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请恕舒绿轻狂,但舒绿是真心想为咱家分忧。”舒绿面容恳切,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是在说真心话样了······感觉到自己的演技似乎又有大幅度的提高,舒绿顿时又更自信了些。

大宅门真是个让人心智快速成长的好地方!

“舒绿一介女流,也不懂什么朝廷大事。但舒绿深知,于家的人对咱们家,可是恨到了骨子里…”她简单说了那天在普化寺中,曹氏对她的辱骂。

老王爷听得脸色一路下沉——于家的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是新掌朝政的文官,还不是首辅呢。只因和后宫有了勾连,就敢以权臣自居?

他信安王,可是堂堂大梁亲王!

“外祖父请息怒。其实,于家的人这般张狂,却是好事。”

“哦?怎么说?”

老王爷细长的眼睛眯了眯,灰白的长眉微微向上扬起。

他契然对这个外孙女儿说的话空前的感兴趣。

以前只觉得舒绿乖巧可人,大方得体,就像他那早逝的爱女一般惹人怜爱。然而······现在站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舒绿,面上更多了一层慑人的光彩。

他还是小窥她了吗?

舒绿其实一点也不想这么高调。出头的椽子烂得快,出头的鸟儿死得早,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直低调下去。

但她更害怕,自己如果没有向老王爷展示自己的才能,真会像尚堇等人一样,被老王爷随随便便当成家族联姻的棋子给嫁掉。

她深刻明白,自己的终身很大程度上,是捏在老王爷手里的。

所以她必须要为自己,为哥哥,争取在老王爷面前的话语权。只有让老王爷觉得他们兄妹很重要,那么他们自己的意见,才会被老王爷所重视。

她继续往下说于家的事。

“外祖父可曾记得,汉武帝‘留子去母,的典故?”

“哦······你是说······”老王爷捻了捻颔下长须,看向舒绿的眼神越发复杂起来。

舒绿所说的这个典故一点都不生僻,只要对历史略有一点了解的人都听说过的。

汉武帝晚年,巫蛊之祸爆发。皇后卫子夫、太子刘据因受苏文、江充、韩说等人诬陷不能自明而自杀,太子和皇后之位空置。

汉武帝遂不得不考虑新的太子人选。他最喜欢七岁的幼子弗陵,觉得这孩子聪明伶俐,而长相和性格又酷似自己。

但是君临天下的汉武大帝,也是一个有童年阴影的悲剧人物——童年阴影果然是大杀器啊。他因为想到自己同样是幼年继位,长期被祖母和母亲掣肘,成年后历尽艰辛才真正夺回了权柄。深感外戚祸害严重,汉武帝做出了一个历史上很著名的“艰难的决定”······

就在刘弗陵被立为新皇嗣的同时,其母钩弋夫人被送入掖庭狱,后死于云阳宫。

舒绿在此时举这个典故,就是想提醒老王爷——以兴耀帝的雄才大略,会甘心被外戚所钳制吗?即使,这外戚是曾助他登上皇位的大功臣?

老王爷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捕捉到老王爷赞同的表情,舒绿又说:“以孙女儿的愚见,咱家不需要和于家起正面冲突。就让于家人在朝廷上嚣张去吧,越嚣张越好。只要别让皇贵妃真正掌握了后宫的大权就行。”

想让敌人自我灭亡,就先助其疯狂。舒绿的意思是,信安王府应该避让于家,不要在明面上压制他们。于家的势力越是扩张,皇上就越是忌惮于家的人。

“你这怎么是愚见呢?”老王爷叹息一声。自己那些个儿子、孙子,有舒绿这样的见识,梁家也就不愁家业不兴了。可惜啊!

“不过,你绕来绕去,还是没说清楚,这些跟你要做生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呀!”舒绿莞尔一笑:“曹家想插手京城一带的香药生意,我帮着欧阳家把这市场给霸占下来,在商场上击败曹家,那曹家赚不到钱······皇贵妃那边相应也就得不到充足的资金了嘛。”

皇贵妃需要的可不是一点点小钱,而是足以让她收买大量宫人内侍的庞大支出。不然,于家也不会供不起她开销······不过于家作为新贵,家产还不够丰厚却是真的。

“而且,我可不仅仅想和欧阳家合作香药生意。他们还能帮咱家做很多事呢!”

