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

汲冢书,是西晋武帝时在汲郡(今河南汲县)的一座战国古墓中发现并出土的一批竹简古书。经过整理,有《竹书纪年》12篇,因为原本写在竹简上而得名,用蝌蚪文写成,叙述夏商西周春秋时晋国和战国时魏国史事,与传统记载不同,可校正《史记》所载战国史事之失。原简早已不传。

据古文字专家考证,蝌蚪文,也叫“蝌蚪书”“蝌蚪篆”,为书体的一种,因头粗尾细形似蝌蚪而得名。蝌蚪名称是汉代以后才出现的,指是先秦时期的古文。从流传的遗物,可发现风格似西周铜器上的文字,另外商代甲骨及玉片的雕刻与陶器上,都有这种迹象。

李寄,战国时期秦国将乐人,她小时候因斩蛇除害而名传古今。 传说当时闽中有座山叫庸岭,高山绵延数十里,在山的西北石缝中有一条大蛇,长七八丈,经常危害百姓,每年都要送去童女祭祀。将乐县的李诞,家里有六个女儿,没有儿子,李寄最小,但决心应募作祭女,好伺机为民除害,便要应征前往。父母慈爱,终究不让她去。李寄自己偷偷地走了,最后李寄访求好剑和会咬蛇的狗,讲蛇杀死了。

《吴王小女》是一个生死相恋的故事:吴王夫差的小女紫玉与韩重相爱,因父亲反对,气结而死。她的鬼魂与韩重同居三日,完成了夫妇之礼,然后还给了韩重一颗明珠。吴王因韩重拥有这颗明珠,以为他去盗了女儿的墓而想杀了韩重,紫玉化成鬼魂去为情郎辩解。

最后一句“夫人闻之,出而抱之,玉如烟然。”就是紫玉的母亲听到紫玉的话,走出来抱住紫玉,紫玉像青烟一样飞散而去。前面看这个故事的时候没感觉,看到最后一句话,顿时好有吐槽的欲望啊!当初你娘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也不应该把你养大,你说养大你有毛用?养头猪,过年还能杀了炖肉吃!

33中宫元会(上) ...

高二娘子和乳母兴致勃勃的说着人日出行计划,而这厢陆希陆言顾秋华也换好了礼服,坐在房里稍事歇息,穆氏让人熬了龙眼汤,给三人提神滋补,每年太极宫元会中宫元会都是通宵达旦的,今天所有人都要熬一晚上的。

“阿姊,你说今年的魁首还会是耶耶吗?”陆言托腮饶有兴致的问,每年太极宫元会,皇帝都会宣诏慰问各州郡使臣,同时还要让京城诸官以及各地觐京使者陈述守土良策,但凡有脱字错字者罚站;字迹潦草者罚喝墨汁一生;文理粗陋者逐出宴会!当然才辞出众者,奖励也是大大的,陆琉基本都是每年的魁首。

“肯定是陆先生!”顾秋华斩钉截铁的说,秀美的脸颊上泛着红晕,陆希默然,此人是耶耶的脑残粉。

“我也觉得!”陆言握起小拳头,目露凶光说,“谁敢挑衅耶耶,我让大母教训他!”

陆希低头喝龙眼汤,这个也是,她听到衣衫窸窣声,漫不经心的回头一望,顿时呆了,陆言和顾秋华奇怪的抬头,眼睛瞬间瞪圆了!

