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

那少年从铁牛手里逃生,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吸气,吸了半晌,一脸惊惧,连滚带爬地向外逃跑,还撞倒了三把椅子,撞歪了一张桌子,临出门摔一跤,摔得头上破了一大块儿。

临走出去,他还惊恐回头。

红尘一愣——小少年跑得太急,脖子上的红绳掉出来,露出一个古铜色的小牌子,这小牌子,她却是极为眼熟。

她一开始做玉珏空间给的任务,里面的奖励就有好几个是这等东西。

只是这牌子貌似小了一点儿,但形貌一模一样,花纹也酷似。

“这位小哥,你先别跑,我想问一问,你为什么泼我?”

本能的,红尘喊了一句。

那少年听见,却跑得更快,就仿佛后面有什么毒蛇猛兽在追赶一般,弄得红尘哭笑不得,却也不好去为难一个孩子。

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没了踪影。

屋子里几个面面相觑,这都什么跟什么!

“咱们车上带换洗衣服了没有?”红尘叹气。

“哎呀,给忘了。”罗娘和小严面面相觑,都哭丧着脸。

要是出远门,她们肯定大箱子小箱子,装一大堆衣服,若是去参加京城贵女们的宴会,她们说不得也要准备几套换洗的,实在是要和贵女们玩,可能骑马打猎,也可能要斯斯文文地吟诗作对,你都要有可以搭配的衣服首饰才好。

但这一次,红尘出门是为了去见皇后,又从皇后娘娘那儿直接上街买东西,带哪门子衣服?

能带些零食,也大部分是为了铁牛那个大肚子。

铁牛一个人的饭量,能抵了三五个大汉,还饿的快,罗娘她们都习惯出门就给他准备一些吃食了。

“那就看看,哪里有成衣铺子。”

幸好是在朱雀街,又驾着马车过来的,红尘披上斗篷,把衣服遮一遮,便出了门,上马车,顺便把装蘑菇的铁牛叫来给她赶车。

罗娘皱着眉,还是决定回头查查那小子是什么人,敢这么折腾自家小姐,太可气了!

走了几步,不远处就有一家成衣铺子。

罗娘刚一走过去,就见里面卖衣服买衣服的一伙人,登时四散,还自以为隐秘地指指点点。

红尘和小严也远远看到,不觉面面相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罗娘想了想,也没多问,只选了一套寻常的衣服,付了银子,让自家小姐换上。

“小姐,这朱雀街还真古怪,咱不如早些回去吧,娘娘不会为了一点儿点心什么的就生气。”

皇后娘娘为人大气,不拘小节,不要说是红尘,就是手底下的人这点儿小事儿没做好,也不至于挨罚,最多没赏赐罢了。

但她老人家吩咐下来,红尘一个做晚辈的,当然希望能帮她老人家办得妥妥当当。

“不着急,天色还早,咱们转转。”红尘慢慢换上衣服,若有所思,“咦,刚才那少年的荷包你们注意了没有。”

罗娘怔了怔,脑海里把那荷包的样子调出来,惊讶道,“刚才那个什么苏冉,是叫苏冉的姑娘吧?她的荷包上的绣花,是用的同一种针法。”

红尘点点头。

虽然那针法不常见,她没见过,不过仅仅是针法相同而已,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两个人的荷包是在同一个地方买的。

苏冉那小姑娘再怎么泼辣,也是云家的表小姐,称得上是个合格的千金闺秀,而那少年,能随意拿脏东西泼一陌生人,想来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

当然,也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算了,既然闹出事儿来,早晚能弄明白,咱们走走。”

反正都出来了,红尘就当真一点儿都不着急,也不上马车,不紧不慢地在朱雀街上走。

罗娘和小严其实也很好奇。

这是朱雀街,平日里经常听女学的学生们提起,说哪位贵公子在这里一掷千金,买下奇珍异宝,买下花楼的花魁等等,好多人提起它,都忍不住会带出几分暧昧。

她们平时都没有机会过来,今天难得一行,也不乐意早早就回去,而且真正到了朱雀街,却也不自觉感受到它奇特的魅力,就说红尘,即便是感觉到些**,贪婪,各种情绪,让人不舒服,却依旧承认,这里有这里的好处。

它充满了故事,也有很多很多有故事的人。

那些深居闺阁之内的少女,要是能三天两头地到此地转转,肯定可以长不少见识,也就少去许多受骗上当的危险,也能变得不那么寂寞无聊。

街边上商铺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都有。

不过,商铺的客人,总是比街边小商贩的摊子前要少一些,毕竟商铺正规是正规了,卖的东西也贵,除了那些富商和贵族,谁能经常去买?

