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高崧崧:噗噗噗,看我第二必杀技——口水攻击!

高严:…尼玛,我要把这小子嘴贴起来!

☆118起势(一)

“皎皎,你看着臭小子太过分了,以前在我身上尿尿,这会朝我吐口水。”高严委屈的向妻子诉苦。

陆希拧了软巾给高严擦脸,“阿崧还小,你怎么老跟他计较呢?小孩子的口水又不脏。”

高严拉过陆希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我哪里有跟他计较,分明就是他整天针对我!谁说孩子口水不脏?臭死了!”高严满脸嫌弃。

“噗——”高崧崧被陆希放在高严书房的软榻上,小身子靠在软绵绵的垫子上,津津有味的吸着自己小手,还不时的流点口水,听到了有人叫“阿崧”,他放下手,嘟起红润润的小嘴,又吹了一个大大的口水泡泡,顺便对爹娘咯咯一笑。

可爱的小模样再次把陆希萌倒,她把儿子抱了过来,爱怜的亲了又亲,“崧崧真可爱!”高崧崧顺便也在阿娘的脸上印下几个湿漉漉的口水吻,陆希可不嫌弃儿子的口水臭,亲昵的用鼻尖蹭儿子软软嫩嫩的面颊,母子两人很是亲昵。

高严冷着脸起身,拎起妻子怀里的高崧崧,直接丢给了屋外的丫鬟,再把擦脸的软巾蘸水洗了洗,擦干净陆希脸上的口说,捧起皎皎的脸就是一阵乱亲。

陆希哭笑不得的推开了高严,嫌弃道:“疼死了,你去把胡子刮干净。”高严胡子长得快,几天不刮,下巴就会长出一片青渣,短短硬硬的胡须每次都会刺疼陆希,所以他不剃干净胡须,陆希都不许他亲自己。

“皎皎,我都二十三岁了。”高严见妻子嫌弃他很是哀怨。

“哪又如何?”

“哪有人到了我这个年纪不留胡子的?”一般来说,男子要三十蓄须,可高严长相俊美,要是当文官,大家或许会觉得他风度俊雅,可武官长得像他那样就是笑话,高严不止一次的想留胡子遮掩自己的容貌,但是皎皎都不许,成亲后更是,但凡他脸上冒出一点胡渣,皎皎都要让他刮干净才肯让他亲近,他自觉如今他都有儿子了,更是到了蓄须的时候。

“我耶耶比你大多了,他都没留胡子。”陆希瞥了他一眼。

明明是你逼着先生把胡子剃掉的,高严原本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先生不留须,后来才知道是皎皎逼着先生剃掉的。据说皎皎在小娃娃的时候,就不喜欢先生美髯,每次见到先生,第一件事就是扯先生的长须,只和当时还没过世的汝南公主袁夫人亲昵,先生一亲她就哭,最后磨得先生终于狠心把自己长须给剃了。

“再说你本来就比我大五岁,再留胡须,我是找夫君还是找阿叔?”高严也不是没留过胡子,可陆希一看他留的那两撇小胡子就被他雷焦了。陆希逼着高严把胡子刮掉后,才知道他原来居然还想留络腮胡子,可惜还没长好,就被陆希扼杀了。

这次陆希打定主意一定要从根本上打掉高严留胡子的决心,再俊美的颜也禁不起这种糟蹋。就跟自己耶耶一样,好端端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帅哥,结果为了增加自己稳重感,不让人有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感觉,硬生生的蓄了一把胡子。陆希第一次看清耶耶相貌的时候,还以为他和阿娘老夫少妻,一树梨花压海棠呢!

高严听了陆希的话,也不以为意,摸着陆希的面颊调笑道:“我是不是老了,你还不知道吗?不过你也可以叫我阿叔。”

陆希被他不要脸的话弄的愣住了,一时没什么反映,“皎皎,要不我们现在就试试?”高严心痒难耐的搂着陆希说,想着皎皎软软的叫着自己阿叔…高严浑身热血沸腾。

陆希白了他一眼,“你就不会想点正经事。”

“夫妻敦伦怎么不是正经事了?”高严认真说,“你让我喝了这么久的鹿茸酒,就不想试试看吗,侄女儿?”最后三个字高严是贴在陆希耳边笑着说出来的。

“高严!”陆希涨红了脸,是被气出来的。

“来,皎皎,叫阿叔——”高严哄着妻子道。

“叔你个大头鬼!”陆希忿忿的狠咬着高严的肩膀,这厮的无耻真是没下限!

