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其所为。既有弓箭,必然有一定规模。太平大街刺杀,除了那位管事,不论是三弟安排的市委还是周边的百姓,都是有伤无死。”

“这说明第一,他们不是亡命徒。第二,训练有素,杀人容易,伤而不死却难。第三,这样训练有素的刺客不应该犯这种低级的失误。叫破名字无异于暴露身份。”

太子望着穆安之的眼睛道,“三弟以为呢?”

“其实还有一事我也始终想不通,像宋管是这样重要的人,那边一旦怀疑他可能投靠官府,不惜派出绝顶刺客,哪怕刺杀朝廷官员也要将他斩于刀下,要他性命。可既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周家蹉跎这些年呢?”穆安之眉头微拧,指尖不自觉的绕着玉佩下的流苏坠子,“我把周家翻来覆去审了个通透,也没看出周家有这样的重要。”

太子也不禁皱起眉毛,是啊,便是太子看来周家也不过是仗着南安侯府的粗鄙暴发之家。

观周家这些年的作为,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知道,这家人难付大事。

太子双眸突然一亮,“也不一定。别忘了周老爷先前所任职司。”

“运粮使?”穆安之琢磨着,“他任上的明账暗账,悉数带回刑部,专人核算,也就是新粮换陈粮,精粮换粗粮的一些事儿。亦或运粮船中夹带一些私货匿税。”

穆宣帝冷声道,“再审周家,重审!”

“父皇,通州码头转运司是不是在增派些人手。”太子道,“未尝没有以周家作幌子,私下运作的可能。”

穆宣帝问穆安之,“小宝他们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没?”

“他们在查与周家相关的账目,平日间的生意往来,钱庄里的银款流动。”

“粮商。”穆宣帝道,“重点查粮商,银庄。世上的事,只要做了,必有痕迹留下。”

“是。”穆安之点头应下。

穆宣帝同太子道,“让侍诏厅拟旨,令通州转运司何龄彻查通州码头匿税一事!”

“是。”

穆宣帝交代一番便令太子与穆安之退下了。

两人一并出了御书房,太子那张俊美的脸罕见的出现一抹忧虑。

穆安之瞥着太子那愁眉苦脸的小样儿,心里竟有些幸灾乐祸,心说,要是能把这家伙愁死也算为民除害。。

太子疑惑的看了看走在长廊里侧的穆安之,抬脚快走两步挪到里侧去了。

穆安之瞅瞅外侧的阳光,也快走两步,就要越过太子,太子突然伸出脚,穆安之险被他绊个跟头。抬脚就往太子的脚上踩去,太子一笑,旋身收脚上前,又占了前头里侧的位置。

穆安之问他,“你是不是还要打一架?”

太子笑,“你是不是看我发愁特畅意?”

“也没有特畅意,就是觉得有点解气。”

“自从像个人之后,可比以前有意思多了。”太子悠悠然道。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像个人,”穆安之讽刺道,“总这么装模作样的,不累?”

“惯了。”太子矜贵端庄的说着无耻话,“不瞒你,打小这么装,哪天不让我装,我还真不习惯。”

穆安之受不了这等无耻,摔袖子要走,太子忽然道,“你以前不也挺爱装的,怎么不装了?”

“被你恶心着了。”

太子笑笑,唤一声,“三弟。”

穆安之一副你没病吧的神色,太子慢悠悠道,“那就再恶心你一下。”

望着穆安之大步离开,太子不疾不徐的踱着储君风度翩翩的步子。这件案子有些麻烦,阴苟私营之事,要理清不容易。

但是如父皇所吩咐,可借此机会查一查码头榷场的匿税之事,也可打一打草,看能不能把蛇惊出几条。

至于穆安之说的关于那位宋管事的话,穆安之应该未尽其实。

太子脸上一贯的温和逐渐消失,除了长廊,经一扇黑漆小门,便是侍诏厅了。

☆、一五三章

慈恩宫。

李玉华是慈恩宫的常客, 她时常过来, 蓝太后也喜欢她, 平时只要进宫, 十之八.九都要在慈恩宫陪蓝太后用午膳,今天李玉华却是要早些告辞。

蓝太后还说哪,“今儿这是急什么, 也不是休沐, 莫不是跟阿慎约好有事?”

