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掀开一团黑雾飞散。

其他人看不见,杨师那几个灵师齐刷刷后退三步,他们也看不到,但能感觉得到。

“这是养魂坛?有人故意想变成厉鬼?”

杨师一看那坛子就吓了一跳。

红尘唰唰唰,从袖子里甩出起码二十多张符贴上去,一瞬间就让所有人心旷神怡,什么不好的感觉都没了。

杨师松了口气,随即无语:“这多少符啊?”

只感觉里面蕴含的力量,这就是不是一般的符纸。

他自己也能画符,但通常画个一百张里面,只有一张两张能成为上等的灵符,那还是往好里说。

而一百张,他就是每天不停地画,也要花费一两年的时间,这还是一切顺利,符纸要特别制作,材料难找,墨汁,朱砂,都不是一般的材料就行,真以为这等有效的灵符是好得的东西?

杨师家学渊源,从祖上开始,到他这一代,家里也藏了差不多五十张灵符,上等的,那在大周绝对是独一份。

现在看见一小姑娘,和玩似的,随手就拿出这么多,他真是除了苦笑,什么都做不出来。

贴完,红尘松了口气:“回头就劳烦杨师给处理掉。”转头看过去,低声问道,“我记得那日从吉吉腹中取出一些东西,东西都是什么人的,娘娘可有查清楚?”

旁边皇后娘娘身边的素姑姑叹了口气道:“说来还要谢过郡主,没有郡主帮忙,吉吉说不得没了命,那是太后娘娘的爱宠,可不能有半点儿损伤。”

犹豫了下才道,“太后娘娘的寝宫出现枯骨,我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彻查,枯骨上的戒指,是一个叫小翠的宫女的,她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年纪到了,本是要放出去婚配,听说家里都给定了未婚夫,可也不知怎么的,放出去之前竟悬梁自尽。”

宫里死个人实在不稀奇,找到她的尸体,皇后娘娘还吩咐好生安葬,也给家里一些赏赐,毕竟伺候过太后。

红尘若有所思,半晌道:“我看这小翠应该懂一些修行的知识,截断自己的中指,加上头发,血液,埋入阴地,死时也选了阴时阴刻,身穿红衣,据说这么做就能化作厉鬼,不过在宫里想达成条件却不大容易,此事本也是十成里只有一成的机会,小翠怕是没有成功。”

周围的宫人都大吃一惊:“没成功?”

没成功都死了这么多人?

红尘叹气:“要是成功了,怕就不是死几个人的事儿。”

看传说,或者各类古籍记载,厉鬼出世,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说不得大半个京城要被鲜血浸泡。

“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这东西散发阴煞之气,令宫中的亡魂隐约有了些意识,怕本能地想寻替死鬼,这才四处作乱,等处理了这东西,再请杨师做一场法事,应该就无碍了。”

宫人们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红尘交代完就走人,宫里从上到下,之后很长时间都养成求神拜佛的习惯。

有条件的大宫女大太监,全在家里供奉一尊佛像。

还是皇后的肩舆,送了红尘出宫。

“哎!”

身后皇宫如此威严壮阔,奈何阴气重重!

像这种事,其实永远都不可能完全消除,皇宫本就是藏污纳垢的所在。

红尘回家,没几日宫里就传出消息,那宫女小翠的死因已经查到,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家里给她定好的未婚夫,早在外头另娶,连儿子都有了,还为着钱财哄骗她,骗她从宫里打探消息,卖给各方买主,好几年来,小翠为着未婚夫没少做卖主子的事儿,虽不敢泄露那等一经查实,必然要诛九族的大事,小事儿却没少透露,怎么说也是背主,她那未婚夫还打算着等弄到她最后一笔带出来的银钱,就踹了她远走高飞,那人早在外头买房置地了。

这事儿本瞒得好好的,可小翠能在宫里熬这么多年,哪怕是跟着太后,也不是个简单的,最后还是让她和外头通了消息,无意间让早年就出宫的姐妹查到此事。

她那未婚夫并不是普通人家,家里不光有钱,还背靠安王,她嫁过去,只能算高攀,区区一女子,想报仇也没办法,她又有些左性,也不知怎么的,就做了傻事。

罗娘叹气:“怎么…这么愚蠢!”