候莹见三人古怪的表情,“不好看吗?”她担忧的问,候莹今天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白粉,白粉将嘴唇都完全覆盖住了,再用嫣红的口脂勾出了一个小小的樱口,额头上由深入浅的绘了一层牡丹花型额黄,面颊上用淡红色的胭脂点点的晕开,眼角处还贴了用金箔剪成的花钿。她年纪渐长,又属于快定亲的人,所以崔太后对她的梳妆开始重视起来了。而陆希顾秋华和陆言,年纪都半大不小,梳妆就相对简单一些。

“…好看。”陆希呐呐道,的确非常好看的,就是太华丽了一点,有点跟舞台剧似地。

“阿姐今天打扮的好漂亮!”陆言大力的夸道。

顾秋华也点头附和,“阿薇阿姊今天真漂亮,上面的额黄花型真好看,是谁画的?让他也给我画一幅。”

顾秋华的话,让候莹和陆希都笑了,候莹道:“这可不是宫女画的,是旁人帮我打了花样,宫女照着画的,你想要,自己去同她说。”说着目光望向陆希。

顾秋华立刻腻到了陆希身边,“皎皎——”

“等过了元旦我帮你画。”陆希还不等她腻上自己就一口答应。

“皎皎最好了!”顾秋华眉开眼笑的说。

“四位娘子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吧。”崔太后身边的女官端来了食盒,一会元会四人是肯定没机会吃东西的。

“我不吃干巴巴的点心。”陆言说,她最不喜欢吃干巴巴的点心了,早上配粥吃还可以的。

“不是点心。”女官是看着四人长大的,怎么不知道她们的口味,笑盈盈的奉上清鸡汤馄饨,陆言这才满意的点头。

候莹摇头道:“我不吃了。”

陆希仔细的瞧了瞧,“先让宫女把口脂擦了,回头补上一点粉就好了,没事的,你现在不吃,回头就更饿了。”

“但是这个口脂不容易擦干净。”候莹迟疑道。

“我来。”陆希让宫女打开候莹的面脂匣,用帕子蘸了一点面脂,熟稔轻巧的擦着她的口脂,不一会口脂就被擦干净了,陆言顾秋华看的啧啧称奇。

四人吃完点心,简单的梳洗补全妆容后就去大殿了。因今日是元旦元会,各内外命妇皆身着品阶礼服,一眼望去基本只有三种颜色的深衣——青衣紫衣绯衣,间或可能有绿衣,但属于极少数。内命妇和公主县主这些外命妇的礼服,皆为青色,仅在服饰纹样和配饰上有所不同。

这种场合,交际是贵夫人的事,小女孩们基本上都是聚成一个个小团体说笑着。谢灵媛因已经是定下的太子妃,她周围聚集了一堆人,王穆清坐于下方,两人带着温柔得体的笑容,同众人寒暄的。

陆希四人见状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朝大厅上方走去,如今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中宫元会被高后置办的隆重而简单,崔太后和高太皇太后已经到场,端坐在最上方,除了皇后外,余下人等只能立于阶下给两人请安,却不能上前,正是最好的躲闲场所。

“阿妩!”

“皎皎。”

清脆娇嫩的和声,让众人停步,陆希和陆言回头望去,居然是高二娘和元三娘,两人比四人早到,坐在位置上正无聊的时候,见四人来了,连忙叫住她们。

王穆清听到熟悉的名字,目光一扫,心中立刻松了一口大气,排众而出,一手拉着陆希一手拉着顾秋华,抬手对陆言候莹笑道:“你们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她眼睛不动声色的瞪了陆希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想去躲闲?做梦!

陆希笑着反手揽住了她的手臂,“我们这不是看你在忙嘛。”

“姐妹一起说话,有什么好忙的。”王穆清推着陆希陆言顾秋华三人坐到谢灵媛身边,对坐于谢灵媛对面的人笑道:“喏,这些人都齐了!”

候莹则拉着高二娘元三娘坐于谢灵媛等人身后,谢灵媛对过也坐着一排约有五名年纪从十三岁到十六不等的少女。

陆言偏头对王穆清道:“你又出什么鬼主意?”

“我哪里出过鬼主意?你尽编排我。”王穆清语气极是委屈,可脸上依然笑意盈盈。

陆言面上神色不动,可心中暗暗好笑,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不知道这丫头满肚子坏水,怕又是有人得罪她了吧!

