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自诩君子?

还说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他是风流而不下流,虽是懒散纨绔,做事唯凭本心?

红尘隐约听到王越惊慌失措地尖叫声。

“你们居然放火箭,一开始,一开始…”

“一开始怎么样?王公子为何如此啰嗦,小姐说的很清楚,若不能生擒活捉,死的也行。”

“…啊…老,老虎!”

虎啸声伴随着远处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外面的人火箭更密,人也乱了,时不时有惊呼哀鸣声。

“快撤,是衙门的人!”

“师风也来了,他认识王公子,先送王公子走!”

大火越烧越旺,外面的箭雨到散了,援兵将至。

“夏蝉好大的能耐!”

红尘眯了眯眼,略有些心惊肉跳。

她前世且不说,今生虽然做了点儿事,可唯独会对她下这种辣手的,只有夏蝉,可她才多大?这么点儿的年纪,便已经有了如此忠心耿耿的属下,连猛虎在侧,也还想着完成任务。

这么看来,其实前世自己输得也不算太冤。

只没想到,王越这么久以前就认识夏蝉。还替她做过黑活儿。

夫妻多年,她也是傻的,竟是全然不知!

红尘已是来不及多思虑,火势凶猛,冲出去的可能性不大,到是躲一躲,也许有机会能躲过。

当初她虽然只以为可能会遇见个绑架案,或者有人被困在什么地方出不来之类,却还是提前写了封信,让小猫给薛公公送过去,只有不大好的预感,请薛公公带人来看一眼。

此时听外面的动静,来的好像是师风?

“跟我走,我知道屋里有密道。”

墙边窗户旁的花卉,都扭头指着同一个方向,她也趁着刚才说话的工夫,打探过一二。

等到红尘拨开烧着了的毯子,用力一踹地,踹出个黑洞洞的洞窟来,薛柏桥和王元道这些人,差不多真相信她能掐会算,不出门就知天下事了,不相信这会儿也得先急着逃命。

王元道当先往前冲:“我下去探路,你们慢些。”

红尘点点头,略一迟疑,还是过去帮那几个擎天帮的人把胳膊都给接上,低声道:“我没带解药,不过用的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物,过一会儿应该能缓解了。”

付子文忍住扑面而来的灼烧感,咽喉因为浓烟呛得发涩,心中居然对这位‘罪魁祸首’,有了一丝感激之意。

……

一大早夏家就来了七八个太医,就在静安居给顺平公主诊脉。

夏蝉从书院回来,第一时间就回了内院给母亲侍疾,她缓步向屋里走,来来往往的下人们都低头行礼,退避一旁,她也很客气,言语温和。

下人们都忍不住感慨,他们家大小姐是越发温柔和顺了,记得前些年还是个很骄纵的小姑娘,短短时日,性子就变得柔和好些。

别的十三四岁的少女,在家里还像个小孩儿,就说夏家二房的那几位小姐,前几日尚因为功课繁重抹鼻子,掉眼泪。因为裁制的衣裳没姐妹们的好看,就使小性子发脾气,虽说一转头就忘了,又亲亲热热地凑在一块儿玩,到底不稳重。

他们阿婵小姐可不一样,书院的先生们夸赞,师兄弟们更是人人道她谦和周正,连师姐妹们,也少有人说她不好。

进了静安居,李嬷嬷亲自过来迎她进去,一进门,夏蝉目中就带出几分忧虑。

“娘亲还是头痛吗?”

李嬷嬷叹了口气,口中却道:“大小姐放心,太医给开了药,很快就好。”

陈婉躺在床上,夏蝉进屋也没动,定定地看着帐子出神,神思恍惚。

夏蝉连忙过去,细心地替母亲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又轻轻探了探额头,亲自拿了帕子,用热水浸透,给她捂头,小声道:“娘亲,女儿给您买了点儿蜜饯回来,给太医看过,说是能吃,并不冲撞药性,您要是嘴里发苦,就吃点儿压一压。”

陈婉这才恍然回神,安抚地拍了拍夏蝉的手:“知道你孝顺,不过也别总想着我,下了课没事儿出去玩吧。”

夏蝉笑吟吟地应了,不过一直就没走,时不时地拿热水给娘亲擦手擦脚,一点儿都不嫌弃。

一直到陈婉沉沉睡去,呼吸平稳,她才被李嬷嬷劝着退下,等到夏蝉走了,陈婉便一下子睁开眼,勉强坐起身,伸手掩住嘴唇,呜咽出声。

李嬷嬷叹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拍了拍公主的后背:“大小姐是个孝顺孩子。”

“大小姐,大小姐…”陈婉大哭,“正经的大小姐还在外头吃苦!他们一口一个规矩,脸面,总说要慢慢来,不着急,再看看…谁仔细想过,那才是我怀胎十月,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外面世道不好,师风传回来的消息又模棱两可的,什么也不肯说,万一她是真出了事…我,我可怎么办!”