红尘抿着唇没说话。

前头是官方的说法,但那小翠宫女做得绝不仅仅是传递些不着紧的消息的事儿。

宫规固然森严,但宫里向外透消息,本就是屡禁不止的事儿,不新鲜,要仅仅如此,小翠也不至于过于绝望…太后随身携带的佛珠很明显是挡了灾,这才气场紊乱,太后也觉得不舒服,红尘用过那佛珠,一眼就看出它曾经阻挡过非常厉害的阴煞之气。

太后这么多年不理后宫之事,和泥胎做的菩萨也相差无几,却依旧能卷入这等乱子中,有人谋害,看看那座皇宫,哪里有半点儿清静之地,能不进去,最好少进入。

那个小翠,没准儿涉入此事,是个帮凶。

“她死得不太冤,所以才成不了厉鬼吧。”

红尘摇摇头,“行了,宫里的是是非非,与我们无关。陛下和皇后娘娘那儿都禀过了,咱们收拾东西,准备出京。”

罗娘应了一声:“对了,前几日小姐救下来的那个小姑娘,叫小香的,还拿了些她从山上采的山珍,和一只野兔,登门道谢,东西放门房,我让他们收拾了,咱们也尝尝乡野小菜。”

红尘失笑:“是了,临走也要去看看她,你给我装些药材,人参灵芝之类也拿点儿,银子也备上些,我过去瞧瞧。”

她前世这个丫鬟小香,今生既然遇见,就算有缘分,红尘对缘分二字看得重,能帮衬,肯定要多帮衬一把。

罗娘眨了眨眼,到没反驳。

一点儿东西而已,她现在也没那么小气了,随着小姐高兴便是。

小香却是受宠若惊,完全弄不明白这么个高高在上的郡主,怎么就如此关照自己?

最后也只能当红尘好心,她甚至想着卖身报恩,可一想到人家乃是郡主就歇了心思,真要进郡主府,哪怕是为奴,也比寻常百姓好得多,哪里算得上报恩?

红尘到没多想,上辈子这是个忠心耿耿的,这辈子她可没打算再买人家一世,让她自由自在地活,好好把她弟弟阿鬼养大,要是还能读书就更好,最起码能有一门营生,生活才美满。

阿鬼的身体还算好,吃神仙膏的时间也不长,又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好吃好喝,用最上等的药膳调养滋补,不吝钱财,短短时日这孩子就变得面色红润,连毒瘾也戒除掉。

只要不再碰那东西,自然是全无忧愁,可红尘一看,小香的脸上还是阴郁的厉害。

“怎么?还有什么难事儿不成?”

红尘托了人,把她爹弄进大牢里关了起来,那位应该没机会再出来找茬。

当初让人关了那人,罗娘还有些顾忌,言外之意,若是郡主看重这个女孩子,直接把人家爹给关了,那似乎不妥。

所谓子不言父过,人家的爹再混账,那也是亲爹。

红尘却没这个顾忌,她这次就是要强硬做一回主,也不介意小香心里不自在。

那个人本身一身的毛病,杀人之类的大罪是没有,可敲诈勒索没少干,关个十年八年,甚至流放,都是理所当然。

留下他在外头,红尘又不能一直盯着他们,小香说不得哪一天就让对方给卖了。

毕恭毕敬地把红尘迎到上座,小香虽然手无足措,从没面对过贵人,心中惶恐,却还是努力照应,想让她高兴,看样子对红尘的援手,包括处理她亲爹的事儿,都心存感激:“劳郡主娘娘关心,民女好得很,这些日子,全赖郡主娘娘,真是再没有什么不妥。”

正说着话,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就是脚步声,阿鬼蹬蹬蹬地跑出来门。

小香一把抓住他,压着他跪下给红尘磕头。

阿鬼也有点儿害怕,老老实实地磕了,神情瑟缩,说实话,像他们这等普通百姓,还是个孩子,也许根本不知道郡主是什么意思,在他们心中,一个县令就能让人诚惶诚恐,何况眼前这个是堂堂郡主。

红尘打量了一眼,见他面上还有些青灰之气,面上不显,和和气气地说了几句话,就笑道:“阿鬼你很擅长赌博?”

第一百二十九章 俗气

红尘话音未落,就见这小孩子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转脸却咬牙切齿,扑到他姐姐面前。

“姐,你就别拦着我了,那个赌坊他还敢开张,我非去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厉害!”

小香的脸上登时升起一层怒红色,气得都顾不上红尘在这儿,揪住他的耳朵,恨恨道:“怎么教训?赌吗?又是赌不成?都是跟那个混账爹不学好,你就没有看见你爹那副德性,难道你想落到和他一样的下场?”

