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为什么不杀他?!因为他有他的难处?因为他不知情?因为他寄人篱下他身轻言微——哈,省省吧!”

苏巧蓦地啐出来。

“他自幼就是个孱孙!废物!”

小木人之前吓得窜到了乾坤囊里,这时候又从乾坤囊里探出头来,喃喃道:“……我还以为给我移尸的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个女疯子……”

“你才疯了!”苏巧怒道,“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倏地扭头看着顾茫,“是啊!你瞧过他的记忆了,但你瞧过我的记忆吗?!”

“整个莲生镇都被瘴雾笼罩,镇上的人穷得厉害,许多连背井离乡都做不到,所有的人都活不长久,包括他的爹娘!我原以为他和白家小姐成了亲,一切都会好起来,但他呢?他信里说他有苦处,他身不由己——谁没有苦处,谁逍遥自在啊!”大概这些话积压在她心底太久了,苏巧歇斯底里起来,“这就是他爹娘眼看要死了,而他袖手不管的理由吗?!”

“就是因为他的懦弱,爹娘在病痛中死去,临了走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能有多恨?”

顾茫看着她,这时候已近黄昏,如血残阳浇在石墙颓砖上,也照的苏巧的瞳孔一片疯狂的猩红色。

顾茫道:“所以你就隐瞒了你养父母死亡的消息,反正他们之前病重,乡人怕染上痼疾,也不敢来探视。从那天起,你就开始四处搜寻可报复之法,对不对?”

“……是又怎样!”苏巧狠狠的,“本来我是决计没有本事报复他们的。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的背信负义,让我寻到了燎国的黑魔诀……”

墨熄皱眉道:“黑魔诀怎会出现在重华境内。”

“应当是残本,而且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法术。”顾茫道,“这种书黑市上偶尔会有的卖,不过通常也就是修真宫买来看着玩的,没人敢真的照着修炼,燎国的法术都很邪门,谁知道练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那些法术就算送我,我都不愿意碰。”

苏巧却在此时哼了了一声:“是啊……”她眯着眼道,“是残本,也确实代价惨重。”

她咧开嘴角,绽一个鬼气森森的笑:“但不管怎么样。重华所谓的那些正经法术都一定要有修为蕴藏的人才能驾驭,燎国的却不用,甭管是乞儿还是娼妓,只要愿意付出代价,人人都能成为修士——哈哈哈哈——又有什么不好!”

墨熄道:“……你真是疯了。”

“疯?不,不,我清醒得很!那残本上写着各种各样的法术,我照着布法传出求子的消息——白家的人自私自利,只有拿他们最渴望的好处来诱,他们才会愿意回到这个穷僻的小镇子来。”

小木人一听到这里,气的“哇”一声叫出来:“你原来是在利用我?”

苏巧冷冷的:“不然呢?”

“……你为了让他们相信莲生镇求子一事,移尸做法,不断造势,害死了那么多夫妇。”顾茫闭了闭眼睛,“苏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我乐意!”她厉声道,“何苦我雨夜见你的时候就和你们说过——能去那庙宇里的全是富太老爷,死了就死了,平时我们受的苦楚还不够多吗?!”

小木人一听这话,觉得对他胃口,刚想抬手拍巴掌,看到顾茫的脸色,手又颤巍巍地放下来了。

顾茫直视着她,说道:“你当时设下这个局,只因你相信用别的理由请他们夫妇俩,他们也不会回莲生镇。可你在林韵被你鸩杀后,读过了他的记忆。”

苏巧目光一颤,并未置否。

“你现在应该早已知道,其实他们一直在等的只是你的一封信。只要你不生气了,你请他们,他们都会回来。”顾茫说,“还有白柔霞,她甚至比林韵还明白你。白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也说她问心有愧。”

“谎话!!”苏巧忽然爆破似的嘶吼道,她苍白的脸都在刹那间涨红了,眼球也暴突着,“她撒谎!她假仁假义!她装模作样!他们、他们……”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一双充血的眼睛盈满了泪水。

顾茫慢慢道:“他们对你满怀内疚与信任,带了那么多驱魔的法宝和灵药,还没有来得及给你,就死在了你的毒酒下。”

苏巧听到这句话,身体滑稽地抽搐了一下,但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很显然,在林氏夫妇死亡之后,苏巧曾经翻过了他们的行囊,并且发现了那些未及拿出手的乾坤囊……

“谎话!!谎话!!!那是假的记忆,那是他在招摇撞骗,他想蒙蔽我!”

“记忆不会说谎。”

“你怎么知道不会!?!”苏巧声嘶力竭地朝他吼起来,泪水却簌簌滚落,她似是极度痛苦,又似是极度癫狂,“我没有杀错人!我没有恨错人!我这些年步步为营殚精竭虑我做的都是对的!”

