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尚兰“用心良苦”

经过巧珍在王府中“多方查探”,总算打听到了尚兰想让张氏给尚红说的亲事是什么样的人家。

“东南出身的新进士啊…”

舒绿略感意外。

她一直对尚兰没什么好感,虽说后来关系大为缓和,可对于尚兰的作为总是不太看得过眼。还以为尚兰想借尚红的婚事给自己谋取什么好处呢…唔,这算是误会她了么?

当然也不是说尚兰给尚红物色的这门亲事有多好,堪堪过得去而已。

这位姓楚的新科进士,和尚兰的夫婿张磊是同乡兼同窗,但殿试的成绩却比张磊好多了,刚好吊在二榜的最后几名。然而怎么说也是二榜出身的进士,比张磊这种三甲同进士要强得多。

不过在庶吉士的考试中,这楚进士毫不意外的落榜了——这也不奇怪,能通过庶吉士考试的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像夏涵这种一次性从童生直接考上庶吉士进翰林院的,简直是逆天的存在。

楚进士家境贫寒,一心期望着能靠知识改变命运,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科举上,所以虽然已经二十五六岁,还没有定亲。他要是定过亲,即使对方没过门,也没胆子打王府千金的主意了。陈世美那样有过婚史还能娶公主的,纯属乡野传说。

越是高贵的人家,越是在意名分问题,半点也错不得。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位楚进士终于考上了进士,完成了大梁读书人鱼跃龙门的最后一步。但在狂喜之后,新的问题出现了…

家世太过单薄的楚进士,因为没有通过庶吉士的考试,也没有过硬的后台和大笔的银子,所以在许多同科进士都逐渐被分配了官职的时候,他还在可怜兮兮的等候着一个官缺。

像他这样在京城里等官缺的进士其实是很多的。没办法,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有那么多现成的职位等待着这些新进士?只能等有人致仕或是丢官,才有出缺,还不一定是好缺。

楚进士其实也早就料到自己的谋官之路不会太顺利的,本来也就做好了慢慢等待的准备。中进士的兴奋劲儿早过去了,每天就是无聊的和同乡、同年们聚聚。

就在这个时候,他被邀请出席了张磊的婚礼。

王府千金的十里红妆,深深的震撼了婚礼上的来宾。虽说张家在东南也是殷实人家,可是和王府嫁女的排场一比,顿时就寒碜得多了。

而更让楚进士动心的,是只考上了三甲末尾的张磊,在老丈人的帮助下谋到了一个好官缺。燕北道并洲城下属县城的县令,真真是个实缺、肥缺地方富庶,离京城也近,这官职比他们那些考上了二甲中等成绩的同年们还要好。

大家都很羡慕的说,张磊真是走了大运,居然能攀得上信安王府这么好的亲事当然,关于张磊能娶到王府千金的内情,根本不是秘密,可是谁也不会觉得丢脸。能考上进士的,就没有真正的书呆子。实际利益最重要

“唉,可惜咱们早早就成亲了,没机会了呀…”

“嘻嘻,你想得美就凭你那老脸,人家千金小姐能看得上?”

“什么话,我年轻点的时候也是人称玉面郎君的哎,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啦。”

还没成亲的楚进士,被同乡们打趣了几句。“哈哈,小楚倒是还没娶妻呢,你也赶紧学人家张磊,娶个千金小姐,那不是什么都有了?”

“说什么呀…”楚进士表面上跟众人一起嘻嘻哈哈地笑着,却真的动开了脑筋。

在同乡之中,他和张磊的关系算是不错。找了个机会,他抹下脸皮悄悄和张磊说了自己对他的羡慕,并想托张磊也给他牵桥搭线,看看可否也替他介绍一门贵亲。

张磊原本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但他和楚进士的关系的确比较好,楚进士又反复地恳求他帮忙,好话说得海了去。张磊被楚进士缠不过,只得答应他回去问问妻子可有好人选。

尚兰一开始非常不满,自己嫁了张磊已经是委屈,哪里还有脸去亲戚间替他问这些。可后来她却变了念头,觉得把楚进士说给五妹尚红倒也不错。

因为尚红病弱的名声是许多人家都知道的,所以几乎没好人家来和信安王府提起尚红的亲事。偶尔有一两家来表示过联姻意向的,门第差不说,那些男人本来就是歪瓜裂枣。

有次她回娘家,张氏还跟她随口抱怨说,尚红的亲事解决不了,下头的姐妹们都不好说亲呢。

因而这一趟回来,尚兰就提议张氏可以给尚红考虑楚进士这一门亲事。好赖也是个新科进士嘛

当然,巧珍打听回来的内容不可能太过详细。楚进士与张磊那边的交往,巧珍是不会知道的,她能从王府的下人间打探到的消息也就是楚进士的大概情况罢了。

“唉,尚红小姐真可怜,若不是被生病拖累…”为着尚红常来绮霞苑的缘故,舒绿身边的这几个丫鬟对尚红的印象都很好。

本来当下人的议论主人家私事大是不该,不过这是在内室之中,巧珍和舒绿说起话来就随意了一些。

可怜?