谢灵媛道:“你们两个莫胡闹了!阿妩皎皎秋华,这是河南陆氏家的七娘子,小字阿耀。”

河南陆氏?陆希略一思忖,便知道此人应该是鲜卑贵女。时下士族有江南本能的吴姓士族南渡的侨姓士族,北方士族比起江左士族要相对复杂,一共有三支分别是山东郡姓关中郡姓和虏姓。其中山东郡姓属于坚守汉人传统的士族,而关中郡姓则算胡人化的士族。

虏姓,即河南郡姓则是属于完全的鲜卑族人组成的士族。当年先魏文帝推行汉化政策,命令鲜卑人说汉语改汉姓,以洛阳所在河南郡为郡望,带头将皇族拓跋氏改成河南元氏,以最高门第,又令鲜卑贵族中最显贵的八大姓改姓,这河南陆氏应该是由鲜卑姓步六孤氏改成的吧?

原来是虏姓!谢灵媛一说河南陆氏,在场的气氛虽依然热闹非常,可在场众人有些沉不住气的已经露出了几分鄙夷。虏,是汉族对北方外族的贬称,可想而知即使步六孤氏身为鲜卑大贵族,也别想在场汉人看得上。

陆耀长相不像正统的黄发鲜卑人,反而看起来同汉人无异,鲜卑族同汉族通婚已近百年,属于基本汉化的外族,她朝三人粲然一笑,“陆大娘子陆二娘子顾三娘子。”

三人因谢灵媛亲自介绍,含笑回礼,笑容带着几分疏离,宋和鲜卑建立的魏,各自为政,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宋魏之间未来必有一场大战,可如今两国皆受羯族和突厥骚扰,两国正合作共同抵御外敌,正好的蜜里调油。步六孤氏目前是魏国最显赫的外戚,家族连续已经出了二代皇后了。之后谢灵媛又介绍了余下几人,基本都是鲜卑贵族女和关中郡姓。

北方常年战乱,北地世家目前远不如江左世家那么煊赫,说是世家基本不过是丙姓丁姓,偶尔才有出个乙姓,可往往不持久。而江左世家,有资格坐在谢灵媛身后的世家女,基本都是甲姓出身,几个关中郡姓,大家怎么看得上眼?而谢灵媛陆希等人,都是三世之内必有三公的膏腴世家。

陆希和谢灵媛对视一眼,谢灵媛对这她微微颔首,陆希恍然,看来步六孤氏要出第三位皇后了,这位恐怕是未来皇后的胞妹,难怪会让谢灵媛款待。

“我们在玩猜字谜,七娘子说光是猜谜没意思,想加上些彩头。”王穆清同三人解释说道。

这是众人常玩的游戏,“七娘子想要加什么彩头呢?”陆言饶有兴致的问。

陆耀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尊不过她巴掌大小的玉雕,“我平素最喜玉雕,这尊玉雕是我近作,也是我心爱之物,我用这作为赌注如何?”

陆希抬目望去,那玉雕雕琢着喜上眉梢的吉庆图案,雀鸟梅花活灵活现,如果真如陆耀所言,这位鲜卑贵女玉雕水平果然不错。

谢灵媛低声吩咐宫女几句后,对陆耀道:“我平时暇时偏爱弹琴,身边也就一把琴看得过去,就用那把琴做彩头吧。”

陆耀道:“谢娘子爱弹琴,若是离了自己的琴,如何再能弹奏呢?便如旁人要我的玉雕可以,可要我的玉雕刻刀,那是万万不可,不若谢娘子以弹奏一曲为彩?若是我等侥幸赢了,望能聆听娘子仙音。”

作者有话要说:

在门阀制度下,不仅士庶界限十分严格,而且不同姓氏也有高低贵贱之分,甚至在同一姓氏的士族集团中不同郡望堂号的宗族也有贵贱尊卑之分。唐代柳芳在其《氏族论》中对此作了明确的论述:在南北朝时,“过江则为侨姓”,王谢袁萧为大;东南则为“吴姓”,姚王为大;山东则为“郡姓”,王崔卢李郑为大;关中亦为“郡姓”,韦裴柳薛杨杜首之;代北则为“虏姓”,元长孙宇文于陆源窦首之。以上“侨姓吴姓郡姓虏姓”合称“四姓”,“举秀才,州主簿,郡功曹,非四姓不选”。

比如说崔氏中,清河崔在魏晋时期,就比博陵崔要高很多,但是相比来说,侨姓吴姓在魏晋时期,名声要比郡姓大,但是后来因为侯景之乱,侨姓吴姓中仅留兰陵萧氏,后来在唐时期,郡姓就起来了,同样也是那时候博陵崔也开始胜过清河崔了。

即使在上述“四姓”中,也因门第阀阅而有等级高下之分:凡三世有位居三公者为“膏粱”,有令仆(射)者为“华腴”,有尚书领护以上者为“甲姓”,有九卿若方伯者为“乙姓”,有散骑常侍,太中大夫者为“丙姓”,有吏部正副郎者为“丁姓”。

所以世家牛叉,不仅仅于他们面子上转的很牛叉,而是他们祖辈就很牛叉,他们现在也很牛叉,因为一旦没落,就丢落到下等,他们看不起暴发户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人家牛叉了多少代,暴发户牛叉了几代?能比吗?但是后来随着士族的没落,到了唐,士族比之前更保守了,这其实也是士族完全没落的前奏,当然也和当时政治经济的发展是分不开的。

34 中宫元会(下) ...

“七娘子有所不知,此琴别无特殊之处,不过是我亲手所制罢了。”谢灵媛爱琴,其父也是古琴大家,闲暇时也教女儿如何制琴,谢灵媛目前所弹制琴,就是在父亲的指点下做成的。

陆耀闻之一笑,便不再多言。

之后众人都拿出自己亲手所做的得意作品,王穆清爱琉璃器,家中还办了一个琉璃作坊,她今天拿出的一只琉璃花瓶,色泽剔透清透如碧水,极为罕见,是她的心爱之物。

顾秋华让人取来一株兰花,“此兰是我从野外寻来,也养了快有三年了。”顾秋华道。

陆言则放上一卷古籍,“这虽是古物,可到手时已经残破不堪,全是我亲手修补。”

陆希让春暄放上一个多宝盒,“这多宝盒是我画了图纸,让工匠做的。”说着让春暄将多宝盒打开,小小的一个匣子,居然层层叠叠的嵌了无数暗格,看得大家大开眼界。

相较对面除陆耀外,大部分人奉上的都是书画,陆耀下座一名鲜卑女孩笑道:“这多宝盒固然精妙绝伦,可吾等久闻陆大娘子书画双绝,可否让儿等开开眼界?”

“希书画粗陋,那称得上‘双绝’,这位娘子过誉了。”陆希淡笑着拒绝了。

那女孩还想说话,却被陆耀按住了,示意宫女将花签递于谢灵媛,谢灵媛道:“几位娘子来者是客,理应汝等先行。”

“那儿却之不恭了。”陆耀沉吟了下,缓缓吟道:“二形一体,四支八头。四八一八,飞泉仰流。”

谢灵媛一开始没说话,似乎想了一会,才道:“井。”然后谢灵媛也回陆耀了一句,“干之一九,只立无偶。坤之二六,宛然双宿。”

一来一去,众人似乎平分秋色不分输赢,但陆耀那边不少人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因为这场猜谜的胜负已经完全掌握在谢灵媛等人手中,她们无论出多么难的题目,对面五人总在默数过五声后,说出答案,而她们给出的答案,有难有易,分明是看她们要答不出来了,才给容易的谜面,这种类似施舍的行为让大家很不好受。

谢灵媛见连陆耀的面子都快挂不住了,举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宫女的上前恭敬道:“几位娘子,马上承天门大典快开始了,请诸位娘子移步承天门阁楼。”