反而是那些小摊子,连有点儿余钱的寻常百姓,也免不了要买上几样回去。

朱雀街大商铺多,这种小摊子更多,红尘扫了一眼,有卖古董的,有卖花鸟虫鱼的,还有卖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的,零零散散,十分热闹。

红尘一路走过去,看了看,就在一个卖零碎古董的小摊子前面停下。

小摊子收拾的很齐整,上面铺着不少玉珏,平安扣,玉佩,玉佛,观音,还有砚台,铜钱,都是小玩意,看着材质也不算好,罗娘扫一眼都知道这玩意没什么值钱的。

红尘看了看,忽然觉得其中一个平安扣上有股奇怪的气息,应该说很内敛,那股子气都在平安扣里面,但是这东西又绝不可能是古董,应该是新品做旧,还没有沾染上人气,也没人来盘活,是块儿死玉,这还真有些奇怪。

新的玩意儿上有这等气,她还是头一次见。

红尘就不觉轻咦了声,低下头去把东西拣起来,举高仔细看了看,问道:“大叔,这个平安扣多少钱?”

卖货的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本来双目无神,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酒壶里的酒,一张嘴,酒气扑鼻,不过仔细一看红尘,他眼睛就亮了,连声道:“小姐真是好眼力,我这可是好东西,乃是陈国的玉圣公主随身佩戴之物,在朱雀街也就是我老孙能得这好玩意,换了别人,做梦去吧,您要诚心要,五百两,不二价。”

红尘:“…”

罗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咳咳咳,你这玩意就是寻常青玉下脚料做的,到是真玉,可品质不好,有裂痕,颜色还污黑,这么一小块儿,你要五百两,五两也不值!”

“一个丫鬟混说什么,你看着污,那是长时间没人佩戴,所谓人养玉玉养人,这玉是要养的,戴上几年你再看,保证好得很。”

红尘失笑——这大叔的口才不错,也能说出些道道,算是有点儿见识。

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罢了,本来想日行一善…”

罗娘连忙扶着红尘站起身。

那大叔愣了愣,连忙道:“小姐,小姐,别急着走啊,我一看你就是体面人…”

红尘举起手,摇了摇:“我劝大叔一句,离你这块儿平安扣远一点儿为好。”

说完,她转身就走。

那大叔叫了两声,红尘连头都没回,登时就恼了,抓着那平安扣上上下下的打量,把玩,皱眉怒道:“什么人啊,自己买不起吧,还要挤兑人。”

他摇了摇头,干脆把这小平安扣揣怀里,又拎起酒壶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喝酒。

喝了几口,他忽然觉得胸口热辣辣的,随即剧烈抽痛,顿时上不来气,捂住胸口就一头栽倒,翻了白眼。

周围好些行人吓了一跳,还有几个同样摆摊的熟人连忙扑过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老酒,老酒,你快醒醒。”

“找个大夫吧?快送医馆?”

大家伙儿乱糟糟一片,却没人去扶人,红尘和罗娘还没走远,听见动静也过来看了看。

红尘一看他,就叹了口气,走过去随手把他揣怀里的平安扣拽出来,然后把还垂头丧气的铁牛拎到眼前,小声道:“平躺,把你平时吃的那药丸给他一颗。”

铁牛点点头,就过去一巴掌把人拍地上,又往那人嘴里塞了一颗药。

那人立时睁开眼,却是张着嘴拼命吸气,呼哧呼哧的,脸上青紫,红尘自己过去给了他胸口一巴掌,那人猛地喷出一口酒,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泪,心有余悸地一抬头,吐出口气:“我的妈呀,吓死爷爷我了!”

他瞥见红尘,脸上一红,讷讷不语。

红尘拎着那个平安扣,往他眼前一递,那人不自觉伸手去接,旁边就有人咳嗽了声:“我劝你,还是离它远点儿为好,你要是再拿着玩,这回就真死了。”

“啊?”