“皇祖母可是猜错了。”李玉华见边儿上也没旁个人,便直接说了,“我老家的小叔要往北疆去跑生意, 定了明天启程。我们打小儿一道长大的, 我说今天让他过来, 我给他置酒践行。”

蓝太后想了想, “就是那个你们打小一起做生意的小叔吧?”

“皇祖母这记性真是绝了,我也就说了一两遭, 您就记住了。”

“这怎么能忘,你孝敬我的玉桃还在边儿上摆着哪。”蓝太后瞅了瞅旁边几上放着的一对雪白中透出一丝粉色的流光溢彩的玉桃,“这是北疆玉。”

“就是我小九叔去岁带回来的,我瞧着玉料好, 就匀了过来令工匠雕琢了这对玉桃献给皇祖母。”

“你有心了。”蓝太后拍拍李玉华的手,笑的欣慰, “先时帝都城多少玉石生意出事的,你这个小叔我瞧着是个稳妥人,还千里迢迢的带这些正经货回来, 比那起子不争气的强。”

蓝太后的妹妹何老夫人家里搅进玉石案子,颇令蓝太后恼火。

蓝太后道,“说来倒有一桩事。我得先问问,你这小叔性情还稳重?”

“稳重。天生少年老成。”

“说到这玉石,也是前些天你那老姨太太进宫抱怨,说现在不少玉石商到北疆进玉石,拿着银子也买不到货,不知是怎么回事?”蓝太后道,“这件事,又不能直接跟她说,她那性子,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爆。”

说着,蓝太后深深叹了口气。

李玉华不禁问,“皇祖母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倘是我小叔能办,皇祖母只管吩咐。”

“也不用特别去打听,也别惊动旁人,你小叔既是要去北疆,不妨让他留心一些北疆玉石生意。”蓝太后亲自教导李玉华,“先时北疆叛乱,就是陆家人为帅,平息北疆战乱。陆家的军功,就是由此而来。听说陆家在北疆颇有玉石生意,商贾的事哀家不管,不过,玉石本不是贵重宝石,倘有人仗着把控玉矿虚抬玉价从中牟利,这事可不大好。”

“皇祖母的意思,我明白了。”

李玉华先前就动过做玉石生意的心,只是穆安之不叫她做,她才没做。如今蓝太后提及北疆玉的事,李玉华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络起来。

陆家原就跟三哥不对付,这也不是做生意,不过是打听一二,应是无大碍的。回家再问问三哥,倘是无妨,就让小九叔留心则个。

斜阳隐没,暮色渐沉。

李玉华与小九叔两个把生意上的事商量个来回,又把小九叔出门路上小心的话说了三遍,也不见穆安之回来。李玉华吩咐云雀,“打发个人去衙门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脚,三哥怎么还没回来。”

小九叔道,“必是有事的。就别打扰殿下了,咱们说说话是一样的。”

“三哥特意说今晚上请小九叔你一道吃饭的。”

云雀微身一礼,下去安排。

小九叔道,“我在外头都听说现在刑部官司不少,现下帝都商贾,十停人里就有九停人是盯着刑部哪。”

“他们不是盯着刑部,是盯着那些犯事儿的进去了,他们的机会就来了。要不就是犯事儿要走关系的。”

“前些天大昌银号的少东家找到我,里里外外想托我走你的关系,我没应。”小九叔道,“殿下当差不容易,咱们不能帮忙倒罢了,可千万不能扯殿下的后腿。”知道李玉华素来有些贪财,小九叔还挺担心李玉华背地收小钱。

“我怎么会扯三哥的后腿,家里的事不都我在操持,我还帮他不少忙哪。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谁不夸我是贤内助。”