小木人瑟瑟发抖地缩回了乾坤囊里。

顾茫叹了口气,显然知道自己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看着夕阳下那个女人崩溃的模样,眼神很复杂。

苏巧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揪起地上那具软绵绵的尸体:“我没有做错……是她不配拥有那么多东西。我已经做到这步了,我没有退路了,我要取代她……我要取代她……你们谁也不能拦着我……”

在她的手抓住白柔霞尸身的那一刻,她身上的皮肉忽然开始起伏扭曲,就好像沸腾的熔浆一样,她的脸又开始变得像白柔霞。

可这个过程显然十分痛苦,她仰头惨叫着,过了一会儿,呼吸越来越急促,口中不住喃喃:“黑狗血……黑狗血……我要喝黑狗血……”

她的状况实在是太惨了,虽然脸开始变得和白柔霞相似,但她却开始七窍流血,痛不欲生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裳。

这一下更悚然,原来她衣服遮掩下的躯骸早已完全黑烂了……

墨熄看不下去,上前似乎想要做什么,一只手却把他拦住了。

顾茫的神情落在熟金色的余晖里,第一次显得那么沉重,他的目光注视着苏巧,对墨熄说:“你帮不了她。”

“这就是妄用燎国邪术修行的后果。她已经快不行了,之前一直是倔不服输,在做困兽之斗。可你看到她锁骨以下的地方了吗?都烂光了。”

“她为什么……”

顾茫道:“你听她刚才说了,她觉得白柔霞不配拥有那么多东西。她应该是从黑魔诀里找到了一种永久易容术,她想杀死白柔霞后取代她的位置。如果成功了,苏巧就会以白柔霞的身份回到帝都,继续做她想做的事情。”

院落里的女人还在尖叫和狂笑着,她与白柔霞的样貌变得越来越像,可血却越来越多,那些血流到最后都是不祥的黑色。

顾茫轻声道:“但她显然是失败了。白柔霞的尸气侵蚀了她,她一直用黑狗血压着自己身体的腐烂,可却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说完,垂下眼帘,睫毛打碎了残辉,夕阳合着女人的嘶喊血流满地。

“你知道我们之前为什么探查不到她的异样吗?”顾茫闭上眼睛,“因为她确实不是个死人。但在她开始用邪术开始试图侵吞白柔霞的躯体时,她也已不再是个活人。”

落子无悔,纵使苏巧嘴上再不承认,错杀的就是错杀的。

而这一切,都已无可回头了。

良久后,暮色四合。

昏鸦在枝上呕哑作鸣,天地间只剩最后一点金红色,最终也被暗黑吞没。院中枯叶随风走,拖着这具腐烂躯体挣扎了已近一月的苏巧终于彻底被黑魔诀吞噬,成了邪术的祭品。

到最后,那个林韵记忆里担当一面的俏丽绣娘,竟就这样在她生前忙碌过的院落里,烂作了一汪血水。

小木人从乾坤囊里爬出来,有些感慨又有些惆怅地绕着那血水走了一圈,看了很久,嘴里一会儿说“该,叫你利用我”,一会儿又说“唉,其实你和我一样,也是个苦命人,但你疯的比我可厉害多了”,“活着的女人真可怕,还是死了的女人好。”

叨叨了一会儿,忽然发现顾茫正在旁边一语不发地查看着白柔霞的尸体。

墨熄刚刚已从机杼暗盒里寻到了苏巧得到的那本黑魔诀,顾茫翻过上面的内容,一切苏巧使用法术都能找到对应,可只有一点非常蹊跷——

使用那个永久易容术,并不需要保留原主的尸身,也就是说苏巧其实只要记住白柔霞的相貌就好了,根本没必要把她的尸体藏在后院里,还用愈合浸液保持着尸体不腐不烂。

小木人慢慢走过来,一屁股坐在顾茫旁边。

顾茫正在发呆。

小木人道:“那个女尸刚刚还勒着你哦。”

“她之前好像还会动的。”

顾茫没理它,托着腮,在为这一点异样而陷入呆呆的思考。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墨熄从屋内出来,把一只破木盒放在了顾茫手边。

“这什么?”