一看她生气,小鬼头就耷拉下脑袋来。

面上不说话,可看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也知道,这是还没死心。

这样半大的孩子最是让人头痛,正是永远觉得自己最厉害,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

小香叹了口气,她弟弟还是什么都不懂,她那个爹没变成烂赌鬼之前,对这唯一的儿子很是疼爱,娘亲也宠他,就是后来家里落魄,阿鬼被他爹给抵押到了蝶楼,恐怕那些人想的也是怎么把他培养成亲信,为他们赚钱,除了用上神仙膏先让他成瘾,其他手段都没来得及使,人就被救了,这小子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可怕之处,也不懂天高地厚,一门心思想自己赚钱发财,却不走正路,只要捞偏财!

也就亲姐姐,碰上这种让人恨不得一把掐死的熊孩子,依旧有耐性守着他护着他,换了别人,说不得早就松手,由着对方自生自灭。

红尘到也没觉得熊孩子特别麻烦。

反正又不是自家的弟弟,面对别人家的麻烦,多多少少能宽容一些。

阿鬼这熊孩子好歹还知道疼他姐姐。

“红尘,这事儿容易,一个小毛孩子,又还没变成赌鬼呢,就是过于自傲加好奇,告诉告诉他赌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保证这小子从此听见赌这个字就浑身打哆嗦。”

“哎,这等戏码咱都看得不愿意再看了,忒俗!”

“俗怕什么,好用就行!”

红尘:“…”

玉珏空间里这帮大能是越发无聊,自从她的玉珏一认主,大能们对她的关注立时高了七分。

虽然有好处,比如她想问点儿什么事儿,有时候都不必等发帖子,人家自动自发就告诉她,奈何只要不关闭空间,就整日被监视,感觉也不算好。

眨了眨眼,把脑子里凌乱的思绪扫开,红尘笑着安抚:“小香,你别急,我看啊,你这个弟弟的确在赌上有一点儿天赋。”

小香登时愕然。

阿鬼一抬头,显然对眼前这位郡主印象大好,大声道:“就是,我在赌坊的时候,那群人都赌不过我,我要真去试试,保证赢得他们抱头鼠窜…”

提起赌坊,小香吓了一跳,脸色煞白,一看姐姐的脸色,阿鬼也只好闭上嘴。

红尘拍了拍小香的胳膊,脸上笑意更浓,一点儿都不生气,轻声道:“行,不如咱们两个来赌几把,也让你姐姐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如果你当真厉害,我借给你赌本,让你去大赚一笔,赚回来再还我,你看如何?”

阿鬼一怔,脸上露出几分喜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姐姐看。

小香心中有些犹豫,只是开口的是郡主娘娘,她还是信这位贵人不会害他们姐弟,便点了点头。

阿鬼登时大喜,摩拳擦掌,眯着眼看红尘:“郡主娘娘,我要是赢了,你过后可不要生气。”

红尘失笑:“我很少和人赌,根本不怎么会玩,输了才正常,不生气。”

阿鬼还有些失望。

他现在是举目四顾,无人能敌,颇想要大吼三声——天下谁是敌手!?

结果就捞到个不怎么会玩的娇娇郡主来当对手,自然觉得有些无趣。

罢了,等下悠着点儿,差不多就行,也别让人家太下不来台,他虽小,可也知道郡主娘娘对他和姐姐有大恩,要是没有这个贵人,家里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儿,也许他就让人赌坊给永远拴住,再也不得自由,姐姐还可能让他的赌鬼爹爹给卖掉。

红尘低声笑道:“咱们这儿也不是赌坊,我这儿到也备了牌九,骰子,不如就赌牌九和骰子如何?”

在家也确实没办法赌别的。

阿鬼点了点头,一脸跃跃欲试。

红尘就吩咐下去,让人拿了赌具过来,先都交给阿鬼检查,自己拿出纸,伏案写了一点儿东西。

“别着急,我先写一点儿东西,等一等。”

小香见红尘也没有隐藏的打算,便过来伺候,替她磨墨,结果等红尘写了许久,终于写完,交给她看,她这一看,登时瞠目结舌:“这…”

红尘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写完折叠封在一张信封里面,递给满头雾水的阿鬼。

“这封信你先拿着,等我们赌完,你再打开看。”

阿鬼懵懵懂懂,不过既然郡主这般说,他自然答应。

搬来桌椅,两人对坐,红尘也不觉得阿鬼年纪小,就显得轻慢,一本正经地开始。

先赌骰子,猜大小。

一抓住骰子,阿鬼整个人就精神起来。

两个人一开始,立马斗得颇有些旗鼓相当的架势。

阿鬼初来还打算让一让,马上就发现红尘竟是高手,别说相让,他得集中全部注意力,这才能勉强不熟得太难看。

仿佛一眨眼的工夫,赌了十把,红尘赢七次,输两次,一次猜点数猜平。

阿鬼深吸了口气:“再来,再来,我下一回一定赢!”