屋外,高崧崧趴在乳母怀里吸完奶后,眼睛就耷拉了下来,阿艾横抱着阿崧轻哼着小曲,目光爱怜的望着小崧崧。

春暄等阿崧开始熟睡后,就要结果阿艾怀中的孩子,让他去小床睡,大娘子吩咐过没事不要老抱着阿崧,让他多睡觉。

“阿崧也不重,就让我抱一会吧。”阿艾手一动,晃过了春暄伸来的手。

春暄眉头一皱,自从上回她让阿崧养成了含乳的坏习惯后,她们都被陆希吩咐过了,一喂完奶就要把阿崧从乳母怀里抱走,不要再让她惯出阿崧其他坏毛病来。在春暄她们看来,含乳也不算什么坏习惯,很多孩子都有,不过既然大娘子在意,她们当然遵守,但这些天她们发现阿艾举动越来越不对了,似乎有点想霸着阿崧的感觉——“大娘子吩咐了,阿崧睡觉都必须上床睡。”

“女君又没生养过孩子,哪里知道养孩子的规矩,这孩子还小,哪有一个人睡觉的?”阿艾反驳道,平日高严回来,阿崧都是由她陪睡的,但女君从来不许任何人睡在阿崧身边,只许阿崧一个人躺在小床上,这让大家都很不解,但陆希的吩咐,大家不敢不做。

“放肆!”烟微生怕吵醒了小郎君,压低声音呵斥道:“大娘子的吩咐你照做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烟微是陆希身边的大丫鬟,虽说是奴婢,可在建康等闲小官员家庭的女君娘子们都要对她笑脸相迎,自是有一股气势。

阿艾吓了一跳,等回神后发现烟微已经抱走了阿崧,她不由撇了撇嘴,嘟哝了一声,“不过是个丫鬟,有什么了不起!”

春暄和烟微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默契,阿艾不能留了,两人抱着阿崧走到了高严的书房,春暄道,“大娘子,我有要事禀告。”

书房里,陆希晕晕欲睡,高严轻柔的摩挲着妻子柔滑的肌肤,偶尔轻啄她半露的肩膀,笑得一脸的荡漾。陆希懒得理会他,拉过被子,翻身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听到春暄的焦急的语气,她心中莫名的一颤,睡意不翼而飞,她蓦地坐了起来,“什么事?”春暄不是没分寸的人,除非发生大事,平时她和高严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会这么大声嚷嚷。

高严快速的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又给妻子披了一件披风,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

春暄抱着阿崧和烟微一起走了进来,把适才阿艾的举止跟陆希高严说了一遍,末了道:“大娘子,我瞧着阿艾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陆希听到阿艾居然想抱着阿崧睡觉,柳眉紧皱,“他以前抱着阿崧睡过觉?”她千叮咛万嘱咐要让阿崧一个人睡小床,不能跟大人一起睡,这对阿崧很危险,她居然还敢明知故犯!

“没有。”春暄摇头道:“平时都是我烟微小雀阿媪和夏暑她们几个轮流陪着阿崧睡觉的,没让她近身过。”阿艾的责任就是给阿崧喂奶。

“既是如此,把之前说好的钱帛翻倍给她,让她回去吧,你们再找两个身体好些的乳母,每天让她们挤奶给阿崧吃吧。”陆希说,反正崧崧也快六个月了,可以稍微吃点辅食了,以后就用小勺子喂他吃好了。

阿艾不是家里的奴婢,而是城中一小官吏的妻子,陆希来蓟州的时候,身边带了不少仆佣,但除了阿漪外,身边就没有跟她一起怀孕的高陆两家人。阿漪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她生绵绵的时候,就没奶水,陆希也没指望她,就让人在城中给阿崧挑奶娘,特地让人挑选家境还算过得去平民女子,或是小官僚的家庭出身的女子。

