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位石公子…”欧阳婉这才想起什么来,低声说:“不会是你二姐姐说的,那丛京里过来的贵人吧?”

“不会吧?

舒绿一愣,再打量了那白胖少年几眼。贵人?这两个字放在他身上,感觉真别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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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今天蔷薇木有食言哦,比往常早了吧?努力保持…亲们,求订阅啊,蔷薇很需要鼓励的说来么么…)

第七十四章:传情

日近黄昏,在百泉谷游玩了一天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

这一回的曲水诗会,据说一共有一百多首诗作,不但江城有名的才子们都写了新诗,连夏伯卿这位大儒也写了一首。

最终被定为诗会第一的,却是展眉那首《卜算子》。

这既在舒绿的预料之中,也有些意外之喜。虽说她也觉得这词不错——在那位太祖的词作中,可以排到前三强的,但是展眉的身份比起今天到场的各位文人学子,也太低了些。

文坛也不是圣地,同样是论资排辈十分严重的地方。本来,这种诗会的佳作,往往都应该出自那些著名的才子,或是名士宿儒之手。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首词的好处,但是自古文无第一,人家不说你写得不好,只说你写得不够好,也就能把你压下去了。

可是展眉还是幸运的,因为有夏大儒力挺他。

在今天这些人里,论起在文坛上的地位、士林中的名声,还没人能越过夏伯卿。他既然极力称赞这个小弟子的新作,甚至说出了“雏凤清于老凤声”这样的话,直接承认自己写得不如展眉——那谁还会质疑展眉这首《卜算子》的优秀呢?

于是展眉的名气,从这一天开始真正在江城文坛上传扬开来。因为出自夏伯卿的门下,人家也就给夏大儒面子,纷纷赞叹不已。这都是后话。

欧阳婉告诉舒绿,夏涵也做了一首新词,同样填的是《卜算子》,只是咏的不是梅花,而是桃花。

夏涵的词也得到了众人的肯定,说他有乃父之风,文笔老道,意象新奇。舒绿听着欧阳婉转述他的这首《卜算子?桃夭》,觉得这词里写的那位,在桃花深处含情脉脉地诉说着对桃花的喜爱之情的少女,倒像是在说自己似的。

“风动落花香,粉黛映红妆…”她咀嚼着这浓艳的句子,忽地红了双颊。哎呀,人家写诗又不是写实,自己可别自作多情了。

欧阳婉却不这么认为,只觉得那位夏涵公子是在借着写词向舒绿暗暗传情。

她刚才听舒绿说了前两次与夏涵的会面,心里总感觉有些微妙。眼下听了这首艳词,很难不联想到舒绿身上去。

她看舒绿俏脸微红,怕是也有一丝情动,不由得生出些担忧来。

欧阳家家教很严,可喜爱诗词的欧阳婉还是偷着看过一些情诗艳词,甚至还冒着被母亲家法伺候的危险看过几本话本曲子——看起来温婉内秀的欧阳小姐,其实也有她叛逆的一面。

她年将及笄,马上就要到可以嫁人的年纪,又不是那种只养在深闺里不通事务的无知少女,该懂的事情差不多都懂了。就因为懂得,才察觉出了危险。

在她看来,这些文人才子们,可以敬佩、仰慕、崇拜,但真要更进一步的交往,那是绝对不行的。正经人家的女孩儿,怎么能够做出和男子私私相授的事情?光是想到就要羞死了

欧阳婉和舒绿相处了一段时间,她也相信舒绿绝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子。否则,舒绿不是早就借着那回起火的事情闹上大哥了么?自从舒绿主动说了“嫂溺叔援”来表达自己的态度后,欧阳夫人和欧阳婉对她可是更有好感了。自重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可是…舒绿不慕繁华是真,但她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时节…会不会被夏涵这样的才子用诗词打动,芳心暗许呢?

