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没吭气,叹了声,“知道了,那三郎快回去,别让你师父担心。”

少年应了声,转脸刚要走,胳膊忽然让人抓住。

他一愣,脸上登时变色,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今天怎么回事儿…”

一句话没说完,半边身体顿时麻痹,脸色发白。

那两个中年男人也吓了一跳,齐齐道:“英雄手下留情,我们三郎可是哪里得罪了您?咱们给您赔个不是,还请瞧在他年幼的份上,原谅则个!”

红尘失笑,原来少年身边的人都一样,谁都知道他爱闯祸,这样顽劣不堪的徒弟,有郭品受的!

铁牛把那少年拎到红尘面前,扔下去,即便放开手,对方还是哎呦哎哟地站不起身,只是努力抬头,瞪着红尘,一看她,脸上登时变色,声音也戛然而止。

“看样子你认识我?”

红尘也觉得这少年眼熟,应该是平日里偶然扫过一眼半眼,当然,并不熟识。

三郎吭哧半天,目光闪烁:“谁,谁说的,我不认识你!”

却是心虚气短,额头上汗水都落下来。

红尘叹气:“也是,身为江湖人,自然有江湖手段,做事之前先踩点很正常。”说着,她指了指后门,示意了下,铁牛很随意地一抬头,冷冰冰地看了那两个中年人一眼,只这一眼,那两个中年人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铁牛这才绕过去,没片刻,手里轻轻松松拎着一只石头貔貅就转了回来。

哐当,搁在地上。

大地都颤了颤。

周围好多人侧目。

这石头貔貅块头大,很是沉重,十分不好搬动,真想移动位置,至少要三个人去抬,可在铁牛的手里,它不说轻如鸿毛,也和普通的包袱差不多,随时能拎。

红尘凑过去检查了一下,用手摸了摸,吐出口气,笑道:“行了,三郎,把另外一个麒麟也给我还回来。”

她现在更着紧那个麒麟才是。

昨晚奇奇怪怪的梦,她可是想弄得更清楚一点儿。

那少年三郎左看右看,低声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红尘轻笑,吐出口气,青锋从袖口滑出,带着一丝冰凉,微微颤动。

极冷的气仿佛把三郎的血液都冻得僵住。

红尘还没说话,三郎就咬了咬牙大喊:“你好歹也是个郡主,怎么能欺负人?”

“噗嗤!”

“三郎!”

后面传来一声暴跳如雷的吼声。

三郎登时收了声,愕然转头:“师父?”他顿时缩脑袋,“师父,我再也不敢了!”

喊得十分果决利落。

郭品很无奈,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要是你什么都没干,怎么知道人家是郡主的?以为咱们大周的郡主,和你在大街上厮混时见过的女孩子一个样儿,都能随随便便挂在嘴边上!”

戳着三郎的脑袋教训了他一顿,郭品才回头向红尘赔礼,“郡主放心,我这就让他把东西还给娘娘。”

说完,瞥了瞥自家倒霉的徒弟,“还愣着干什么,你到底把郡主的麒麟弄到哪儿去了?我只说要一貔貅,你到好!”

三郎整个人蔫了吧唧的,哼哼道:“我这不是好心嘛!”师父都说那两个全不是好东西,他给拎走,还省得那府里的人倒霉,要不是对方很客气,就是下等人去敲门讨杯茶,人家也不嫌,还给的是好茶叶,又送了热气腾腾的面汤,他还懒得发善心来着。

“用得着你!”

郭品无语,摇了摇头,“东西到底在哪儿?”

三郎登时脸色更难看,支支吾吾:“我给卖了…”

“卖了?”郭品登时瞪大眼,“你卖给谁了?那东西也是你能随便卖的?万一伤了人,你有几条命来给人家抵命?”

说着,就从袖子里抽出一个黑色的棍子,恶狠狠冲着那三郎打过去。

红尘抱着肩膀,也不劝。

郭品举了半天手,比划几下,看没人拉着,也只好打了一下,只是举的时候用力,落下去轻的和抓痒痒也差不离。

“师父!”即便如此,三郎也眼泪汪汪地抱住头,大声道,“我没有随便卖,小果果说了,买的那人不是好东西,他看见过,他们杀人不眨眼的…再说,那东西根本没用,师父,你以后可别提自己把那什么石头吹嘘得那么厉害的事儿,其实那玩意儿就是块儿破石头,半点儿作用没有…让人听见,还当你水平低。”

他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和郭品咬耳朵,郭品气得脸色发青,这下真狠狠打了一棍子,打得他哇哇大叫。

明明刚才在赌坊门前还硬气的不行。

郭品却是摇了摇头,打量旁边这座貔貅,一看大惊失色:“这,这…它又活了?怎么可能!”