李嬷嬷心都让自家主子给哭碎了。

她的主子虽是公主,还是皇后嫡出,可从小就不受万岁爷待见,在宫里就是个透明人,养得性子不说懦弱,却是个冷情的,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来嫁入夏家,生儿育女,早些年也没见着对孩子怎么上心,但哪个当娘的不疼孩子?

最近几年年纪大了,主子到不像年轻时候那般总满腹忧愁,心思全转到孩子们身上,却不曾想又出了这等事。

“公主放心,咱们给大小姐点了长明灯,能保平安的,这道坎,大小姐一定平平稳稳度过去,很快就能承欢膝下,您不是听师风说了,咱们家小姐,可是个有能力的好姑娘。”

那位有能力的好姑娘,在千里之外,略微带了点儿泥土气息的黑窟窿里头醒转过来。

耳边隐约有啜泣声,一呼吸,嗓子生疼生疼的。

“姐姐,姐姐。”

红尘睁开眼,就见陈念趴在她的身边,一脸黑灰,红着眼,乍见她醒了才破涕为笑。

“你醒了?”

一个涂脂抹粉,一脸风尘气的女子捧着碗面糊糊过来,见她转头,顿时满脸惊喜,“那就好,你刚进来的时候连气都喘不匀,我生怕你就这么丢了命,幸亏老天不收,小莫,你快给她诊诊脉。”

抱紧身边的孩子,红尘皱了皱眉,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十四章 流莺

房子里一片火海,他们都下到地下室,里面竟然是一个地宫。很深,一个连着一个的洞窟,道路细长,蜿蜒曲折,完全不像杞县这种小城会有的隐秘建筑。

刚一落下,不知道是谁动了机关,上面瞬间开始塌陷,一行人一路狂奔,要不是红尘知道些机关皮毛,这个地宫也是按照五行八卦布置,连蒙带猜,找对了生路,恐怕所有人要被活埋地下了。

不过,她记得自己辛辛苦苦找出路,只想着赶快出去和已经在不远处的援兵汇合,刚推开一扇石门,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再醒转,便在这儿了。

四顾环视,应该还是在地宫里。

不过,身边只有陈念,陈念似乎知道她想什么,低声道:“文波叔叔他们出去了,说要看看能不能和上面的人联络上。”

点点头,正四下张望,手腕上忽然被搭了一冰凉的手指,红尘扭头看过去,心下也一惊。

那个被称为小莫的,右半张脸伤疤累累,分外狰狞,身子软软地倚着墙,坐在她旁边,露出来的胳膊,还有碎裂衣服下若隐若现的皮肤上,都是伤疤,密密麻麻,刀剑伤痕,烈火灼伤,一层又一层。

红尘一瞬间差点儿以为,他不是个活人,而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可那一双眼睛却特别明亮,让他恐怖的容貌,也不那么吓人了。

旁边那风尘气息浓郁的女子见红尘惊讶,就笑道:“我们当初看见小莫的时候,他更凄惨,身上都生满了蛆,那种白色的,软绵绵的小虫子到处爬,我恶心得差点儿连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小莫一点儿也不以为意:“若是没那些蛆虫,我恐怕早就死去,说起来还要谢谢它们。”

红尘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坐起来倚着石壁,呼吸却有些不顺,吸了半晌,也总有吸不进气的感觉,咽喉火辣辣的疼。

陈念趴在她怀里,可能有一点儿冷,瑟瑟发抖:“姐姐,念念好怕!为什么有坏人要烧我们?”

“因为他们是坏人。”

随口应了小孩子一句,红尘吐了两口气,不知怎么回事儿,她这会儿脑子发木,盯着小莫那半张完好无损的脸,眼睛忽然酸涩起来,明明没什么伤心难过的事儿啊?总不至于为一个上辈子也没为之哭过的王越吧?

