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娘走下石阶,冻得打了个哆嗦,再一看自家郡主小姐的模样,无语半天,才哭笑不得地道,“大云寺的戒言大师来了。”

戒言?戒严…这都什么法号。

红尘坐起身,把脚伸出去,又一下子缩回来,笑道:“既然是高僧,想必不介意我在冰库招待贵客的,请他进来。”

罗娘张了张嘴,还是决定拿件厚棉袍再去招呼人家,随了自家小姐的意算了,外面的天气酷热,她们家这位又怕热的厉害,甚至动了要去抓几只鬼怪搁在屋子里降温的心思,为了不往家里找鬼,这点儿小事儿,还是别和她计较。

人家戒言大师果然一点儿都不在乎,是个胖乎乎,满脸和气的大和尚,一见红尘,便道了声阿弥陀佛,连连道谢:“这几日本寺处置逆徒,就连戒慎师兄和戒行师兄的弟子也牵扯其中,没能及时前来致谢,还望郡主见谅。”

红尘失笑:“行了,也别客气,大师放心,我不是多嘴多舌的人,这件事儿我也是误打误撞才撞上,保证不会再和别的什么人说一言片语,事实上,我都不知道前因后果。”

戒言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郡主哪里话,本寺上下,多亏了郡主援手,感谢还来不及,怎会有顾忌?今日戒言只为道谢而来。”

别管信不信吧,反正红尘就当自己信了。

戒言也笑眯眯解释了下:“经本寺诸位长老查明,是北燕的使臣重金利诱,还拿捏住寺内两个弟子的把柄,才威胁他们,一则泄露万佛塔的信息,二则盗窃经书,幸亏郡主机警,我等早有防备,否则经书有失,真是对不起我大云寺历代高僧了。”

他叹了口气,目中也有些忧虑,佛门弟子,竟然让邪魔外道引出心魔,闹出此等事端,对他们大云寺的声望毫无好处,他们也不愿意消息外传。

可这种事儿,怎么也瞒不了,还不如大方一点儿,到显得光明磊落,有佛门四大皆空的风范。

戒言摇了摇头,放松心情,和红尘说说闲话,喝了杯茶,热茶,在这样的冰室里喝着热茶,感觉还不错。

“可惜不合养生之道…”

坐了一会儿,戒言状似无意,轻描淡写地道,“我听说,夏家已经声名,夏家大小姐夏蝉之母,当年故意换女,抱走了夏家的嫡女,把自己的女儿换给夏家,如今夏家知悉一切,已经将夏蝉除名,从此各不相干,至于夏蝉之母顾氏,交付有司问罪论处。”

“皇上也下了口谕…原夏家嫡女,已由陛下收养于皇后膝下,恩封郡主,赐国姓。”

砰,天上砸下大石,砸得红尘晕头转向,一时间回不过神。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未免太过意外,事情可都过去三年多了,怎么忽然翻旧账!

她知道夏家必然要有巨变,却没想到,变故这么大,大得离谱!

上辈子夏家都懒得和顾氏计较来着,估计是要给夏蝉留几分颜面,再说,闹大了让外人知道,一个农妇就莫名其妙,轻轻松松能把夏家的女儿换走,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夏安那人虽不是特别爱面子的,却属于无利不起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冷静理智,只为夏家着想,他把这事儿大大方方翻出来,直言不讳,怕是不知权衡多久,才做出决定。

玉珏空间里忽然有大能放出一哈哈大笑的图片。

“红尘,你的故事要是写成小说,你这个主角未免太没存在感,还没动手虐反派呢,怎么反派自己就把自己给虐了一通,你都没想和你那位养母计较,你那养母离得十万八千里,也凑不过来找你麻烦,然后就这么躺枪了,哎呀,这可怎么编,才能把小说给编圆一点儿,显得像样…”

红尘一眨眼把这位不着调的大能屏蔽掉。

她要赶紧提升权限,怎么也不能让那些高等级的,随随便便偷窥自己的生活才好。

不过现在——

“我觉得我需要离开京城避避风头。”