和红尘一赌,他莫名就觉得精神亢奋,甚至有一种置身赌坊的狂热感觉,激动,紧张,赢了满心狂喜,一输恨不得捶桌子大喊,输了还想翻盘。

整整赌了一下午,天都黑了。

红尘笑着把手往桌子上一放:“行了,撤了吧,看来我们阿鬼想赢大钱还不容易。”

“不要啊!”

阿鬼满脸激动,“我还有机会,还没输!”

他桌子上摆放的,用来做赌资的铜钱,已经通通归了红尘,可是他还有一种感觉,自己还有机会。

因为不是一直在输,而是赢了几局,就输一回大的,那种滋味,没有坐在赌桌上的人绝对体会不出来。

红尘笑了:“我一开始给你那封信,拿出来看一下,看完再说。”

阿鬼满心不情愿,精神还放在赌桌上,哪里顾得上其它?可红尘坚持,说什么也不再和他玩,他也就只好不情不愿地撕开,随手拿出来看。

刚看了几眼,阿鬼还看不太懂,莫名其妙地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随即,双目圆瞪,咣当一声踹倒椅子,浑身发抖,看一看纸张,再抬头看看悠闲品茶的红尘,嘴唇动了动,整个人一阵虚脱,让他姐姐一把抓住,这才没有倒下。

“究竟,怎么回事儿?”

红尘笑道:“就像你看到的。”

阿鬼还待不信,咬牙切齿:“肯定是你…郡主你耍诡计,怎么会有这等事儿?”

那张纸上,清清楚楚地写出没一局赌局,是谁输,又是谁赢,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它上面甚至连每一局的牌面都能写个七七八八,至于骰子,不光是红尘摇出来的点数精准,就是他每一把摇出来的点数,竟也有个大致的范围,分毫不错。

红尘神秘一笑。

“你要真说我耍诡计,那也是大部分赌坊都能耍出来的,所谓十赌九诈,并不是个笑话。”

阿鬼想要不信,可内心深处却是信了。

“我…”

红尘看了他一眼,仔细打量他的面色,叫住铁牛,让他出去找人。

没一会儿,三郎蹦蹦跳跳过来。

红尘抓住他,往桌边一推,道:“我知道你这孩子还不服气,觉得是我做了手脚,这样吧,你跟三郎赌,如果你赌完还不服气,那…我就再找人跟你赌。”

阿鬼:“…”

他到老老实实坐在赌桌边上,不过和刚才志气满满的模样大为不同,眉宇间存了几分犹豫谨慎。

三郎叼着根树枝笑哈哈的,这回也不跟红尘捣乱,他师父还在养伤,却是承了郡主的情,他也知恩图报,如今对这位郡主娘娘十分客气有礼。

红尘笑道:“三郎,这一局你要赢。”

三郎很随意地应了声,两个人开始玩,红尘站在一边看,一会儿开口要三郎赢,一会儿又要三郎输,那真是说赢就赢,说输就输,把阿鬼一个小鬼头给蒙得晕头转向。

终于,阿鬼受不了,猛地站起身,咬牙抬头,眼睛里泪汪汪一片。

“你想说,你也能学这等手段?”红尘摇头,“学不了的,不光是诡诈之术,赌坊一开,赢的只能是赌坊,不会是赌客,他们从风水到各个方面,已经杜绝了赌客出头的希望,即便你的技术再高,也终究只能是输家。”

红尘说得斩钉截铁,别管是真是假,反正从她嘴里说出来,别人听了就觉得真。

阿鬼神思恍惚,半晌坐下,嘴唇青白,全身都发抖,猛地站起来一挥手,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扔了,扭头就跑回屋里,不多时,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小香脸色难看的很。

红尘叹气:“那孩子还小…别担心,以后他进不了赌坊了。”

这小孩儿接受不了,到也正常,他本是一平凡人,应有的命运,和祖祖辈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能活过三十就是长寿,忽然有一日,发现自己在某方面特别有天分,虽然这天分也不是什么好的,却还是免不了高兴。

结果还没高兴几日,竟有人一巴掌把他打醒,一场大梦,全是笑话,怎么可能不难过?

