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娄夫人被这消息的砸懵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绝对不能在今天死人!给我拖也拖到明天再死!”哪有谁家元旦会死人的?太晦气了!“快!叫了殇医给她上了药,就给我送到农庄上去!”就算今天死了,也不是死在家里。

“唯唯。”仆妇应声下去。

娄夫人在房里团团转,“怎么会这样呢?杨五娘怎么会突然遇上二少君的?二少君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做了什么?”高裕刚从宫中回来,今天喝了好些酒,头还有些晕,想着书房沐浴不方便,就来夫人房里梳洗。

“郎君,你回来了。”娄夫人起身去迎高裕,高严这事给她刺激大了,也顾不上她这么直说,会不会让高裕有她故意挑拨两人父子关系的想法,直接把仆妇告诉她的事同高裕说了一遍。

高裕听罢冷哼一声:“什么时候一个外人可以随便进入家中少君的房间了?”

高裕的话让娄夫人燥得满脸通红,“我也在查原因呢。”杨五娘是她带来的,结果闹出这种事,娄夫人也很羞恼,但――“郎君,五娘她是良民。”娄夫人说道。

高裕嘴角一挑,似乎像是在笑,但笑容丝毫不达眼底,“怎么?你想让我儿子给你外甥女赔命?”

“当然不是!”娄夫人连忙否认,可她的外甥女就这么白死了?她怎么和阿母交代?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管了。”高裕不耐烦道,“还有,他们两有没有侍妾也不需要你来操心。”元亮马上就要尚公主了,这当下给他加两个侍妾,他们是跟皇家结亲又不是结仇!若不是这娘们多事,也就没今天的事了。

“是。”娄夫人听着丈夫的话,泪水从眼底滚过又咽回了肚子里,默默的让丫鬟伺候高裕梳洗。

高裕洗漱完毕后也没休息,而是沉着脸走出了内院,“让那孽子给我立刻滚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第二更一小时后

36让人醒神的元旦(下)

管事让亲卫通传高严的时候,高严梳洗完正在休息。听亲卫说父亲让他过去,高严嘴角挑了挑,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又细嚼慢咽的进了朝食,才悠然的踱步出了房门。

传话的管事在门外急的团团转,见高严出了房门,如释重负的应了上前,“二少君,郎君让您过去。”高严也没应他,径自抬步往高裕书房走去,管事松了一口气,这祖宗终于没闹出其他事。

“孽子!”高严刚到书房,还没入门,一样重物就朝他迎面直击而来,高严头往旁一偏,重物就掠过他的脸颊旁,落到了地上,将泥地砸出了一个浅坑,跟在身后的管事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要是他没有跟着二少君一起躲的话,这玩意砸到身上,他不死也没半条命了。

“老子让你滚过来,你小子是爬过来的吗!”高裕原本就在书房里等高严等的一肚子气,还见高严居然一脸吃饱喝足的悠闲样进入书房的,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儿子鼻子骂道,早忘了之前还打算和这个孽子好好谈谈的打算。

“走过来的。”高严淡淡的吐出了四个字,比起高裕的暴跳如雷,他显得一派云淡风轻。

“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人!”高裕吼道,他还没忘问清儿子杀人的原因。

“她该死。”高严依然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和平淡截然相反的话。

“她该死?”高裕被儿子阴阳怪气半死不活的样子,气得头脑发晕,“砰!”高裕被儿子的话气得一脚踢翻了沉重的花梨木书案,将书案踢出了一个大缺口,“最该死的就是你这个小畜生,老子当初就跟掐死你!”

“可惜您还是让我这个畜生长大了。”高严冷冷道。

“你!”高裕被儿子的话激红了眼,抓起墙上的皮鞭,就对着儿子没头没脑的抽去,“老子就现在就打死你这个畜生!”