可以想象得到,从今天开始,街头巷尾的八卦消息,大概全是关于夏家这一出真假千金的好戏,说不定能编成戏本子,到处传唱,热度怎么也能持续个一年半载。

红尘一点儿也不想做故事里的可怜主角,正好,得恩封为郡主以后,也应该衣锦还乡,回家看看,处理处理家里剩下的生意,房子什么的。

二来,她要去把自家的麒麟拿回家。

两件事儿一块儿办了,等京城的乱子平息再返回也不迟。

夏家闹出这么大乱子,他们家本身门禁森严,消息并未传扬,外人只是乱猜罢了,红尘到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只不过…

生门培训出来的探子丫是个写话本的好手,一件小事儿也写得文采非凡,高潮迭起,让她反反复复看三遍才算过瘾,差点儿都为那夏家上下掉一把辛酸泪。

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大标题加小标题,整个事件清清楚楚——夏蝉刺夏世杰,事败露,族长为其则两榜进士王某(即将开赴西北)为婿,夏蝉不肯就范,内外勾结,夜奔而去,公主被惊,夏族长怒开宗祠,将之除名。

总而言之,夏蝉逃跑,于是夏安一狠心,壮士断腕,干脆直接连面子都不要,一切分说清楚,永绝后患。

“呼!”

红尘也免不了要道一声佩服,发自肺腑,她甚至不用亲见,也能想象得到夏安不动声色,干脆果决的模样。

那人遇事从来能缓就不肯着急,忖度再三,从不轻举妄动,可一旦发现不妙,也魄力也是半点儿都不缺少。

夏家世代出英豪,族长却往往不是英豪,反而多名声不显,现在想来,大约是传承千年的家族,确实有它自己的规程。

罗娘和小严她们一知道消息,都不觉喜形于色,尤其是小严,连说了三个——“该!”

红尘到没什么感觉,夏蝉那种人,即便是一时低落,人还没到绝境,绝不会认命,就像如今,她明明那么在乎夏家,在乎到进退失据的地步,可还是冒险逃婚。

她能理解夏蝉的心思——嫁什么人,还是其次!

有夏家在,嫁一寻常夫婿,并不是最糟糕的事儿,但若离开京城,她就受不住了。

眼下一去西北,也许终生再无机缘返回,她筹谋多年,好不容易才在京里赚出不小的势力,让她放弃,比割她的肉还要严重,她怎么会肯?

再者,夏蝉恐怕也没想到,夏安会如此果断,拼着丢人现眼,也把前因后果都说清了。

事实上,只要夏安为了颜面遮掩一二,便是一生气把她除了名,她不要这个名分,可在京城众人的心目中,她还是夏家的女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分割不开,到时虽被动,并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罗娘,你们收拾东西,跟女学那边请个假,就说要回乡探亲,咱们避一避。”

罗娘应了。

她们在女学如今也是如鱼得水,深得师长们的喜欢。

京城女学开办至今,很是不易,从山长到先生,欣赏的多是那等有气性,能自立,不肯把全部生命消耗在内宅的女儿,罗娘她们每一个都有这样的心性,怎么可能不得喜欢!

短短时日,就连其他女学的人都知道,今年京城女学大丰收,寒门里竟出来好些出类拔萃的人才。

令人欣羡,也有人侧目,有人嫉妒,最近一些日子,女学里隐约有闲言碎语,说得多是她们虽得师长喜爱,但终究只是小户女,正经的高门大户的夫人们看重的还是家世,别的有则是添头,没有也无妨。

这等言论固然伤不到罗娘她们分毫,她们考女学最大的目的不过是脱籍,说什么高门大户,她们连做梦也没有想过,更不可能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辛辛苦苦考上女学就为了攀高枝,但还是该让这股子风潮淡一淡,远离数月,什么闲言闲语也没人有精力说了。

红尘她们也不着急,慢慢把东西收拾妥当,既然是回乡,自然要备齐了各色礼物,京城不少首饰布料衣物,在杞县都是极新鲜的东西,有钱也买不着,多多准备些,回去好送人情。

罗娘她们更忙,忙着把刚开的冰铺子一应事体交代清楚,留人看家。

这几日冰铺子也是降价酬宾,客似云来。

厉王府

厉王也买了冰,不过他夏日不吃冰,冬日屋内不放炭盆。

买的那些冰,都是给园中养的莺莺燕燕们。

“王爷。”

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厮轻轻地推开门,一眼看到自家王爷一身单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眉头攒起,也不知想什么,连忙低头,低声道,“夏蝉小姐求见。”