事关她期盼很久孩子的健康,陆希是用严格的标准去挑选的,不仅对乳母的身高体重都有严格的规定,还查了人家祖上六代,最后入选的只有三人,只有阿艾年纪跟她差不多吧,也是初胎,怀孕日子也和她差不多,人也高挑健壮,陆希一眼就看上了。对很多人包括陆希来说,乳母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但陆希自己很亲近乳母,却不想让自己儿子亲近乳母,尤其是阿艾还让阿崧养成了含乳的坏习惯,这让陆希很不高兴。

陆希就吩咐穆氏等人,平时除了让阿艾喂奶外,不许她和阿崧在一起。不过陆希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让人把阿艾的女儿接到了府里陪伴阿艾,还允许她五天回家一次。她没想到她该做都做了,这阿艾居然还是屡教不改,这样的话她也没必要留下了。陆希平时很和善不假,可那是有底线的,阿崧是她的命根子,哪怕是捕风捉影,她都不允许任何有危险性的人靠近自己儿子。

“唯。”

“不用那么麻烦了。”高严说,“陈源不是刚添了一个儿子,让他娘子带着喂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高严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两天前他才喝过满月酒,还给这傻小子取了个名字。

“也行。”陆希点点头,陈源是高严的亲卫,他的娘子还是可以信任的,陆希思忖着,下回再生孩子,她一定要自己喂,或者麻烦点,也要让人从家里送给乳母过来,不再找外头人了。

打发走阿艾这件事,对陆希来说,不过只是件小事,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突然换了一个乳母,阿崧会不会不习惯,可高崧崧小朋友依然吃得香睡得好,一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没事还对阿娘吐几个泡泡卖萌,让陆希彻底松了一口气,她抱着儿子笑道:“你这傻小子真是好养。”

高崧崧咧开小嘴甜甜的笑着,小手凑到阿娘嘴边,一定要阿娘亲亲,才满意的放下手。

“大娘子,这些给庄娘子当添妆如何?”夏暑捧着她精心挑出来的首饰说。

陆希看了看那些首饰,都是她从建康带过来精品首饰,很多都是自己没用过的,“嗯,不错。”陆希想了想,又加了几副字画上去,然后带着高崧崧去了庄太守家中。

太守府里很喜庆,一派张灯结彩,但无论是何县君还是庄三娘,面容都有些憔悴,庄三娘眼睛泛着血丝,显然是哭过。两人看到陆希和高崧崧的时候,脸上泛起了一丝真心的微笑,庄三娘还摸了摸阿崧的小手。陆希见状心里叹息了一声,先给庄三娘添了箱,又同何县君寒暄了几句后,就握住了庄三娘的手。

何县君见状,心里一酸,泪水差点又溢出来,她连忙侧身擦去眼泪,对陆希笑道:“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陆希对何县君点头,等何县君出去后,陆希轻拍了三娘的手,“要哭就哭吧。”

“呜…”听到陆希的安慰,三娘顿时忍不住失声痛哭,“怀玉,你说为什么父亲会这么心狠!呜…”

☆119起势(二)

庄三娘哭的伤心,陆希任她发泄。

三娘的未婚夫是广阳王的小舅子,广阳王是郑启的次子,广阳王妃出自东海王氏,东海王氏在自前朝武帝时就开始没落,但没落也是世族,当时广阳王妃随母亲入宫之时,被广阳王母贤妃看中,就央了郑启给儿子选了王氏为妃。广阳王比太子小一岁,成亲比太子早,太子定下谢灵媛为太子妃后,足足过了五年才成亲,一来是谢灵媛年纪小,二来是太子结婚仪式和寻常的皇子不同。

广阳王为人谦恭好学,广阳王妃是标准的士族女,两人成亲后相敬如宾,感情很是不错。王郎君小了广阳王妃六岁,广阳王妃成亲后,把弟弟带到了王府,可以说在王郎君成长最关键的几年,是广阳王一手教养的,广阳王初成亲尚无孩子,就把小舅子当成了大儿子养,对小舅子很是疼爱。要说王郎君这样的家世,又这么得广阳王夫妻疼爱,年纪也和三娘相当,这一门亲事怎么都轮不上庄太守,这其中还有一番内情。

