太爷请安说话,派人通知过,午餐会在旧院子里用。叔老太爷早早决定下来,这一日的晚餐,在旧院子里一块用餐。午后,钟池如夫妻两人过去帮手准备晚餐的事项。家里三个男孩子们也起了心思要跟去玩耍,他们就顺带把晨哥儿带了过去。

刘妇人来之前,钟池印夫妻带着吵闹要哥哥弟弟的乐儿,也跟着赶去旧院子。钟宅只有钟池用夫妻和闻春意再加上过来守院子的冷若宽子夫妻两人。

第六百五十五章 惊喜

屋檐下,闻春意和刘妇人静默无语好一会,两人瞧着都显得神态自若般的赏雨。雨丝由细丝线变成粗面条线,雨点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又一朵的雨花。闻春意先时不经心的瞧着雨,后来神色变得更为专注起来。这样的时候,她对刘妇人说不出什么宽抚的话,一动不如一默。

好一会,又好一会,刘妇人抬眼瞧着闻春意的神情,她的脸上总算浮现那种明显的烦忧神色,嗓子低沉的说:“闻家妹子,我瞧着开年的天气,就有些不对劲。往年到了这样的日子,雨那里会下得这么大。这雨下得让人心烦不已,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闻春意只觉得池南小城就是一个雨多的地方,不管何时,老天爷想落雨,谁也挡不住。闻春意在心里轻叹息一声,钟池春和刘柱没有消息的事情,刘妇人比她更加要为难纠结。

闻春意瞧着刘妇人眉眼间的烦躁神情,低声说:“刘家姐姐,男人在外面做大事,我们在家里的人,就要稳着。”刘妇人听她的话,苦笑过后,她倾听听刘宅的动静,低声跟闻春意说:“家里的孩子都还好说,知道为人父为了他们才会这般辛苦在外劳累。可我家公公婆婆近来的日子,面对着我,很是上火。眼下吃用都靠着我,这才忍了那一口不平的心气。小弟他爹要是人不回来,又再没有家信回来,我家公婆怕是会冲着我发作起来。”

闻春意瞧着刘妇人的面色,想一想说:“你跟他们实话实说,你男人是官府的人,办的是官差,你一个内宅妇人。平时都是听男人的话,如今更加不知如何去管男人在外面的事情。”刘妇人涩然笑了起来,她低声说:“你以为这些事情,他们会不懂吗?只不过心里烦闷,有我这样的一个儿媳妇在面前,顺带可以说说出一出心里的闷气。”闻春意很是不解的瞧着刘妇人,刘柱爹娘从前一向都扮着慈爱公婆的角色。几时角色就变换起来了?

刘妇人瞧清楚闻春意眼里的神情。她想了想低声说:“原本一家人相处无事,近来,我家亲戚上门来的次数多。我大约招呼没有那么的周到,有些人,就背着我,跟公公婆婆提醒了好几句。”闻春意叹息着瞧着她。低声说:“你爹娘跟你娘家长只兄回去过日子,你公公婆婆应该心里更加宽松才对。”刘妇人凑近她。如同总结经验一样说:“我觉得正是因为我爹娘走了,我公公婆婆没有表现的对方了,他们才会显得这般的心浮气躁不已。

其实他们要找茬子训斥我一番,总能寻到机会。我现在是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我做好儿媳妇已经做了九十九分的事,我一定要做完一百分的活计。”闻春意鼓励的拍拍她,说:“我相信你。刘大叔和婶子都是直爽人。你待他们如何,别人不知道。他们自个心里应该有数才对。”刘妇人轻轻叹息着点头说:“我做得再好,都不如小弟他爹回来冲着他们笑一个,能让老人家心里安稳。”

提及不知何时归来的人,闻春意和刘妇人沉默下来。还有两座城池没有收复回来,战争随时会再次开始。今年官府没有同往年一年挂印放假,而是安排人轮流上差。钟池印兄弟原本不用巡防了,因为过年时节,他们又被安排进巡防队。兄弟两人排的日期都不错,大年初一零点开始上差。闻春意侧头瞧着无精打采的刘妇人,笑着说:“过年了,我们高兴过好年,明年会是喜庆的一年。”

刘妇人瞧着闻春意面上的笑容,她瞧着闻春意说:“你是心宽之人。我瞧钟家长辈都是明理慈爱的人,你们晨哥儿的祖父祖母一定如此。”闻春意轻轻的笑了起来,家丑不可外扬,她笑着说:“是,长辈们待晚辈一向慈爱又关怀。”钟家三老爷夫妻家信里那种腔调,距离慈爱实在太遥远。闻春意把他们的信寄给钟家大老爷后,心里想过种种后果,她不后悔把她与公婆的不合,摆在名面上来。