半晌,陈玮才睁开漆黑的眼睛,嘴角勾出一抹轻笑,“夏蝉?她可不姓夏了,也罢,总还是个美人,你去告诉她,我家有燕园一个,养有金丝雀无数,她要是愿意,我就留一个笼子给她。”

小厮一愣。

前阵子他们家王爷还说,夏家那个小姐有点儿意思,今日就只给人家被圈养在园子里的机会,都说王爷并没有喜新厌旧的毛病,看来,当日对这位小姐也算不上太上心。

其实没什么不正常,那夏蝉如今还是个小姑娘,能有多少手段?又不像多年后羽翼丰满了,用水磨工夫慢慢磨出了在厉王心目中的地位。

哪怕是上辈子,夏蝉一开始也仅仅是被厉王当个有趣儿的女人,闲来无事欣赏把玩而已。

小厮应了一声,躬身退出去。

厉王连眼睛都没睁,看样子是真心对这位夏蝉小姐,只存了几分开玩笑的意思。

夏蝉听了传话,低着头,半天没有动,她的头上戴了幕笠,遮住一张脸,到看不清楚神色,只是微微颤抖的肩膀,想必这一次不是故作娇弱,想惹人怜惜了。

这位的尴尬处境,可影响不到红尘,她出行准备做得差不多,宫里皇后就把她召进宫,闲话家常了一会儿。

正宫娘娘多年不肯见那些诰命夫人们,红尘如今却是她正经的孙女,叫进宫里承欢膝下,半点儿也不觉得烦。

“回乡看看也是应该,你在杞县那边毕竟是生活了十多年,从那里长大的,你这次去,就带齐仪仗,我给你派两个嬷嬷。”

皇后沉吟片刻,又派了宫里的宫女,嬷嬷,侍卫给她,一路护送。

红尘的郡主府还没有彻底盖好,内府那边到随时准备给她送一批宫人填充府邸。

只是哪怕红尘不全挑,也要挑上几个,这些郡主们,自己能亲自挑自己用的人手,那是体面。

这阵子她忙,没空操持,而且现在就挑好了,也没地方放人,她就不着急了。

“我再给你准备些金银之类,该赏赐的时候,要大方才好。”

皇后和那个小气的皇帝不同,她不缺钱,也愿意为孩子们花,眼前这个是她闺女的亲闺女,那就是外孙女,疼她应该,给她花多少她都乐意。

宫里每年给皇后准备的那些赏人用的银钱,用不完到年末还要收回去重新换新的,干嘛省着。

红尘笑眯眯地应了,一概不推辞,四下里看了看甘泉宫,轻声道:“我也给娘娘留两道灵符吧,知道宫里有忌讳,就让杨师正经地呈上来,上次进宫就觉得这宫里有晦气,娘娘的甘泉宫到少,近日我看,连甘泉宫都被沾染了,贴两道灵符还安心些。”

第一百二十八章 怨气

皇后失笑:“也好,就听我们阿尘的。”

她身居中宫皇后之位,底下不知有多少人奉承,这么多年来,她很少亲近别人,可是对红尘,却难得初见便有几分怜爱,即便只是相处了短短时日,就已然疼她不逊于其他孙子孙女。

也许身为长辈,都会宠爱和自己面貌相似的孩子。

素娘姑姑更是高兴:“正想说这个呢,就是今天郡主不提,我们也得找灵师看看情况。”

宫里最近这些日子不太平,就这个月,死了三个宫女,太后的怡华苑两个,她们宫里也有一个忽然死了。

按说宫里死几个人没什么不正常的,可一个月内,一个宫女本来好好的,打扫园子时在平地上摔了一跤,正好撞在假山之上,当时就没了气息。

还有一个,正吃饭呢,一口咬住块儿鱼肉,被鱼骨给卡住,救了半天,愣是没救回来,死了。

第三个更离奇,负责修剪花枝,都做了三年多,绝对熟练,愣是修着修着,自己拿剪刀把自己给戳死了。

哪怕是宫里,一连发生这么多事儿,也显得很不正常,这还只是皇后和太后两个人的宫内,至于别的地处,不知道的怕是也有不少。

前阵子正好放了一批宫女出去,好些宫里的娘娘嫌忌讳,死了人一席草席卷走,也不上报,到时候报个年龄到了出宫,或者恩典出宫什么的,还显得好看。

要不怎么宫里阴气重!