王郎君是广阳王妃唯一的弟弟,他是遗腹子,还没出去就死了爹,出生后他的祖母看了孙子一眼后,也与世长辞了。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又陆续送走了祖父叔父,王家之所以会没落,和家中成年男丁陆续过世也有关系。等王氏成为广阳王妃后,两人的母亲也撒手人寰了,王家人也死剩他们姐弟两人了。旁人就起了谣言,这王郎君是真正的天煞孤星下凡,要不是广阳王妃命好嫁入了皇家,有天家龙气庇佑,怕是也会被他克死了!

广阳王妃就这么一个弟弟,哪里容许旁人胡说,亲自入宫求了高皇后和贤妃,恳求两人给自己阿弟挑选名门淑女为妻。高后和贤妃也精心给王郎君选了平阳华氏女为妻,却不想刚走完聘礼的仪式,未婚妻突然暴毙了!这下这位王郎君克亲克妻的谣言一下子传开了,莫说了世家之女了,就是门第低些的寒门都不愿意结亲了,肯嫁的也全都只答应庶女联姻。士族的嫡女都是家族花心思培养的,哪能用来这么折损?

广阳王妃如何看得上庶女?她的弟弟将来要撑起家族的,他的妻子莫说原配了,就是填房都不可能是庶女!不然弟弟将来怎么在大宋上流官场立足?最后广阳王妃就只能矮子里选高个,选上了庄三娘。庄家没什么底蕴,但广阳王妃对何县君印象不错,有这么一个母亲想来女儿也不会太差。

庄太守一向是惯会钻精的个性,一听说这么好一门亲事,哪有不应的?他倒是开心了,也自诩给女儿挑了一门好亲事,可何县君和三娘听说结亲的对象后,就抱头痛哭了一场。何县君并不是太轻信谣言的人,可王郎君家族那人丁减员的速度实在太可怕了,她把女儿视若眼珠,哪里舍得让女儿嫁这样的人,哪怕这人是蓟州数一数二的年轻俊杰!

陆希并不信克亲之言,就如她从来不信阿兄是毒子自己是天煞孤星,但她和庄三娘不同,她跟高严是青梅竹马,两人有深厚感情基础的,可庄三娘从来没见过王郎君一面,想让她要从心里接受有这种名声的未婚夫还是很有难度的,“三娘,我听说王郎君品貌出众,诗文骑射无一不精,是蓟州数得上的才俊。”

“是的。”庄三娘哽咽道:“王郎君的确长相颇为出众,骑射如何我不清楚,但他的确很精通诗文。”王郎君是高严没来之前,蓟州闺秀心目中的夫婿的最佳人选,只可惜这样的人,没有一个疼爱女儿的父母会答应他当自己女婿。

“三娘,你见过?”陆希惊讶的问。

“嗯。”庄太守在涿郡也待了十多年了,三娘当然见过那位备受广阳王宠爱的小舅子,可品貌才华再出众,她也不想嫁给一个天煞孤星啊!

“三娘,我从小母亡,议亲前又父逝…”提及往事,陆希心头依然一阵阵的抽疼,她眼底一片茫然。高崧崧趴在阿娘的怀里,察觉到了阿娘的分心,他伸出小手努力攥着阿娘的手,陆希被儿子一握才回神,感受着怀中软软小小的身体,她心头一片柔软,她爱怜的亲了亲儿子的额头,“那时候也有人说我是天煞孤星。”

“不!你不是!”庄三娘激动的反驳道。

“三娘,这种流言我并不在意。”陆希淡淡的一笑,握住她的手柔声说:“我知道想告诉你,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那什么是真的?”