这人耳朵一炸,吓了一大跳,顿时缩手,转过头去一看,就见人群里站着个绯色衣服的年轻男子,二十一二岁,他一看到这人,却是吓了一跳:“燕,燕公子?”

那年轻男子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红尘一眼:“小姐,这枚平安扣很危险,你还是放下的好。”

红尘还没说话,对面那摊主吓得倒退几步:“我是被它给害了?这是什么脏东西!”

他再一看红尘,猛地想起红尘刚才叮嘱的话,惊疑不定地再看了她一眼,“小姐让我离平安扣远一点儿,莫不是也看出它哪里不对?”

“咦?”

听他这么一说,那位燕公子才回头看了看红尘,想了想一把揪住身后的一少年,拉到眼前,轻声道,“你说的是她?”

那少年点头点得飞快,一看红尘,用力抓住燕公子的手,拖着他拼命向外走。

燕公子有些意外,看向红尘:“你…”

“她可不行,绝对不行,我才泼她一点儿墨,就差点儿让她宰了,要真成了,你家还不天翻地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湮没在人群里。

红尘:“…”

老酒这会儿才回过神,一脸惋惜,“哎哟,哎哟,我该跟燕公子多说几句话!小姐,这位小姐,您真是活菩萨,您可要救救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红尘把脑子里的疑惑先放一放,把玩了一下平安扣,摇头道:“不知为何,你这平安扣里有一股气,是一股混合的气,里面应该包含了煞气,本来普通的气在阳光下曝晒,很快就会消失,但它的却是内敛其中,伤人于无形。”

老酒听得迷迷糊糊,反正是知道,这东西对自己有害,“回头,回头我就扔了它。”

红尘把东西递回去,老酒竟不太敢伸手,颤着声音道:“还是烦请小姐帮我处理了吧,也省得它害了别人不是。”

“哦?这可是你的货物,不还是玉圣公主的佩饰?怎么,不收钱了?”

红尘莞尔道。

老酒脸上羞红:“嘿嘿,这不是小本生意?小姐您就别打趣我了,我保证,下回绝对不敢!”

这话也就听听。

不过看他的模样,到不像是能骗得到多少人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奇葩

红尘笑眯眯地把平安扣捏在手中,轻轻一抚,气冲过去,三两下,里面就干干净净。

不光是干净了,仿佛连玉质都好了许多,清透明亮,虽还是青玉,却已经是青玉中的上品,触手温润。

老酒小心地吸了口气,看红尘的目光越发谨慎起来,就在眼前发生这等变化,他想也知道,眼前的小姐的确不是一般人。

红尘掂量了下,把平安扣收好,忽然一抬头问:“你怎么想到说它是玉圣公主的东西来着?”

陈国玉圣公主到是有些聪慧之名,比诸位皇子还要得陈国国主的宠爱,但她的貌美,传言纷纷,还有人说她是妖狐转世,专门祸害天下而来,在大周,名声实在不算好。

这家伙卖东西,借别人的名声,可以借前朝皇后的,借哪位才女的,何必借一个妖女的名气?

真要是玉圣公主的东西,没准儿买家还不乐意买了!

老酒是听不出红尘潜在的意思,他其实没读过多少书,也根本不知道玉圣公主是何方神圣。

“嘿嘿,小姐见笑,其实这东西老酒也是从别处捡来的,正好有一男两女,三个人也在那儿买东西,买回去一尊小玉佛,一尊颇似一只猿猴,就是少了只手的怪像,那男的就说怪像上的标识,像是玉圣公主的,我一听,这不就…”

于是就学舌!

红尘哭笑不得,不过,能认得玉圣公主的标识,到不像一般人,买的东西或许还有点儿意思。

只是什么地方,好东西和这类劣质平安扣混在一处?

老酒很有眼色,低声笑道:“小姐有所不知,朱雀街到晚上有鬼市,里面货很杂,好东西不少,就是有一些见不得光。您要是感兴趣,等到时候,老酒带您去看看?”

红尘怔了下:“官府不管?”