“哦?”老王爷已经完全被舒绿的话绕进去了。“让我听听你这‘女诸葛,还有什么高见!”

“外祖父莫取笑孙女儿了…我哪里称得上‘女诸葛,?”

舒绿还是笑嘻嘻的。即使谈话的内容很严肃,她的表情还是那样轻松。纟

第二百七十八章:展眉式情话

“都解决了?”

展眉来到绮霞苑的时候,发现舒绿正心情大好的带着两个丫鬟在香室内调香。

看舒绿眉眼间神色欣然,便知道妹妹这回应该把事情办成了。也是…他印象中妹妹认真想去做成某一件事的时候,貌似还真没有过失败的记录。

呃,这也是因为展眉没和舒绿一起上闺塾,没看到舒绿在卫嬷嬷的针黹课上费劲功夫也没法绣好一个荷包…针线活是舒绿最大的弱势项目。用舒绿的话说,就好像被织女诅咒过一样的悲剧。

“嗯,差不多谈妥了。剩下的问题,我还得再找母亲和婉儿姐姐商议下细节。”舒绿口中的母亲并不是指自己的生母福慧郡主梁素瑶,而是欧阳夫人。

和老王爷的谈话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她还以为要花费更多的力气来说服这位老人家,但没想到老王爷的领悟和变通能力也在她的预计之

看来老王爷能够在被远贬西北后东山再起,不是没理由的啊。光看他从十多位皇子里选中十七皇子追随到底,就知道他的眼光有多毒,魄力应该也不会太差。

她和老王爷后半阶段的谈话,主要是围绕着一个内容来进行,那就是——欧阳家愿意向信安王府投诚,从而换取信安王府对其在京城生意的支持。

这事乍一听之下,会觉得很不靠谱—-—欧阳家再豪富,也不过是在江南略有影响力的大商家而已,堂堂王府能从他们的投诚中获得什么好处呢?大量的献银么?

事实却并非如此简单。

信安王府虽然尊贵无比,可是王府中人和普通人家一样需要吃喝拉撒。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开门七件事只是最基本的问题,一大家子几百上千人的吃穿用度岂是说笑?要维持王府体面的运转,就必须得有大量的收入。

王府当然是有收入的···…这收入来源有几个方面。

一则是王府名下的众多产业,包括王府府邸、数间别院、屋舍、铺子和京城附近的好些田庄山林。

二则是老王爷和梁世子等有品级的男丁们的俸禄,当然谁家也不可能靠俸禄来养活全家,无论是王爷还是官吏没点外快就等着饿死吧。

还有就是朝廷和宫里在各节日赐下的钱物。再有一个大头,就是老王爷门下诸多的属下、故旧以及一些杂七杂八想要讨好老王爷的人送来的各种“孝敬”。这一项属于典型的灰色收入,累计起来也是相当可观的数字。

像老王爷这种在皇帝跟前深受宠信又有实权的亲王,是不会有收入抵不上开支这样的经济问题的。又不是《红楼梦》里贾府那种男丁们基本没什么正经事做,却又非要强撑着大排场的没落贵族。然而,仅能维持收支平衡,那老王爷也太没有追求了。

舒绿很蛊惑地用临川王府做例子。数年前已故的临川老王爷到东南督战的时候,临川王府还面临着财政危机呢,家里的开支有好些个窟窿。结果娶了游家的大小姐回来当世子妃——也就是现在的游王妃,才短短十来二十年时间临川王府如今的产业有多少?

现如今的京城八大王府中,临川王府的产业可是最多的。不仅在京城一带有产业,连燕北道、平洲路、江南道都有许多产业。去年牧若飞和牧王爷吵架,就是借口巡视自己各地的产业跑出去的,整整巡视了一个多两个月才回来。

“若非有游家的大批掌柜、管事替牧王府打理产业,牧王府焉能有这般豪富?”