钟家老太爷夫妻护不了她一生一世,她始终要面对一对对她心有成见的公婆。钟池春在父母面前的态度,让她对他也不抱有太多的希望。闻春意觉得要信钟池春,不如寄希望给晨哥儿来得可靠。刘妇人瞧着闻春意满眼的羡慕神情,五老爷夫妻待三个儿媳妇如女儿一般爱护,她很是心热不已。她笑着对闻春意竖起拇指说:“你命好,夫婿俊美人才出众,公婆还是这般的慈爱让人眼热不已。你从来不提及晨哥儿的祖父祖母,是担心我们太过妒忌你了吧。”

闻春意连连点头称‘是’,两人的话茬顺势转了方向。刘妇人提及去年的努力,感叹的说:“我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能撑起一个家的生计。从前提及前知县夫人,我面上夸她能干养家,心里总觉得她是一个傻子,白养了不相干的那么多人。现在才明白,做女人的不傻不行。男人们可以不管儿女的死活,可我们放不下自已所生的孩子。”那位擅长养花的知县夫人,后来放手的表现,还是让人眼前一亮。闻春意相信有得必有失,有付出,总会有所得到。

闻春意好奇的瞧着刘妇人,说:“你知道他们最新的消息?”刘妇人笑着摇头说:“我后面半年忙忙碌碌,都没有心思去跟人闲话一番。不过现在的这位知县夫人,对家宅打理的严实,外面的人,轻易听不到他们家的消息。”闻春意觉得现在知县家的内宅,才是正常人家的生活。从前知县家的内宅,就如同一个满是大洞的漏斗,有多少都能流多少出去。闻春意笑瞧着她,说:“刘爷回来,见到你,知道你让家人衣食无忧,他一定会以你为荣。”

刘妇人笑瞧着闻春意说:“彼此彼此。钟爷瞧着你,撑起一大家来,也一样会以你为荣。”闻春意笑瞧着她,笑着说:“我也觉得骄傲,原来我也可以如此的独立自主生活。”两人都很是感叹的瞧着对方,没有男人在身边,她们也能活成另一个模样的自已来。刘妇人笑着说:“他不回来。我虽说惦记着他。可是身边有些事也少了许多。其实我有些担心他回来,这么长时间,他会不会给我一个大的惊喜?”

闻春意听明白她说的惊喜的意思。她笑瞧着她说:“刘爷是有心往上走的人,又是这样的时期,我觉得他大约是没有空去惹事回来。”刘妇人只是轻轻叹息着,说:“现在不会。可要是这样继续下去,我心里对他没有底。闻家妹子。你一点都不担心你家男人在外面的行事吗?”两位妇人的话,渐渐又变了方向。两人说着话,心里都宽松了许多。等到刘妇人后来归家时,她脸上已只余下纯然的笑意。果然是闲话有利于化解心里的垃圾。听别人的各种苦事,顺带从中体会到自已原来过得也不错。

旧院子里迎客厅房,原来做了货房。如今空着正好用做团圆聚餐用。因为地方不算大,摆了几张桌子。就显得有些拥挤起来。因是自家人,叔老太爷做主免了多余地规矩,一家人欢聚一堂。热火的菜肴一一传递上来,叔老太爷笑眯眯的摸着胡子坐在主位上,跟身边相伴两人笑着说:“虽说去年很难,可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则是喜事。”闻春意原本是让方成准备了酒,给叔老太爷直接推拒了,他说:“另外两座城池收复到手,我们再来举酒庆贺一番。”

虽说酒席无酒,可大家以茶代酒,叔老太爷带头举杯庆贺第三城的归来。叔老太爷开了头后,大家开始举起筷子用餐。晨哥儿原本挨着闻春意身边坐着,结果瞧见乐儿往钟明然身边凑去,他也赶紧端着小碗挤了过去。钟明然把晨哥儿安置在他的身边,原本要非常仔细的招呼他,结果晨哥儿已经会自个用餐,只要给他喜欢吃的菜,他那一对眼睛就笑眯眯起来。闻春意打量着钟明然细心为弟妹挑食,心下有些不安,跟如大嫂说:“累了然哥儿。”