大周现在实行宵禁,除了有数几个街市,别处晚上都不允许人上街的。

显然,朱雀街没有资本变成特例。

老酒登时乐了:“鬼市名字虽然不好听,可上头那些公子哥儿们喜欢的紧,衙门自然睁只眼闭只眼,要是真严查,万一查到哪个大人物头上,岂不是找不自在!朱雀街上有规矩着呢,都这么多年了,从没有出过事儿,衙门那边放心得很。”

红尘失笑:“好,到时候我也见识见识。”

她上辈子可不知道,京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也有鬼市存在。

看她客气,老酒登时一脸的喜色,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不知我,我…”

“你是想问,你的病能不能治?”

红尘眯眼道。

老酒猛地一拍大腿:“小姐真敞亮,我就实话说吧,这几年我这心口老是疼得厉害,去看大夫,大夫说得了心疾,是大病,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早前也犯过两次,差点儿就死过去,今天这一回最严重,我估摸着,若不是小姐仗义出手,老酒这会儿已经去了阎王殿,和小鬼们喝酒呢!”

他眼珠子直转,瞥瞥红尘,又看看铁牛,想起铁牛给他吃的药,他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痒痒的不行。

他当时虽然难受的要命,其实还有意识,也知道是铁牛和红尘救的他。

铁牛皱眉:“我的药,你买不起。”

他这么一张脸搁在这儿,天然让人信任,任谁都不会怀疑他的话,因为他本身就这么相信,实话实说,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谁能想得到,他所说的珍贵,不过是他家小姐亲自一点一点地配置的。

从药材种植,到采摘,再到配药,连同配药用的药引子和泉水,全是小姐一手包办,自然就珍贵了。

单论药材的数量…铁牛那么大的饭量,红尘全做成药膳给他吃,足够他天天吃到宝。

老酒登时就叹了口气:“我也知道,那么有用的药肯定贵得离谱,咱就是条贱命,哎!”

红尘一挑眉:“你这病根治希望不大,不过仔细些,活到寿终正寝也不算难。”

老酒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红尘咳嗽了声,把老酒拎到旁边一酒馆,给他叫了两壶上好的酒水,却先不提治病的事儿,只状似无意地道,“我问问你,知道翔芳楼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家开铺子不卖点心的么?”

老酒登时愣了下,随即恍然,“翔芳楼啊!那地方是神神秘秘,传言很多,不过小姐真是问对了人,这事儿,要不是我有一老朋友机缘巧合做过翔芳楼的生意,就是在街上混个三五十年,也还真不一定能弄清楚端倪!”

他挠了挠头,低声道,“那里面其实做的不是点心生意,点心就是个幌子,具体什么生意我也不懂,不过,我一个老朋友,他年轻的时候经常下斗,后来不做了,可人到中年,忽然遇上件事儿。”

“他觉得他儿子在镜子里的脸,和真正的脸变得越来越不一样,我那老朋友心里害怕,也找了几个灵师看,灵师却看不出什么来,他也没办法,心里都有点儿怕他那独生子。”

“有一天,他无意中去了翔芳楼,买了一桌点心,因为迷迷糊糊的没注意,付钱的时候,人家竟然要他一百两银子,那会儿他难受的很,也没力气,明知道是被骗了,却鬼使神差的没计较,真给了人家,第二日,他家里就去了个红衣服的小孩子,说是能帮他,单独跟他儿子在一个屋里呆了半个时辰,等那小孩儿一走,他就发现儿子的脸恢复了正常。”

红尘有些意外。

老酒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也去试探着买过点心,贼难吃,贼贵,可也没哪个高人来给我消灾解难,谁知道是真是假!大家都说不清楚!”

的确很神秘。

可红尘想知道,她今天去翔芳楼,没买到点心到遇见个捣蛋包,那是怎么回事儿。

沉吟片刻,刚打算继续问,外面忽然喧闹起来,好些个捕快衙役大踏步地冲进门,四下看了看,就一拥而上,冲着他们过来。

还有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妇女,进门就缩头缩脑地指着红尘她们低声说了点儿什么。

老酒吓了一跳,踉跄了下,栽倒在地,很是熟练地跪在地上,头整个埋在胳膊里。

铁牛眯了眯眼,瞬间移动过来,整个身体横跨在红尘面前,保证就是对面射来一堆毒箭,也先射在他身上。

自从那会儿他让红尘在他眼前被弄污了衣服,一双眼就没离开她片刻,就连路上有人卖糖葫芦,离得近了点儿,他都虎视眈眈地吓得人家老头挑着担子撒丫子就跑。

“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其中一个捕快冷着脸上前,看也没看铁牛,挥挥手,一队捕快衙役把红尘一伙人围在中间。

周围其他客人早就惊呆,有些趁乱跑走,有些则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红尘慢慢放下手里的筷子,也没有生气,笑了笑反问:“为什么?”

