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香炉旁的素笺上。那是他在上巳节时写下的新词《桃夭》,压在书案上好些日子了,也没想过要收起来。

风吹落花香,粉黛映红妆。

那在桃树林中巧笑的可人儿啊…

夏涵闭上眼睛,在萦绕的香烟中,咀嚼着心中油然而生的甜美思念。

他似乎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上坟?”

舒绿惊讶地看着展眉,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是哦,清明了呢…”

展眉在她身边坐下。“我差点也没想起来。不过,是该准备了吧。”

“嗯。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呀?”

舒绿有些苦恼。

清明这天,她和展眉是必须要和所有人一样,去给先人上坟的。他们俩名义上的祖宗、祖父母、父母都葬在江城郊外的凌家墓园里,到那天不去上坟,凌家的人能把他们唾死——如果他们还没死透的话,还会被全江城的人继续一人一口唾沫直到他们活活淹死在口水堆里。

两人大眼瞪小眼,舒绿终于很无奈的决定请外援。她没亲妈教导,但是也有义母傍身嘛,还有欧阳婉这么个能干的干姐姐照看着,不怕不怕。

说实话,欧阳母女对她真的很不错。这些日子以来,她在欧阳家住得放心,吃得安心,除了每天给欧阳夫人早晚请个安、陪着说会话,其余的时间完全可以任由她自己支配。

萍花坞别院里里外外都是大房的人,个个都对她尊敬得不得了,一口一个“舒绿小姐”——他们不能叫她“二小姐”,因为她是义女,不能和欧阳家的女儿们序齿,打乱人家的排行。欧阳家的二小姐是三房的庶女,比欧阳婉小不了多少,舒绿也是见过的。

但是舒绿也并不会觉得诚惶诚恐。她很清楚,下人们敬重她,是因为欧阳夫人、欧阳润知和欧阳婉都很重视她。而他们之所以重视她,当然是因为她有这个价值。

就凭她到目前为止展现出的高超技艺,他们没理由不重视啊。到了这一步,她要是主动提出中止合作,怕是他们都要手忙脚乱呢。不能为自己所用就罢了,万一舒绿投向了别家同行,对欧阳家的生意肯定会产生冲击。

不过舒绿暂时还没有和欧阳家拆伙,自己另起炉灶的打算。

欧阳家这种巨贾富商,拥有别人无法比拟的庞大销售网络和众多的人脉,这种累世经营才能达到的效果,可不是别人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舒绿自问没有能力在这种世道里白手起家,还是老老实实给人打工吧。

毕竟,他们合作得也还算愉快。

欧阳婉果然很能干,舒绿只是跟她提了一嘴,她就马上帮舒绿准备好了清明上坟用的一切物事,什么线香、三牲、蔬果、纸人、纸马、银锭,一应俱全。还有厚厚的一叠子《往生咒》,可以让展眉在上头写上先人们的姓名,焚烧祭拜。

到了正日,江城民众倾家而出,到城外为先人扫墓上坟。欧阳夫人提前一天就带着欧阳婉回到了老宅里,主持家族中隆重的祭祀仪式。而展眉和舒绿就从萍花坞别院出发,一人骑马一人坐轿,朝凌家墓园而去。

他们特意选在午后才出发。不为别的,就为了避开本家祭祀的大队人马。凌家的先人都葬在同一座坟山上,要是他们赶早去了,可能就会遇上凌老太爷为首的本家人…无论是展眉和舒绿,都不太想和本家的人碰面。

说他们过河拆桥也好,冷漠薄情也好。对于本家的人,兄妹俩实在没法心存好感。

对于祖父和父母的坟墓,舒绿毫无印象。展眉还稍微好点,凭着原主仅存的微薄记忆,领着妹妹在坟山上绕了几个圈子,总算找到了那两座土坟堆子。一座是祖父母合葬的土坟,另一座则属于他们的父母。

两人按部就班让人摆好祭品,燃起蜡烛,点上线香,规规矩矩地磕头行礼。礼数上,并没有什么错误,但心里委实没有多大感觉。

这里躺着的人,他们一个都没见过。一穿过来就是孤儿,自然就没法对原主的亲属产生什么血脉亲情…要是有,那才是诡异吧?于他们而言,这四位先人,和路人甲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舒绿记忆中还是有些关于祖父的模糊印象。至于父亲和母亲,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祖父是在乡下教书的老秀才,一辈子也没考得上个举人。而父亲比祖父还差劲,貌似只是个生员,还没考上秀才就英年早逝了。

“哥哥,你还记得…母亲吗?”