舒绿有点愕然,尚红嫁个进士很可怜么?

然而舒绿很快反应过来,并暗笑自己还是没能完全融入这时代的思维。

的确,在一般人家说来,两榜进士是相当体面的身份了。读书人最高的学历不过如此虽然还没轮得上官缺,可有功名在身,年纪又不是很大,前途始终是很光明的。

然而信安王府怎么能和“一般人家”相提并论呢?

信安王乃是宗室皇族,门楣显赫,与之联姻的非富即贵。比如世子妃张氏,就是名门出身的淑女。只不过因为被远贬西北,女儿福慧郡主才不得不嫁到凌家这种清寒门第,而前头的几个孙女都没能嫁好。

尚兰要不是因为出了元宵节那桩丑闻,绝不可能嫁给张磊。凭着信安王府现在的权势地位,尚红本该是嫁给同为王公贵族的名门子弟才对。嫁个普通进士,还是个家里挺贫寒的进士…在世俗的观念里,真的是很委屈很可怜了。

于是舒绿终于体会到了尚兰的“良苦用心”。

尚兰确实不是想害堂妹,她只是不愿意妹妹们嫁得比自己好而已

她自己被迫嫁了张磊这么个小进士,怎么会甘心看着姐妹们嫁得风光?那她以后回娘家,可不就难熬了么?

“好吧,这件事的确很符合尚兰表姐的行事作风。”

舒绿苦笑着摇摇头。

做不出大奸大恶的坏事,但总会小鸡肚肠的和姐妹们较着劲…唉,这个尚兰呀该说她什么好呢。

但抛开世俗的观念不说,舒绿还是觉得,尚红嫁给楚进士也并非太差。

首先,能在二十五六岁考上进士,这人脑子肯定也不错,也很有上进心。另外,家境贫寒当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可也代表着家庭关系简单。而尚红如果要出嫁,信安王府给她的嫁妆也不会少——因为三房里就剩了她一个。她母亲留下的东西自然也全是她的。

舒绿真心的认为——像尚红这样恬淡的性子,认为与其嫁一个名门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世家子,还不如嫁个读书人过平静的小日子呢。

再说了,读书人鱼龙变化,人家现在是个光头进士没错,然而谁能肯定他进了官场以后就肯定没有作为呢?

至于尚红喜不喜欢楚进士本人…这个连舒绿都不敢去考虑。

她又不是那些脑子被驴踢过的穿越女,跟古代淑女去提倡自由恋爱…嫌人家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么?

像欧阳婉和自家哥哥这样两情相悦,那绝对是凤毛麟角的情况,而且还得过老王爷那一关呢

唔…现在情况已经比较明朗了。要不要去向尚红通风报信呢?

舒绿没想到的是,尚红已从二夫人桑氏那边得知了此事。

但并不是桑氏主动去和她说的,而是尚红的丫鬟枝春无意中听到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商量这件事。

“小姐…”

枝春悄声说完自己偷听到的情况,见自家小姐脸色晦明不定,心里头真有些不安。自己是不是…不该告诉小姐这些呢…

“嗯,没事,你去做事吧。别跟人提起就是了。”

尚红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把枝春给支出去了。

唉…这种事,始终是避不过的吧。

说亲,嫁人,生儿育女。无论是寒门贫女还是世家千金,谁都得走上这条道路。

而嫁给什么人,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尚红坐在窗边想着心事,突然怔怔地落下泪来。

有些人,有些事,从来都只是自己心中无望的幻想罢了。

她…早该明白这一点,不是吗。

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好痛、好痛,痛得呼吸都那么艰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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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各位大儿童小儿童节日快乐,喀喀喀)