捕快皱了皱眉,很是不耐烦:“太爷请你们去衙门问话,来人!”

“别动粗,我们走就是。”

红尘一笑,此地人多,还是到隐秘点儿的地处再做处置为好。

她们慢慢站起身。

捕快扫了一眼,见多是几个女孩子,铁牛也属于那种老实的乡下小子,至于老酒,一看就是街上一混子,就没太在意,让人前后盯着,围着她们出去,径直向衙门的方向走去。

老酒耷拉着脑袋,满脸颓废,欲言又止。

罗娘小声道:“去衙门实在不好看。”

虽然从前朝那位皇后掌权以来,那些女囚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凄惨,以前没有单独的女囚,女人若是犯了罪,宁愿死也不愿意被关进监牢,因为那比死要凄惨百倍,现在环境好些,但那种脱衣鞭笞的刑罚依旧是存在。

别说是去监狱,女子就是进衙门,那也是晴天霹雳,一般来说,有地位的女子就是犯了罪,官府也不大可能直接就让人家去衙门。

前朝女主刘清韵,就是连女人都有觉得她惊世骇俗,不贤良的,红尘还是认为,她执政四十年,做了很多足以让她名垂史册的好事。

“有点儿古怪。”

红尘扫了一眼,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人,正是那绯衣的燕公子,他显然也注意到这边,皱了皱眉,慢慢腾腾地挤了过来,不远不近地跟在这些差役身后。

走了一段,还没出朱雀街,不过,周围的商铺大部分是奢侈品,人显得少了。

红尘就停下脚步。

为首的捕快一怔,精神紧绷:“做什么!”他一挥手,立时就有两个衙役抽出腰上的绳子,满脸的杀气,乍一看还真有那么点儿话本小说里的衙役模样。

铁牛很顺手地一手拎一个,像拎小鸡仔似的随手给扔开,咯吱一声,两个衙役痛呼,胳膊拧成一个奇怪的麻花形状。

为首的捕快大吃一惊,瞬间腰刀出鞘,脸上却露出特别凝重的表情来。

铁牛摸了摸脑袋,很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呃,今天不痛快,手潮了点儿,好像用过了劲儿。”

红尘:“…”

她顾不上铁牛,低声问罗娘:“带着咱们郡主府的印信之类的没有?牌子也行。”

京城的衙门和外地不同,应该能认得出郡主府的牌子。

罗娘愣了愣,哭丧着脸:“没啊!”

他们可是让于逸那伙人亲自接进宫门,哪里用得着牌子,再说,如今红尘是宫廷红人,上上下下谁不认识她?

她自己溜达进宫门,亮出那张脸也就够了。

“小姐,要不我去…再解释解释!”

“…算了。”

红尘叹气,她宁愿大闹一场先控制住局面,事后再让人解释,也不想这会儿到处嚷嚷她是郡主,还不够丢人的。

事实上,根本不用红尘吩咐什么,铁牛一个人,一双手,说了几句话的工夫。

一堆衙役都倒在地上,睁着眼,还意识清醒,却不能动。

周围零零散散的行人早吓得脸色煞白。

至于老酒,更是几乎要把红尘当做江洋大盗,一个劲儿地小声咕哝:“姑奶奶饶命啊,姑奶奶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我…”

红尘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酒一缩脑袋,苦着脸抬头看了看:“小,小姐,您还不…走?”

老酒心里大约以为,眼前这帮人杀人不见血,都是厉害人物,杀个把官差,跟闹着玩似的。

红尘故意叹了口气,笑眯眯地逗弄他:“这可是京城,我们能走哪去?”

老酒脸上更是难看,呜呜咽咽地哭出声:“那你们还打人!祖宗,你们可害苦了我,我就是倒腾旧货赚点儿钱糊口,上有老下有小的,那些个官差大爷这回还不把我当成诸位一伙儿的,不撕碎了我才怪,衙门惹不起!”