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姗嘴角抽了抽,以前没注意过,自家叔父竟然有一张凶恶到能把小孩儿吓哭的脸。

她把自己的幕笠摘下来,露出宜喜宜嗔,五官清秀美丽的脸,笑眯眯走到一个摔了一跤,没跑走的孩子面前,想伸手扶他,没想到,那孩子啪一声,把一团雪扔到她脸上,拔腿就跑。

“…”

一行人面面相觑。

没办法,天色晚了,这样的傍晚还不知道等多久才能看到村民,他们也不乐意太耽误时间,只好辛辛苦苦把车上要紧的东西都搬下来,靠人力搬着慢吞吞向村子里走去。

包括石老板,包括那位大师,甚至连大师身边的女孩子手里都被塞了一堆东西。

别的可以不带,但那些个需要用到的法器总要拿着,万一不小心丢了还了得?

一行人气喘吁吁地进了村子,累得够呛,再也保持不住那种优雅的风度。

想要的一鸣惊人,瞬间震慑住村民,恐怕也做不到。

他们直接在东边村口找了个住户,进去讨一杯水喝,石雨姗接过水杯,冲着面孔黝黑的汉子笑了笑:“多谢!”

那汉子吓得后退三步,脸上露出几分隐忍和嫌恶:“呃,没事儿,没事儿!”

这种反应可真够古怪。

石雨姗和她叔父面面相觑。

“有点儿古怪!”

他们一时间也察觉出不对,那位大师皱了皱眉,看了自己身后的女子一眼。

那女子就落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温柔可亲的脸,也许不是特别美,还有一点儿憔悴,但那种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韵味,却不是这等乡野山村能够有的。

“我去问问。”

她脸上的神色很温和,笑容也很美。

那夫人瞥了一眼笑道:“到底是年轻,肯定比我这老白菜帮子讨人喜欢。”

女子也不理,抬头看了看,有个农家汉子正坐在院子里给一头驴刷毛,就一边走过去,一边招呼了声:“这位大哥,敢问…”

“昂,昂!”

那头驴本来很乖巧,忽然扬起蹄子蹿出院门。

那汉子急得满脸冒汗,捂住口鼻,高声道:“离远点儿,远点儿,你太臭了,我的驴可受不住,你们不是要水吗,喝完赶紧去吧,拜托,拜托,我家就一头驴!”

大雪山附近可不容易找到牲口,他家这驴也娇气的很。

汉子匆忙追出去,一脸的嫌弃。

女子瞬间惊呆,脸上又青又白,猛地抬头瞪视他的背影,露出择人而噬的可怕表情来。

居然有人敢说她臭?

别开玩笑,区区一粗鲁村夫,还敢嫌弃她!

大师一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脸色也不太好,他已经确信了,一路上遇见的人虽然不多,可是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儿,都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

“咱们身上有什么…不对?”

众人互相看了看。

除了有点儿脏,有点儿雪花,有点儿狼狈,也没什么,雪山里的山民们不爱洗澡,也没有整日洗澡的条件,脏什么的,根本就无人在意,和山民比,他们要干净清爽得多。

石老板的脸色阴沉,怒道:“不管了,去找花婆婆。”

此时,这些人向花婆婆的家走过去,石恒已经连滚带爬地滚到红尘他们那儿。

红尘登时有些惊讶。

罗娘更是奇怪:“你好快的速度,算了,小恒哥儿,还有什么事儿吗?难道你那些姑姑们被抓了?”

“没。”

小恒缩着脑袋,不敢看红尘,略带几分谄媚,“红尘小姐指点过,又,又怎么可能失败,那帮人狼狈逃跑了,什么好处也没沾到。”

罗娘笑了笑:“那你这是?”

小恒咬着嘴唇,眼眶发红:“小姐,那家伙是个狠毒的,他身边还有个邪门和尚大师!”

虽然心里害怕的厉害,不过小恒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尤其强调那大师不是东西,竟然把主意打到村民们身上,而那些人还同意了。

他翻来覆去,努力地说清楚,红尘猛地一抬手,止住他的话,皱了皱眉:“邪和尚?早前受了伤?”

“是,听说还是京城来的,实在有些本事,身边还带了一个怪里怪气的女人。”

红尘一点点把脸板起:“我忽然觉得有些东西阴魂不散。”

第一百四十八章 臭棋

罗娘也翻白眼。

一听这描述,明显只能想到老对头而已。

红尘叹了口气,沉默。

小荷忽然开口:“小林挺着急,一年之内一定要回去。”

红尘顿时精神一松,哭笑不得,转头看了他一眼——一年的话,除非他们在雪山里迷路,一转大半年出不来,否则怎么也不至于误了,这还叫着急?