高严也不闪不避,任由高裕鞭打,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皮鞭声声声入耳,跟了高裕近四十年的老管事跪在了书房门口,一面痛哭一面口齿清晰的为高严求情道:“郎君,您就饶了二少君这次吧!老奴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次真不关二少君的事,是那杨五娘私自潜入二少君的静室,那时候二少君已经下令让所有人都退下了,二少君会杀了她,一定是习惯使然!”练武之人警觉性一向高,杨五娘这种行为,在高家的确属于找死的行为,别说是高严了,就是换了别的高家男人,也不会放过她。

“你少为他求情!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下这孽子,老子就跟他姓!”高裕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从书房传来。

“不一样都是姓高嘛。”老管家心里嘟哝了一句,又提醒高裕道,“郎君,您忘了二少君十五日后还要奉命送陆大人入益州呢!”

“放心死不了!”高裕怒声道,他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抽了这孽子多少回,也没抽死过他!最严重一次,也就在床上躺了三天,他就又活蹦乱跳的开始气自己了!

“夫人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郎君为了一个贱婢就要打死你拼了命生下的二少君啊!夫人啊!”老管家见劝了这么多,也没见高裕收手,最后驶出了杀手锏,拿出哭倒长城的气势,在门口哭嚎了起来。

书房里高裕听到老管家的嚎哭声,手举在了半空中,再没落下,他冷冷瞪着儿子,高严毫不示弱的回视高裕,半晌高裕丢下了鞭子,“马上去给你母亲道歉,不然你这辈子就别想去蓟州,老子让你当扬州司马当到死!”

高严听到高裕的话,终于变了脸色,父子两人跟斗鸡似地互瞪了半晌,高严下跪对高裕磕了头,转身就出了书房。

老管家一见高严一身青衣被高裕抽的破烂,露出的皮肤紫红肿起,不少地方还破皮,渗出了血迹,这下是真得心疼的快哭出来了,“快叫殇医!”

“不用了。”高严对从小就关心他的老人家,板不下脸,但又不喜欢他碰触,身体一晃,就避开了老管家双手,接过亲卫递来的外衣,随手罩上,也不顾老人家受伤的眼神,大步往娄氏处走去。

“郎君,今天都是元旦,您怎么能不管不顾就打二少君呢?”老管家也不管主仆之别,小声的对着高裕抱怨,从高裕父亲开始,就是高家管事,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老人家又没子孙,高裕对他也颇为尊重。

听到他的抱怨,高裕神色铁青,“你怎么不说这孽子在元旦杀人呢!”

“不是还没死嘛。”老管家嘀咕道。

高裕冷着脸:“哪天这小畜生把老子气死了,你也不用来埋怨我了。”

“老奴不敢。”老管家连声告罪,心中暗暗嘀咕这对父子,明明心里都惦记着对方,见面却跟仇人一样,“再说二少君也是孝顺的人。”

“孝顺?”高裕冷笑,“有他这种孝顺,我还不如没这个儿子呢!你说他怎么就能这么狠毒呢!”高裕百思不得其解。

下人们快速的把书房的残渣收拾干净,悄然无声的退下。

“二少君只是真性情。”老管事反驳道。

“屁!”高裕本就是武将出身,大字不识几个,还是这些年跟着先帝皇上学了点兵书,又被陆琉冷嘲热讽惯了,才稍微斯文起来了,可发怒起来,还是口不择言道,“他这算鸟个真性情!你说他打仗就打仗了!杀人就杀人了!还把人头割下来搭成城墙,算什么!他没事怎么不去扯蛋!”

老管家暗暗翻白眼,当年大少郎君奉当今圣上之命剿匪,对最后负隅顽抗的三百名盗匪的处理结果是,让他们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最后让军士把那些盗匪手脚绑住推入坑中,浇上火油把那些人活活给烧死了。据说当时的惨嚎声,让在场的军士大半连做了大半个月噩梦,还有不少军士当场就哭了,可大少君该吃吃该睡睡,就跟没事人一样。相比起来,二少君还仁慈点,都是一刀毙命的。

“还有你说他第一次杀人是几岁!五岁!杀的还是他舅舅!”高裕越想越怒,“简直天生的煞星!”