如大嫂瞧瞧儿子,见到他满脸的笑意,乐儿和晨哥儿都是自个用餐的人,两人年纪小,可都不是蛮横的性子。她笑着说:“他平日跟我们说,乐儿和晨哥儿都是懂事的弟妹。照顾自家弟妹,只有欢喜,不会有累的感觉。”闻春意微笑起来,笑着说:“我觉得然哥儿的性子跟长兄相似,都是很会照顾人。”如大嫂微微笑过之后,感叹的说:“我们家的子嗣还是单薄了一些,但愿两位弟妹努力下,家里能够连连添喜。”

闻春意笑瞧着她,抬眼瞧见晨哥儿已经吃饱,他正抱着自已专用小碗,欢喜的奔到闻春意的身边,笑着轻拍肚子,说:“娘亲,晨哥儿不吃了。”闻春意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碗,笑着用帕子给他擦拭一下油嘴巴,说:“那晨哥儿可以留下来陪一陪娘亲吗?”晨哥儿扭着小手指,很有些不舍的瞧了瞧钟明然那方向,他点头说:“晨哥儿陪娘亲。”闻春意把他抱在怀里,听他低声说:“娘亲,你说爹爹今晚能赶回来吗?”

闻春意笑瞧着他,说:“下这样大的雨,爹爹要是能回来,他一定会赶着回来瞧晨哥儿。”晨哥儿轻轻点了点头,又说:“娘亲,小弟哥哥的爹爹也和爹爹一样,许久不有回来看他们了。小弟哥哥的祖父祖母很想念他们的爹爹。我的祖父祖母会想念我爹爹吗?”闻春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点头说:“自然会想的。”晨哥儿欢笑着从闻春意怀里下来,他奔到钟明然的身边,笑着说:“大哥哥,我娘亲说我的祖父祖母一样会想念我爹爹。”

钟明然笑着说:“那是自然会想的,大哥哥早跟你说了,做父母的人,一定会挂记住自已的孩子。”四老爷一家人那一桌上人脸上的神情,都有着思念的神情,几个孩子都有报平安的书信传了回来。然而第三城的收复,让家里人都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后来还是他们书信回来,才知晓他们只是后备力量,前线根本就没有用上他们。家里人却知道,这一次他们没有直接上前线去,可下一次,说不定就要奔往第一线。

闻春意瞧着满桌的佳肴,突然有些入不了口了。如大嫂轻轻叹一声说:“愿我朝将士能早日驱逐敌人,还我大好河山,家人也就用不着如此焦灼担心。十八,你大哥说年后往前线捐物,我们也要算上一份。”闻春意轻点头,说:“有力出力,有财出财。我相信倾全国民众之力,这一次一定能把他们打得伤痕累累,最好是能打下他们的城池。这样一定能让狼子野心的人惊怕,往后百年都不敢轻易动了侵犯的心思。”

如大嫂瞧着激昂起来的闻春意,心里暗想着她这么激动,也是担心一直在外男人的原故。如大嫂万万没有想过,闻春意只是心里觉得窝囊不过。前世她听过百年耻辱,那时家国残破,后来的国歌里面,都是满满的伤怀激荡进取。她每次唱起国歌,心里就澎湃不已,恨不得早生百年去抵抗外敌。而这一世,她平静生活二十年,结果又遇上侵略,那种骨子里藏着的恨意,让她提起来都压抑不了。

池南小城开展了几次捐助活动,每一次闻春意都主动捐款,虽说银两不多,可她尽了心思。闻春意事后也跟钟池印兄弟打听过捐助之物的流向,她经过前世的事情,对人性多少是有了怀疑。她所捐的银两,她只希望用在需要的地方,却不希望半路上被人暗地里挪用。幸好池南小城这一任知县为官清明,每一次知县夫人是带头捐款的人,她与池南小城里大商人相比,她捐得不多,可一样是尽了力。

第六百五十六章 狂喜

闻春意因此对知县夫人很有好感,觉得她是一个实在的人。而知县夫人瞧见闻春意和刘妇人都不是小气人,后来见到她们前往打听钟池春刘柱的事情,她也动了一些心思帮着去打听,尽管结果不尽人意,然而闻春意和刘妇人还是很感谢她的努力,至少她知道的事情,比她们两人多。前线押运粮草的人,有好几次在临近前线的路上,失手的事情,知县夫人知晓实情后,她也没有起心隐瞒过闻春意和刘妇人。