“知道知道,还都说你跟三殿下夫妻恩爱,鹣鲽情深。”

李玉华眉开眼笑,“也是实情啊。”

俩人说会儿话,一时,云雀回来禀道,“娘娘,打发人去衙门问了梅典簿,说是头晌杜长史遇刺,殿下一直在忙这事。殿下说让娘娘和小九爷先用,他一会儿就回来。”

“杜长史遇刺了?”李玉华震惊的直接站了起来。杜长史她并不熟,记得是个挺俊的小伙子,倒是听三哥说过是个极得力的臣属。

关键是,三哥的手下都有人敢杀,以后是不是会有人去杀三哥了?

李玉华忙问,“杜长史伤的如何,要不要紧?”

云雀也是李玉华身边的一等大丫环,禀道,“小凡亲自打听了,具体如何打听不出来,只知道杜长史受了重伤,还死了一个。刑部拿出一万银子,悬赏凶手。今儿个自头晌起,九门严查出入,便是提篮卖菜的也都要翻开来查个通透。”

李玉华寻思着,“你去收拾几样补身子的上等药材,收拾好了过来回我,带着小凡一道,去杜长史府上走一趟。也别惊动杜长史,跟杜家的管事说,待什么时候杜长史醒了,告诉杜长史只管安心养伤。不管刺客是哪个,三哥都会查出来给他报仇!”

“是。”

把这宗事吩咐好,李玉华与小九叔道,“咱们也别等三哥了,咱们先吃。”

“我还是回去吃吧。三殿下还在衙门,你打点人给殿下送晚饭过去才是。”

“衙门那份早送过去了,也不知他今晚回不来。小九叔你就别走了,我这儿无非就是吩咐一句,你回去也得吃饭,我也一人儿,咱俩正好做个伴。”

小九叔一想,倒也是。

小九叔心下还悄悄想,小华如今的确是八面威风啊,在皇子府也是说一不二的。

在小九叔淳朴的认知里,婆家显赫是一方面,要还能在婆家说了算,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

小九叔说,“我听说殿下身边的那位杜长史是吏部尚书的弟弟,尚书弟弟都有人敢行刺,可得让殿下出门多带几个侍卫。”

“我也这么想。”李玉华道,“小九叔你出门也多带些人手护卫,咱们银子少赚些没什么,以后来日方长。别在这上头省钱。”

“我晓得。”

待外头侍女摆好席面,李玉华与小九叔一起喝践行酒。

俩人吃了一半的时候,穆安之回来的。

穆安之身上披风尚在,可见还没回屋,他摆摆手,“小九叔坐。”同李玉华道,“我料着小九叔还没走,你们继续吃酒,我换身衣裳就过来。”

穆安之那一身斯文又飞扬的皇子气派,小九叔每次见都有说不出的欢喜,笑道,“小华你先服侍殿下换衣裳,另换席新酒,殿下不像是吃过饭的。”

“嗯,小九叔你先坐会儿。”李玉华就拉着穆安之回房里换衣裳了。穆安之出了屋还说,“让侍女服侍我换也一样,小九叔这一去得小半年,你们多在一处说说话。”

“都说半天了。”李玉华道,“我们一起长大的,打小就不缺话说。”握着三哥的手,眼神中不禁带了丝担忧,“杜长史没事吧?”

“伤的不轻,好在无性命之忧。”穆安之柔声道,“放心,没人敢对我下手。”

“还是得小心。老话说,小心无大过。那些命都不要的,杀一个官跟杀俩官对他们可没什么不同。”李玉华说,“明儿个多带侍卫。”

俩人说话间回了屋,穆安之洗漱手换了身轻便的家常纱衣,腰间系一条细细绦带,减了些皇子矜贵,倒更似哪个读书人家的公子。

“我不是打发人送饭去了,怎么没吃就回来了?”