“当然是要慢慢相处出来,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其实像王家这种人家,几年之内死光了成年男丁的家族也不少,只能说王郎君出生的时辰太巧合了。”陆希无奈的摇头。

“但是——”陆希的劝慰,庄三娘听下去了,可还是怕,哪怕父亲把她嫁给一个四十岁的老头,也比嫁给克亲的人强。

“我看府里多了不少陌生的仆妇,是广阳王妃派来的吗?”陆希问。

“是的。”

“那就说明了广阳王对你还是很重视的,那些仆妇看上去都很稳重,你平时若是无事,就多和她们聊聊。”陆希心中暗忖,看来广阳王妃还是挺注重这个娣妇的,她想了想斟酌道,“换个角度想,你嫁到王家后,家中人口简单,广阳王和王妃也都是和善人,你日子比一般人家的媳妇好过多了。”

“阿娘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庄三娘咬了咬下唇,“怀玉,你说王郎君那样的人家,当家主母一定要求端庄干练,能懂得人情往来,这些我都不懂怎么办?”庄三娘对这门亲事的恐惧,不仅仅是因为王郎君的克亲,还有对高门大族的畏惧。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陆希奇怪的问。

“没人跟我说,我就自己瞎琢磨的。”庄三娘低着头,“阿娘那么聪明,她都——我要是有六娘的本事就好了。”庄三娘不好说父母的事,可父亲偏爱小妾庶女事大家都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既没有母亲的大方稳重,也没有沙姬的小意体贴,像她这样的人能得到夫婿的宠爱吗?

六娘就是沙姬的女儿,对于沙姬母女,三娘心里是很复杂的,平心而论沙姬母女没什么特别惹人讨厌的地方,沙姬一向安分守已一心一意的伺候父亲,六娘更是聪慧伶俐善解人意,有她在总能听到父亲开朗的笑声,家中很少有不喜欢她的人,可即便如此,三娘还是不喜欢她们。

“六娘,就是你那庶妹吗?”陆希问,她来涿县这么久,也听人说起过庄太守家有这么一位很受宠爱的庶女。

“是的,六娘很聪明,理事能力也比我强多了。”庄三娘说。

“你是当家主母,又不是下人,哪里需要事事都会?大家族的理事人情往来,都有一套惯用的流程,这种做惯了,就都会了,不需要担忧的。你到了王家后,凡事多看少说,多亲近广阳王妃,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你跟你庶妹将来的路不同,你不需要去羡慕,也没有必要羡慕。”

陆希见庄三娘困惑的样子,嘴角一扯,这些不应该都是何县君早就跟她说的话吗?怎么三娘都不知道呢?“三娘,很多大家族莫说是原配妻子了,就是填房也没有庶女,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嫡庶分明吗?”庄三娘问。

“自古冷落妻子宠爱小妾庶子女的人一向不少,可在家里是一回事,到了外面就是另一回事。建康的那么多官员,能有几个是庶出?他们的妻子母亲又有几个庶出?又有几个女人会喜欢小妾的?娶了庶女为妻,就等于被这个圈子隔绝在外,当然也不是没人打破过,但要付出比常人多千百倍的代价,谁会愿意这么多花这么大的心思?”陆希感慨道,身份等级制度从古至今一直存在,嫡庶说来都是同个父亲,中国是父系社会,按说身份应该相差不会太多,可不同的母亲给孩子带来的影响太不同了。

“庶出自打出生后,就像是打上一个烙印,永远在嫡出面前低一头,从小这么长大,怎么能不影响以后的个性?说庶出小家子气,就是这个道理。很多庶出的孩子要强,这何尝又不是极度自卑下引起的过分的自强。”庄三娘那庶妹,这么拼命的表现,也只是旁人茶余饭后的几句闲话,没有会想去提亲,而三娘不用做什么,就只要一个何县君在,就有很多人家愿意上门提亲。

“一个相对普通的嫡子和一个资质优秀的庶子,人家宁愿选择前者,就因为他身后两个家族的支持,而后者身后可能只有半个。为人处事不似书画,有才华就画得好,没有才华就画的不好。这些只要多看多做,天才也不一定比庸才做的好。你又不是庸才,你知道没做过,谁家姑娘家的时候做过这种事?进了王家多看多做,不用半年你就全会了。”

陆希的话让庄三娘不安的心平静了不少,她感激道:“怀玉,你真好。”