老管家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舅舅?您如果真承认这个妻家的话,就不会让那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入贱籍的入贱籍,一大家子就活了一个瘫在床上全身不能动弹的老太太了!

先夫人方氏容貌出众(那是绝对的,不然也养不出高严这种儿子),性情温柔大方,嫁入高家后上侍公婆下善待弟妹,高家没有不赞她好的,要说方夫人唯一有遗憾的地方,就是方氏是庶出。方氏的父亲年过四十,嫡妻依然无孕,就纳了一个小妾,小妾入门后肚子倒是争气,先生一女后又有了一子,长女就是方夫人。方夫人的嫡母脾气不好,方夫人在娘家的时候,受了嫡母不少苦,亏得他父亲还念及这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给她挑了一门好亲事――就是高裕。

当时高家还是军户,都说好男不当兵,基本上也没什么正经官宦人家的闺女肯嫁给高裕,还是方氏的父亲看中了高裕的人品,把女儿嫁了过去,高家也不介意方氏庶出的身份,成亲后高裕和方氏夫妻也颇为和睦。高裕好色,但基本上都在外面乱来,从不带回去给娘子添乱,要说这日子能这么过下去也不错,可惜好景不长,方氏在生高严的时候难产死了。

当时高家因为高太皇太后的关系,有郑家的提携,已经渐渐好起来了,方氏的嫡母就动开心思,把自己娘家侄女塞到高裕身边要给他当填房,对高家人说是好歹是亲表妹,让表妹照顾孩子总比外人好。高裕想想也对,就娶了方氏的表妹三娘。可惜高裕没想到,方氏的表妹,不是方氏,光是相貌就差了方氏十万八千里,个性也其姑母一样善妒强硬,高裕本来个性就强硬,哪里能忍受一个女人爬到自己头上,干脆一个个的小妾纳回家,把妻子丢在后院连房门都不踏入一步。

三娘这样如何能忍受?三天两头大哭大闹无效后,就恨上了方氏留下的三个孩子,当时高丽华和高迥昙投即罅耍方氏不好下手,就专门打起了不受高裕重视的高严的主意,尤其是三个孩子中,高严长相最酷似方氏,更让三娘恨上加恨。当时高严年小体弱,个性又是天生的阴沉,家里除了高丽华和老管家外,没几个人肯跟他说话,高严在她手上颇是吃了一些苦头。直到后来高严把三娘弟弟杀死,这件事才彻底爆发出来。

高裕才知道自己的继妻居然纵容自己的弟弟一个十六岁的大小子打骂自己当时才四岁的儿子!而自己那个儿子,居然在忍了三个月后,找准了机会,将他名义上舅舅用一大麻袋粮食砸晕了,拿着从厨房里顺出来的削果皮的小刀,一下下的把他的脖子戳得稀巴烂!等众人赶到时,高严已经把小刀给戳钝了,当然人也被他戳的不**样了!高裕敢肯定,如果不是自己发现得早,估计再过几天高严连继母都能解决了。

高裕当时是又惊又气,惊得是小儿子居然小小年纪,就这么心狠手辣!气得是继妻居然敢如此行事!他休了继妻,又把小儿子丢到了农庄上,还派了一个老酸儒给他念佛经儒经,还不给高严吃肉,希望能压压他的性子。其实高裕对小儿子也不是没有愧疚,可是这孽子每次都可以让他把愧疚转成怒火,改成想抽死他,高裕能有什么法子?不过这臭小子运气好倒是好,大冬天的足不出户,也能拣金娃娃回来。

当然对于继妻,以高裕睚眦必报的性子,不会光一个休妻就算了,他动了手脚,方氏嫡母的娘家就在三年内,家破人亡,最后只剩了方氏的嫡母躺在床上苟延残喘,这还是高裕看在方氏的份上手下留情的结果。方氏的嫡母之所以会摊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也是高裕把她几个哥哥弟弟还有侄子侄女的人头整齐的摆在包装精美的木匣里,当成她寿礼送去的缘故。老太太看到这“寿礼”后,一声不吭的晕倒在地,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父子三人一样心狠手辣,所以谁也别嫌谁!老管家最后总结。