欧阳婉可以为话本里、戏台上的爱情故事感动,却绝不愿意自己的小姐妹和什么书生谱出一段“动人恋曲”。万一夏涵只是想逗逗舒绿,撷取她的芳心,作为自己生活中的美好点缀,这可怎么是好?

这种事情发生在男人身上,那只是“风流韵事”,为他的才子生涯增添一些令人羡慕的谈资。然而,在女子来说,用灭顶之灾来形容也不为过的。

欧阳婉想起家中某位庶出的姑姑。

那位姑姑因为是姨娘生的,偏偏又有一副好容貌,自小就特别好强,拼命想要在姐妹中抢风头。

不知在什么情况下,遇上一个当时到江城来游学的才子,那人在文坛上也算有些名气。那才子在欧阳家众多姐妹里,对这小姑姑特别殷勤,使得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开始做起嫁入的美梦来。

数月之后,那人在江城的访友之旅如期结束,很潇洒地走了。而欧阳婉的小姑姑,却被家人发现怀了两个月的身子…

欧阳婉那时还小,也才四五岁的年纪,可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记得那天她为什么会从小姑姑的院子门前路过,恰好听见小姑姑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有人喊着“快捆结实点”、“堵住她的嘴巴”。她扒着门缝偷看了一眼,只见平时娇俏秀丽的小姑姑被一群婆子像捆粽子一样捆住扔在地上,两个婆子还拖着她往屋里走…

后来,她再也没见过这位小姑姑。或许她被匆匆嫁给了什么下等人,或许她被安排到某家庵堂里出了家,或许她…已经在这世上消失了。

至于那个孩子,当然不可能有机会来到世上。

当然,这些事情,她也是近年来才隐约得知了一鳞半爪。而当年的那位飘然远去的才子,早就蟾宫折桂,御街夸官了。

谁还记得,曾有一个少女被他轻易地从枝头采落,碾成一地的芳尘…

“姐姐,你抓疼我了。”

舒绿不知欧阳婉为何突然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不放。

欧阳婉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歉然一笑:“啊,妹妹,实在对不住,我只是…”她转移了话题:“我只是对那位石公子的身份太过惊奇罢了。”

说到这个,舒绿的嘴角不禁轻轻一撇。

那个小胖子,居然是临川王的世子,堂堂的小王爷…他哪点像个小王爷啊?

一说到小王爷,舒绿脑子里浮现出一连串名字——杨康、段誉、郑克爽…虽然这些人吧,也都有点人格缺陷,起码外形英俊啊

再看看那胖子,唉…

说肚满肠肥好像恶毒了点,但是舒绿真不想把他和“小王爷”三个字联系在一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但是人家就是货真价实的小王爷。当然,他也不姓石。

临川王是本朝仅存的一位异姓王爷——本朝国姓为“梁”,而这位王爷姓牧。听说这位小王爷牧若飞今年才十三岁,是王爷的嫡长子,早早就向朝廷请封了世子的。如无意外,他将会在王爷百年之后继承临川王的王爵。

“这种大人物不在京里好好呆着,大老远的跑到江南来做什么?”

舒绿嘟囔了一句。

欧阳婉说:“据说临川王妃是江南人,娘家就在咱们江城相邻的南兴。这次王妃回乡访亲,路过江城,说是要在这儿停留一段日子。”

舒绿没有做声,低头抚摸着怀里的白兔。她是真心觉得这些上层人物的事情跟她毫无干系。刚才和那位世子爷的偶遇纯属意外,她不认为还会有第二次相遇的机会。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嘛。

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会被人穿小鞋,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何况,身份如此尊贵的小王爷,不可能会把一个小丫头的事情时刻记挂在心上吧。她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呃,也没丑得让人过目不忘。

他叫牧若飞?舒绿觉得临川王爷真是太会取名字了,早就知道儿子会长成一个肉球,才会给他取名叫“若肥”吧?