舒绿看着墓碑上的“凌梁氏”三个字,随口低声问了一句。这时他们已经行礼完毕,烧完了纸钱,站在一边看着下人们

展眉比她稍微大上两岁,对母亲的记忆较深。

“嗯,记得一点。”

“什么样的?给我说说。”

舒绿发现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想起要了解这辈子的亲人。

但是也真不能怪她,她从上辈子起就没什么亲人缘。上辈子只有祖父和哥哥亲近点,父母打小起就没见过几次——在电视和网络上见得比较多,成功人士嘛。这辈子更绝,连祖父都没了,就剩下哥哥一个人。

幸好还有哥哥。如果没有哥哥…舒绿真不敢想自己现在过着什么日子。人家那些穿越女生存能力怎么就那么强呢,一个人穿过来还宅斗宫斗得风生水起,这是何等恐怖的战斗力啊。她想想都觉得自己绝无那方面的天赋,只得再次感谢老天,把哥哥继续留在她身边。

“好像挺忧郁的一人,不爱说话,也不怎么抱孩子。好像抱你比较多吧,不过那时候你也不懂事。”

凌梁氏在舒绿两岁的时候就没了,隔一年,他们的父亲也得急病死了。死的时候好像都才二十左右。果然是平均寿命超低的时代啊。

“对了…”

说到母亲,舒绿终于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但是一直被自己忽略了的事情。

“咱们的外祖家在哪啊?”

她可算想起这茬了

本来就是,他们的父母祖父死了,论理外祖家该帮着照顾照顾他们啊?可是过来这么久,也没见过一个外祖家的人,什么舅舅姨娘的统统没有…难道母亲也是个孤女?

展眉奇怪的看了舒绿一眼:“怎么,你不知道?我们的母亲不是江城人啊。”

“我真的不知道。”

舒绿理直气壮地回答。

她说过了,对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嘛。又没人告诉过她,母亲是外地人。

“那母亲是哪里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展眉收到了舒绿鄙视的眼神,撇了撇嘴:“祖父没说啊。不过我隐约听说过一次,咱们爹娘是在外地成亲的。”

“呃?”

“祖父以前不是一直没考上进士嘛?那时候他年纪还不算大,就在外地的大户人家里做西席。咱们父亲就跟着他在外地,后来就娶了母亲。娶亲以后才回的江城…不过我和你,都是在江城乡下出世的。”

原来是这样。

舒绿再次看着墓碑上那有些磨灭了的“凌梁氏”三字,神情有些恍惚。这就是一个女子的一生了…默默地生存,默默地死去,没有人再记得她曾经的一切。

她也会像她的母亲一样,最后在这个时空里悄无声息地湮灭么?

------------------------

(今天写超了一点字数,呀呀嘿,不分章了,友情赠送。蔷薇是好人…吧?)

第七十七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下人们刚把东西收拾好,阴沉沉的天空又开始飘下了丝丝细雨。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本来就人烟稀少的坟山上,因着下雨的缘故,人就更少了。大家一般都选在上午来祭拜,他们俩要不是为了避人,也不至于弄到这么迟。

巧英打伞护着舒绿上了轿子,一行人急匆匆往萍花坞别院赶去。

凌家的坟山和灵山可不在一块儿,虽说都在城外,却是隔了两座小山。大概走了小半个时辰,舒绿就听到轿顶上雨水的声音越发沉重,雨势应该不小。

“哥哥我们先找个比方避避雨吧?”