第二百七十六章:小狐狸和老狐狸

尚红和楚进士的婚事还只露出一点苗头,就被掐灭在摇篮里了。

老王爷将梁世子叫过去,让他告诫张氏,家中剩下这些孙女儿们的亲事必须谨慎再谨慎,不可轻忽以待。

而尚红嫁楚进士,梁家根本不能从这桩婚事里得到任何好处。因此,这桩婚事毫不可取。

舒绿刚听巧珍转述前面那段话时,还以为老王爷对家中这些女孩儿是真心疼爱。但听到后面,不由得苦笑起来…是呢,她都忘记了。名门世家里子女的婚事,从来都是必须为家族利益服务的。

就像老王爷逼着尚兰嫁给张磊,是因为尚兰和张磊在元宵节众目睽睽之下闹出了大丑闻。若不是为了保全家族名声,老王爷哪里看得上张磊这么个毫无背景的小进士…更别提张磊当时还只是个举子了。

至于尚堇的婚事,就更是老王爷为了笼络部下做出的选择。所以家里待嫁的这些姑娘,老王爷绝不会让她们的婚事“毫无价值”。当然,男孩儿们的婚事也一样。

舒绿表面上不说什么,但说不心寒却是假的。“亲情”这种东西,对于老王爷而言只能是锦上添花的点缀。他对儿女、孙子们未必没有感情,或许感情还挺深。但他更看重的,还是自己的权位与信安王府的利益。

有时候舒绿会想,如果老王爷没有在先帝的夺嫡大战中被牵连贬谪,她的母亲福慧郡主也一样会成为世家联姻的棋子吧。

每天她去向老王爷请安的时候,老王爷都对她笑得很和蔼,眼里流露出的也是真心的疼爱。可是…如果牺牲自己,可以为他的权势增光添彩,老王爷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不要对玩政治的男人抱有希望,他们本来就是冷血动物。温情的人在宫廷与朝堂上永远是被炮灰的那一类。

舒绿记得读书的时候,看到过明朝历史上所谓的大忠臣徐阶的一些记载。徐阶当时为了斗倒权臣严嵩,将自己的亲孙女送给严嵩的孙子当小妾,让严嵩对他放松警惕。就在徐阶像乌龟一样隐忍了许多年,终于成功让严嵩倒台之后,他还将这嫁到严家的孙女儿毒死了。

这位和大多数女子一样,没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徐千金,就这样为了祖父的政治斗争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最终落得如斯悲惨的结局。

当徐阶终于斗倒了自己的政治宿敌,荣登帝国首辅的宝座,接受百官庆贺且被世人称颂的时候…他可会想起自己那死不瞑目的孙女?

应该是不会的吧。

在对老王爷有了进一步了解之后,舒绿认为自己的某些计划是势在必行了。

“你真打算和那老狐狸摊牌?”

展眉面色凝重地看着妹妹。展眉对家里这位老祖宗甚为忌惮,觉得老王爷绝对是一只人老成精的狐狸。和他商讨欧阳家的事情,会不会最后反倒弄巧成拙?

“我并不是要和他摊牌,只是要向他‘献计’。”舒绿笑了笑,说:“你觉得我和欧阳家合作的事,能够完全瞒得住他吗。与其遮遮掩掩瞒着他做事,引来他的猜疑,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坦诚相告。现在想想,我还得感谢于家这位曹夫人…她倒是替我省了不少事呢。”

“还是小心为妙。”

展眉知道妹妹做事向来很有分寸,但他仍忍不住提醒她。

“嗯,我会的。”

舒绿明白展眉对她的关心。无论如何,哥哥都会是自己最坚实的依靠…这种感觉真好。

如今的信安王府里,谁都知道老王爷最宠爱的人是凌姑娘。

别的不说,老王爷对谁有过那么多笑脸呢?也就是凌姑娘在跟前的时候,老王爷的表情会舒缓得多。

“哈哈,舒绿你给我配的药酒真是好。大半年下来,我这腰腿可比四十多岁的时候还要有劲啊。”

外书房里,老王爷品尝着舒绿送来的新制药酒,笑得眉毛胡子一齐抖个不停。这笑声传到走廊上,下人们听了不得不佩服凌姑娘真是有办法。能让老王爷这么开心,府里除了她还有谁能办到?