瞧着时辰不早,欧阳润知和展眉一齐过来寻她们回家了。几人刚要到谷口,夏涵刚好也从后面赶上来,和众人打了声招呼。

欧阳婉呼吸一紧,挽着舒绿的手不由得再往回一收,将舒绿朝自己身边拉了拉。舒绿浑然不觉,继续往前走去,忽然听夏涵问了她一句:“对了,凌姑娘,我最近想调一款桃花香。”

“啊,是吗?”

舒绿莞尔一笑:“怎么这样巧,我也正好想调桃花香呢。”

既然都向夏涵要过香饼,那她会调香的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说到底,她只是不太想让凌家的人知道而已,毕竟那个家的人对自己这原主的底细知道得最清楚不过。再说,本家好些人本来就看她不顺眼,她懒得横生枝节。

夏涵听舒绿这么说,眉眼间不禁染上一抹惊喜之色。他难得遇上一个与他一般爱香的人,因此不由得对舒绿高看许多。

“那等咱们都调出这桃花香来,斗上一斗可好?”

夏涵主动提议。

“斗香”是调香师之间常有的比试,舒绿住到欧阳家以后耳濡目染,对这些事情大致上也摸清了。

“好呀”

舒绿很高兴地笑了起来,没有注意到她身旁的欧阳婉、欧阳润知和展眉,各自眼中露出了不同的神色——但同样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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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小夏,你可别轻举妄动哦,舒绿不是那么容易被勾搭滴)

第七十五章:自卑

饮下一口灼人的烈酒,欧阳润知深邃的眼眸中射出难言的哀伤。

如果在此之前,有人跟他说,他也会酗酒,他也会对月抒怀,他也会为一个女子牵肠挂肚,欧阳润知只会冷笑不已。

他不敢相信自己真有这么一天。

而那个女子,只是一个不到十三岁的豆蔻少女。

恰如含苞待发的小荷,刚刚绽开一点点的花蕾,露出娇嫩的浅粉色。

那样的纯真天然,又是那样的妖魅迷人…

当他察觉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的会为她的一颦一笑而牵动心弦,已经太迟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被她调香的巧思所折服,还是为她淡定自若的性情所吸引?或是在那个与她“谈判”的夜晚,见识到了她纯真外表下,丝毫不逊于成人的狡黠,而慢慢的由震惊变成了倾慕呢?

倾慕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女孩…太可笑了。

是的,那天当众扯下她的裙摆,他是故意的。

这件事,现在已经无人提起。虽然从那以后,展眉看着他的眼光里多了几分戒备,但是就连展眉都不想再节外生枝,扯出什么麻烦来。

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家都忙着“忘记”这件事。无论是母亲、妹妹、下人们,还有舒绿,都将那次意外彻底的扔到一边去了。

当看到她身上燃起了火焰,他很着急,很激动。但冷静的本性让他在情急之中也能看清,那火势还是可以很快扑灭的,只要往她身上倒上几桶清水…院子里就有水井,下人们已经冲去打水了。

很快她就会没事的,即使没有他出手帮忙。

可是,当时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来不及多想,他冲动地将她燃火的那幅裙摆扯了下来,踩灭了火苗。

表面上看,他是为了救她。

其实…他是想得到她。

是的,他想将这个特别的女孩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只是一瞬间闪过的念头罢了,却迅速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使得他平生第一次失控了。

身为欧阳家的掌舵人,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并非个人的事情?

可是他再怎么沉稳、早熟、聪慧、冷静,他也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他也想,为自己活一次,而不是为了家族做出牺牲和妥协。

他已经放弃了仕途,不想再放弃一个难得的、令自己心动的少女。

从他十五岁以后,这些年来,总有许多闺阁千金脉脉含情地向他目送秋波,或含蓄或直露地向他表示好感。但是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她们。或者说,在他的心目中,这些女子面目模糊,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被这些儿女私情所困,原来…只不过是还没遇到让他真正动心的人。

他自私的以破坏她的名节为手段,想以此逼母亲妥协。可是,母亲还没有极力反对,那个少女…却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当着他的面,明明白白地表示,她不愿意成为他的人。

“嫂溺叔援”的典故,她说得轻松,态度却很郑重。

是了…他早就该知道,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有哪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像她这般有主见呢?从她做主与他合作,他就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

而且,他也感觉到了她的决心。如果他坚持要娶她…她或许,会从他眼前消失也说不定。

这只是一种直觉,但是欧阳润知清晰地知道,这不是不可能的。

妹妹那日的劝说,更使得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决定…舒绿这样的姑娘,是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艰难的境地里的吧?