上一次看见它,才不过数日而已,这貔貅已经让阴煞之气侵染,目下耳聋,接近半死,他还想,也许再过一两日,貔貅一死,瑞兽转为阴邪之物,会让那座府邸上下都出大乱子,也不知那位杨师推崇备至的郡主可有应对之法,他要记着提醒一二,没想到,现在这貔貅竟然活了!

“郡主难道换了一个?不对,确实是这个!”

他好歹也是灵师,一眼就能看得出究竟是不是原来的法器。

郭品心里狂跳,看着红尘和看妖怪似的,这么年轻…他自己可绝对做不到。

他发呆的工夫,三郎完全没看见师父的脸色,走过来哼哼唧唧:“喂,那什么郡主,你说个价,十两银子行不行?两个石块儿就算我买的。”

郭品脸上爆红。

红尘忽然来了兴致,一笑道:“我这两个法器,一个你给一千两金子,我就贱卖给你,看在你师父的份上。”

三郎一下子跳脚:“一,一千两,还金子?你讹诈啊!就那两个破烂!哼哼,我还听人说能破人福运财运,如果用得正确,能做到很多事,结果我自己都试了,骗人的,就是两块儿顽石。”

红尘失笑,咳嗽了声,一本正经地道:“法器这等东西,归根结度还是要人来用,你自己本事低微,做得不对,怎么能怪到法器头上?好了,别狡辩,告诉我你把我的麒麟卖给了什么人,再给我一千两黄金,今天就放过去。”

她本笑意盈盈,说到最后,却板起脸,十分吓人。

三郎嗤了声,根本不信:“你别当小爷年纪轻就好糊弄,告诉你,类似的风水局,小爷我摆了近百次,从来没有不成功过,你别当我拜到我师父门下是偶然的。”

红尘摇头,故意做出一副夏虫不可以语冰的表情:“随你怎么说,给钱,还有,到底卖给谁了?”

三郎咬牙:“总之我不信,就是你的法器不对,我不会给的,除非,除非…你还按照我师,我的风水局布置一番,进去赢到他们这破赌坊关门大吉,否则我就是不信。”

红尘哭笑不得:“你也不想想我可能有那么蠢?赌坊又不曾和我结怨,我为什么要去得罪人家?哎,如此顽劣的徒弟,真不知道郭大师您是怎么收下来的。”

那个三郎鼓了鼓脸,眼珠子一转,猛地高声喊道:“哎,孙子们,蝶楼赌坊的孙子们,爷爷我带高手来挑场子了,你们赶紧洗洗脖子等着挨宰吧。”

赌坊里乌压压冒出来一群打手,个个眉毛挑高,左顾右盼,还不等他们开口,红尘转身就走,铁牛随手一拨,就把挡路的三郎和几个中年人都推开。

一眨眼,红尘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赌

一群赌坊的打手,齐刷刷把目光对准郭品。

没办法,在场的只有他一个人气势十足,他不是高手,谁是高手?

郭品:“…小兔崽子!”

三郎:…嘤嘤嘤,师父,我对不起您!

他是真对不起郭品。

这位郭大师可是正人君子,不会赌博,此时被团团围住,额头上也冒出一层冷汗,深深感觉到腰包里的银子恐怕要长一对小翅膀飞走了。

三郎深吸了口气:“师父,你说,这个貔貅能用来破坏吸金局,顺便打造漏财的风水局,很简单,只要稍稍布置下就成…现在还能不能做?”

郭品翻白眼:“你这小子真…不学无术,我说的那个风水局是专为这里风水形局设计的,前提这个貔貅必须是原本的邪物,现在都变瑞兽了,你让你师父我还怎么布置!”

三郎顿时傻眼:“那,那怎么办?咦,岂不是说,刚才那个什么郡主也在胡说八道,装大尾巴狼呢,她也布置不出来?哎呀,还不是这破法器不行,要一千两黄金,也太坑了!”