“你能开心就好了。”陆希说,“成亲后好好和王郎君相处,我想他应该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他自幼丧父少年丧母,一定很希望有自己的亲人,你要把他当除了你阿娘外最亲的亲人。”陆希心里暗忖,这已经是她第二个婚前开解的对象了吧?二娘现在很幸福,希望三娘也能和二娘一样。陆希一直认为好日子是过出来的,只要双方人品没问题,夫妻间其他矛盾都能磨合。人要学会惜福,就像太太时常念叨的“天作有雨人作有祸”,再好的日子,如果天天作也会没有的。

“我知道。”庄三娘认真的点头,她心情好些后,也有闲情逗弄起高崧崧来,还拿出她给阿崧做的口水兜,陆希看着两旁和背后精致绣花,爱不释手的说:“三娘,你绣工真精致。”

“我也就喜欢画画画绣绣花了。”庄三娘腼腆的说道。

陆希抱着阿崧回家的时候,发现高严居然也在家,不由有些疑惑,“阿兄,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找施先生。”施平这几天身体不好,一直在家休养,高严有什么事也是回家找他商议的。

“发生什么事了?”陆希问。

“也没什么大事,你今天去庄太守府上了?”高严问。

“是啊。”陆希想起三娘和何县君的样子,就有些唏嘘。

“怎么了?”高严见陆希愁眉不展,低头贴了贴她额头,“不舒服?”

“没有,阿兄你见过王郎君吗?他人如何?”陆希想起高严应该见过三娘的未婚夫吧。

“他人还不错。”

高严的话有些出乎陆希的意料,要知道高严很少会夸一个人,“真的吗?他人很好吗?”要是这样的话,她就真放心了。

“广阳王和王郎君人都很不错。”高严说,“广阳王很注重民生,郡内百姓大多安居乐业,且他嫉恶如仇,郡内几乎没有贪官污吏。那王郎君是广阳王教养大的,性子有点急,但为人处事还算稳重。”要不是知道皎皎是担心庄三娘,高严才不愿意在妻子面前说其他男人,皎皎心里多个高岳已经让他很不爽了。

要是真如高严说的,陆希也就放心了,性格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反正三娘的性子慢,两人正好互补,“我以前听三娘说,庄太守想让她入宫,也不知道庄太守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了?”陆希倒不是希望三娘入宫,皇宫那个地方根本不是三娘这种个性的人能待的,可照着庄太守的个性,怎么会放弃三娘入宫的好处而改成嫁给广阳王的小舅子呢?

“现在建康那边风声鹤唳,大家都夹紧了尾巴,以他的个性怎么会蹚这种浑水呢?”高严嗤之以鼻。

“建康怎么了?”建康有那么多亲人,陆希一听风声鹤唳,就紧张起来了。

“放心,跟我们家关系不大。”高严扶着陆希往书房走去,“一个月前,广陵王想娶李侍中的女儿为继妃。”

“崔王妃不是才去世了两个月吗?”陆希不可置信的问,她知道皇家是没有爱情的,可哪怕像陛下和高后一样,没有爱情有亲情也好啊,广陵王怎么能在崔王妃去世不到两个月就要娶继妃呢?

“他倒是挺会挑人的。”陆希忍不住讥讽了一句,侍中和尚书令中书令是相同地位的,李侍中也是文官中唯一能和王珏齐平的实权官员了,连元昭都稍逊两人一等,更别说李侍中还兼任丹阳尹,比起王珏,李侍中因是寒门出身,更得郑启宠幸。广陵王要是有这么一个继王妃,可比原配崔王妃实惠多了。

“陛下没允许。”高严说,“陛下说李氏地望寒劣,不比清河崔氏。”

陆希撇嘴,“那为什么大家会风声鹤唳呢?”如果只是驳回一个王妃人选的话,没必要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吧?

高严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在陆希耳边说了一句:“京城有谣言,陛下想废太子!”