舒绿举的这例子彻底打动了她的外祖父。

老王爷倒也不是特别贪财的人。如果真是贪财,他早就摊大手板跟手下们多要许多“孝敬”了,那样来钱更快······当然出事的可能性也不小会成为政敌攻击他的有力借口,皇上也未必乐于见到自己的心腹臣子如此“视财如命”。

可是舒绿所提出的,让欧阳家的人替信安王府打理部分产业的建议还是对老王爷很有吸引力的。

谁不想自家的产业越来越多呢?若是照现有的情形,让家里产业顺其自然地放租、收租,家里的收入也不会少,可是财富累积起来也慢。而欧阳家能在江南富甲一方,他们在打理生意和田庄方面肯定是很有

在固守祖产和开拓财源之间做出选择,还用多考虑吗?

将欧阳家这样一个商贾世家收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似乎也不是坏事。

实际上,京城的权贵世家和各地的商家之间有联系是常有的事情。老王爷门下当然也有些商家,只是没有欧阳家一般的百年老皇商而已。

而且舒绿还“诱惑老王爷说:“咱家难道只能在京城附近置产不成?东南江南欧阳家都有门路·到时候咱家也跟牧家一样,在外地置下些田地铺子。眼下虽说未必有多少利润,然而也算是给家里的子孙备下些产业嘛。”

话都说到“为子孙后代”这种程度了,老王爷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他好歹还要矜持下,舒绿再三劝说,他才给了个模糊的答案·说“可以考虑”。

听在舒绿耳里,就只有一种感觉“拜托,您明明很想答应了,痛快点好吗”······可惜她只能恳切地对老王爷微笑说:“外祖父明鉴,孙女儿可真是一心为咱家着想。若有说得不对的地方,您只管骂我就是了。”

“哼,你自然是该骂的!姑娘家,还是以针黹纺织为要,这些事情···…偶尔想想就算了。”

老王爷当时又黑下脸来教训了舒绿一顿。

舒绿只一味点头表示接受领导批评,心里不知道多想笑。您就装吧您呐!

在舒绿表示尽快让欧阳家的当家人来向老王爷投诚后,老王爷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于是,还是得让欧阳夫人来府里一趟了?”

展届听完舒绿和老王爷谈话的过程,把无谓的感想略过,直奔结果。

“对。”

舒绿点头不迭,表示完全正确。

欧阳家在京城的“最高领导”名义上是欧阳夫人。虽说欧阳夫人事实上啥事也不管,就是专门在家里待着休养,里外的大小事务都是欧阳婉一个人在主持······可未出阁的女儿家,原则上是不能“抛头露面”的。

其实,欧阳婉若不是许了展眉,她也不敢这么出格。一般人在找媳妇的时候,当然也喜欢未来媳妇能干、懂事,但是太能干了也会被人侧目的。这道理放在后世也是相通的—女强人容易成剩女啊···…

然而展眉是什么人?欧阳婉曾担心自己出面替家里料理生意,会让展眉觉得不舒服。展眉只是很奇怪的看着她,说:“既然你能做得很好,为什么不去做呢?”

展眉也有些大男人主义,可是他完全没有那种“女人只要乖乖在家呆着就好”的思想。

“你要是觉得自己喜欢做这些,那就继续好了。如果感到累了,想静静呆在家里读书绣花什么的,也挺好…···反正,只要你自己开心就行。”

展眉用很理所当然的态度说出这些话,让欧阳婉听了感动得想哭,又想笑。

“只要你自己开心就行”——这是典型的展眉式情话,简单、直白而真诚。

在外人想来,能写出“不辞冰雪为卿热”这种缠绵句子的凌展眉,一定是个温柔多情的风流才子。

曾有青楼里的红阿姑特意跟从国子监来寻欢的客人打听凌展眉,还羞人答答地让展眉的同窗给他传话,颇有想和他共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的意思…那绣帕被展眉直接扔了回去,理都没理过那位名

他才不要和这种女人有什么牵扯。不是他歧视失足妇女,这二年的名妓也不容易,总归也得琴棋书画精通才能混出点名头来。问题是…他对这种事情根本不感兴趣好吗?