郭品:…

眼下那群赌坊打手已经威逼到眼前,一个个凶神恶煞,这小子还在想什么郡主那事儿?

红尘没走远,她等那边完了事儿,还得把自家的麒麟给要回来,她还不知道那只麒麟是不是当真看到过小莫,虽然仅仅是个梦,还是弄清楚才好。

貔貅就算了,郭品想要,拿走就是。

红尘一般情况下都不小气,就算郭品和鬼谷没有渊源,但既然是为了大周与北燕对阵之事,有所需求,红尘礼貌地赠送几样法器,小事而已。

绕了一个小圈儿,寻了一处茶馆,到二楼坐下,茶博士年纪很大了,却是慈眉善目的,上来的茶水也不错。

京城的茶馆在这方面都讲究的很,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个王孙公子出门贪个新奇,但凡茶馆酒楼,伙计们都练出火眼金睛来,一见就知道哪些客人不能慢待。

那可不是只看衣冠就能看得清楚。

好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非愿意穿得破破烂烂出来玩,这等人还着实不少见,你要以衣冠看人,早晚吃亏。

那些个权贵万一受点儿委屈,都有可能血流成河的。

像红尘这样,言行举止自成气度,任哪儿的店伙计一见,都要客客气气地好生招待。

喝了一杯茶,红尘估算着,进了赌坊一时半会儿,那两位应该出不来,再等等。

不过也不必为他们操心,最多输点儿银子,郭品还输得起,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稍微露点儿底细,赌坊那边就不敢刁难,在京城混出头的,哪个不是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连那个小家伙,叫三郎的,既然会偷鸡摸狗的手段,想必也有自己的势力在,不一定真怕这个赌坊。

红尘闭着眼睛,沐浴午后的阳光,昏昏然靠在窗户前面打盹,正迷糊,忽然听到个极为熟悉的声音,顿时扭头——小香?

小香是她嫁进王家之后,买回来的第一个丫头,相处多年,自然是认得。

红尘忽然恍惚。

当年她身边四个大丫头,小云早早赎身出去,嫁给了她表哥,听说过得日子极为凄惨,她当年还给小云捎了银钱过去,也问过她还愿不愿意回来,只是小云死活不愿意,她叹息一声也就罢了。

碧玉得了疟疾,久治不愈,早早夭亡。

最后只剩下碧月和小香两个。

她是知道的,碧月后来投了自家那个便宜婆婆,她喝的毒药芳菲,就是碧月亲手捧来给她。

小香却因为脑子不好使,呆呆笨笨,到好好呆在她身边,一直没什么波折,忠心耿耿,也很护主儿。

红尘想起过往,忽然有点儿后悔,当年她察觉的时候中毒已深,自暴自弃,也就那么过去了,却没想过自己一死了之,身边仅剩下的那几个丫鬟,还有几个忠心的管家下人,会是个什么心情。

日子想必不会难过,当年她一早把卖身契都还了他们,还给他们留了一笔银子傍身,能安排的,全都安排好,再说,即便为了在夏家好看,王家也会善待自己那些手下,总不能她一死,这些人也就跟着没,那不是不打自招了?

但在大周永安城,他们这些人没了主家庇护,就是拿了钱放出去,生活也一定艰难的很。

“哎,只希望…”

只希望他们都安贫乐道,能得一个好结果。

一晃神,小香就上了楼。

“大哥,您看看这簪子多精致,买一个给您夫人如何?”

“小姐,这是七十六种鲜花配置的胭脂,多细腻,不如买一点儿试试看?”

“…”

她现在也就七八岁的模样,胳膊里挂着个篮子,里面放置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红尘微微一笑,伸手招呼:“小妹妹,过来让我看看。”

小香的眼睛登时一亮,一路小跑就跑过来,红尘低下头去挑拣了下,拿了两盒胭脂,又拿了一个小银镯子,再要两个头花。

“就这些吧。”

她也不要太多,只让小香有个意外之喜便好,可不能让她养成喜欢到茶楼酒肆去强硬推销的毛病,万一惹恼了哪个贵人,那可是要吃大苦头的。

即便如此,小香的眼睛也晶晶亮,算一算,她只这一笔生意,就能赚个十多文,攒起来比她娘给人洗衣服赚的还要多。

利索地给红尘收好,小心搁在桌子上,拿了一两半的银子,还有一串赏钱,小香登时就眉开眼笑,也顾不得再卖东西,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就下楼去。