舒绿怕哥哥淋坏了,也不忍让轿夫和丫鬟们冒雨赶路。

展眉也不坚持,他对自己这副小身板同样不自信。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锻炼,已经初显成效,身体比以前棒得多了,可还是别冒险的好。

轿夫是识途老马,知道附近哪有地方可以避雨。得了主人的命令,赶紧加快脚步,往最近的山庙走。

不过人力有限,他们赶得再快,也耗费了一定的时间。等到他们终于躲进山庙里的时候,大雨已经下了好一阵子了。

轿子一落地,舒绿就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走出来,看看哥哥有没有淋得太惨。

“哎呀,你的衣裳都湿透了。”

舒绿看见展眉从头到脚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别提有多心疼了。轿夫们也成了落汤鸡。巧英巧珍两个打着伞稍微强那么一点点,可是裙摆也都湿了一大半,绣鞋更是沾满了泥水。

幸而四个轿夫都是做惯苦活的,先把各自身上的湿衣拧干,就开始在这破败的山庙里找些烂木头来点了两个火堆。

众人靠在火堆旁,就那么烤着身上的湿衣裳,等待雨势稍减后再回去。

舒绿替展眉拧着长衫的后摆,皱眉道:“早上看着天还只是阴沉沉的,没曾想雨会下得这么大。早知道就在上午出来了。”

“有钱难买早知道啦。”展眉浑不在意地挥挥手。

这时舒绿才有闲工夫打量这间破庙。她双眼随意往周围扫了扫,只看到一些倒塌的木头神像,沾满了灰尘的供桌,无处不在的蜘蛛网…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间山庙的破败。

听轿夫说,这山庙好些年没人修缮过了,更没有主持僧人在此修业,已经荒废了许久。平时人们上下山都常常在此地歇息,也有些乞儿时不时到这儿来落脚。

“乞儿?”

舒绿愣了愣。巧英还以为她嫌弃乞丐肮脏,忙说:“其实也不常有,这儿荒山野岭的,他们也难乞食啊,还是在城里的多。”

“哦,是这样。”

舒绿看到周围地下有好些火堆燃烧过的痕迹,在角落里似乎还有动物的皮毛、骨头等,想着这儿似乎还是乞儿们野外烧烤的好地方。她生性好洁,呆在这样的环境里并不觉得有多舒服,但也不至于娇气得站都不想站——难道让她到外面去淋雨么?

“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舒绿叹息一声,再次为今天这错误的决定感到后悔。现在已经快到傍晚了,山里天黑得早,估计再过小半个时辰,天就黑透了。到时候摸黑回家可不是说笑的啊,山里的路不仅坎坷不平,还极容易迷失。

同时她也哀怨地想,这凌家的坟山怎么选在如此偏僻的山里,而不是像灵山那样靠近江城。不过她也知道,古人点坟穴那都是有风水讲究的,可不是以远近而论,只看地形地势是否有益于子孙。

看到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和一直下个不停的春雨,巧英巧珍两个小姑娘也有点害怕。她们是欧阳家的家生子,自小在城里住着,到了别院也只是呆在内宅里少有出门的时候。像这样被迫滞留在荒郊野外,对她们来说也是平生首次。

不过这儿好歹有四个健壮的轿夫,还有展眉这位男主人在,让她们稍感安心。

“有人来了。”

展眉耳朵一动,从火堆旁站了起来,双目凝视着庙外的山门。

四个轿夫只听见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均感愕然。舒绿却相信哥哥的警觉,忙问:“来的人多吗?”

“他们是骑着马来的。”

展眉话音方落,大殿里的众人也都听见了山门外奔马的声音。巧英巧珍脸色骤然煞白,巧珍惊呼道:“呀,我那天听外院的阿九说,最近从外地逃了几股贼人过来…唔…”

她的嘴巴被巧英猛地捂住,才醒觉起不该在小姐面前说这些。无端吓坏了小姐可怎么办?