这麇子他只打算对两个女人好,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妻子。唔,如果将来有女儿的话就另当别论…

得知妹妹和老王爷谈妥了大半以后,展眉想着正好去和欧阳婉说一声。他近来功课忙,内通司那边也有些小任务,已经有好些天没去看欧阳婉了。

以前没女朋友的时候吧,他也不觉得女人有多重要。但是现在几天不见欧阳婉,他就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读书也好,练功也好,总不是那么得劲。

唉,难道自己真的也变得纯情少男了吗?

可是每次看到欧阳婉柔情似水的笑容,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很好。

这天傍晚从国子监下学后,他独自骑着马往欧阳家在京城的别院走去。欧阳家组的大院子位于一条比较宽敞的大巷子里,周围环境也算不错。

但是当展眉来到巷口时,发现平时并没有多少人经过的巷子,竟围满了形形色色的路人,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嗯,发生什么事了?”

展眉拧起了眉头。

第二百七十九章:闹事

巷子口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有个少年骑士在他们身后张望着还在叽叽喳喳议论不休。

“连山大虫王七爷都来了…”

“也不知道那户人家招惹了什么仇家?”

“嘘······王七爷带了好多帮手呢,咱们看热闹归看热闹,别乱说话。”这是一个比较胆小的汉子。

随即有人附和说“极是极是”,神色间都是畏惧之色。

王七爷?这是哪路神仙?

展眉跃下马来,从人群的缝隙间挤进巷子。

他来惯了此地,知道这巷子虽大,连同欧阳家在内也就只有三户人家,因为这里的宅子都不小。既然能在京城住得起这样的宅子,就绝不会是贫寒人家。但听巷子前这些街坊们议论说,来这里寻衅的人似乎来头也不小的样子······

展眉刚从人墙外钻到巷子里,就听见有人粗着嗓子喊:“也不掂量掂量自家的分量,就敢来京城地面上逞能?不过是个老寡妇带着个小丫头片子,说不准是不是私窝子呢······”

什么?

老寡妇,小丫头······展眉立刻想到了欧阳母女。果然他定睛一看,那些穿着短打皂衣、围着宽宽的黑色腰带的大汉们,都朝着欧阳家大门的方向叫骂着。

而欧阳家大门紧闭,连门子护院在内无人出来应答,也不知里面的人听见了没有。

展眉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无明业火。所谓私窝子,就是假作良家子的娼妓,一般由一个老鸨子带着几个“干女儿”在家中接客。这种私人妓馆因为并不在官府挂牌注册,其中的老鸨与妓女也并非在籍的乐户,因而称之为“私窝子”。

这些人竟敢如此侮辱他的婉儿,真是找死!

但展眉尽管在盛怒之中,也还没失去理智。他强压下怒气,思索着这些人是为何要找欧阳母女的麻烦。

欧阳家虽说只是商贾人家,可是家大业大·跟着欧阳母女车马出入的家丁、护院、下人总有十数人之多。一般的地痞流氓也是懂得分辨形势的,看这家人的阵势,也该晓得不是易欺之辈。

怎么这王七爷却敢这么大喇喇地上门来寻衅?

一定不会是为了敲诈勒索这么简单。

会不会是和欧阳家近来在京中的商业活动有关呢?也许是得罪了什么生意上的对手?

然而再任由这些人堵着门谩骂下去始终是不行的。

就在展眉想出手阻止他们的时候,欧阳家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欧阳婉冰雪般晶莹冷艳的面孔骤然出现在大门处。她的两个大丫鬟烟罗和银屏跟在她的身后·二人面上都难掩气愤之色。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骚扰民宅?”

欧阳婉的声音脆若琉璃,却没像两个丫鬟一般怒色满脸,意态还颇为淡定。

周围的街坊邻居们大多没见过这位从外地进京租住此地的欧阳小姐,连那些来寻衅的流氓地痞其实也不认得她。见她出现,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紧接着便又响起了阵阵议论声潮。

“这位小姐看起来如此端庄·怎么会是私窝子?”

“唉,王七爷做事,咱们看着就是了…···还记得上回那尚家小姐?”