谢灵媛对陆耀笑道:“今日同七娘子聊得尽兴。”谢灵媛起身捧起自己的古琴,“此琴乃灵媛亲手所制,赠与七娘,望七娘不弃。”

陆耀也将玉雕给了谢灵媛,陆希等人分别将自己带来的物品同刚才对谜之人交换,陆希换到的是一副字画,同她交换的少女道:“粗浅之作,望陆娘子莫要嫌弃。”

“娘子谦逊了,娘子运笔精妙,希自叹弗如。”陆希说,陆希还真奇怪了,这些人怎么一口咬定自己书画精妙呢?

“陆大娘子才太过谦逊呢。”陆耀突然说道,“耀之前有缘得见,陆大娘子亲绘的一卷《小蓬莱图》。当真是惊为天人,曾一度冒昧想出重金购下此画,差点让高将军同家兄翻脸。”陆耀说起陆希的画,眼底闪过敬佩。吴郡陆氏她久仰大名,可陆氏族人才学大多聚集在经史之上,都说书画以琅邪王氏和吴郡顾氏为尊,陆希也不曾听过她拜过什么名家为师,却也有如此出众的画技。

“皎皎,你什么时候又画了一卷小蓬莱图?我们怎么没看过?”谢灵媛奇怪的问。

“我去年年头画的,后来送人了。”陆希解释道,小蓬莱图是陆希去年画的一卷山水图,也是陆希迄今为止,和目前正在给陆琉题词的花卉虫草图并称最得意的两件作品。

陆言错愕的望了陆希一眼,《小蓬莱图》她是见过的,画卷不大,不过三尺长一尺宽,却是阿姊前年花了一年时间画出的成品。

小蓬莱其实就是吴郡震泽湖上的一座小岛,也是陆希名下的产业,前年祖母去世,阿姊悲伤过度,一下子病倒了,等祖母出殡后,她也不顾众人的劝说,躲到了小岛上,一住就是一年,陆言偶尔去看陆希的时候,就见她随身带着画具,不是让人摇了一艘小船在震泽湖游湖,就是戴了斗笠在湖中垂钓…

若不是耶耶后来陪着阿姊在岛上住了一个月后,顺利把阿姊接回了建康,她都有以为阿姊似乎要步入阿姑的后尘了。阿姊一年的成果就是这副《小蓬莱图》,当时耶耶一眼看到就拍案叫绝,想不到阿姊居然送人了。

高将军?顾秋华趁着旁人不注意,拉了拉陆希,“你把你的图送给高仲翼了?”

“嗯。”陆希点点头,“阿兄说他常年在外地,很思念故乡,就让我把这幅图送给他了。”反正这也不是她送的第一幅了,陆希奇怪的是,为什么她给阿兄的画,会给外人看见,她不认为阿兄会主动把这幅画给陆耀看。

高严会思乡!顾秋华仿佛被雷劈过一般,她嘴角一抽,沉默的跟着众人一起上了承天门阁楼。

因今年有魏国使臣在,承天门阁楼装点的格外的庄重,半空中升起的天灯将夜空照亮。当身着十二章冕服身影出现在阁楼最高处时,“山呼——”太常卿浑厚响亮的声音响起。

“万岁!”从承天门阁楼之下,每层皆站得满满的人群,随着这声“山呼”,皆跪地叩首行大礼,声音远远的传出,宫城外的百姓也纷纷跪地,“万岁!”