红尘每次进来,都觉得很不舒服,真龙天子气,那实在是作用寥寥有限。

不过,毕竟皇宫建立之时,选择的宅地风水都一流,一般情况下,便是有些阴气,也不至于闹出大乱子,寻常灵师很少费力气清理,实在是清理完没多久,又变得阴气森森,真较这个真,累死人也折腾不彻底。

可这次闹出这么多条人命来,的确有些不对。

红尘回去从玉珏空间里买了两张特别好的灵符,给皇后用上,顺便也给太后娘娘那儿贴上一张,杨师等灵师们,干脆也进上去一些。

于是,皇后和太后这边什么事儿都没了,前阵子一干活就累,精神不济的宫女们,甚至能感觉到精神明显转好,体力顿时大幅度增长…可一转头,宣政殿一个大太监差点儿一命呜呼。

这小太监是去御膳房叫膳,路径花园,脚下打滑落水——水池是养观赏鱼的池子,只没过膝盖,但他下去就晕了,躺着不会动,只差一点点就要淹死,要不是两个翰林院的老大人从陛下那儿出来,正好路过,伸手把他给扯起来,这个才九岁就听差的小太监也没了性命。

一下子,宫里传言四起。

好几个灵师被宣进宫,连杨师都让陛下拎进宫里去。

皇帝也带着太后,皇后,还有几个得宠的妃嫔去行宫避暑,皇宫空出来,让这帮子灵师做个法事,除除晦气。

荣安郡主府里叮叮当当。

好些人还在做活。

几个老匠人抹了把汗,随手拿起身边的水葫芦灌了一口水,甜滋滋的。

几个年轻的小学徒忍不住一直偷喝。

不一会儿,又去拿水葫芦。

“臭小子!”

老匠人一巴掌拍开他们的爪子,“灌一肚子水,一个劲儿去茅厕,活还做不做!”

“嘿嘿。”

几个小子都笑起来,“家里平常可吃不上糖呢。”

这一帮都是孩子,自然爱吃甜食。

一开始他们被招来给朝廷的郡主盖房子,老师傅还唉声叹气,只当要做白工,能混口饭吃就是好的,没成想不但顿顿吃白面馍馍,大油烙的饼子,时不时还能有肉,工钱也不少,平日里解暑喝的酸梅汤,绿豆汤都有。

前几日,甚至让他们吃冰。

大夏天一碗冰进肚,透心凉,爽快至极,要说在这等地处做工,那真是不要工钱也甘愿。

红尘倚在走廊里,看着那边乱糟糟的也不嫌烦,到是罗娘读书读不下去,随意拿了件袍子缝。

“袍子多缝几件月白色吧,月白色还清爽。”

小严看了看,点了点数,觉得还有些不够穿。

在家也就罢了,出门在外,一折腾就是一身灰尘,一天换三五身衣裳也不多。

正说话,宫里派了人过来,陛下急召。

皇帝下了命令,总不能不去,红尘换了身儿衣服,就随着传口谕的小公公出门。

门外停着皇后娘娘派的肩舆,用的依仗也是娘娘的。

“娘娘不是去避暑了?”

小太监忙搭把手,扶着红尘上去,低声道:“陛下和娘娘那边得了消息…几个灵师做法事,当夜就有一个,有一个没了。”

“没了?”

红尘愕然。

那小太监也脸上发白:“说是患了心疾,病死了。”说是这么说,可宫里这般邪性,谁能受得住?

皇帝都勃然大怒,要再不把这事儿弄个清清楚楚,解决得干干净净,他们这帮伺候的宫人,恐怕首先要被万岁爷给摘了脑袋。

红尘抿了抿唇,闭上眼不再说话,一路就用最快的速度进了宫。

进了宫门,杨师便在门口等。

两人一照面,杨师就有些唏嘘:“哎,又要劳烦郡主。”

他这心里恐怕也不自在,想他年轻时也风光无限,什么样的难事儿都敢下手料理,年纪大了,却越发稳重,碰见麻烦首先想到的到是找外援。

杨师也就感叹片刻,扭头看见红尘,还是照样高兴,他这么一把年纪了,早不在乎虚名,能抓个人来接手大麻烦,高兴还来不及。

“哎!”