废太子!陆希不可置信的望着高严,“怎么可能…”陆希喃喃道,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太子的废立是事关国本的大事,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朝堂的大动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有皇帝会废太子。

“我和施先生也觉得不大可能,只是这里离建康太远,消息传的慢,具体情况也说不清。”高严说,不过他相信以老头子的老奸巨猾是绝对不可能参与这种事的,陆家就更不用担心了,他将妻子搂在怀里安慰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不会参与的。”高家和陆家都是纯臣,只忠于皇帝,拥立之功是很诱人,可高陆两家并不需要。

陆希微微颔首,如果说高后有子,毫无疑问,高家毫无疑问的会卷入帝位之争,可现在高皇后无子,也没有领养任何皇子,所以高家完全可以做纯臣。

高严回来是找施平有事的,同陆希说了几句后,就去书房了。陆希也回房梳洗了下,给高崧崧换了尿布,又在他小屁屁上撒了点珍珠粉轻拍,天气热了,陆希怕他捂出痱子来,就把珍珠粉当爽身粉了。

高崧崧脱了尿布就闲不住了,先是小脚踢,再是拉着陆希的手要坐起来,还不时的扮几个鬼脸逗阿娘开心。陆希望着白白嫩嫩比女孩子还秀气的儿子,兴冲冲的从衣柜里翻出之前做的女式小衣给儿子换上。

“大娘子,这是女孩子的衣服。”穆氏目瞪口呆的说。

“阿媪,你看我们崧崧是不是比女孩子还漂亮?”陆希好惋惜为什么没有摄像机呢,不然她就天天给崧崧摄像了。

“可——”穆氏正想阻止陆希试图给儿子扎小辫子的举动,小雀匆匆走了进来,向陆希行礼,“大娘子。”

“什么事?”陆希示意她起身。

“大娘子,阿艾果然回家后就意图自尽!”小雀说,心里庆幸不已,幸好派去的人够尽心,总算没让她死成,不然大娘子要多出多少烦心事。

“救下来没有?”陆希问。

“救下来了,但是她似乎有些失心疯了。”小雀说,“我瞧着情况不对,就让人先把她关起来了。”

“失心疯?”陆希在撵走阿艾的时候,问了春暄好些阿艾平时的状况,总觉得她精神情况有点不对,就让人去注意下,就怕她太冲动做什么傻事。没想到她居然真精神出问题了,难道是产后抑郁症?可她不是分娩很久了吗?怎么还有产后抑郁症呢?陆希暗暗庆幸,幸好早点让她和阿崧隔开了,不然受伤的就有可能是阿崧了,也幸好她让人去注意了,不然一条人命就没了。

这时门外又有下人匆忙回报:“女君,家里撵出去的乳母的家人在门口闹事,说——说——”那下人吞吞吐吐的不敢说下面的话。

“说什么?”陆希眉头微蹙。

“说郎君逼奸了那乳母,害乳母得了失心疯了!还意图杀人灭口!”

☆120起势(三)

“逼——奸!”屋里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露出了似被雷劈过的表情,大家想过无数种可能,都没想到过这种可能。

穆氏想着阿艾,再想想郎君那张俊美过分的脸,身体晃了晃,老人家有点头晕。

“都关起来了吗?”陆希听到逼|奸两个字也被雷的不轻,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的问。

“关起来了。”下人回报说,要是真被一个小小的低级官吏在家门口闹起来,郎君和女君面子的往哪里搁?

“阿艾在哪里?”陆希问小雀。

“还在她家的小农庄里,她犯了癔症,她家里就把送到不远的小农庄去了。”小雀说。

“把她弄出来。”陆希下令道,一个小小官吏敢到这里来闹,后面肯定有指使,人一定要留着,不然就死无对证了。

“唯。”小雀应声而下。

“她有说过什么胡话吗?”陆希又问烟微,该不会是阿艾自己说阿兄逼|奸她吧?陆希心里暗忖,不然这家人怎么有胆气这么来闹呢?经过涿县一战,阿兄在百姓中的名声还是非常不错的,要不是有人唆使,这些人应该不敢这么闹。