“郎君。”高裕的亲兵无声息的走入高裕书房,躬身对高裕道:“二少君去给夫人赔罪了。”

高裕闻言得意洋洋的说:“看吧,这臭小子骨头再硬,也硬不过老子我!老子让他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

“郎君赔罪后,就去陆大人府上了。”亲兵继续说道。

高裕得意的笑声一停,“你说什么?”

“二少君齐国公府了。”亲兵说。

老管家嘴角抽搐,少君啊,今天是元旦,你怎么可以去别人家呢!你忘了一会还要祭祖吗?

高裕突然“嘿嘿”笑了,老管家和亲兵都以为他气糊涂了,高裕大方的摆手道:“没事,让他去吧!回头要是能给我拐个小媳妇回来更好!”高家本就不是大户人家,规矩也没大户人家那么讲究,高裕看来祭祖随时都行,儿子去追儿媳妇的行为还是要支持的!以高裕的观点来看,陆琉这臭小子早就该把女儿定给自己儿子了,救命之恩理应以身相许嘛!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高严,挨打了怎么办?

高严:找皎皎。

37安慰疗伤

比对高家一早上的鸡飞狗跳,陆家就安静多了,陆希洗了澡,睡了一会,等差不多快辰时,她也就醒了,起身后才发现,她居然是家里起的最早的人。常山长公主还没有回来,余下几人都还在休息。陆纳千赶万赶,终于在昨天下午赶回了建康,把阿劫往府里一丢,换了官服,就进宫了,就算他身体很不错,累了这么久,又喝了一晚上的酒,回家后也什么都没顾,倒头就睡着了。陆希也没让人下人去喊众人起身,反正常山长公主还没回来呢,等她回来后再起来也不迟。

下人们取出陆琉写好的“宜春”贴在门楣上,在大门两旁订上桃符,最后贴上陆希画的公鸡图。府里也早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食案上除了摆上应景的春饼五辛盘等物,还有各种美味佳肴,椒柏酒也已经温好,等常山长公主一回来,就一家人一起祭祖共饮椒柏酒。

倒是大郎和阿劫,因昨晚没入宫,睡的饱饱的,今天很早就起身了,阿劫突然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咋一眼见了那么多陌生人,怯生生的躲在一个容色端丽的少妇怀中,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着陆希。

陆希让少妇坐在自己身边,笑眯眯的逗着阿劫,问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听着阿劫奶声奶气的回答,陆希舀出了一个五彩的小球,逗着阿劫玩,很快阿劫就被五彩小球吸引住了,开心的和她玩了起来,两人一丢一抛,引得阿劫咯咯直笑。

“大娘,高二少君来了。”下人的通报声,让陆希一愣,怎么阿兄元旦就上门了?难道有什么事?陆希将小球递给少妇,让下人领高严去外书房。

“阿兄,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书房里,高严正坐在蒲团上,他难得穿了一身绯衣,衬着他越发的面如冠玉,见是陆希进来了,关切的问:“皎皎,你怎么起来了?不困吗?”

“先前有点困,现在似乎不困了。”陆希说,“今晚早点睡就好了,省得白天睡多了,晚上有睡不着。”

“先生还在休息?”高严问。

“他喝了酒,还在睡。阿兄,你这会过来,是不是有事找耶耶?”陆希关切的问。

“没事。”高严不自在动了动的说,“我过来看看先生,一会就要走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着走着,就来到陆府了。

陆希闻言展颜一笑,“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阿兄今天留在这里也行啊,反正一会等祭完祖,我们就没事了,我是担心耽搁阿兄的要事,才这么问的。”