她是通过知县大人查询过失踪的人后,打听里面没有钟池春和刘柱两人,才很明白的跟她们两人报了平安,顺带提了提失事的事,安慰她们说:“难怪两位大人不敢寄家信回来,这要让奸细打听到下落,那就是伤人命的大事。我家爷跟我说了,如今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说早已打听过,两位大人都是行事稳重之人,你们尽管把心放在实处,好好的过好自已的日子,静候两位大人平安归来。”

如大嫂心有同感的说:“这一次,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一定要让他们跟着我们一样,痛了又痛,这样才能缓解一些我们的心头之恨。我们也要打过去,夺几座城池回来当做赔偿。”两个妇人其实也是说说来解心里的不平,家国大事,圣人和朝堂里的人,自有主张,那样的人,比她们有大局观,也看得远看得深。原本应该是喜庆的家宴,却因为家国大事,大家到最后都没有了兴致。方成家的带着人来收拾桌面,妇人们跟着一起忙碌起来。

夜雨天,大家陪着叔老太爷说了一会话后。老人家就吩咐钟宅的人回去守夜。五老爷推拒几下,老人家微微不高兴的冲着他说:“你们待我孝顺,我知道。外面风雨大,孩子们各有各的不便,你们还是早些回去,你们平安无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五老爷只有带着钟宅的人回去。进钟宅院子门时。他提着气死风灯冲着远处晃荡几下,远处那亮火的地方,跟着回晃了几下。

雨还在下。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把过年的气氛都冲淡了许多。钟宅里的烛火如同平常人家一样,在这一夜会闪烁不灭到天明。五老爷吩咐钟池池如父子陪他一块,代表一家人守夜。别的人,全都回去安歇。闻春意其实对年俗规定不太懂。而且是她心里从来不曾真正的信过这些风俗习惯。她和晨哥儿两人回了房,玩耍一会,母子两人上了床。晨哥儿原本已经困乏的睁不开眼睛,结果剥了衣裳放进被褥里面。他又清醒过来。

母子两人亲亲热热好一会后,晨哥儿闭上眼睛睡觉时,还是问了闻春意:“娘亲。明天我睁开眼睛,能不能瞧见爹爹回来瞧晨哥儿啊?”闻春意笑着轻轻拍了拍他。低声说:“睡吧,也许能吧。”晨哥儿听了她这句含糊的话,笑着闭眼睡觉了,闻春意却被他闹得一时睡不了。外面雨打屋檐声音,一滴一滴汇聚成一首无名的曲子,在夜里,听久后,如同催眠曲一样,催得心绪杂乱的闻春意,也能渐渐的睡沉下去。

闻春意心里有事,大过年的第一天,她醒来早,她仔细倾听着外面动静,没有听见雨声,推开窗子,雨已经停歇了,宽子冷若夫妻正在轻轻打扫狼藉的院子,闻春意合上窗子,回头望一望还在睡梦中的晨哥儿,她进去梳洗过后,把房门稍稍拼开一些,叫来冷若寻问起家里人的情况。冷若笑着交待起来说:“五老爷和如大爷父子守到天明才去安睡,五夫人和如少奶奶一直陪在他们的身边,方哥和方嫂也在外面一直候着。

印少爷和用少爷昨天深夜里,已经动身去官府了。我和宽子起身后,方哥和方嫂才去安睡。五夫人昨天吩咐今日早餐,就随意行事,谁起来了就给谁煮着吃。家里昨日就备好的面食做早餐,少奶奶,你是要等小少爷醒来后,一块用早餐吗?”闻春意轻轻点了点头,说:“晨哥儿昨日睡得餐,今日会起得晚,新年里早餐,我和他一块用餐。别的家事,等到五夫人醒来后,你们听她的安排吧。”

雨停歇下来,风却更加的刮得有劲起来,把闻春意轻挽起的发,吹得乱了起来。闻春意伸手按住乱了头发,直接进了房间去。她在房里把头发重新挽了起来,用花开锦绣金彩发梳固定住,想一想,过年时,又往头上点缀了金玉交叉的钗子,她就着镜子照了照,觉得外面风大,可挡不住她把头发挽得紧,又用发梳和钗子固定得严实。这样的日子,难得轻闲一日。晨哥儿在睡觉,闻春意有闲心照着镜子打量起自已,镜子里的人,眼里神情清静如水。