“山呼——”太常卿的声音越叫越响。

“万岁!”众人再跪再叩首,呼声隆隆。

“再山呼!”太常卿的声音近乎吼叫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底下附和的声音震耳欲聋。

“呜——”闷闷的号角声响起,“咚!咚!咚!”随即是大鼓击打的声音,“轰隆隆——”地面隐隐震动起来,隆重的车队朝承天门驶来,为首是一辆几乎快同承天门阁楼同高的象车。

每次看到这种场景,陆希都十分震撼,这感觉就好比站在□上亲自感受国庆阅兵一样吧?甚至还要更震撼些,毕竟现在的国家首脑可是真正的俾睨天下生杀夺与的天子啊…

当承天门大典结束,女眷们再次回到大典之时,歌舞声大作,鲜卑族带来的舞姬随着鼓乐翩然起舞。

陆耀等人刚才吃了大亏,也没提继续和谢灵媛等人比试的事,安静的看着歌舞,陆希也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和陆言两人溜到了高太皇太后宽大的座椅后面,靠在乳母怀里,睡了一觉,等差不多中宫宴席快散时,才被乳母叫醒。

元会散后,高皇后和两位长公主身为后宫仅次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女眷,要打点安排不少事,常山就让候莹带两位妹妹先回家,她见候莹和陆言都恹恹的,心疼的让寺人抬来自己的肩舆,送三人出内宫门。

“阿兄,你怎么在这里?”三人出内宫的时候,就见高严站在公主的安车旁,陆言和候莹同高严不熟悉,只同高严打了一声招呼,就先上安车了。

“是先生让我来送你们回家的。”高严说。

“耶耶呢?”陆希问。

“他有点喝醉了,陛下先让他回去了。”

“阿兄你也喝酒了,没喝醉吗?”陆希已经闻到高严身上浓重的酒味了,耶耶喝醉了,他没喝醉吗?

“没有,我就喝了一点。”高严说。

“那就好。”陆希量着高严,将他神色自若,目光清醒,的确不像是喝醉的,“阿兄——”陆希想起《小蓬莱图》,眉头一皱,刚想问,又想起现在不是好时间,就没继续说下去。

“怎么?”高严问。

“没什么。”陆希摇头,“阿兄,你先送我们回去吧。”

高严见她神色恹恹,不由心疼,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食盒,“我让人熬了一点粥,你先喝点粥。”

“好。”陆希让春暄提着食盒上了安车。

“阿姊,这高仲翼对你还真好。”陆言贼兮兮的笑着。

“嗯。”陆希揭开食盒,里面有三个盅清粥,还有几碟子脆爽可口的小菜。

候莹也忍不住说:“高二少君还真细心。”

陆希将清粥推给她们,“先垫些东西,一会还要吃生鸡子呢。”

听到陆希的话,陆言顿时呻吟一声,“唉——”熬了一夜,白天还不能休息,还要吃那么可怕的东西。

陆家大宅,离皇宫很近,安车送三人回府后,就急着回皇宫再去接常山。陆言和候莹急着梳洗休息,毕竟等天亮了,就又要忙一天了。

陆希下了马车,刚想开口,高严就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家了。”

陆希也没和高严客气,“那阿兄我先回去休息了。”她还想趁没天亮前,眯一会呢。

高严等陆希的背影消失在二门,就转身往门口走去,这几天他基本不是在官署,就是在自己的外宅,很少回高家,但今天毕竟是元旦,他要是不回去,估计明天阿姊又要派宫女来罗嗦了。高严揉了揉额头,示意侍从牵犊车来,昨晚酒似乎喝多了一点。

“二少君。”高严院落的管家难得见少主人回来,又惊又喜的上前迎他入内,“热水已经备好了,您要梳洗吗?”

高严颔首,看到管事点头哈腰的模样,想起陆希的叮嘱,随手从荷包里掏了一个锞子,也没看是金是银,往管事面前一丢。

管事双手接住一看,居然是个金锞子,笑的嘴都差点歪倒耳边了,他就说二少君出手大方和善,他就见了二少君两次,就被二少君打赏过两次了,第一次是银瓜子,这次居然是金锞子!偏偏大家还不信,就信那谣传了,谁都知道眼见为实啊。“二少君,净房在这边。”这管事絮絮叨叨的给高严说了不少关于他院子的事务。