从本质上来说,或许她和他都一样,是冷静而理智的人——显然,在这件事上,她比他更理智。因为他对她有好感,而在她眼中,自己却只是一个交易的对象。

他只能接受她如之前约定的一般,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成为他的义妹。

义妹啊…

他以为自己可以苦笑着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今天白天,在百泉谷里,看到舒绿和夏涵之间的互动…他还是嫉妒了。

虽然他不知道夏涵那首《桃夭》是为舒绿而作,但是光是他们相约斗香这件事,就足见二人之间的默契。

也对。虽说自己也是个举人,论起功名比夏涵这个小小生员高了不止一点半点,但是自己其实并不太擅长填词作诗,也不善风雅。夏涵这样儒雅风流、知情识趣的少年,才是女子心中的玉郎吧?

从来自信过人的欧阳润知,第一次有了“自卑”的感觉。

再饮下一口烈酒,欧阳润知自嘲地笑了。

那笑容里,只有苦涩…

舒绿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欧阳润知了。不过,她并不太在意这个,毕竟不管欧阳润知出现与否,对她的工作是没有什么妨碍的。

欧阳婉在午后来到舒绿调香的偏院,看到她正坐在院中一株垂柳的树荫下,和巧英、巧珍一起忙活着什么。

“姐姐来了?”

舒绿抬起头来,看到欧阳婉从院门处走来,轻轻一笑。

“嗯。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欧阳婉真是好奇极了。

“我是在萃取新鲜桃花的香味…”舒绿笑着拍了拍手,用绢子擦了擦十指上的污痕,站起身来走到欧阳婉身边为她解说。

前些日子从百泉谷回来,舒绿就画了好些模具的图样,让欧阳婉找管事去打造。后来欧阳婉忙着别的事情,让管事直接去跟舒绿回话,也没留意舒绿这几天的动向。

“萃取?”

“对呀。你看…”舒绿指着巧英手上的那些木头框子,耐心地讲解。

为了最大限度地萃取桃花的精华,她使用的是比较少见的脂吸法。她本来还以为没有大块玻璃板可以用呢,事实证明,她还是小看了古代人民的智慧,大梁朝锻制玻璃的工艺已经很不错了。虽然制造出来的玻璃板和舒绿所熟知的玻璃板有很大的差距,尤其是在透明度和均匀度上…但是已经足够了。

她先在玻璃板上涂了一层事先提炼过的高纯度猪油,再将刚刚摘下不超过两个时辰的桃花铺洒在这层脂肪上——从萍花坞到百泉谷,一来一回并不需要两个时辰。

接着,她再将嵌住玻璃板的木头框子堆叠成层。慢慢的,玻璃板上的油脂,会渐渐吸收新鲜花瓣的精华部分。几天之后,再将已经压平的旧花瓣换成新鲜花瓣,如是数次,直到这层脂肪已经无法再吸收精油为止。

“这么麻烦?”

欧阳婉真是大开眼界,舒绿怎么会懂得如此新奇的法子呢?可是听起来又有些道理。

“麻烦?的确是很麻烦,因为这才是第一步啊”

舒绿苦笑了一下。为什么脂吸法在后世很少有人使用?就因为它真的很“麻烦”。在工业技术已经发展完备的后世,并不再需要这种较为传统的工艺技术了。

可是在这毫无工业基础可言的大梁朝,脂吸法却是很先进的手法——所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

“啊,这才是第一步?”