“她有说过阿崧是她的儿子。”烟微说,这是阿艾回去后说的,当时她们只觉得她犯了癔症,让人多注意些,可没想告诉陆希。

“她家里是什么情况?”陆希抱着儿子问,“他们夫妻感情不好吗?还是婆媳不和?”产后抑郁症也应该有缘故吧。

“阿艾的夫婿有两个妾,阿艾生了女儿后,两个妾都怀孕了。”烟微说。

难怪!陆希恍然,她低头亲了亲专心致志玩手指的儿子,“我家崧崧真可爱,到处有人抢。”

高崧崧眨着黑白分明大眼,和阿娘对视着,和儿子对视了一会,陆希心情好了很多。

“大娘子,要不要让王司马把他们绑起来送大牢里?”春暄问。

“不用。”陆希摆手,“他们巴不得我们闹上这么一出呢。”

他们?春暄暗暗疑惑,他们是谁?“那怎么办?”

“让阿伦把阿艾按了手印的清单给他们读出来。”陆希说。

“是。”春暄没想到大娘子还留了这么一手,连忙出去找阿伦。

小雀吩咐了人后,就又回到陆希身边了,听陆希这么一说,不由星星眼的望着陆希说:“大娘子,你真厉害,你早算到阿艾会这样吗?”

阿艾刚来的时候,被府上的富贵迷花了眼,哪怕大娘子给的她月钱很丰厚,她也动了贪心,时常会顺些府里的东西带回家,她自以为做的隐蔽,其实家里的物件大部分都有暗记的。大娘子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也不许大家去追究,直到阿艾离开的时候,才让人查了她的包袱。原本小雀以为大娘子会把阿艾送官,却没有想到大娘子只让她按了一个手印就放她走了。她原来还觉得大娘子太心善了,这会她才知道大娘子那是有先见之明!

“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陆希摇头,她又不是神仙。她没让人抓阿艾,是因为她实在找不到代替阿艾的人选,她听说过哺乳期的婴儿奶粉牌子是不能随便乱换的,想来乳母也不能随便乱换,所以她才纵容阿艾的行为,横竖她也偷不走多少东西,等阿崧断奶后,就马上打发走好了。也正是这个原因,她不允许阿艾跟儿子有任何亲近的举动。等发现阿艾精神不正常后,陆希就更不愿意跟她多费口舌了,只让她留了一张证据以防万一,就当请了两个乳母。

“万一他们抵赖,说是我们趁着阿艾犯癔症的时候,逼她按下的手印怎么办?”小雀又担心的问。

“那就让王直带人去抄家,她这几个月可拿走了不少东西。”陆希轻描淡写的说,“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可就没那么容易放过去了,都给我去牢里待几天下下火气再说。”

“皎皎!”高严接到通知后,让王直去处理这件事,自己匆匆来找妻子了,听到妻子正在处理这件事,他说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好。”此事肯定涉及高严在官场上的争斗,她也不愿意多问,她该做的都做了,蓟州这块蛋糕原来是广阳王刘毅和蓟州几个本土大世家三分天下,可高严来了以后,一下子就打破了这个局面,硬生生从这里面挖了一大块出来,当然有很多人不愿意,背后使些手段也不奇怪,陆希早有心理准备了,“我有阿艾偷东西的证据,她也被我暂时安置在农庄上,你派人去接她。”

“她没死?”高严很诧异,“还偷过东西?”要是这样的话,他就轻松多了,高严忍不住暗暗得意,他的皎皎就是能干,能帮他这么多忙。

“没死,她家里也应该有不少从府里带出去的物品,你让王直一查就知道了。”陆希说,“只是她现在还在犯癔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没必要清醒,这点东西够我用了。”高严不在乎道,在阿艾的家人说出他逼|奸阿艾的时候,他们的结局就已经定下了。

“我们下一个孩子的时候,再麻烦也要从家里调个家生子过来。”陆希感慨的说,亏得自己还多留了一个心眼,不然多糟心。

“下回我们直接领不要哺乳的孩子岂不更好。”高严还是坚持不肯让陆希生娃,陆希也没反对,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算着日子亲热的,可高严时常会忍不住,她没再吃红花,可也一直在调养身体,等她身体好了,孩子就算他不想要也会来的。陆希很希望再生个女儿凑个“好”字,一个小阿崧一个小阿虎,两个坐在一起,该有多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