阿鬼这熊孩子,红尘也没时间天天看着,到是三郎经常过来开导他,按照三郎的说法,被郡主娘娘忽悠着欺负一小小的孩子,他也不落忍。

转眼酷暑将至。

京城暑气重,皇后她们尚未回宫,红尘也就只上折子道别,便包袱款款,领着一家子上下出京去也。

皇后赐下的仪仗,从官道上徐徐向杞县去,红尘带着罗娘还有铁牛,有点儿车夫,家丁,领着两个丫鬟,装扮一番,扮作寻常探亲访友的行人轻车简从,先去寻他们家的麒麟。

“前面就是李家庄。”

出了城,走不过三里,就是一个小村子。

虽是村庄,却环境优美,村民更是知书达理,多为耕读传家,毕竟是临近京城,即便是个小村子也不可小觑。

马车进了村,红尘就喊了声停,在村口不远处的一个小茶棚处坐下,喂马歇脚。

坐下来,要了一壶茶,红尘细细品了品,山野茶水,到也有几分甘甜,想来是山中泉水冲泡。

罗娘忽然一低头,拉着红尘也地下,小声道:“小姐,那人好像是夏蝉。”

她暗道一声晦气。

红尘看了一眼,也皱眉,心中一样觉得晦气的很。

离茶棚不远,有两个村民卖酒,夏蝉正和一个买酒的小和尚说话,虽然这辈子其实没见过几面,可红尘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罗娘也很容易就认出来了。

还好两个人坐得位置偏僻,外面也有几个喝茶的村民在聊天,如果夏蝉不过来喝茶,想必是看不到他们。

红尘给罗娘倒了一杯:“喝吧,她不会过来。”

那人的性子,她是知道的,面上和气,实际上最讲究颜面,不和粗人为伍。

如此简陋的茶棚,她的贵足想必是不愿意踏入。

夏蝉有些瘦了,越发显得弱柳扶风,皮肤也略略黯淡,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居然有些粗糙。

她的皮肤底子其实不算好,只是这些年,精心养护,用的各种宫廷秘方秘制的膏子,全身涂抹,养到如今,不说吹弹可破,比那些贵族千金也不差什么,可这数月来,她心神疲惫,又离了夏家,折腾得自己都没能力养护皮肤,短短时日,这张脸就不复当初。

夏蝉咬了咬牙:“以后…”

以后她一定要让整个天下供养她一人,到时候无论什么样的宝贝,她一句话就能随意把玩。

念头一动,她也心里却空荡荡一片,虚得很。

当日厉王殿下一句轻佻言语,夏蝉心中冰凉,瞬间就明白,他果然还是冷漠无情的厉王,不能在这种时候,就这么顺服地入了厉王的内宅,一旦进去,她会和那些王爷圈养的金丝雀一样,渐渐的只能依仗男人偶尔想起来的宠爱过活,那等日子,她可不要!

凭什么,她可是有大气运的人,若不是有大气运,上天怎会示警?可有气运还不够,气运永远只能是辅助,人要是不努力去拼,去奔,就是有再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回头也是一场空。

在夏家这么多年,夏蝉学到的东西很多,和大部分夏家子弟一样,她也把这句话当做至理名言来背的。

当年初入读家学,先生们第一件事儿就是教导他们,他们生在夏家,就是比寻常门第的小姐们有气运,必须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不要虚耗时光,浪费了自己的运道。

“我的运道还没有消失,也不会那么容易消失。”

想她本是一介寒门女,出生就能占了夏红尘的位置,岂不是说明她的运道天生比夏红尘好,老天爷也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要助她一臂之力。

至于这些日子的遭遇,不过是一时低迷,她只要不放弃,总能度过这一关。

夏蝉一点儿都不后悔当日扭头便走,她自认为对厉王还是有几分了解,她走得利索些,不说废话,不去乞求怜爱,到说不得能让他多惦记几日。

“小姐,快正午了,赶紧回去歇歇吧。”

小和尚买好了酒,就扯了扯夏蝉的衣袖。

夏蝉一激灵,回过神,点点头缓步向村子里走去,偶尔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大宅,心中火热,戒慎师父也说了,她这些时日连连倒霉,怕是运道不好,还是该改改运。

要说这改运到不算难,难的是逆天改命,现如今她就有个逆天改命的机会呢。

勉强收拢了遐思,夏蝉举步远去,她们走了,罗娘才道:“奇怪,她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一想到夏蝉从自家弄走个麒麟,还弄到这等地处,自己也追了过来,罗娘心中就有些不安。

“这女人不会是憋着坏,要耍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