“我没什么事好耽搁的。”高严说完,就发现陆希直直的盯着他,“皎皎?”高严疑惑的叫了她一声,发现陆希没说话,依然盯着他,陆希突然起身,走到了高严身边。

“皎皎?”自从陆希满十岁后,两人就几乎没有凑得这么近过了,高严心中惊喜莫名,脸上也顿觉有些火辣辣的,但双膝悄悄的动了动,往陆希身边凑得更近了些,可陆希伸手就要搭上了高严的袖口——

“皎皎!”高严一下子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叫着陆希,但马上又懊恼自己的冲动,又立刻坐回了陆希身边。

陆希怔了怔,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阿兄你是不是受伤了?”陆希问,她刚刚隐约扫到高严的白内衬上似有红色。

“什么?”陆希身上淡淡的幽香传来,高严感觉自己耳朵都烫了,压根没听清楚陆希在说什么。

“来人,唤殇医!”高严这么一跳一坐的大动作,陆希这下不用掀开高严的衣襟,就能看到高严浅色单衣下,渗出的血迹了,她原本就奇怪高严没事元旦跑自己家里做什么,看来阿兄就被高世父打了,“阿兄,是不是高世父又打你了?”陆希气愤的问,高世父太偏心了,对长子这么疼爱漠视阿兄就算了,还老是打阿兄。

“还好,就抽了几鞭子而已。”高严轻描淡写的说,他从小被他爹抽惯了,这点小伤压根不放在心上,以他爹的手劲来说,这次根本只是小打小闹。

就抽了几鞭子,陆希身体下意识的缩了缩,难道这就是武将世家与众不同之处?她两辈子加起来,都不曾被人打过,更别说用鞭子抽了,不过——“高世父为什么要在元旦打你?”陆希疑惑的问,她也见过高裕几次,对此人的印象是豪爽大方,不像是蛮不讲理的人。

“…”高严没说话,长长的睫毛微垂,在眼帘下方投下一道阴影。

“阿兄?”陆希狐疑的看着高严,他不会又闯什么祸了吧?

“娄夫人给我找了一个侍妾,早上来烦我,我把她丢出去了,害得她有点受伤了。”高严说。

“受伤?严重吗?”陆希问,丢出去…陆希想着高严的手劲,估计摔得很疼吧。

“没死。”高严简单的说,反正那女人拖出净房的时候没死。

“…”陆希无语的望着高严,“阿兄,你是武人,出手怎么可以这么重呢?”

“她来我净房。”高严厌恶的皱起眉头,不过既然皎皎这么说了,以后下手轻一点好了。

“那请大夫看过了吧?”陆希问。

“看过了。”高严有些委屈了,“皎皎,你怎么尽关心一个贱婢!”早知道当初就杀了那贱婢!皎皎关心自己亲人就算了,怎么还关心一个不认识的贱婢?

陆希哭笑不得,宛转的劝道,“阿兄,不过就是个侍妾,你若不喜欢,先收下来,过几天找个借口,随手打发便是了,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呢?你手下那么多亲卫,还处理不掉一个侍妾?你这么一丢,她还是你侍妾,却又害的你新年第一天就被高世父打了一顿!”

陆希的话让高严的绷紧的神色渐渐好转。

陆希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不开心了,她原本不是迷信的人,可自从遇上穿越这种逆天事后,就开始迷信起来了,对高裕这种大过年触自己儿子霉头的举动很不满,她柔声问:“很疼吧?我让人给你上药好不好?”