他这半张脸长得真好,眉目娟秀,英俊得能入画,在这样阴暗的地窟里,也闪耀迷人。

“你别怕,没什么大病,就是吸了浓烟,缓缓便好。”

看着红尘还坐在那儿发呆,眼眶越来越红,小莫顿时有些手无足措,忙道。

红尘闭上眼睛不说话,面无表情,眼泪却莫名其妙说掉就掉,还特别多,她根本不想哭,却说什么都止不住。

一开始说话的姑娘呆坐着也不知道劝。

小莫愣了半晌,轻声道:“哭吧,难受的话,能哭也好,可哭完了,还得好好活。你看看我,我遭逢大难,父母兄弟死绝,还蒙受污名,家族百年清誉一朝尽毁,就是我自己,也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可我还是活得挺有滋有味的。”

良久,红尘抹了把脸,失笑道:“没事儿,就是一时失态,很快就好。”

连她也不明白,重生这么长时日,日子过得如此逍遥,此时又哪里来的眼泪?

或许真有那么一点儿是因为王越的出现。

不是什么旧情难忘,旧恨难消,就是想起来了。

前生想哭十几年,愣是忍着,今生今世不想哭,却把旧日里的泪补上,补完,从此往后,再也不想那些人,那些事。

小莫松了口气,伸手在她眼前一翻一转,掌心里就出现一支开得正灿烂的小野花,轻轻剥开花苞,里面居然露出一颗蜜丸,是纯粹的野蜂蜜凝固而成。

“尝尝。”

红尘一笑,大大方方地拿起来,掰了一点儿尝了尝,剩下的塞陈念嘴里,顿时让这小孩子享受地眯起眼。

“这是罗娘,她和她的姐妹,还有我,都是被抓到这儿的,本来还有人看守,前几天不知出了什么事,那些看守都走了,送饭的也再没来过,石门还被封死,那会儿你们几个生人忽然出现,到把大家吓了一跳。”

小莫简单介绍了下。

罗娘看着红尘,微微瑟缩,她长得真好,不只是容貌华美,而是那种说不出的气质,如此狼狈地坐在那儿,脸上一点儿妆容也无,可就是那么吸引人。

她一开始细心照顾她,只是觉得她灰头土脸地出现,还是出现在这种地方,怕也是惨遭横祸的,很是可怜,可等红尘一醒,与小莫肩并着肩说话,她顿时就明白了,这个姑娘和她不一样,她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这姑娘和小莫,才是同路人。

看看小莫吧,他永远都那么乐观温和,但和自己这些姐妹说话时,他绝不会流露出如此自在,如此轻松愉悦的表情。

罗娘忍不住低下头,抹了把自己的脸,又拉了拉衣服,自己这副样子…

红尘和小莫简单说了几句话,虽然没说很多,但她不是真正单纯的小女孩儿,乍看过去,旁边蜷缩着的几个女子,穿的衣衫都分外暴露,脸上的胭脂水粉很浓,气味呛鼻,都是劣质的,便能猜出她们是传说中那些第三流的流莺。

别说和教坊司的官妓比,就是和普通青楼的伎子也不能相提并论,她们都是些不够出色,不够有才气,甚至样貌上有缺陷,砸在人贩子手里卖不上价钱,最后被组织起来,废物利用的一类。

红尘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曾经遇见过一次,看到有好几个女子脖子上戴着套子,让人拴着在马道上走,路过的商旅都指指点点,连乞儿都会肆意取笑。

那种惨状,生生世世恐怕都很难忘记。

心思流转,红尘面上却丝毫都没露出来,既不鄙夷,也不可怜,只很诚恳地谢过。

罗娘没察觉出什么,面上却难得轻松了些许。

没多时,王元道,于文波领着气喘吁吁的薛柏桥回来,薛柏桥一看红尘醒了,顿时眉开眼笑:“阿尘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脑袋坏掉了呢!”

红尘昏死过去,是让人砸了一石头,不过对方没用多大力,连皮都没破。

“别胡说,我们在外面找到一封死的石门,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好像有官差在附近,还请小姐过去看看能不能开。”

王元道如今差不多要把红尘当万能的了。

红尘还没吭声,旁边一直沉默不语,毫无存在感的一女子忽然沙哑着嗓子道:“罗娘你就会招惹麻烦,他们一离开,地宫暴露,咱们岂不是危险?反正我是哪里都不去,好不容易煞星们走了,能过点儿太平日子,为什么要出去?”