“想回来跟你一起用。”

自打想跟玉华妹妹一辈子都在一处后,穆安之无师自通舌灿生花,说出的话简直甜死人。李玉华心里甜滋滋的,“真是傻,那还叫我们先吃,自己倒饿着。”

“怕你等我饿着。”

李玉华脸放他肩上,拍拍三哥的腰,“以后别犯傻。你这一过夏天,更清瘦了。”

“夏天瘦些好,人显得精神。”

俩人腻歪一会儿就去了饭厅,小九叔视线落在两人挽着的手上,起身给二人见礼,穆安之道,“既是家宴,无需多礼。太客套就没意思了。”

“是。”

自从白木香嫁了裴如玉,小九叔就特意请了个有见识的举人老爷,下苦功学了些与官宦人家打交道的礼仪。后来听说李玉华嫁了皇子,小九叔请了个进士学的皇家礼仪。

故而甭看小九叔就是寻常出身,他礼数十分周全,尤其那行止间的举手投足,颇是规矩好看,半点没有商贾的拘谨。

因玉华妹妹跟这位小九叔亲近,穆安之冷眼观察了些时日,也觉着小九叔是个能做事的人。起码帮着玉华妹妹建织布坊就很尽心,有人求到他头上,他也并不应承,不是那等不知深浅的人。

大家一并说笑吃酒,李玉华一个劲儿的给三哥布菜,“小凡回来说现在九门都在严查刺客,现在有没有消息?”

“还没。”

“小九叔,那你明早早些着人去城门排队,现在搜捡严,出城肯定慢。”

“这无妨,我都安排妥了的。”

“出城时官票都要备好。”穆安之格外提点一句。

小九叔道,“殿下放心,都齐全的。”

李玉华就提起蓝太后交待的事,穆安之笑,“这事不急,一会儿我单独跟小九叔说。”

酒菜之后,穆安之请小九叔到书房说话。

穆安之先说的并不是北疆玉石的事,也没说什么送别的话,当头一句便是,“杜长史是我身边近人,对他下手,无疑是在警告我。”

仿佛一道霹雳当空落下,小九叔震惊到不可置信,“殿下可是皇子,谁敢对您有不敬之心?”

“不敬之心多了,等闲无人动手倒是真的,要是真敢动手,就不会是警告了。”穆安之道,“这些话不要跟玉华说,不要让她担心。”

“是。”小九叔躬身应下。

“你在外,一定要事事低调谨慎。”

“殿下放心,我都明白。”杜长史那样的身份都有人敢下手,小九叔这里就更不会有人顾惜什么了,所以,切不能有半点把柄被人抓到。

穆安之的指尖儿轻轻绕着腰间的流苏佩,方说起北疆玉石之事,“这事小九叔你不要出面打听,帝都的北疆玉背靠的是陆家,陆侯在北疆经营多年,你平时散碎着进些玉料还罢了,去打听北疆玉的货源,会招来大祸。”

小九叔猛的一颤,额角不知不觉沁出一层细汗。天哪,这岂止是大祸,倘不是殿下提醒,他险自己个儿走棺材里去。

陆家是什么样的门第权势,阖帝都城,谁人不知。

小九叔到底不是穆安之这种皇室倾轧惯了的,他抖搂着袖子擦擦额角的细汗,连声道,“多谢殿下提点。”

这小华,你这不是坑小九叔么!

可是,这事是太后娘娘吩咐的啊!

未等小九叔想明白这其中关窍,穆安之再道,“这事你做不合适,你把这话带给如玉,让他平时留心北疆部族,尤其是那些掌握玉脉的大部族。”穆安之的声音压的很轻,小九叔都能感觉到穆安之带些凉意的呼吸,“此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若有旁人口中说出来,我是半个字都不认的。”

“殿下放心,殿下既是让我带信,我便只做信使。倘从我口中告诉第二人,任凭殿下处置。”

“玉华问你也不说?”穆安之这话说的刁钻。

小九叔反应亦快,“我就让她来问殿下,至亲不过夫妻。”

穆安之一笑,拍拍小九叔的肩,语气缓和下来,“我说话重,你别介意。你辈份虽高,其实咱们年纪差不离。别人都拿着刀,我们必需得小心翼翼才能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ps:这章有些长,晚了,大家晚安!