“好。”高严这才心满意足,见皎皎难得肯对自己亲近些了,他趁机提出要求,“皎皎,我饿了。”

“阿兄想吃什么?”陆希问。

“盐水鸡蛋。”高严立刻说。

“…我去给你做。”盐水鸡蛋,就是最简单的水浦蛋。陆希五岁那年,有幸见过一次高裕对儿子的训练,被高家的训练量惊呆了,简直就是虐待儿童!等高严训练结束后,她就在茶水间做了四个盐水鸡蛋给他补充蛋白质和水分,之后高严像是吃上瘾了,时常让陆希做给他吃,直到后来陆希祖母袁夫人去世,陆希就再也没给高严亲手做过吃食了。

“大娘。”殇医得了吩咐匆匆赶来,陆希起身外出,让殇医给高严上药。

陆希退出外书房后,吩咐春暄把高严的僮儿叫来,自己去茶水房,让人舀两个生鸡蛋和一点盐过来,就做两个水浦蛋,也不用去厨房了。以高严的胃口,估计吃十个鸡蛋都吃得下,但想来他今天运动量也不会太大,不需要吃这么多鸡蛋。

“大娘子。”高严如今可以出入内院的随身僮儿才九岁,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被春暄带进来后,就立刻给陆希“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倒把陆希给吓了一跳,春暄几人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快起来吧。”陆希让春暄舀糕点给僮儿吃,“小刀,今天是不是高世父又打你家少郎君了?”高严可以出入内院的僮儿,都是九岁到十岁之间的,一满十岁就被他丢到部曲里去了,所以陆希这几年见过不少这样的僮儿了,幸好这些人就一个名字——小刀。

“何止二少君被郎君打了,连院子里的叔伯都被二少君打了军棍呢!”小刀吃着甜甜的糕点口齿不清的说。

“为什么?”陆希诧异的问。

“今天二少君从宫里回来后,就去净房梳洗了。大娘子,您知道少君不喜欢旁人伺候他梳洗,大家就都退下了,偏偏夫人送来的一个侍妾不识相,硬要伺候二少君梳洗,就被二少君丢了出去,她倒好被夫人请了大夫,好好养着了,结果院子里守院的叔叔伯伯都被二少君下令打了一顿军棍。”小刀哼哼唧唧的相当不满。

“这样啊。”陆希眉头微蹙,阿兄身边的侍卫都是他的亲兵,将来战场上保命的保证,陆希低头想了想一会,吩咐小刀道:“一会你让苏管事来一趟。”苏管事高严留下建康管他名下产业的管事,也是陆希最常接触的人,是御下要一张一弛,阿兄是只顾着紧了,那么就让她来帮他放松些吧。

“唯唯。”小刀大口的吃着糕点应声。

陆希见水滚了,就撒了一些细盐进清水,然后拍了两个鸡蛋,见小刀吃的香甜,吩咐春暄再给他端上两碟点心,喜得小刀又要给陆希磕头,陆希挥手让春暄带他下去。

“大娘子。”烟微这时领着一个小丫鬟走到了陆希面前。

“这是谁?”陆希问,烟微不是没分寸的人,不会随意把外人带到自己面前。

“她是阿漪娘子家的小丫鬟。”烟微道,“是阿漪娘子让她来的。”

“阿漪出什么事了?”陆希问。

“大娘子,你帮帮我家娘子吧。”小丫鬟跪了下来对陆希说。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到

高严,卖萌是可耻的!

高严:…

高严?

高严(脸红兴奋ing):今天皎皎给我做饭吃了!

…只是白水煮蛋而已…

38元旦上

司漪派来的小丫鬟,年纪小,可人很伶俐,也不用陆希详细询问,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主要是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司漪的大哥在二月份就要出发,要去徐州彭城郡下属的广戚县当县长,这份官职据说是司主薄为长孙求来的。第二件事是司漪的未婚夫王郎君有关,王郎君那位据说得急病死掉的未婚妻突然出现了!

“你说王少君的未婚妻之前并非病死,而是路上遭遇了流寇,被流寇截去了,如今她安然归家,她娘家人就希望王少君纳其为妾。”陆希将两个已经差不多凝固的鸡蛋翻了身,放下长勺,示意小丫鬟坐在自己面前回话。

“是的。”小丫鬟也觉得第二件事情比第一件事情重要多了,她也不懂为什么大娘子再三嘱咐自己,同姑娘回话的时候要先说第一件事情。“大娘子说,那位李姓女郎是刚毅果决之人,那年李家和王家所在的村子遇上大旱,村上大部分青壮年都去外村挑水了,偏在这个时候,村上来了一群盗贼,村人无力反抗,李女郎和同村的五名女郎,为了救村人,将自家粮食奉上后,人也跟着流寇走了。”小丫鬟更不懂大娘子要帮跟自己抢夫君的狐狸精说好话。

“的确是个英勇女郎!”陆希点头称赞,“然后呢?他们就说她们都得急病死了?”