舒绿倒还算镇定,那是因为展眉就站在她的身前。四个轿夫也都站起身来,每人手里都抄起了一根从大殿角落里拆出来的废旧木头,不知是旧供桌还是掉落的椽子。

“哒哒哒哒…”

马蹄声冲破雨幕,旋风般穿过了山门,不到片刻就来到了大殿之外。

“咦,这里有人?”

门外,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那明显是处于变声器的男孩子特有的声线。

是个少年?

舒绿总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而轿夫们明显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少年的声音听起来不似匪徒。

就在众人紧张地注视着殿门时,几个落汤鸡似的男子大踏步走进了大殿。

啊…

原来是他。

舒绿彻底放心了。因为站在这群男子最前面的那个少年,是和她曾经有过龃龉的——临川王世子,牧若飞。

他的一身锦缎劲装早就湿透了黏在身上,身边依然跟着那条凶恶的黑犬。跟在他后面进殿的几个人,还是那日随侍在他身旁的侍从。

展眉也迅速认出了牧若飞,紧绷着的身子稍稍松弛下来。

如果来的是一个陌生人,即使年纪再小,展眉和舒绿也还会有些戒备。不过…这位可是堂堂的小王爷,真正的皇亲国戚,自然不会是什么歹徒。

“哎?是你这小丫头…哈哈哈,小凌,你也在?”

牧若飞浑不在意自己一身狼狈,先是认出了舒绿,接着却和展眉打起了招呼。

啥,小凌?

舒绿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飞快回头看了展眉一眼,展眉却很淡定地微微一揖,向牧若飞行了一礼。她也只得将疑问压下,先理发敛衽,恭然福身,免得这小胖子挑剔她不知礼数。

展眉行礼后跟妹妹简单说了一句:“世子近日常到书院来。”舒绿这才恍然。是了,那天她第一次见到牧若飞的时候,他就和夏涵在一起,不知这临川王与夏伯卿有何渊源。不过既然他常去杜衡书院,那与展眉相识也是正常。

牧若飞只在一开始看过舒绿一眼,叫了声“小丫头”就直接把她忽略了过去。从他和展眉的对话中,舒绿才知道他们不仅仅是见过面而已,还在书院里一起踢过几场蹴鞠。

这年月的娱乐活动很少,但是在书院里读书的都是些活泼好动的年轻人,除了读书之外最吸引他们的活动就是踢蹴鞠了。舒绿听展眉说过,他在书院里常常踢蹴鞠,好像技术还不错呢。

不管什么运动,身手敏捷总是占些便宜的。展眉的身体不见得有多强壮,可论起灵活度来,杜衡书院里还真没谁能比得过他。

“哈哈哈,前儿那场踢得真过瘾你那一脚真是绝了”

牧若飞说起踢球来,整个人眉飞色舞。

真奇怪。

舒绿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个大声说笑的白胖少年,有点无法将他和那天在桃花林里遇到的骄横公子重合在一起。

那次他毫不客气地叫她“喂”,又要她交出那只可爱的小兔子,态度野蛮又恶劣。她还以为他是个被宠坏的超级纨绔,谁知道今天居然在这样的环境下与他重逢。

看他淋得一身泥水,却只顾着和展眉聊着蹴鞠,既没有想着要处理一下身上的狼狈,也没说要去烤烤火什么的…

感觉,好像随和多了。

但是牧若飞自己不在乎,他身边的随从却不能让他就这么穿着湿衣服晃来晃去。在侍从的劝告下,牧若飞只得坐到一个火堆旁,边拧着湿衣边烤火。

展眉和舒绿可弄不懂这位爷怎么会和他们一样沦落到在这破庙里避雨的。他们是出来上坟,可是牧若飞的祖坟总不在这儿吧?他跑出来干什么?