☆、一五四章

小九叔一身冷汗的离开三皇子府, 自从白木香李玉华先后行大运嫁了好婆家, 小九叔要说心里从未沾沾自喜过, 那是假话。但他自认并非乡下那等倚仗人势便为非作歹的小人, 故而行事一向谨慎。

却不想做皇子家的亲戚竟有这样的凶险!

随随便便一件事的背后可能就暗藏杀机!

小九叔想,小华虽也是一等一的精明人,到底不比三殿下更有见识。

当然, 殿下特意提点, 也是真心待小华的。

小九叔琢磨一回,决定以后还是得多向殿下请教,这样也能增长些见识, 起码不招祸。

穆安之见小九叔很知道好歹, 也就放心了。

待回屋没见到李玉华, 穆安之问, “玉华妹妹呢?”

孙嬷嬷笑道,“娘娘沐浴去了。”

夏日天热, 晚上更是闷热,穆安之随口道,“我也去洗一洗。”

云雁素霜两个大丫环都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平日里看殿下多正经的人, 不想也这般胡闹。孙嬷嬷笑,“中间隔张屏风。”

穆安之险些呛着, 连忙道,“那啥——”

孙嬷嬷不赞成的看向穆安之,“殿下不许胡闹, 必得隔屏风的。”以为穆安之是要跟李玉华一个浴桶洗,这岂是皇子的作为。

穆安之说,“我不是那意思。”他是想自己单独一间沐浴,可不知为何,一想到能与玉华妹妹同一屋沐浴,穆安之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他搔搔鼻梁,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按嬷嬷说的办。”

孙嬷嬷一乐,心说,真是刚成亲的小夫妻,殿下成天介这么早出晚归的,得半点空也要跟娘娘腻歪在一处。

孙嬷嬷同李玉华十分亲近,又是看穆安之长大,自然也乐见小两口恩爱。

穆安之脑袋里已是胡思乱想起来,想着玉华妹妹平日里一嗔一笑的娇俏模样,穆安之心中渐渐升起淡淡躁动。

就听外间传来说笑声,云雁连忙上前打帘子,就见李玉华布巾包着头发,带着云雀素雪进来了。她眉眼仿佛含着朝露,水润润的模样,显然是刚沐浴好。

不知因何,穆安之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孙嬷嬷上前,“娘娘回来了,殿下正说要去沐浴。”

李玉华不觉有他,忙说,“那三哥你赶紧去,我把头发晾干,一会儿你回来咱们说说话。”

“知道了。”穆安之遗憾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在玉华妹妹身上的石榴红衫子上扫了扫,李玉华身量小巧单薄,脖颈纤细修长,衬着她那张青春含笑的脸,当真如一瓣皎皎石榴花般好看。

穆安之上前两步,李玉华身上湿润润的蔷薇香,穆安之的声音都不禁跟着更加柔软,轻轻捏一下玉华妹妹的手,“你等我一等,我洗洗快的。”

李玉华唇角一翘,四目相对,点头,“去吧。”

待穆安之沐浴毕,哪里还记得说蓝太后之事,先同玉华妹妹吸了两回阳气,李玉华微微气喘的躺在穆安之臂弯说,“你亲的这功夫可忒长,我险没憋死。”

“你得慢慢学着呼吸。”穆安之的手掌流连在李玉华纤细的腰身处,李玉华动了动,“怪痒的。”

“痒吗?”穆安之故意挠她痒,李玉华笑的浑身乱颤,两人耳鬓厮磨,笑闹一会儿,李玉华忽然碰到什么,好奇的伸手捏一把说,“你这藏什么了?”