欧阳婉惊呼道。

“是呀。接着,还得去除这些猪油里陈腐的花瓣,将干净的猪油收集起来,加入适度的酒精,剧烈摇晃一整天…”要不是她先前已经解决了提炼酒精这个问题,还真没法使用脂吸法呢。

“为什么要剧烈摇晃一整天?”欧阳婉很有求知欲。

舒绿哑然。她怎么跟欧阳婉解释这是促使酒精与猪油发生充分的化学反应,让脂肪和精油彻底分离,提炼出粘稠的原精…这里头牵涉到的化学方程式可是多了去了。

不过舒绿随即笑眯眯的说:“我不知道,祖父就是这么教的呀”

嗯,真是完美的答案。欧阳婉立刻没有疑问了,因为舒绿的回答十分合理。这年月师父教徒弟,只管教会,不管说透,其实有时连当师父的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只知道是祖宗传下来的手法。

“那,提炼出来的原精是什么样的?”

欧阳婉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舒绿的成果。

“这样得到的桃花原精,是很稠的油膏。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调出很浓的香味…我弄了大半个月也才提炼出这么一瓶呢。”

舒绿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瓷瓶,小心翼翼送到欧阳婉的鼻前,打开了瓶塞。

霎时间,欧阳婉仿佛置身于芳草鲜美的桃树林中,四肢百骼都充盈着那股浓郁的芳香。

太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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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蔷薇认为古人恋爱的年龄段应该比较早,毕竟十四五岁就可以成亲了呀。十七岁的少年喜欢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算奇怪吧?很多名ji都在十二三岁就有艳名了,而且《红楼梦》里各位男女主们开始恋爱的年纪,也不过是十二三岁…所以,森森的觉得,这个设定其实还不算离谱…顶锅盖逃走)

第七十六章:碧桃和露

欧阳家的香药铺子生意一直都不错。顶着皇商的名头,从来都是行业中的翘楚。光从每年的品香会,就足以表明欧阳家在这一行中的地位。

然而欧阳家家主的骤然去世,在让同行们震惊的同时,也开始有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但是欧阳家在江城经营百年之久,也不是别人说撼动就能撼动的。最起码,使用正面的攻击,对目前的欧阳家而言是无效的——因此才有了上次的天女香事件。

三月里,欧阳家的新品香药上市了。而就在这一天,其中一款名叫“碧桃和露”的新香,开始在江城上层社会中流行。

江城的香业同行们惊恐的发现,曾经被人质疑是否有足够能力掌家的欧阳润知,显然掌握了好几样他们所不知道的新技术——他从哪里挖到这样出色的调香师?

欧阳家本来就在各方面占着优势。如今,又一连推出了几款新奇的名香,使得原本就红火的生意节节高升…这样下去,他们哪有机会挖欧阳家的墙角呢?

可恶啊

“碧桃和露…”

夏涵用一双精致的香箸,将那小小巧巧、嫣红如霞的花朵型香饼放入一只仙鹤炉中。

他熟练地点炭,挑香,上盖。不多时,一缕青烟便从仙鹤的口中幽幽逸出,在空气中缓缓凝成团团香云。

就如春日桃花在暖阳中慢慢舒展了娇美的容颜,自蕊中吐露出醉人的清芬。夏涵似美玉雕成的俊颜也像染上了桃瓣的酡红,细长的凤目里不可遏止地射出热切的光芒。

这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调出、却一直没有法子制成的桃花香。

“输了…”

夏涵笑着摇摇头。他也调了一款桃花香,尽管也是煞费苦心,可是根本留不住多少花瓣的香味…输了,输得很彻底。不需要专门约舒绿出来斗香,他也知道自己的香品比舒绿差得远了。

可是,他一点都不难过。

很奇妙的。对夏涵来说,他本该为自己在调香上输给了别人而失落,但现在,他只觉得兴奋,很兴奋。

她是怎样将桃花的味道炼制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