高严原本胀痛的太阳穴更疼了,他瞄了管事一眼,“下去。”

“唯唯。”管事见高严面容冷肃,身上还带着浓浓酒气,就知道他肯定喝了不少酒,见高严去了净房后,就笑眯眯的摸着两撇鼠须退下了。

35让人醒神的元旦(上)

高严踏入净房,房里正在给高严准备热水和洗漱用具的侍女小厮,纷纷朝他行礼,“二少君。”

高严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众人依次退下,门口有两名小厮提着两桶热水进来,等两人把热水倒入浴桶后,也福身退下了。

高严脱下官服放在嗉苌希刚解开绶带,就察觉似乎又有人进来了,他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说了,都出去。”高严平时在军营待惯了,不喜身边有人碍手碍脚,可过了片刻,来人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呼吸越来越粗重,高严目光转寒,手搭在腰间的匕首上转身,只见一名穿戴不像丫鬟的女子站在他身后。

“二少君――”杨五娘望着只披了一件薄中单的高严,中单的领口散开露出一片光洁如玉但劲瘦结实的胸膛,微隆的锁骨形状精致完美,杨五娘不自觉的看痴了,努力压抑着脸上的红晕朝他福身,“儿是夫人派来伺候您的。”她有意自称是“儿”,而不是“奴”,以示自己是家世清白的良家子。

杨五娘是娄夫人母家的远房亲戚,五娘六娘七娘三人都是娄夫人让人中族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美人,原本是想教调好了,送给高濉⒏哐系摹B鄢錾恚娄夫人要比高裕的原配还要高些,娄家排不上鲜卑八大姓,可也是二流的贵族世家,高裕的原配方氏父亲不过只是前梁的一个寒门小官,但方氏运气比娄氏好,她生了三个出色的孩子,莫说是备受高裕爱重的长子长女,就是高裕漠视的次子高严,都年少出众。

反观娄夫人的两个孩子,要说他们不好也不算,但比起方氏的三个孩子来,就大大逊色了,娄夫人思来想去,就让母族的人在族中挑几个容貌出众的女郎出来,如果能有一个得了两兄弟的看中,将来也能让两兄弟帮衬自己孩子一把。五娘六娘七娘也是知道娄夫人用意的,对娄夫人派人教导她们礼仪的阿媪颇为尊敬,学业上也很是用心。

五娘在门口第一眼见到高严的时候,就被他的风采迷住了,可从阿媪话里露出来的意思是让她将来伺候大少君的,五娘原本只是隐隐有些惋惜,却也明白这容不得她来做主。可这两天府里这几乎传疯的高寮唇要尚公主的消息,让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当侍妾她们愿意,可当驸马的侍妾,天下大抵是没几个女人真心愿意的,本朝有几个公主是好相与的?五娘每次想起京中传言,常山长公主对侍妾们恶毒手段就不寒而栗,最后她也不顾阿媪不许她们出院子的规定,用这几天娄夫人赏赐她的首饰,买通了下人,到了高严这里。

“滚!”高严神色阴沉,在高家,高严除了会听些长姐的话外,就是连自己亲爹的面子都不卖,更别说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女人了。看到杨五娘看着自己痴迷的目光,高严眼底寒意更浓,高严从小因容貌关系,从小到大遇到过不少糟心事,最严重一次,就导致他被高裕赶到了农庄上吃了三年素,可以说他最恨的就是旁人对他露出这副痴迷的神色。

杨五娘被高严冷脸吓得打颤,但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二少君,儿真是夫人派来伺候你的,儿伺候您沐――”她说着,伸手就要去帮高严褪下中单,

“啊!――”杨五娘觉得双手一凉,紧接着胸口一疼,紧接着她觉得她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后背重重的撞上墙壁,最后身体重重的落到了地上,“噗!”她胸口一闷,吐了一大口血,这时候她才感到自己双手剧痛,她吃力的抬手,却只看到一个正在不停冒血的光秃秃手腕!