叹了口气,杨师心里也难受,“那孩子年轻气盛,我跟他说别四处乱走,他就是不听话。”

红尘问了问前因后果,直接就走到御花园外一凉亭处,四下看了看。

“人是在这儿没的?”

杨师一愣,点了点头。

皇宫从前朝开始,就修建得很大,很壮观,就是常常在宫里走的宫人们,一不注意还要迷路,可红尘却不用任何人指点,很顺当地便找到了他小徒弟去世的地处。

杨师心中一定,吐出口气——果然还是年轻人有能耐!

红尘站在亭子里,举目远眺,带着人走了一圈,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所有死去的人,死的地点都找出来转了一遍。

就是杨师自己也是找那些宫人确定过,才知道红尘找得半点儿都不错。

这下子,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看红尘都瞠目结舌,也更害怕,瑟瑟发抖,既然灵师找得这么准,必然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宫里人,尤其是太监,其实都特别信这些。

就连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也时常在宫里供奉佛仙,时时上香,不敢懈怠。

在红尘看来,大约是他们难免做些亏心事,人一旦心虚,就怕因果报应。

在凉亭处站了站,红尘举目远看,满天繁星闪烁,月色却浅淡,一盏盏的宫灯,照得水如碧玉,这宫中即便是阴气密布,依旧有皇气蒸腾。

她忽然就有点儿饿了。

唔,早点儿办完差事,去吃家里做的素鸡,曲三娘新学的素菜,个顶个地道。

“走。”

红尘观完气,和两边的千年古树说了几句话,就举步向着太后居所的方向走去。

杨师领着人跟上。

一帮子宫娥太监也不免追随。

虽说宫规森严,可眼下这种时刻,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给出不少方便。

陛下和要紧的娘娘们都不在,左右都能松散松散。

穿过怡华苑,越走越偏僻,一直走到西北角,红尘让守门的宫人把角门打开,没走多远,绕过一片竹林,就是一个废弃的井,早没了水,四下草木枯黄。

杨师也惊讶:“宫里还有这等地处,太后娘娘的寝宫可就在附近呢。”

这下连他都能隐约感觉到阴气弥漫。

几个宫人讪讪道:“太后娘娘爱怡华苑清净,收拾出来之前,这地处收容的都是些养老的宫娥。”

他们一知道太后要迁居至此,也是想大肆整修,全部翻新,把周围都弄干净的,奈何太后有心节省,不光不爱奢华,也不爱闹,一翻新,还不知耗时多久,所以就这么放着没管。

“就是这儿了。”红尘蹲下来看了看,“这地方你们可知道?”

杨师愕然:“这儿?莫不是弄错了,此处可没有人出事儿!”

离太后娘娘如此之近的地方,要是死了什么人,早就闹大了,这里怎么可能还存在?

其他人也纷纷道:“绝无可能,这里虽然荒芜,可毕竟离太后娘娘的寝宫很近,小的们平常可不敢轻慢,日日都打扫的。”

红尘想了想:“来两个人帮帮忙,下去看一看。”

杨师就点了两个宫人下去。

那两个小太监拴着绳子,一落到井里,身上就冷得打了个哆嗦,不过还是点着蜡烛,认认真真仔细看。

看了半天,也没见到什么。

上面一行人面面相觑。

“这…郡主,莫不是弄错了?”

红尘摇头,眯了眯眼,高声道:“两位公公,你们向后转,走三步,看看地上有什么?”

那两个小太监应了声,按照指示转过去,蹲下身也不顾淤泥杂草。

“咦?”

井壁上有一些猫爪子抓挠的痕迹,两人吓了一跳,宫里可只有他们太后娘娘养猫。

“哎哟喂,那小祖宗不会下这里面了吧。”

猫有的时候比人还要紧,一想到太后的爱猫,到这等地处乱跑,他们这心里就扑通扑通的。

上面的人也下定决心,回头就填了这口井!

顺着爪印向下,泥土翻开,两个人一看登时大喜:“有东西,是个黑泥坛子,已经碎了!”

红尘点头:“别用手碰,拿衣服包裹着挖出来。”

不多时,黑泥坛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