“哦…那是那是…”

展眉心中一动,却不忙上前去帮阵,后退几步缩回人群中,找人问那尚家小姐是怎么回事。

那边的地痞却总算回过神来,一改方才泼皮无赖的作风,嘻嘻笑道:“这位小娘子·我们就是在这儿喊几嗓子,你出来做甚?莫不是被我们说中了什么,恼羞成怒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黑衣痞子们都大笑起来·态度极为恶劣。连那些胆小的围观群众们都看不下去了,嘀咕说:“真是伤天害理,又不知收了哪家的好处来闹事…”

欧阳婉没有如他们所愿的气得哭出来,只是眼中闪过森冷的怒意,直接对身后的护院们说:“把这些下流胚子都撵走!”

她话音才落,从她身后就闪出十来条健壮的大汉,身手也是极为敏捷。

痞子们这边人也不多,看起来也未必能敌得过欧阳家这边的家丁护院,神态却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儿,还在挑衅地笑着。

不对劲…

展眉眼神一凝·似乎嗅到了些诡异的味道。

痞子流氓这种人,本身不一定很能打,大多是靠着人多势众去欺负弱小。听人讲这王七爷是当地一霸,为祸四邻,但是越是能混得开的流氓头子,往往都不是一些头脑简单的夯货·在地方上也有一些靠得住的官场关系。

他们来找欧阳家的麻烦,不会没打听过欧阳家的护院众多吧?贸贸然就找人下手,这些人能在这一带混得这么牛?

展眉正思索间那边却已经交上了手。

欧阳家的这些护院本身就是欧阳润知选拔了家中的精锐派到母亲和妹妹身边当护卫的,又经过了展眉的悉心指导,个个的身手都在水平线以上。那些流氓痞子们刚一交手,便都一个两个“哎呦喂”、“我的娘啊”、“好痛啊”这样叫唤起来,不堪一击到了儿戏的程度!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展眉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他迅速结束和身边那位老大伯的交谈,从人群中闪出来,却听到巷子的另一头有人在大喊着:“谁人在此打架斗殴!”

“哗,是公差呀!”

在这一区居住的都是些老实百姓,看到有大批公差赶来,纷纷躲避不迭。本来拥挤的巷子口,很快的就变得通畅起来。

这时,站在家门台阶上的欧阳婉,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展眉。

展眉冲欧阳婉摆了摆手,意思是让欧阳婉先别出声招呼他。他还想在一边观察下这件事。

她心中狂喜,眼角一湿,赶紧又侧过头去不让自己真的落下泪来。

欧阳婉并不像她刚才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一个姑娘家被人堵着大门骂这样难听的话,谁心里能好受?可是若让他们一直骂下去,也不是个解决的法子啊,万一这些人就是堵着大门不走怎么办?

欧阳婉听到下人来报后,一面让人瞒着欧阳夫人,交代下人决不可让外头的事情惊扰了母亲,一面亲自赶出来解决此事。她大致上也知道是谁家派来的恶棍…

银屏惊喜地低呼道:“啊,是展眉少爷!”

和欧阳婉一样,银屏烟罗两个看到展眉在场,马上就觉得有了主心骨。

在这年月,女儿家再强悍,也不能和男人相提并论。欧阳家只有母女二人,并无男主人在家,所以别人才敢放胆来欺负她们。有再多的家丁护院,到底是没法子真正替主人家出头的。

但是展眉少爷一来,那就不同了!

“统统给我住手!”

一个骑马而来的军官大喝一声,他身后的数十名手下随即将这巷子里打着架的一群人都围了起来。

那些地痞全都躺在地上直哼哼,不是抱着胸口就是抱着大腿,叫嚷着“长官救命”。

“你们都是什么人?”

那大约四十上下的短须军官喝问着众人。

欧阳家护院的头领欧阳浩出列拱手道:“军爷,小人们都是这儿欧阳家的家仆,因为有恶人上门寻衅,小人们才不得不将他们赶走。”

“他胡说!”

一个身材不高、体型却很壮健的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嚷嚷着:“长官,只因这欧阳家欠了小人的东主一笔款子迟迟不还,小人们来替东家要个债而已。可是…您老都看见了,咱们弟兄都是被他们按在地上打呢,连手都没还过!”

这就是那个王七爷了吧?

展眉想起方才那老伯跟自己说的,那王七爷的脖子上有个红色的肉瘤,极是好认。

欧阳浩气得满脸通红,骂道:“明明是你们无缘无故上门来辱骂我家主人,还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