要知道,他们走得是官道,有驿站里负责换马和食宿,真正走的话,哪怕走八百里加急,他们也不是坚持不下来。

小荷却一脸沉思,又回头问小恒:“如果我们这么慢慢离开雪山山区,需要花费至少半个月以上,稍不注意,还要更长,我看你的速度很快?”

石恒脑子转了半天,也没转过弯,只是愣愣点头:“呃,是,我们路熟,花婆婆还养了,养了坐骑。”

小荷点点头,闭上嘴。

算起来,要是有石恒的帮助,他们就是耽误几日工夫,也比自己走要节省时间。

红尘叹气:“小荷,我也想干脆把这阴魂不散的东西弄死算了,省得膈应人,但你要明白,我不是神仙,人家是正正经经大云寺出来的,德行是很差,能耐却是真的。而且,我们一直处于防守一方,不占优势。”

她现下也有些烦闷,都打算回头找林师兄出个馊主意,主动设局,占据主场优势之后再和夏蝉玩。

不过这一趟出行,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知道大云寺的逆徒还没有清理干净。

不用任何证据,夏蝉和谁亲近,那人嫌疑就最大。

可惜,光有嫌疑恐怕没什么用,大云寺那地方邪性的很,一堆出家人,阴险狡诈的足够阴险,大度的又过于心胸宽广,真正讲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以为自己能度化众生。

红尘记得,有一任方丈被敌人杀了,临死之前还念经,念咒,希望对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还有一位高僧,喜欢吃小婴儿的肉,说初生婴儿的肉最纯净,可以帮助修行…

那个地方,根本就没办法说。

前世今生,红尘不愿意和大云寺的僧侣打交道。

“如果咱们猜的不错,石老板那边的高人,有七成以上的可能是夏蝉和那个云生,上次在尚书家,敌明我暗,对方没防备,又赶上我擅长的,这才成功给了他一个教训,但这回可不一样,咱们对雪山里的布置一无所知,人家可是专门研究了不知多久,还有地图,大部分的机关估计也探查清楚了,不行,没把握。”

红尘摇摇头。

她不做没把握的事儿,哪怕面对的是夏蝉也不会冲动。

律风荷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

红尘:“…好,听你的。”

小荷微微一笑,看着一脸迷茫的石恒:“你肯把你们那神栖之地完整的地图和机关图给红尘看看,事成之后,再用最快的速度,送我们离开雪山,红尘就帮你,如何?”

石恒愣了下,苦笑道:“地图也没什么了,反正已经传了出去,咱们去花婆婆那儿,让她拿给你们。”

秘密这种东西,只要有外人知道,哪怕只有一个人,也没有保守的必要。

再说,他现在只能相信红尘他们,别无他法。

不过,他忽然想到什么,偷看了红尘一眼,似乎有一些害怕。

红尘扫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上了马车,跟石恒回村子,随手替小荷盖上一床被子让他老老实实睡觉。

其实,她对雪山很感兴趣。

就算不相信那不老药,可山中其它的上好的药物想必很多,小荷的身体需要补充生气,多积攒一些上好的药物总是好的。

“噗嗤,咳咳!”

走到半路上,红尘忽然捂住唇笑起来。

小荷忍不住看她一眼。

“没什么,就是夏蝉那人向来特别臭美,容貌只是清秀,但化妆的能耐却是京城数得着的,穿衣打扮方面,每日花费的时间都能比得上三五个闺秀的总和,不知道这一次她吃这么个闷亏,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罗娘登时好奇,睁大眼灼灼看过来。

红尘莞尔,看向忧心忡忡的小恒:“你已经照我说的做了吧?”

小恒愣了下,点头:“保证所有人都吃到了那东西,为了保证不遗漏,不只是他们的饭锅里,连个人的水袋子我都让小猴儿们重点招呼。”

红尘又笑:“那东西是阴泥,相传为彼岸花的花泥,地府用来指引亡魂归途的,不过,人间的是半成品,不够纯净,除了能招惹邪祟之外,还有一个副作用,会让人的身体自动自发地散发出一股子恶臭,由内而外散出来,只要生灵闻见,人根本受不了,恶心想吐,畜生会暴躁狂怒。”

众人:“…”

石恒感叹:“不愧是大能,杀人不用刀啊!”

罗娘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表示——石老板真倒霉!来寻宝遇上自家小姐也就罢了,偏偏还碰上夏蝉那行人,难道不知道夏蝉和自家小姐犯冲,遇上就会自动走霉运,且波及四周,越亲密的越跟着倒霉。

呃,这么看来,应该是夏蝉的命不好,连累到她的亲朋好友吧!