第五十五章 阳光

王元道和于文波十分诧异。

这是什么话?地宫毕竟是在地下,也不知曾是作何用,阴森恐怖,还随时有塌陷的危险,毒虫之类也偶见踪迹,人要是长长久久地居住,于身体有害无益!

再说了,谁又愿意一直生活在此等暗无天日的地处。

红尘到明白她们的心思。

尤其是在一张张憔悴苍白的面孔上,看到那种麻木中隐藏的绝望,惊恐,她不禁沉默。

上去生活又有什么好?

她们甚至远远比不上那些被拐卖的,凄惨的女子们,一日身为流莺,终身都在贱籍,世世代代都受人歧视,日子根本过不得。

可这些弱女子再忐忑不安,红尘他们也不可能不离开!

罗娘脸上露出几分凄然,苦笑道:“阿严你别乱想了,不出去又怎样?难道真在这地处活一辈子?他们留下的粮食到不算少,能吃个把月,可吃完之后呢?”

一群女人,没个营生,难道还要去做皮肉生意?

真若如此,活在哪儿都是地狱,到不如趁此机会出去,身在贱籍,就别想嫁什么好人家,可姐妹们相依为命,想办法做点儿活计,也勉强能糊口。

就是日子难捱又能有什么法子,她们命苦罢了。

阿严麻木的脸上扭曲了下,良久才幽幽道:“你还敢相信她?你就不害怕?万一他们一出去就把你们卖到更暗无天日的地方,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又有什么法子!”

她们也不是没有逃过。

有一次路过锦城,遇见个大家千金,还是京城来的,听说是世代忠良的夏家小姐,特别温柔和善,还拿自己吃的零嘴散去给穷人家的山娃子,阿严趁着被牵出去做生意,就扑到她面前去哭求,求她施以援手,救她们一救。

可那位小姐呢?她只是冷着眼命人把那群畜生叫来,叮嘱他们看严实点儿,别让她们这种人过来碍眼。

“冲撞我也就罢了,冲撞了兄长,你死一百次也没用。”

多么可笑,好像她们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阿严低下头,心里一片冰凉。

罗娘愣了半晌,闭着眼哀叹:“难道求一个脱籍,只想平平常常过日子就真这般不可能?”

众人一时无言。

小莫幽幽道:“当年太祖皇帝携原配皇后路过云州,碰见身在贱籍卖唱的小红姐儿,皇后听了她的曲子,只觉曲声悲凉,哀怨之气令人落泪,念及这些女子此生悲苦,就求太祖皇帝恩赦,让她重归良籍。”

“太祖皇帝重礼仪,只道恩赦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轻出,前朝到是有一佳话,曾有一女伎隐姓埋名去书院参加考核,成绩十分优秀,可惜身份曝露,再优秀也无用,书院的山长心生怜悯,就说若是她能过最终考核,且得上上,便上书求恩旨,发还良籍,可惜那女子终究没有如愿。太祖皇帝提及此事,便道,朕也不要求她很优秀,只恩许她一道推荐函,若她参加书院考核能考中,便允她脱籍,从此之后,这到成了定制。”

此事虽然不属于秘闻,知道的却不算多,小莫娓娓道来,罗娘她们听了,满心向往,可又忍不住苦笑:“先不说别的,推荐函上哪儿去找?我们姐妹可有十多人,再说,就是有推荐函,我们最多算是识几个字,书也没正经读,怎么可能考得上?”

谁不想脱籍?要真那么容易,黄土掩埋的姐妹们,也不至于多得连块儿草席都没得用了。

读书是何等样的人才能读的,像她们这些姐妹,生来贱命,便是有那本是小姐出身,才高八斗的,也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替她们作保,允许她们去书院应试。

红尘若有所思,眨了眨眼,忽然一笑:“先随我出去,你们说难,我说不难。”

罗娘和阿严一行人都呆了呆。

“别管你们信不信,反正也无它路能走了。”

红尘叹了口气,当先就钻出去,一路看一路走,王元道本来还要带路,却发现她走得比自己这摸索了大半日的还要快,且那些个危险的机关消息,她是看也不看就能避过。

薛柏桥后悔得不行:“早知道咱们安安生生等阿尘小姐便是,那么辛苦作甚!”