红尘撑在窗户上看她出了大门,脸上本来很高兴,却骤然变色,墙角处冒出一男人,一把抓住她,夺了她的荷包。小香眼睛通红,却是缩手缩脚,一声都不敢吭。

那男人低头给她说了些什么,小香只是摇头,那人一下子就暴怒,劈头盖脸地一顿打。

大巴掌扇在稚嫩的小脸上,青白的脸居然变得通红。

红尘皱眉,没有说话便见那男人居然拎着小香进了茶楼,直奔二楼她这儿。

那店小二连忙过去一把拦住,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客人们都有些不高兴,却是不想惹是生非,大部分连忙走人,还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过来围观。

其中一个茶博士急匆匆先到红尘这儿:“小姐,您赶紧跟小的从后门下去吧,吴二一准儿又输光了钱,还灌了黄汤,他这种人,就是一摊牛粪,你踩上去还脏脚来着!”

说话的工夫,吴二撞开店伙计,左手拎着竹篮,右手拎着小香,醉醺醺地奔过来,一看见红尘,眼睛里就露出一抹精光,仿佛恶狗看到一块儿肥腻的大肥肉。

“哟,是个小姑娘,小姐您真是个识货的,我们丫头这些货,那可是精品,宫里的贵人们戴的玩意儿,这丫头嘴笨,不会说价,你买的东西一两多银子可不够,那每一样都要十…二十两银子,小姐,你总不至于赖我这笨蛋丫头的账?”

周围人一阵无语。

那东西还扔在茶桌上面没动,就那点儿玩意,材质差,做工也不算精致,即便不是粗制滥造的货色,也不值多少钱!

这人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一共加起来也就一两银子,他到好,还一样二十两,怎么不要一百两算了!

小香的脸色顿时雪白,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张开嘴:“我,我不卖了…”

“闭嘴!”

男子又是一扬手。

小香吓得闭眼转头,脸上却不曾感觉到剧痛,身子一歪,让人拉着手臂拉远了一点儿。

她战战兢兢睁开眼,见是红尘拉住了她,不光不高兴,还流露出一丝焦虑:“小姐您快走!”

那男人的脸色却变得好看了一点儿,也没再执意要起冲突,笑眯眯地道:“我就知道小姐是好人,您就再发发善心,把我们这点儿货全给包圆?我给您打七折,哎,咱赚这辛苦钱,可不是为了我自己,瞧见没,前面就是蝶楼赌坊,我儿子一不小心抵押在里头了,今天刚让人暴打了一顿,再弄不到银子,那是小命不保,您是好心人,就发发慈悲,救我儿子一命!”

小香本来还瑟瑟发抖,一听这个,反而鼓起勇气,抬头大声道:“你有钱…有了钱也不会去赎弟弟,你还教弟弟赌…”

“怎么说话,我可是你爹!”

那男人大怒,这下真是气急败坏,扑过去就要撕扯小香的头发,却一把被铁牛抓住胳膊抡起来,甩了两圈,又轻拿轻放地搁在旁边的椅子上。

铁牛整理了下衣服:“我可没随便打人,他靠近小姐这才抡的。”

那男人晕头转向,脸色煞白,眼睛里全是金星。

红尘叹了口气:“命啊!”

叹了声,也不管还在桌子上瑟瑟发抖,看着铁牛跟个鹌鹑似的男人,拉着懵懵懂懂的小香就出了茶馆。

“小姐…”小香抿着嘴唇,像只小兔子似的,“对不起!”

红尘笑了笑:“怎么能怪你,放心,你父亲不敢找我的麻烦了。”

那到是,红尘是一眼能看出来,小香本人更是清楚的很,她爹一向欺软怕硬,只要被吓唬住,就乖得和孙子似的,绝不敢胡来,就说他这样混不吝的性子,可在蝶楼赌坊,那是绝对懂事,不敢有半点儿乱来,都把儿子输给了人家也不敢反抗,要不是小香见机快,跑到外婆家躲了起来,恐怕连她都保不住。

“走,带你去赌坊见识见识。”

红尘笑眯眯地道。

小香顿时吓得脸都变了色:“不,不…”

“怕什么,不要弟弟了?”红尘抓住她的手,轻轻松松向前走,小香心里翻腾,一咬牙,紧紧跟了上去。

绕了一个弯,已经能看到赌坊的大门口,红尘就正好和郭品,三郎师徒面对面遇见。

三郎神情沮丧,蔫了吧唧的。

郭品还好,不过显然也不是特别高兴。

三郎一看见红尘,张了张嘴想说话,红尘先道:“别忘了我的一千两黄金,顺便告诉我一声,我家麒麟你卖给谁了?”