那可不仅仅是能说会道善于讨好这么简单啊。

舒绿笑吟吟地给老王爷再倒上一杯琥珀色的药酒,说道:“外祖父,这可是今天最后一杯了。这酒劲儿大着呢,一天只能喝三杯,多了就伤身。”

“唉…你这丫头,老馋我”老王爷很遗憾地端起酒杯,放到鼻端一嗅。“这酒味真香,难为你怎么酿得出来。”

“呵呵,这个嘛…就是秘密啦”舒绿抿嘴一笑,两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显得越发娇俏。

“这个酒我从去年冬天进府不久就开始酿,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呢,酒劲当然足啦。里头的鹿茸、参末都是经过秘法炮制的,您喝完这一坛子酒,保证今年秋冬肯定不会再犯老寒腿了。”

舒绿所掌握的提炼高度酒的方法,自然是别人学不来的。老王爷喝惯了舒绿酿造的药酒,在外头喝再好的琼浆玉液也只觉得等闲。好在他在外要塑造德高望重的威严形象,不会到处和人嚷嚷说自家外孙女能酿好酒。不然,怕是满京城的好酒之徒都会追着舒绿跑呢。

等老王爷喝完这三杯酒,情绪更为放松时,舒绿才闲闲地提起了自己想和欧阳家合作香药生意的事情。

“嗯?做生意?你个女孩儿家,想这些可不好。”

老王爷对舒绿宠归宠,也没宠到得意忘形的地步。一听舒绿提起这话,他马上就大皱眉头。

“我知道你以前在江城的时候认那欧阳家的夫人当干娘,也给他们写过香药方子换银钱使。你替临川王妃弄那个斗香会,也是在替欧阳家出力吧?”

老王爷的笑容收了起来,板着脸对舒绿说道。

舒绿没有被老王爷的变脸吓得不敢说话,她甚至还维持着之前轻松的表情,笑道:“外祖父大人真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啥事也瞒不过您老的法眼。”

“别卖乖”老王爷的脸还是硬邦邦的,眼里却忍不住流露出丝丝笑意。

家里从上到下谁不对他怕得要死,唯独舒绿在他跟前挥洒自如,想说就说、想笑就笑。展眉虽然也不怕老王爷,但也不会像舒绿这样活泼。

“我花大力气从宫里请三位教养嬷嬷过来,悉心教导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成为真真正正的名门淑女。做生意这种事,不是女儿家该干的,你别乱来。”

这也就是对舒绿,老王爷才会费神想要劝服她。对其他的孙子孙女,老王爷只会直接下命令。不听话?那就等着家法处置吧。

“外祖父,您大概还不知道,西州曹家的许多大掌柜在日前进京的事吧?”

舒绿的谈话风格向来是天马行空,喜欢搞奇袭,让和她说话的人不知不觉被她牵着鼻子走。她没有就“做生意”这事继续和老王爷纠缠下去,而是另起话头说到了曹家。

“西州曹家?”老王爷一愣。他被贬西北十几年,西州路的各种情况他都是很熟悉的,当然也知道这以贩马而起家的西北豪富。

可舒绿刚才不还说着欧阳家来着,怎么又掰扯到曹家头上去了。

舒绿不慌不忙,将自己和展眉查探到的一些消息告诉了老王爷。

当老王爷听说,皇贵妃打算通过自己的弟媳曹氏笼络曹家的人,从而为自己敛财之后…他终于有些动容了。

像老王爷这种权臣,大部分的注意力是放在朝廷的斗争上,这些民间的商业活动他注意得比较少也是很正常的。

然而皇贵妃开始有了敛财的计划,这就足以让老王爷警惕。

政治上有一个永恒的问题,那就是站队问题。

何为站队?其实就是,一旦步入政坛,你就得选择跟谁混。

而只要做出了选择,往往就没有改过的可能…经常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因为“背信弃义”这种罪名,也是一般人承受不起的。

老王爷在站队问题上有过重大的失败,也有过侥幸的成功。前者就是先帝时,他没有选择支持先帝登基,从而被先帝弄到西北去吃了十几年沙子。后者则是他暗中投靠的十七皇子最终顺利成为新帝,又把他从西北弄了回来。

现在的信安王,面临着第三次选择,那就是迫在眉梢的“储君之争”——是选择支持皇贵妃所生的大皇子当太子,还是选择支持陶皇后所生的二皇子当太子呢?

前者占了个“长”字,后者占了个“嫡”字。

原则上,陶皇后所生的皇子才是正统继承人。但是前提是,陶皇后得一直是“皇后”才行…

皇贵妃私下敛财,岂不是想为自己的后宫争斗准备大量的活动资金么?