闻春意其实喜欢自已的长相,两世为人,她都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长相。闻春意听见院子门外有响动,她略有些惊讶起来,这么早,有谁会这么早的赶来拜年。她在打量一下整齐的衣着,她起身站了起来,听见外面一向冷静的冷若,突然狂喜的叫了起来:“少爷,你回来了,我跟少奶奶说去。”闻春意心喜起来,她急急的走向房门处,急急的拉开了房门,见到钟池春一身泥水的模样站在院子里跟宽子和冷若说话。

她行了过去,在钟池春退让开去前,她已经伸手扯住他泥水的衣裳,说:“怎么会弄成这般的狼狈模样,赶紧进房梳洗去。”钟池春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去,他瞧着闻春意说:“我们赶夜路回来,我和刘哥一行人快赶到城门口时,雨才停歇下来。我们带来的东西,还放在城门口,你派人约刘哥家的人,一块去拿了回来。”宽子这时已经提着热水往内行去,闻春意推着钟池春说:“你从后面进去梳洗,我去给你备换洗的衣裳。”

第六百五十七章 喜色

闻春意把钟池春换洗衣裳备好,她进内室时,钟池春已经用热水冲洗了一遍,正泡在桶里,很是舒服的叹着气。闻春意走过去,帮着他清洗头发时,瞧见他瘦得全是骨头的肩头,更加用心打量起来,瞧着他的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心里暗自放松起来。

两人分别太久,猛然间再见,都有些不知如何说起的感觉。钟池春转头瞧一瞧闻春意的神情,他的眼神暗了暗,笑着跟闻春意说:“我和刘哥两人原想赶回来守年夜,可是一路雨不停歇,怎么也赶不回来。昨天,我们遇见同路的人,大家想着心气不平,人人都觉得家里人在守夜,我们不如夜里赶着路,也算守夜的一种方式。路上不太好走,我们又只有辆牛车,后来让老人们坐上车,我和刘哥跟着他们一块走路。”

闻春意轻轻点头,赶紧跟他说起叔老太爷一家来池南小城的事情。他们两人说着话,钟池春很快的泡浴起身,闻春意用帕子帮他擦拭着头发,眼光不敢乱飘一下。钟池春在外面这么久的日子,不管面容和神情都少了从前那份温雅,而有了一种冷硬的俊朗。闻春意心里明白,人总会长大总会改变,她和钟池春相处时,心里还是有了浓浓的生涩感。原本亲近了一些的夫妻,如今又距离稍远了一些。

钟池春笑瞧一眼闻春意,说:“我回来前,才收到你捎带去的秋衣,那边人说得不清楚,我以为你是托姐夫们带过去的衣裳。原来棕城的叔祖父在我们家,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祖父一定很是高兴。我一会打理清楚。我带着晨哥儿去给老人家拜年。”闻春意瞧一瞧他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轻摇头说:“你吃了东西,先睡一会吧。等你醒过来,再带着晨哥儿去拜年。晨哥儿昨晚入睡前,还跟我说,会不会一睁开眼睛就瞧见你。

你如今回来了,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瞧见你。孩子心里也会高兴。”钟池春伸手接过闻春意手里的干帕子捂住湿发。直接大步往卧室行去。他走近床边,望见床上的小人儿,眼里有了动容的神情。闻春意打开房门。直接示意冷若把姜汤和早餐送了进来。冷若和宽子两人送早餐进来,两人脸上都有着欣喜的笑容。闻春意拿了两个红包给他们夫妻,说:“这是少爷给你们的新年红包,恭喜平安发财。早生贵子。”

小夫妻脸红着赶紧往外面走去,闻春意瞧着他们夫妻默契的样子。心里就跟着欢喜不已。冷若成亲后,有一阵子胃口不太好,大家都误以为她有孕,结果后来才知是误会一场。谁知这般情况。后来每次临近冷若小日子时,又会有几天如此。后来闻春意只有让她去瞧一瞧王大夫,听听大夫如何评说这种情况。王大夫得出结论是顺其自然,只要不着急。他们夫妻一家会有健康宝宝。

钟池春先喝了姜汤散寒,又吃了一碗鸡肉汤面,在房里他放轻脚步转了几圈,问闻春意:“晨哥儿几时会醒来?”晨哥儿昨天玩得兴起,不曾午睡过,闻春意估算一下时辰,笑着说:“他这一时还不会醒来,你不如去陪他睡一会。”闻春意伸手摸了摸钟池春的头发,略有些湿润。钟池春已经往卧房走去,闻春意赶紧拿一张干帕子跟着他的身后,在他躺卧下来后,继续用力帮着他擦拭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