“是的。”小丫鬟回道。

“那这次只有李娘子回来吗?”陆希问。

“听说一起回来的有三人,除了李娘子外,余下一个路上病死在路上,还有一个还剩了一口气。”小丫鬟如实回答。

“现在王家答应了要纳李娘子为妾吗?”陆希用勺子轻戳圆圆的蛋面,感觉差不多熟了,就捞了起来,让春暄先给高严端去。

“王家那边没说,但郎君说,李娘子大义,王家理应给李娘子一个归宿。”小丫鬟小声道,她口中的郎君是司漪的父亲。

“所以王家还没确定到底要不要收下李娘子,司明已经答应了?”陆希笑道,她是被气笑的,若不是知道司明那书呆子脾气,她真会以为司明上辈子和司漪有仇,这辈子专门来祸害司漪的!

“是的。”小丫鬟反应了一会,才想起司明是郎君的名讳。司家是陆希的属官,陆希平时待人和气,见了司家人,总是亲近的唤着老主薄叔父婶婶,但是在实际陆希是司家的主家,她直呼司家任何一人的名讳都不算失礼。

“大娘子,长公主回来了。”夏暑匆匆进来通报道。

陆希看了看时辰,辰时已经过半了,的确差不多该回来了。

“皎皎。”高严站在茶水间门口,“我先回去了。”他上了药,心满意足的吃完盐水鸡蛋,才想起今天是元旦,陆家是世家,最讲究规矩,皎皎一天肯定很忙,他留在这里也是碍事。

“好。”陆希也没留他,倒不是嫌他碍事,而是阿兄在家中已经够孤立了,如果元旦再不回去祭祖,旁人会怎么想?独木难成林,阿兄纵有天大的本事,还是要依靠家族立业,陆希可不希望他真和高裕闹翻,“阿兄,我让长伯和长婶跟你一起回去。”

“长伯?”高严不解,“好端端的让长伯送我回去干嘛?”

长伯是陆府外院大管事,家中地位仅在陆府几位主人之下,此人是陆家的远房旁支,少年读书无成,又体弱多病,干不了农活,妻子嫁给他三年就忍受不了穷困同他离婚了,连家中老父老母都是族中代为送终的,可谓一事无成。还是袁夫人慧眼独具,让他当了族中的一个小管事。此人记忆力强,堪称过目不忘,又打了一手好算筹,短短的二十年时间,就成为齐国公府的大管事。此人对袁夫人忠心耿耿,也是袁夫人留给孙女的心腹之一。

“耶耶一大早的叫你过来,还害你差点耽搁了祭祖的大事,自然要派长伯送你回去,这些时日琐事繁忙,也来不及请世父世母过府一叙,我就让人备了一些吃食,也算是赔礼。”陆希柔声解释道,“我还让耶耶写了一副桃符,你也一起带回去。”陆琉写的桃符,整个建康也就皇宫有了,而且也就宫里几个大头的寝宫前有,什么皇子宫妃公主连边都别想沾,陆希这面子是给大了。

“皎皎——”高严没想到陆希连理由都蘀自己想好了,一时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任性行事,自己心里是爽快了,却要皎皎为自己担心。

陆希对高严眨了眨眼,慧黠的一笑,“你过几天来家,多哄哄耶耶就好了,他这会头还晕呢,刚刚一口气给你写了五张桃符才得了一张好的。”