“你看了心情会更不好的东西,我清理那些黑狗尸体的时候在最下面看到的,你考虑一下要不要现在看。”

顾茫把盒子拽过来,不假思索地就打开了它。

那里面躺着两页薄薄的纸,显是从那本黑魔诀上撕下来的,苏巧大概是格外重视这两页纸,怕它们被人发现或者被人损坏,所以把它们藏在可怖狗尸堆底下。

顾茫拿起那两张薄脆的纸,第一张纸上写的是:驱瘴圣方考。

那是姜药师府出的书籍,上面记载着燎国人驱逐瘴气的药剂配方,罗列了几百种名贵草药,说是将它们施咒炼化,洒在被瘴气所困的城镇,就能使那里的瘴气散去,效力可维持十年之久。

顾茫苦笑一下,抬头看着墨熄:“看来苏姑娘是打算变成白小姐之后用这个法子把莲生镇的瘴疠驱逐掉。”

墨熄问:“你觉得有用吗?”

“燎国别的法术邪门,但驱散瘴气的药方应该是没错的。他们的大半疆域都受瘴气所扰,这种方子在那边流传很广。”

顾茫这样说着,把这张药方揣在自己怀里,又打算去看第二张纸。可还没低头,就被墨熄叫住了。

“你……”

“怎么?”

“……”墨熄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顾茫的目光就低了下去,落在第二张纸上。

接魂还尸法。

他看了一遍这个名字,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但莫名的已觉得一阵凄楚。于是他带着困顿又读了第二遍。

顾茫是个很聪明的人,世上很少有什么法术是他读了两遍还弄不明白的。可是这个接魂还尸法,他却足足读了四遍,才抬起头来,心中已是一片骇然惊涛。

或许之前他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敢确信这一切竟是真的,或许他在第一眼看到这五个字的时候,就已隐隐明白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接魂还尸法。

将以自身性命献祭,唤来亡人回魂。需死者尸身未腐未损,为了混淆黄泉判官,献祭者的容貌需得先以‘永久易容术’变得与死者全然一致。易容非一蹴可就,往往反复无常,施术所需物件见下所列……

后面诸多蝇头小楷,顾茫却是怎么也读不进去了。

他最后只瞧见最后一行写着:此术凶险,初时尸身能言能动,然随日推移,献祭者剧痛难熬,唯黑狗血阵可略压制。然皮肉溃烂势不能阻,献祭者将于死者真正回魂之际脏腑烂尽,化为脓血。此术百人尝试成者不足五人。

三思后行。

顾茫呆愣愣地拿着这张纸,逐渐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他明白了——苏巧一开始确实是想杀死林氏夫妇后取代白柔霞的位置回到白家的,但或许在她处理尸身的时候,她发现了他们带回的乾坤囊,这个发现令她心中隐约不安,所以她读看了林韵的记忆。

或许在她从林韵的记忆里出来之后,她的内心就已崩溃,她天性好强,虽然嘴上不肯承认自己多年来的算计谋划都是错的,但是悔愧却促使她最后并没有按计划用“永久易容术”变成白柔霞的模样,而是选择了凶险的“接魂还尸法”,希望能用自己的性命将错杀的人从黄泉换回来。

顾茫猜对了几乎全部的秘密,却猜错了这最后一节——苏巧并不是想代白柔霞去活,她是想代她去死。

夜沉了,云渐渐厚重起来,天边有电光隐现。初夏多雷雨,又是和他们初来莲生镇那天一样的天气。

墨熄安置好了白柔霞的尸身,转头看向还在对着那张薄纸发呆的顾茫,叹了口气,说:“要下雨了。进去避个雨吧。”

顾茫有些迟钝地抬起头,呆呆地又看了墨熄一会儿,然后吸了吸鼻子,露一个挺勉强的笑容。

“我刚刚浸了一身尸水,在雨里冲冲干净也好。你进去吧,我待一会儿。”

他说完从地上站起来,还没事人一样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灰。

小木人没眼色道:“那我要不也站着陪你淋一会儿?我也掉进尸水里去了,而且我现在是棵树人,我不淋雨是不是会枯萎?”

它还想再说什么,墨熄已经把它拎起来,放到自己乾坤囊里,又看了顾茫的背影一眼,走进了屋内。

满屋绫罗倚翠,一帘惊梦游园。

天幕尽头传来轰隆闷雷,过了一会儿,暴雨倾至,又是一宵长夜。墨熄站在屋内,看着之前白柔霞站过的地方。

他们来避雨的那天晚上,苏巧是在施接魂法罢?后来他们来了,尸体虽可听命,却僵直无法爬楼,不能被藏到楼上。而苏巧甚至不忍心让白柔霞回到院外瓢泼的大雨中,所以只命尸身立在帘幕后面,尽管有被发现的危险。

她不是傻。

她只是心中有愧,口中难言。

哪怕到了最后,快死了,快消散了,功亏一篑,她也不肯在他们面前承认她的这份心软,不肯承认她错了,她输了。

又或者,濒死前的苏巧被这一切折磨得太过痛苦,已趋疯魔,但这都不得而知了。

院外风雨里,忽有一声悠远哀声,唢呐穿透雷鸣电闪,声震九霄,但那曲声听来很茫然,并不止是一首,似乎吹唢呐的人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他简直是乱吹的,那清亮之音初时奏百鸟朝凤,后又成了粮满仓,最后竟是一曲抬花轿,凌乱交错在雷声雨声里。

过了好久,唢呐声才停歇,顾茫从院外走进来,他浑身都淋透了,黑眼睛透亮而湿润。

墨熄问他:“洗干净了?”