杨五娘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才真看清自己的双手真的没有了,一双手正孤零零的落在高严的脚下,“啊!――”她凄厉的尖叫起来。

“郎君!”高严守在门口的亲卫听到杨五娘的惨叫声,一下子冲了进来,两人刚入内,“嘭!”就被高严一人一脚,狠狠的踢出了门外,高严盛怒之下,下脚根本没顾忌,两个身强力壮的亲卫硬生生的受了这一脚,脸色都白了,捂着胸口,血丝从嘴角溢出。

“郎君!”院子里的亲卫看到这副情景吓得一下子全围了上来,高严穿着单衣站在门口:“都是死人吗?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亲卫们身上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哗啦啦跪了一片,“郎君恕罪!”管事信誓旦旦的说,那女郎是夫人给郎君的侍妾,他们想着郎君的侍妾伺候郎君梳洗是天经地义的事,哪里想到郎君会发怒?

“把她眼睛挖了丢出去,今天所有轮值的亲卫全部五十军棍!”高严指着地上尖叫过后,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的杨五娘不耐烦道。

“唯唯。”几个亲卫上前,一个一把抓起杨五娘的头发,往外拖,在路过杨五娘那双手的时候,想了想,将手拣起,略显粗鲁的塞到了杨五娘的衣襟里,还有几个人打来了水将房里的血迹冲洗干净。

管事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他还不怎么清楚状况,不过杨家那几个娘子是夫人给两位郎君准备的侍妾,是他很就知道的事,这次杨五娘塞了重金过来,他也没多想就安排她伺候郎君了,横竖是个妾,只要她能伺候好郎君就够了。难道她惹怒了郎君?

管事刚走到院子里,就被十几道相当不善的目光盯上了,他打了一个激灵,注意到盯着自己的都是郎君的亲兵,这些可都是祖宗,他赔笑作揖道:“各位军爷有礼。”

亲兵冷哼一声,没一个人理会他,要不是这小子,他们会一人挨五十军棍吗?一人冲着一直蹲在地上的一名彪形大汉吼道:“老四他娘的,你小子到底有完没完!你他妈的是在挖眼睛还是挖自己的卵蛋!”

“挖眼睛?”管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转身低头往地上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女人躺在地上,浑身血淋淋的不说,胸口还可疑的高高的隆起,他揉了揉眼睛,在定睛一看,塞在那女人胸口的居然是一双手,长长鲜红的丹蔻上还不时滴落着血滴。而蹲在女人面前的彪形大汉一直拿着刀对着女人紧闭的双眼比划,管事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脸色也红变白。

“你说郎君是要这个女人死,还是要她活?”那冲着杨五娘眼睛一直笔比划的彪形大汉语气很沉重的问。

吼话的人愣了愣,“有区别吗?”

“当然要有区别。”那彪形大汉很郑重的分析着,“挖眼睛有两种,一种是深挖,挖出来的眼睛还带着黄白的脑浆完整的一个眼珠,这样被挖的人是绝对死定了;第二种是浅挖,那眼水就要流光了,挖出来的眼珠是瘪的,这么被挖的人还能活下去…”

“扑通!”管事就这么直直的往地上栽去,倒把亲兵们弄的莫名其妙,“喂――”一人踢了踢管事,见他翻着眼白已经晕过去了,“呸”那人吐了一口浓痰,“软蛋一个!这都能吓晕!”

“老四不错嘛!”一力的拍了拍彪形大汉的肩膀,“有进步了!居然说几句话就能把人给吓晕了!”

老四板着脸,认真的对拍着他肩膀的人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说现在是深挖还是浅挖?”

“…”

“什么!二少君让人把五娘的眼睛给挖了?”娄夫人累了一天一夜回来,正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睡意全无,不可置信的抓着回话仆妇的手,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人是真的。”仆妇愁眉苦脸的说,“五娘子的双手也没了,眼看着人就要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