想他刚才战战兢兢地出去探路,好几次都差点儿断腿,要不是这些机关似乎只是困住人,没想要人命,他非得受伤不可。

很快就找到石门。

说是石门,实际上和四壁严丝合缝,仔细看都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有意思,不知道是什么人建造的地宫,不像寻常匠人的手艺。”

岂止不是寻常匠人的手艺,红尘仔细看了看石门上隐藏在细缝和绿苔藤蔓下的机关锁,像是依据河图洛书布置的,十分复杂,立时就发现这东西一定是精通机关消息的大家制作。

“怎么样,能开吗?”

王元道也凑过来看。

他对这些知识稍有涉猎,平日里布置个机关,还挺能糊弄住普通人,但眼下也是束手无策。

红尘也一样,她上辈子其实只知道个皮毛,这辈子同样是初学者,能不能破解还真没把握,不过,她有…外挂!

干脆直接用意念调用玉珏,拍照上传。

就像某个大能聊天经常会说,像她拥有的这东西,就是外挂,既然有,一定要学会很不客气地去用。

玉珏空间里好些大能都无聊得很,经常跑来解答各种新人老人的求助。

她这次一传上去,立时就冒出好几个,各种分析,红尘也在里面开始计算,一边计算,一边在墙上推动机关尝试下。

周围几个人傻愣愣地看着红尘的双手刷刷刷,推了半天石头,咔嚓一声——一缕阳光透进来。

薛柏桥猛地闭上眼睛,使劲揉了揉才睁开。

外面好亮啊。

一行人走出来,等了半天,罗娘她们这最后一步,却怎么也不敢向外迈。

薛柏桥心有不忍,张了张嘴,红尘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推着他赶紧回去。

出了这么大事儿,连官府都惊动,再不回去还不知闹出什么乱子。

走了两步,红尘回头:“天助自助之人,你们人生中遇见那么多悲惨,今天遇上我们,却是个改变一切的机会,能不能抓得住,还要看你们自己。我愿意尽力帮忙,但只能帮还有能力去相信的活人。”

第五十六章 领情

“哎哟,哎哟!”

薛柏桥捂着耳朵四处蹿,蹿了半天,他家平日里恭恭敬敬的老管家发雷霆之怒,势必要把他揪成长耳兔。

最后没辙,只能伸长了胳膊冲着立在一旁看热闹的林旭哀鸣,“救命啊!”

林旭一笑,全当没看见,扭头过去和王元道说话。

“你个狼心狗肺的,看见小爷我倒霉,你很开心是不是,呜呜,老邢,我错了,我真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老邢,我冤枉,谁能想到在这破杞县,还有人那么大的胆子敢抓小爷我?”

他唉声叹气的,别人还是当没听见。

没一会儿,薛小侯爷就让人弄走,估计还得灌几碗苦药汤子,再关上几日,一时半会儿再也难生事。

薛公公拿了大笔的银钱塞给衙门的人。

就在刚才,衙门里的衙役,还有一些村民都帮着灭火,清理王员外的宅院,几乎是要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红尘他们。

要不是红尘一行人自己平安出现,恐怕薛公公还不肯善罢甘休。

这里是王家园子东面的一座小凉亭,举目望去,还能看到园子上空有烟尘在。

火早就熄灭,只有余烬未消。

本来还算清净的地处,这会儿嘈杂声一片,好些官府的衙役都在,王家那些下人也都耷拉着脑袋被叫到别处问话。

他们员外不见踪影,只道是被贼人捉住,所以才为贼人所迫,被逼无奈诓骗了红尘。

至于地宫什么的,这些下人更一问三不知。

师风远远看了几眼,就见红尘立在最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离着凉亭到有好长一段距离。

一只小狗围着她的脚转来转去,呜呜呜,汪汪汪,像是撒娇又像是诉苦。

身边不远处的草丛里露出黑色的耳朵,偶尔还有一个白色的大脑袋动一动。

就是这只大老虎,一开始吓得那些衙役,还有他们都不敢靠近,更是把夏公子吓得面无血色,再没敢说半句风凉话。

要不是薛公公胆子最大,还说以前在宫里时甚至去兽山当过两年多的差,非说这老虎可能是红尘养的,不吃人,愣逼着官府的人过去,恐怕大火烧得还要旺,连远处的田地树林也得被波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