他怔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墨熄问的是他身上的尸水,还是苏巧留在地上的血水。但墨熄从阴影中向他走过来,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下,注视着他。那双眼睛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顾茫答案,于是顾茫吸了吸鼻子,垂眼露出一个苦笑。

“那么大的雨,很快就都什么没了。”

墨熄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和顾茫同时道:“我想亲自把他们的遗体送回白家。”

顾茫:“……”

墨熄:“……”

顾茫静了一会儿,怔忡地看着墨熄。

墨熄仍旧是双手抱臂靠在墙边的那种淡漠模样,但他点了下头。

“还有你锁在木傀儡里的那个人,回去之后,寻人将他渡化了罢,原也是他受了污蔑,又受了黑魔之气的怨戾影响,戾变所致,这一切并非是他所愿。”

顾茫愣了一下,然后他笑了,这次他是真的笑了。他又撩开垂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朝墨熄非常认真地比了两个拇指:“好。”

“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想替苏姑娘他们完成一件事……”顾茫说着,指了指那张苏巧留下的薄纸,转而认真看向墨熄,“不知墨公子可愿帮我这个忙吗?”

苏巧藏着的那一张“驱瘴圣方考”,上头记载的用料虽都极为金贵,但墨熄是帝都最为显赫的出身,他随身的乾坤药囊里各种圣药都不缺。

两人很快就将驱瘴药粉调配了出来,他们去了镇口,小木人也被放了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跟在他们后面。

“来,顾茫哥哥给你们来段表演。”少年说着,把药纸包衔咬在齿间,双手张开,如履平地般迅速掠上了高高的牌楼,踩在檐角朝墨熄挥手。

其时残月当空,黎明将至未至,天边已有一道血色,顾茫将纸包从齿间拿下,召出了那柄名为“风波”的唢呐。他一手叉腰,一手擎着唢呐柄,仰头鼓气,吹起“呜——”的一声唢呐,霎时间数丛青色的浓雾从唢呐的喇叭口里飘出来,雾气越聚越多,最后在顾茫跟前汇成了一群通体幽青的鹊鸟。鹊鸟们展开两翼,呼呼扑闪,羽尖振落点点流萤之光。

“好孩子,乖,乖。”顾茫笑着走到青鹊之间,抬手,一只拖着长长尾羽的鹊王稳稳停在了他的指尖,“你知道该带着它们怎么做。”顾茫对它说,把纸包递到它浆红色的喙间。鹊王含混地应了,顾茫用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它的脑袋,“好了,那就去吧,把瘴气都驱散掉。”

青鹊鼓起羽翼扑腾两下,蓦地腾空,将药粉洒向身后,众鸟紧随其后,翅上皆沾粉末,浩浩汤汤朝四方飞去,扎进经久不散的迷障浓雾里——

瘴雾在群鹊翾翔中被不断稀释淡去,霞光越来越清澈,顾茫看着众鸟低飞,笑着举起唢呐,阖眸吹响:

“玉匣卷悬衣,针楼开夜扉。姮娥随月落,织女逐星移。离前忿促夜,别后空对机。倩语雕陵鹊,填河未可飞。”

一曲终罢,恰迎旭日东升,他立在巍峨牌楼之上,站在晨昏更迭之间,银发扣束扎着的马尾随风飘摆,手中白绸逆风招展,被天地间第一缕朝霞染上一层熹微红光。

他忽然将手聚拢在脸颊边,和个小疯子似的,卯足劲乡土气十足地吆喝了一声:“喂——兄弟们!姐妹们!祖宗们!孙子们!天亮啦!——天——亮——啦——!”

顾茫喊着,回头看向站在城牌楼下的墨熄,逆着光,他没有看清墨熄是什么神情,但他自己已经笑起来,笑纹从唇角漫到黑眼睛里。

瘴疫沉沉散去。

在漫长的黑夜过后,这天地间终于迎来了一片辉煌灿然。

云霞的颜色很美,瑰丽如花朵最娇嫩的色泽,却因太过绚烂而显得并不那么真实,恰如他与他少年时——

这一段梦一般的过往。

—AU番外《少年幻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