“咳咳咳!”

被噎得咳嗽半晌,三郎皱眉,“如果我都给了你黄金,就说明那麒麟是我买的,凭什么还要告诉你它在哪儿?”

红尘板起脸:“因为你不告而取,还是取走了郡主府门前的东西,说的严重一点儿,你藐视皇家,告你个不敬之罪也无不可。”

三郎登时被吓住。

红尘又笑了:“不过,我心地好,就饶你一回,只告诉我东西卖给谁便是。”

“…我不知道,这得问小果果他们。”

三郎简直带了哭腔。

“那就去问。”红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牵着小香的手,继续走。

三郎打了个激灵,这才回神,脸上爆红,气得跺脚:“你,你,你…咦,你这是去哪儿?”

“哎,最近手头紧,去找点儿偏财。”

三郎:“…疯了,会赌吗?再说,我师父说的,赌客永远赢不了赌坊!”

想了想,他一出溜,追着红尘过去,郭品在后面叫了两声,结果自家徒弟又祭出那招大杀器——不愿意听话的时候自动耳聋,他也没辙,只好跟过去。

他的身份反正也曝了光,万一出事,好歹能护住三郎完完整整地从人家赌坊里出来。

红尘赌坊门口站了一下,极目远眺。

门口挂着两个青黑色的牌子,一个上面刻着老虎纹路,另一个是狮子纹路。

“铁牛。”

她喊铁牛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铁牛应了声扭头就走,红尘才拉着瑟瑟发抖的小香道:“看见了没有,门口乃是狮虎煞,煞气极重,从正门进去,就如入了虎口,无法全身而退了,这赌坊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

“那,那小姐咱们还进去吗?”

小香讷讷道。

红尘拉着她:“进!”

说着,就走到门口,冲那‘老虎’和‘狮子’笑了一笑,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小香一瞬间仿佛看见牌子上的狮子老虎齐齐调转了身,闭上眼睛呼呼睡去。

进了赌坊,红尘一点儿都不着急,拉着小香带着她四下看了看,“煞气好重,四号赌桌最重,其它的也不轻。”

一边看一边摇头:“不是做长久买卖的样子。”

正经的赌坊讲究细水长流,当然也是处处杀局,宰的肯定是赌客,但却不会太过分,毕竟是要做长久生意的,要是天天闹出人命,客人也不敢登门。

而且赌博这种事儿,在官府那儿肯定讨不到好处,他们即便仗着背景强,让官府睁只眼闭只眼,还颇为维护,也不会整日去找麻烦。

这里却不同。

那布置,一个连着一个的风水局,几乎连一线生机都不愿意给赌客留的样子。进来的人,怕是十个里有十个要输,说不得还得有个把得输得倾家荡产。几个大赢特赢的,到是赌坊的托。

按说蝶楼的格局不算太小,不应该这般急功近利吧?

红尘嗤笑,她一开始可没想做绝,现在既然人家都不想做长久生意了,那也怪不得她。

伸伸手,招呼赌坊的伙计近前。

那伙计到挺客气,笑眯眯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红尘脸上的笑容更是温和有礼:“通知一声你们掌柜的,我在靠窗的第四张赌桌那儿玩一会儿,给他两盏茶的时间,两盏茶过去,要是他不把最近留下的人都交出来,那我保证今日你们赌坊大吉大利,赌客进门,但凡与赌坊对赌,有赢无输。”

那伙计一愣,脸色顿时阴沉,怒道:“你不是客人,是来闹事儿的?”

“怎么能这么说?”

红尘微微一笑,“我明明很好心,想和你们谈一桩买卖,而且都提前亮出底牌了,世上像我这么实诚的人,可不多见。”

伙计不可思议地看她一眼,上下打量,一下子就笑了,怒气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