小荷忽然开始翻箱倒柜。

石恒被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半晌,他翻出一块儿半成品的大毛领,红尘闲来无事做着玩的,拿出来就围在自己脸上,堵住口鼻。

“呃?”

罗娘吓了一跳。

红尘眨眨眼,一下子花容失色:“我差点儿忘了…那些人浑身恶臭,他们自己置身其中,大约一时半会儿闻不出来,我们的鼻子却是灵的,岂不是也要感受一下臭味?”

这下连罗娘都蒙住。

随即红尘又和缓了脸色,笑道,“小荷别担心,我觉得应该碰不到几面。”

话虽如此,众人还是有备无患,翻找各种能堵住口鼻的东西,作用有多大不知道,聊胜于无。

也是极好的放松。

红尘他们便罢了,对于大雪山之内所谓的神栖之地,不过是好奇,那地方被人攻破,甚至于被人毁灭,都和他们没多大的关系,里面一群雪猴子,就是成了精怪,一来不是他们的朋友,二来不是他们的敌人,自然不会有多关注,石恒却是雪山里长大的孩子,他自以为自己是雪猴和人的儿子,一颗心如今是七上八下,难受的厉害。

石恒这小子还真有点儿雪山里妖精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怎么指挥,那些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忽然就有了路,虽然马车过得有点儿胆战心惊,好在红尘用的马也极有灵性,到能平平安安稳稳当当地钻入山村。

“花婆婆!”

一入村子,一行人直奔花婆婆那儿。

根据石恒的说法,花婆婆别看不起眼,就是个普通的老太婆似的,可她在村内地位颇高,虽然不是族长,族长也要叫她一声姑妈。

她早年是村里的巫师,十年前好像是和人斗法,被坏了修行,身子骨也一直孱弱了些,就隐居村子再没出去过,平日里给村中的男女老少加牲口看个病,还是很得尊重。

红尘一想也知道,这样的偏远小村,身居雪山,大夫和兽医的结合体,那肯定得十分受重视。

“怎么样?”

石恒抓住花婆婆的胳膊焦急问道。

“别急,先喝点姜汤。”

外面归来的亲友喝一碗姜汤,都快成雪山的规矩,连红尘他们也被喂了一碗。

花婆婆上下打量了眼律风荷,又去看红尘,吐出口气,叹道:“老了,老了,这世间诸般变化,我是跟不上了。”

“婆婆!”

石恒气得跳脚。

“急什么,这么点儿工夫,我还能撑不住?”

花婆婆摇了摇头,“石昀和石雨姗那些人找过我,也找过族长,还找了几个咱们村的老巫祝,我们都没答应他,咱们和神山相安无事几千年,祖上就定下过契约,谁知道一旦违背族规,会招来什么样可怕的报应。”

她闭了闭眼,“只是好些小孩子们初生牛犊不怕虎,恐怕要心动了,老的们现在还能压制,就怕他们又耍阴招。”

石恒咬牙:“婆婆你把地图和资料拿出来给红尘小姐看看,我们只能请她帮忙了。”

花婆婆先是点头,后又一怔,一把抓住石恒低声道:“你真让她进去,就不怕?”

石恒想起来,也吓得一哆嗦,他能不怕吗?红尘小姐现在看着还好,但那一身的灵力一放出来,恐怕姑姑们的灵智只能坚持一小会儿,过不了多久就要纳头便拜,哭着喊着给小姐去当奴隶了。

沉默半晌,石恒鼓了鼓脸:“我这会儿到觉得,咱们村儿的小孩子要都有灵力,都无感敏锐到好了,若是如此,红尘小姐过去散开灵力吓唬他们一下,保证所有人乖乖的,石昀那帮人一来,大家伙儿自然有多远走多远!”

花婆婆哭笑不得:“别胡说。”

说的人家小姐像多恐怖的东西似的,一个姑娘,还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肯定不乐意听这个。

“…小姐是好人,可石昀那混蛋手段毒辣,让他进去,我姑姑它们肯定保不住命。”石恒终于下定决心,转头看向红尘小姐,低声道,“神山里的神栖之地,不光是我姑姑它们的家园,还是保护网,是一切,它们离开家,根本就活不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帮人乱来。”

雪猴在山里得到力量,于是成了精,离开这座山,谁知道它们还会不会再拥有如今的一切。

石恒的心中也充满忐忑,可他还是和花婆婆一起,尽心尽力地给红尘他们解说。

神栖之地是外人起的名字,不过那里真的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地下有温泉,遍布花草树木,无数的小动物在里面生存,连风都和煦而温柔。

不过只有一线之隔,外围就是恐怖的杀局,幻阵,还有无数连他们都很难真正弄清楚的阵法。

红尘仔细看,她本来对这些也不是特别了解,可不知为什么,好像这种东西她天生就懂,石恒说完,她就能指出他说法里很多谬误,甚至有一种感觉,她还能把那些已经确定被毁坏掉的机关恢复过来。

一行人围着桌子说了半天话,红尘眨眨眼,忽然道:“其实石昀和他那位高人,也不一定就真能得到村里人的帮忙,至少花婆婆您和族长不会出手,好像我们看这些有点儿早?”