所有绮念瑕思都被这一捏烟消云散,穆安之头发险没竖起来,倒吸一口凉气,险被李玉华要了老命,好说歹说才叫李玉华轻轻放开。

晚上说不少羞人的话,羞的李玉华险没将穆安之踹下床,当真是越发不正经了。

第二天早上,穆安之才想起同李玉华说一句,“要是进宫皇祖母提起北疆玉石的事,你就跟皇祖母说,我知道了,心中有数。”

“知道了。”李玉华没多想,早上匆忙,穆安之没时间多说,直待晚间才同李玉华说了这其间利害。

李玉华道,“皇祖母跟我说了北疆玉石是陆家的生意,我看先前何家玉石的事,皇祖母挺不痛快,咱家与陆家不睦,让小九叔打听一二也无妨。小九叔很谨慎的。”

李玉华也很谨慎,像如今做生意,多少人白送来的发财生意,她从来不要。可李玉华打小在生意场打转的人,打记事起她就跟着她娘做针线买卖,虽说就是个辛苦钱,李玉华对于生意也很有自己的理解。

穆安之也说过不让她做玉石生意,李玉华也应了。她现在的确不会做玉石生意,可要是哪天三哥把陆家干倒,她不就能做了么。

所以,蓝太后让她打听一下北疆玉石的事,她方应了。

在李玉华看来,一举两得。

“这事别让小九叔插手,他是来往商路的人,太容易被人拿捏。”穆安之剥个葡萄送到李玉华嘴边,同她道,“生意场上不有句话么,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道理在哪儿都一样,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就让小九叔安安分分的来往北疆做生意,就能帮上大忙。”

“真的?”李玉华含着葡萄,脸颊鼓鼓的,她实在想不出除了赚钱还能帮上什么忙。

穆安之道,“来往于北疆,能带来北疆的民风民情,比什么玉石买卖都更有价值。”

李玉华不懂这个,她说,“我给陆侯备了份礼让小九叔带去了。”

穆安之有些惊讶,“你怎么没跟我提一句。”

“我昨儿原想说的,你一个劲儿的不正经,我就给忘了。”李玉华埋怨着瞪穆安之,“这都赖你。”

“赖我赖我。”穆安之笑眯眯的应着,上前悄悄捏住李玉华一只手,“你这是想离间陆侯与陆家?”

“也不全是。我瞧着陆侯人不赖,先前咱们无官无职的,他就肯上前。再说,陆侯与陆家是分了宗的,你想想,亲叔侄,得什么事才会分宗啊,绝不是小事。别信什么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话,陆侯是陆侯,陆家是陆家。我倒真是盼着陆侯与陆家老死不相往来。”李玉华也是一肚子的心眼儿。

穆安之笑,“以后咱们儿女,有你一半聪明智慧就行了。”

“少说这丧气话,咱们儿女,得比你我加起来还要聪明百倍。这叫青出于蓝!”李玉华翘着下巴,信心满满的说。

“好,就依你这话。”穆安之轻轻捻一捻李玉华的掌心,上前轻轻一吻。

李玉华左右扫一眼,见侍女们都不在屋儿,这才放下心,瞪穆安之,“大白天不能干这事儿。”

“哪儿白天了,你瞧瞧,这天都黑了。”

夕阳的光辉映在穆安之的眼睛里,穆瞎子硬是视而不见。两人你喂我吃葡萄,我给你剥荔枝,甜蜜的不得了。

穆安之还想到一事,“你打发个人给朱姑娘送些东西。”

“怎么了?”

“昨天杜长史遇刺,她乘车在街角见到,着家仆快马到衙门报信,路上遇着江将军,江将军及时赶到方救了杜长史一命。”穆安之感慨,“早就瞧着朱姑娘是个有胆量的,她当真不错。”

“成。明天我打发人请她过来说说话,她也时常来的。”李玉华顺嘴打听,“那个江将军武功很高么?我听说昨天的刺客特别厉害。”

穆安之知道李玉华好打听,也着意多与李玉华说些官场上的事,“不止是武功高,江将军出身不同,他正经武科状元晋身,现在禁卫军任五品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