当然,他们也没打算追问,和人家很熟么?正经说起来,他们还没资格和小王爷搭话呢。

但是牧若飞显然太闲了,烤了一阵子火觉得无聊,又把展眉拉过去说话。这时兄妹俩才知道他为什么会避到这儿来了。

在这家家户户虔诚扫墓的清明节,肆无忌惮、飞扬跋扈、任性妄为…以下省略五百字…的小王爷牧若飞,瞒过母亲的耳目,带着几个亲卫跑到郊外打猎来了

打猎?

在这种鬼天气?

舒绿差点要仰天长叹了,这小胖子是只长肥肉不长脑子的?不过听说他是早晨就出了门,那会儿…呃,倒还是个阴天罢了,还没开始下雨。

可是,还是好…傻啊。

---------------------------------

(哼,饼饼,这只小胖子就是你呀…坏银)

第七十八章:虚惊一场

(这章算2月23号的…嘤嘤嘤求原谅。》_《)

----------------

“喂,小丫头,那只兔子呢?”

舒绿正无聊得快要睡着了,却听到牧若飞喊了她一声。

呃?兔子?

舒绿嘴角抽了抽,不知该怎么回答。

实情是,那只命大的兔子被她捡回去以后,就养在自己院子里,每天不知道多悠闲快活。

小丫鬟们都很喜欢这只小兔子,尤其爱看它吧唧吧唧吃东西时的可爱模样。于是,她们就常常给它喂青菜叶子吃。这才短短的半个多月,又长胖了一圈,活脱脱就是一团圆球了。

欧阳婉来她院子的时候,也爱逗逗这肥兔子。连欧阳夫人,偶然见了一次这只兔子以后,都忍不住抱了抱,还问她有没有给兔子起名字。

当时舒绿都晕了,起名字?真要把这兔子当宠物养啊?

人家夫人小姐都养着什么鹦鹉画眉、猫儿狗儿的,自己养一只兔子,还是这么胖乎乎的兔子…这什么品位?唉。

但是都捡回来了,她也不忍心真的把它扔到厨房里去红烧,还是决定就这么给它起个名字。一听要给兔子起名字,她院子里的几个丫鬟都很积极,提议了一堆“雪儿”、“白玉”之类的高雅名字。

一般大户人家的猫狗也是起这种名字的,只是舒绿把这些名儿往肥兔子身上一套,顿时默然…不是一个风格的呀。

最后还是她一锤定音,起了个“团圆”。它的确很圆嘛其实她暗暗想过,叫“肉球”更贴切。不过还是算了吧,让人家知道她养了只叫“肉球”的肥兔子,她丢不起这个人啊。

牧若飞这一问,让她有些为难。要是回答说“它很好”,会不会像是在对他示威?毕竟那可是从他手里逃走的猎物。要是说“它不好”,更奇怪…话说他干嘛要问自己这个啊?

就在舒绿很是纠结的时候,展眉突然又从地上跃起。与此同时,牧若飞身边的侍卫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

一个显然是侍卫首领的黑须大汉对牧若飞说:“世子,外面来了一队人马。”

牧若飞并不太在意,大大咧咧地说:“大概也是来这儿避雨的吧。”

但是那黑须大汉贺方脸色却很凝重,侧耳倾听片刻后,甚至直接趴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面上。

舒绿这边的丫鬟和轿夫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位侍卫大人在做些什么。

当贺方抬起头来时,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展眉一直紧紧盯着他,像是想问什么,又顾忌着牧若飞在场不好开口。

而那条威风凛凛的大狗,也从原先趴在地面上发呆的慵懒模样,变成了前爪抓地、身子前倾的紧绷姿势。都说狗是通灵的动物…

舒绿忽然有了一丝不太妙的预感。她正想走到展眉身边问他有什么感觉,却听见侍卫贺方急促地说:“世子,先到内殿避一避吧”

“嗯?”

牧若飞微一皱眉,虽然眼里满是疑问,但却当机立断地说:“好,听你的小凌,你们也来”

他这一发话,侍卫们都行动起来。展眉也过来拉着舒绿的手,跟着牧若飞一行从大殿一侧绕到后面的内院去。他还不忘回头吩咐轿夫们:“把火堆都踩灭了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