高严嘴角一抽,想笑但又笑不出来,陆希知道高严的心思,含笑道:“阿兄,你记不记得,我八岁那年跟耶耶怄气,一个人偷偷跑出来找你,你见我不开心,就带我去建康周围玩了三天,回头你送我回去的时候,你才知道我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家里人都急坏了。你担心我挨骂,硬说是你偷偷拐我出来的,害得你被高世父狠狠打了一顿。”

说起往事,高严眼底浮起了笑意,“我粗皮肉厚,打一顿不疼。”

陆希又道:“我六岁的时候,想要小狐狸玩,你后来真帮我抓了三只刚出生的小狐狸,我大母不让我养小动物,你就帮我偷偷养在自己房里,结果养的你不止房里连身上都有一股狐骚味,后来小狐狸长大了,野性难驯,还把你的衣服都咬破了,后来那三只小狐狸不仅在你屋子里墙上挖了一个大洞,还把高家的外墙挖了四五个大小不一的洞,气得高世父又舀了鞭子要打你。”若不是养了这三只狐狸,陆希也不会知道,并非所有小动物都可以家养的。

高严笑道:“那顿不是没打成吗?”

那次陆希一见形势不对,附近找不到救星,干脆抱着高严脚放声大哭。高裕是个粗人,高家也是阴盛阳衰,两个女儿都是妻子养大的,他哪里接触过软绵绵一碰就哭小女娃娃,一见陆希大哭,就慌了手脚。陆琉接到通传赶来,就见高严束手无策的抱着哭得撕心裂肺女儿,高裕站在一旁举着鞭子不动,还以为高裕打了自己女儿,差点就跟高裕拼命,从此之后高裕见了陆希就发憷。这丫头实在太能哭了,哭了足足一刻钟,嗓子哭哑了,他还以为她能停下来,却不想被下人喂了两盏茶水下去后,居然还能继续哭!高裕却不知道卖萌和大哭,一向是陆希幼儿期两件大杀器,所向披靡见者无一不投降的。

“还有,我就跟你说了一次想吃白糖,说黄泥水可以做出白糖,你就不声不响的让人弄了三个月,就把白糖弄出来了。”陆希说。

“这我还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你说的方子,我怎么弄的出来呢?”高严说,白糖的收益的确不斐,但高家还不看在眼里,所以当年高裕能毫不犹豫的准备献给皇上,不过白糖这一方子却让高严正式开始掌管高家的部分事务。这些年高裕再偏心高囧,高严都能在高家牢牢占了一席之地,和陆希的支持不无关系,高严身边最老的那一批亲卫,最初若没有陆希的支持,就根本养不到最好的。

“我哪有什么方子,我就说了黄泥水可以滤出白糖,剩下的全是你让人弄出来的,后来还硬是分了我四成的红利。”陆希说,“从小到大都是我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你不管对不对,都会帮我做出来。”

高严凤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陆希,目光漾着满满的几欲溢出的柔意,陆希抬头回视着高严认真道:“所以现在无论阿兄做什么,只要皎皎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的。”

高严听到陆希的话,凤眸似乎一下子亮得无法让人直视,他璨然一笑,“皎皎无论要什么,哪怕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你的。”

陆希闻言樱唇微颤,唇角一直噙着的淡淡微笑,也在不知不觉间敛去。

“我也不要你的命,你现在就可以滚了!”火药味十足的声音传来。

陆希和高严同时偏头,就见陆琉杀气腾腾的怒视高严,浑身的怒气都快实体化了!陆希刚才毫不留情让人把老爹从温暖的被窝从揪出来,一个冷水脸,两杯温热的蜂蜜水灌下去,就把他按在书案前,惨无人道的让宿醉未醒他写桃符。陆琉迫于女儿的淫威,乖乖的提笔写桃符,一口气写了五张才让女儿满意。可怜的陆琉被女儿压迫了半天,也不见女儿来安慰自己半句,正奇怪着,就听人通报说高严来了,陆琉恍然大悟,除了这个臭小子,还有谁能让乖宝这么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