这很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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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舒绿能把老王爷说服,拉上她的战车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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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女诸葛

实际上,当初舒绿知道皇贵妃生的是大皇子,皇后生的反而是二皇子,就觉得有些奇怪。

大户人家里嫡庶之别极为严格,对嫡长子也格外重视。因此大家族中的男子娶妻前,即使有过通房,也是不许通房生孩子的。就算成亲之后,一般也要等正妻生了嫡子,其他的妾室才能被允许怀孕。

当然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也不可能执行得那么彻底。很多时候,正妻数年不孕,或是连生女儿,家族的子嗣问题总不能一直耽误下去。还有的妾室在正妻产子意外怀孕,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也有可能被允许生下孩子。

她当时就在想,难道陶皇后婚后数年不孕,才让皇贵妃抓住机会生下了长子吗。

后来还是从游王妃那边,才得知了一些当年的秘辛。自然,游王妃知道的也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仅仅是坊间传闻罢了。不过无风不起浪,传闻也不一定不真实啊。

原来陶皇后之前是生过一个孩子的,但却是个女儿。并且这女儿只养了几个月就发病夭折了。就在陶皇后怀着头胎孩子的时候,于氏也“意外”有了身孕。

陶皇后忙于保胎,腾不出手来对付于氏。皇帝那时候只是个寻常皇子,娶于氏进门本来就是为了拉拢于家,也不可能让于氏把孩子给打下来。

于氏打了个时间差,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给养下来了。陶皇后因为恼恨她抢先生了长子,后来便对外说过些不大好听的话。大意是那时候服侍皇上的妾室通房都得喝避子汤,于氏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避子汤换成了容易受孕的汤药,这才有了孩子。

无论如何,于氏生的这男孩都是兴耀帝的长子。而如果皇贵妃成功把陶皇后给弄下后位,自己取而代之的话,大皇子成为储君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大梁的风俗是不允许将侧室侍妾扶正为妻子的。

然而,唯独皇室可以例外。当前一任的皇后薨逝或是获罪被免之后,皇帝就会从余下的妃嫔中再选一人立为皇后执掌六宫。

而大梁的皇位继承人,名义上虽然是遵循了自汉以来的“嫡长制”,实际上却往往是“能者居之”。除了本朝太宗之外剩下的这么多任皇帝,基本就没一个是嫡长子。兴耀帝自己就是排行十七的小儿子,生母还只是个卑贱的宫婢!

兴耀帝继位已有一年,而两位皇子的年纪都不小了。朝野上下,如今对新储君的关注度不是一般的高。

信安王府和于家关系向来紧张,靠向陶皇后与二皇子,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尽管老王爷和陶家的联系也不算太密切。

舒绿还打听过这位陶皇后的出身。和于氏不同陶皇后的娘家是宗室的旁支姻亲,兴耀帝和陶皇后算是远房又远房的表兄妹。只不过陶家在宗室和朝廷上都是相当的“边缘化”,名义上虽说挺清贵,实际上却未必能给陶皇后和二皇子多大的助力。

“你这消息可确切?”

信安王府外书房里,老王爷听舒绿说皇贵妃正在暗地里通过弟媳曹氏的娘家,准备开始大肆敛财,心中骤然警铃大作。

这就想动手了?

于家,也太心急了!

老王爷心里想着皇嗣的事情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舒绿为何要跟自己说起这些。

“外祖父,若放任曹家在京城中安然立足成为这京城乃至燕北一带的大商家,那皇贵妃手里的银钱可就充足得很了······对咱家,可也不好吧。”

舒绿这话一出口,引得老王爷登时忘记了自己的心事,直愣愣看着她说不出说来。

这些话,如果是由梁世子,甚至是展眉对他说出来,他都不会觉得太惊讶。

可舒绿这么一个弱质纤纤的闺阁少女,竟与他正儿八经地谈起时事…还一针见血地说到了点子上,这让老王爷不得不震惊了。

他一直知道舒绿很聪明很能干无论是机智、见识、胸襟,都远非一般姑娘家能比得上。他还隐约知道,几个月前牧王府里头的嫡庶争斗里,就有展眉和舒绿的影子。舒绿在端午宫宴安然归来后,老王爷也向长子梁世子称赞舒绿智谋过人。甚至连早前那桩爆炸案之中,展眉查案时得到了舒绿的帮助老王爷也略知一二。

但是······那些事情,不过是说明了舒绿的“聪慧机敏”。可刚才舒绿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却浓缩了多少朝堂与后宫间的风起云涌?

如果不是对当今的政局有充分的了解,她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