石恒:“…”

好想哭肿么办!

他可是辛辛苦苦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这才说服自己把各种资料贡献出来,分享给眼前这帮人的。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他奶奶的最多给自己多争取几天时间犹豫,最终还是得给红尘看。

这么一想,石恒叹了口气,也就想开了,就算石昀那混蛋只鼓动走一些小辈去帮忙,他也搞不定。

生活在雪山里的人,对神栖之地,有外人想象不到的了解,也许他们小时候就在雪猴子的带领下曾混进去玩,躲避家长们的追打教训…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哪怕最后不需要,他还是得把红尘小姐拉进来帮忙。

红尘笑眯眯地拍拍手:“咱们争取把敌人消灭在雪山之外。”

石恒轻轻松了口气。

天色不早,该吃晚饭,红尘打算吃了饭就让石恒去打探一下情况,看看村民们是个什么想法。

咔嚓!

“花婆婆?”

花婆婆刚端着锅从厨房出来,一脚踩在绿苔上仰倒。

“哎哟,哎哟哟,我的骨头!”

小荷两步过去,提溜起她后领,拎到屋子里搁床上,轻轻按压了几下。

花婆婆哎哟了一声,剧痛过去,腿上的疼痛到稍稍好转。

罗娘连忙拿了药油过去给她推拿。

“老了,真是老了,居然连路都走不稳,哎,当年我从房顶上跳下来也不会伤到哪儿!”

石恒叹了口气:“这种时候!”

只好把老太太搬到屋里让她歇着,顺便把饭也给她摆上,一顿饭还没吃完,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山村向来静谧,人并不算多,且在雪山附近生活的人都习惯安静,因为有时候声音很大会造成恐怖的雪崩。

虽然村子有千年的历史,还从没有被雪崩给波及过,但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本来也不像闹市那么热闹,又到了晚上,更应该万籁俱寂。

红尘诧异,连忙出了门。

外面好几个村民大声吵吵。

“怎么了,怎么了?”

“狗娃好像掉到井里去了,没事儿吧?”

“王爷爷是怎么回事儿?你的腿?”

“摔了一跤,没大碍,哎哟,就是这老寒腿又犯了,一会儿去要一户药酒喝喝。”

仿佛一瞬间,村子里家家户户都闹出事端。

东家莫名其妙着了火,烧掉半个厨房,西家的媳妇一不小心被菜刀弄伤了手,伤痕还很严重。

还有什么摔倒的,生病的,家里鸡鸭莫名死了的,牛忽然不吃草的…

整个村子都被浓浓的不安笼罩。

红尘抬头一看,皱眉。

花婆婆也扶着石恒,慢吞吞走出来,冷声道:“变天了。”

可不是变天了,天上阴沉沉一片。

在红尘的眼里,整个村子被浓郁的阴气笼罩,源头则是西方。

“…你们村的祖坟是在那个方向?”

她忽然开口问道。

花婆婆点头:“是,就在西边不远处,祖祖辈辈都葬在那儿,这么多年过去,以后要慢慢葬到神山里去了。”

“此事不对。”

花婆婆点头,举目远眺,心下大怒。

事实上,人家根本就没有阴霾,就是明刀明枪地下了最后通牒,顺从他,一切平安,不顺从,人家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一个村子都不得安宁。

石恒气得脸色发青:“这可如何是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红尘板起脸,若有所思:“走,去看看。”

一行人就出门,径直去村子西面,西面不远处便是石家的祖坟,不看的这个祖坟,山村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可能世代都没出过任何让人惊艳的人物,但一看祖坟,任何一个灵师都不会在小觑这个荒凉的地方。

“你们村子的人一定很长寿。”

红尘和缓了神色道。

石恒愣了下:“呃,这么一说,我们村儿有二十多个过了一百岁的,石九爷今年都一百二十五了。”

大周平均寿命是三十九岁,位列四国第一,在四国,大周人都是死的最晚的。

一百二十五岁,不知多少人三辈子也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